第九百章 孔家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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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8章 孔家的危機

  趙煦除授沈銖為陳留知縣的事情,自然瞞不住人。

  很快,幾乎所有有心人,都得知了這個事情。

  一些消息靈通人士,甚至拿到了趙煦命彭汝礪寫的告詞。

  本來,這種除授京朝官的告詞文字,不會有什麼人關注。

  因為都有模版,無非是用詞褒貶不同而已。

  可,這是當今第一次除授府界官吏。

  政治意味深厚,所以,關心的人很多。

  大家都希望通過告詞,來了解未來府界政治走向。

  於是,好多人,都拿著告詞內容,研究了起來。

  這其中最關心的,自然是孔家三兄弟了。

  「敕沈銖:縣劇而難治,故有司難於用人,地近而易知,故才者樂於自用……」

  「臨政以簡,決獄以明,御吏以嚴,治民以仁!能此四者,孰不汝知。可,特授知陳留縣!」

  孔文仲咀嚼著告詞裡的文字,一雙眼睛,明暗不定的閃爍著。

  良久,他嘆道:「官家聖明,知京畿政務之難……」

  他當過府界的知縣,所以很清楚,府界的官有多難當。

  上面婆婆媽媽一大堆,下面的豪族豪商,更是指不定背後就是某個大人物。

  於是,束手束腳,難以施為。

  所以,當初,韓絳拜相,官家拜蘇頌為府界諸縣鎮公事,一直就被人認為是一手妙棋。

  因為,府界的事情,一般人真的理不清。

  也只有蘇頌這樣熟悉府界上下情況,同時和幾乎所有人都能說得上話,在各方面前,都有面子,且願意屈尊降貴去府界的大臣才能撐得住場面。

  但凡換一個人去當府界諸縣鎮公事,韓絳的施政都不可能這麼順利。

  就是……

  「為何要選沈子平?」

  這是孔文仲怎麼想都想不通的事情。

  「大兄……」孔文仲之弟秘書校理孔武仲的脾氣有些暴躁,當即就道:「不如再去御前,諫言沈子平之罪!」

  孔文仲聽著,搖頭苦笑:「官家已下詔,命都堂重定沈道原的差遣……」

  孔武仲瞪大了眼睛,哪怕是他也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兄弟要是再不依不饒的去君前反對。

  那就是『凌迫君父』了。

  屬於是給臉不要臉!

  皇權的鐵拳,肯定會降臨!

  哪怕他們有孔子後人的光環加身,怕也要被揍個鼻青臉腫。

  「就這樣吧!」孔文仲悠悠一嘆,有些疲憊的道。

  作為臣子,他需要明白進退取捨。

  孔武仲雖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嘆道:「沈子平去了陳留縣……若其立下功績,就有可能去太學,與陸佃狼狽為奸了!」

  現在太學,幾乎成了陸佃的一言堂。

  這個王安石的門生,在太學內部搞的那些事情,叫孔家兄弟看的是咬牙切齒。

  無論是改革三舍法,細分學分、評分制度。

  對他們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

  因為,改革後的三舍法和學分、評分制度,將太學的學風,從研讀孔子經義,向著經世濟用的方向改變。

  在孔家的立場上,這就是在掘他們的墳!

  道理是很簡單的。

  現在在太學的學分制度下,一個太學生,可以在儒家經義中任選一門研修。

  太學內部的月考、季考與歲考,這個太學生都能通過這門經義,去競爭總額四十分的學分。

  但太學是百分制。

  也就是說,聖人經義只占學分考評的四成。

  甚至都沒有過半!

  這就已經是倒反天罡了!

  歷代以來,從不曾出現過這種事情!

  聖人的經義,在太學中,失去了主導地位。

  儘管,陸佃主持下的太學,還裝模作樣的,列了二十分的品行分。


  使太學生們看上去,似乎是照著才學兼優、品行優良的路子去培養。

  但問題在於,經義加品行,總共也只有六十分。

  而儒家素來推崇中庸,講究過猶不及。

  所以,在考核打分中,是不可能給任何人滿分。

  哪怕是孔子復生,也拿不到滿分。

  這就註定了太學對太學生的要求,在經義、品行之外。

  在另外四十分之中!

  無論是外舍升內舍,還是內舍升上舍,或者上捨生求出官。

  都得用心於另外四十分,而且,必須很用心很用心,每一分都可能關乎著成敗榮辱。

  這就直接,讓太學在短短一年中,學風大變。

  太學生們越來越關注,那些過去被認為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

  比如術算、比如錢穀,比如刑律等等——現行的太學,允許太學生們,在經義之外,任選一門或者多門雜學研修。

  這些雜學就占據著外捨生和內捨生的另外四十分學分。

  而等到了上捨生,這四十分學分,就被所謂的【實習分】取代。

  太學生,只要升到上舍,那麼太學就會允許他們選擇一個在京的官署實習。

  這些人每七天,到相關官署實習一天,學習有關官署的基本工作。

  其中成績最好的人,甚至可以去學士院實習。

  這對太學生們來說,不啻是天籟!

  可對孔家人來說,卻是危機。

  經義的重要性,開始被削弱。

  儘管,陸佃打的旗號,冠冕堂皇——禮樂書數射御,君子六藝,聖人所崇也!

  所以,太學應當培養,德智體行四項全能的人才。

  而不是培養一群書呆子。

  但,陸佃做的那些事情,卻是在實際上,挖儒家的根。

  準確的說,應該是挖舊儒的根。

  而在大宋,新舊兩黨,在意識形態上的區別,自有標準。

  舊儒崇孔,新儒崇孟。

  新黨迄今最大的標誌性成果之一就是——讓孟子升格,陪祀孔子。

  但,這不是結束。

  只是一個開始!

  孔家兄弟都清楚,下一步,新黨的人要做什麼?

  等王安石百年後,將他的神主牌,也放進孔廟,然後再放到孔子身邊,最後取代孔子,鳩占鵲巢!

  孔家人最怕的就是這個了。

  孔文仲,早早的就看出了新黨的狼子野心。

  所以,他堅決反對,堅決阻擊著新黨的每一步。

  奈何,胳膊拗不過大腿,還是讓新黨,把孟子抬進了孔廟,坐到了孔子身邊。

  如今,沈銖被天子親除為陳留知縣。

  就意味著,危險更進了一步!

  因為,沈銖之父,沈季長是最激進的新黨成員。

  此人,當年在朝時,就到處鼓吹——荊國公,就是當代的周公!

  「須得想個辦法了……」孔文仲喃喃自語著。

  孔武仲卻是目露凶光,說道:「兄長,要不要小弟去找當年的虞蕃?」

  孔文仲當即搖頭,道:「不可!」

  「此小人也!」

  當年的烏台學案,和烏台詩案一樣,是如今士林中人盡皆知的冤案!

  虞蕃此人,更是早已千夫所指,淪為士林公敵。

  他們兄弟是清流,是君子。

  一旦和這種小人扯上關係,立刻就要髒了全身,是洗都洗不乾淨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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