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東安奇襲（三）
剛入丑時，明軍偷襲人馬已經出發，只有幾位明軍的大員站在東安城頭看著漆黑的夜晚發愣。
仲春時節，涼風習習，空氣里已經有了點濕潤感。
宋賢還是有點擔心：「就這麼點人馬，能偷襲成功嗎？那岳托可是在賈莊把宜興侯……」
鄭崇儉倒是十分灑脫：「如果這都打不贏，那咱們就別打了，學那張鳳翼安心送客就行，更何況咱們的要求確實不高，不就幾百上千個東虜首級嗎？
別忘了他們手上還有那些個毒氣彈、震天雷，這東西不用想就是夜戰的利器，趕緊發文再向內兵仗局要一些」
眾人心下稍安，張福臻道：「已經發文了，我倒不怎麼擔心今晚的行動，我擔心的是明天的行動，東虜的第一波怒火那劉欽能承受住嗎？咱們的胃口這次確實有點大」
方正化摸了一下光光的下巴，說道：「明天從保定兵那邊先調1500人，督標營必須人人有馬，人人披甲，應該會好一點」
方正化現在是宣大監軍內臣，這段時間來一直用心安撫這支部隊，自然不願意其實力受損，所以才有此議。
葉廷桂悠悠地望向黑暗的夜空，嘆了一口氣：「要敢於相信盧督臣的屬下，那可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督標營，其中4500兵此戰還沒發揮什麼作用呢。
這樣吧，今晚我也帶兵出擊，在東虜大營外接應逃出來的難民」
這葉廷桂是河南歸德人，在大同任職巡撫也有三年多了，做事勇猛，效率極高，敢於承擔，號稱官場「霹靂手」，他尤其重視事功，多次在平叛中身先士卒，正是在他的經營下，大同鎮此次入衛兵力在宣大三鎮裡排名第一。
看起來似乎平平無奇，後人眼裡也只是個簡簡單單的數字，但這背後可都是無數錢糧的支撐。
現在，更是主動請命了。
鄭崇儉果斷答應，並多派了2000兵。
不到一個時辰，幾十里外東虜的大營里火光沖天，喊殺聲一片，明軍夜襲正式開始。
跟鄭崇儉、張福臻等人預料的差不多，那東虜還是有準備的，但畢竟是晚上，營地太小，無法充分發揮優勢，而敵人的震天雷卻在黑夜裡發揮出前所未有的作用。
尤其是王朴一部，3000家丁帶頭衝鋒，與敵人開展近身搏殺，很快就站穩了腳跟，之後楊國柱、虎大威也帶兵入營，杜度一時之間頗為狼狽。
好在清軍平日裡訓練有素，到底沒有崩潰，很快就穩住陣線，與敵人廝殺在一起。
天將亮時，在外圍明軍的支援下，夜襲的三部人馬終於安然返回，雖然代價不小，戰果卻也頗為輝煌：
王朴所部6000人，死傷1500多人；楊國柱所部3000人，死傷上千；虎大威部負責後續掃尾，死傷800人。
斬獲東虜首級1100個，可真虜只有310個，其他都是蒙古人、清軍包衣或包衣阿哈，救回百姓14000多人，馬騾駱駝300多頭，搶回銀子2000多兩。
來不及查看戰利品和親自慰問將士，鄭崇儉、方正化和張福臻就開始布置新的行動了。
宣大督標營副將劉欽帶領督標營為主的六七千騎兵到敵營前，大肆辱罵，叫囂為盧象升復仇。
「氣煞我也」清軍大營內，杜度暴跳如雷，「立即整頓兵馬，隨我出去應敵，定要將這伙殺不盡的宣大軍徹底誅盡」
這杜度明顯是繼承了父親褚英的性情，脾氣暴躁，受了損失馬上就要報復回去，之前屠鹽山就是這個邏輯。
「安平貝勒，冷靜」勒克德渾立馬止住這位暴躁的長輩，「現在敵情未明，敵人突然吃了豹子膽，不但敢於夜襲，連大白天都敢來挑戰，裡面透著邪乎，咱們剛吃了大虧，還是謹守營寨為妙」
「這該死的宣大軍」岳托的兒子羅洛渾臉色通紅，青筋暴突，似是回憶起了之前賈莊大戰時的情景，「之前咱們南下時就一路跟著，賈莊一戰原以為他們再無膽子，這才多久，就湊了這麼多人，對了，昨晚上大聲吆喝的那個明將就是楊國柱，就是他，還有虎大威，最後拿毒氣彈炸人的那個就是他」
岳托和瑪占死後，鑲紅旗主要就由這勒克德渾與羅洛渾當家，對害死自己叔叔的兩個明軍大將，羅洛渾一輩子也忘不了。
杜度啪的一拍身下的帥桌：「我意已決，鑲藍旗和鑲紅旗守護大營和俘虜，正紅旗7000騎隨我出戰」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雙方都不願意多說，直接就是騎兵硬拼。
要說這盧象升親手帶出來的部隊就是不凡，與敵人幾番拼殺也不落下風，但劉欽知道自己的使命。
打了三刻鐘，這個時間段恰恰好——比一般的明軍騎兵堅持的時間長一點，但也沒長多少，最能勾起敵人的殲滅欲，隨即佯裝不敵，呼哨一聲，掉頭就跑。
劉欽「逃跑」，其他人自然無法再戰，也只好跟著逃跑，就像真的一樣在敗逃。
東安城下兩側，曹變蛟、和應詔、周遇吉、虎大威四將一萬四千騎兵正蓄勢待發，就等城頭炮響後，令旗一下就要向敵人發起衝鋒。
萬人級別的騎兵對決，有城頭火炮的支援，不信敵人不留下幾百個首級。
「安平貝勒，不能再追了」杜度身邊的一個白甲兵出聲提醒道，「小心敵人有詐」
杜度在馬上邊追邊鄙視地瞅了一眼這個年輕人，這人平日裡看起來挺聰明的，怎麼如此膽怯？敵人都這樣了，正是擴大戰果全殲敵軍的時機，還怎麼停下來？
回頭就把他換了，實在不配做自己的護衛。
劉欽看著離城五里的那顆大樹，內心深處無比激動，總算是快要完成任務了。
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對一棵樹如此的有感情。
不過，這還不是最終的目標，最終目標是前面三里多的另外一棵樹，只要將敵人引得越過那棵樹大功就到手了。
到時候，看你杜度還怎麼招架？
鄭崇儉、張福臻、方正化等人站在城頭，聽著炮隊那邊一次次的報數。
「200步，敵人差200步正式進入射程」
「100步，敵人差100步正式進入射程」
「50步」
「進入射程」
聽到這個聲音，鄭崇儉只是淡然朝一邊的炮隊統領點了點頭。
仲春時節，涼風習習，空氣里已經有了點濕潤感。
宋賢還是有點擔心：「就這麼點人馬，能偷襲成功嗎？那岳托可是在賈莊把宜興侯……」
鄭崇儉倒是十分灑脫：「如果這都打不贏，那咱們就別打了，學那張鳳翼安心送客就行，更何況咱們的要求確實不高，不就幾百上千個東虜首級嗎？
別忘了他們手上還有那些個毒氣彈、震天雷，這東西不用想就是夜戰的利器，趕緊發文再向內兵仗局要一些」
眾人心下稍安，張福臻道：「已經發文了，我倒不怎麼擔心今晚的行動，我擔心的是明天的行動，東虜的第一波怒火那劉欽能承受住嗎？咱們的胃口這次確實有點大」
方正化摸了一下光光的下巴，說道：「明天從保定兵那邊先調1500人，督標營必須人人有馬，人人披甲，應該會好一點」
方正化現在是宣大監軍內臣，這段時間來一直用心安撫這支部隊，自然不願意其實力受損，所以才有此議。
葉廷桂悠悠地望向黑暗的夜空，嘆了一口氣：「要敢於相信盧督臣的屬下，那可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督標營，其中4500兵此戰還沒發揮什麼作用呢。
這樣吧，今晚我也帶兵出擊，在東虜大營外接應逃出來的難民」
這葉廷桂是河南歸德人，在大同任職巡撫也有三年多了，做事勇猛，效率極高，敢於承擔，號稱官場「霹靂手」，他尤其重視事功，多次在平叛中身先士卒，正是在他的經營下，大同鎮此次入衛兵力在宣大三鎮裡排名第一。
看起來似乎平平無奇，後人眼裡也只是個簡簡單單的數字，但這背後可都是無數錢糧的支撐。
現在，更是主動請命了。
鄭崇儉果斷答應，並多派了2000兵。
不到一個時辰，幾十里外東虜的大營里火光沖天，喊殺聲一片，明軍夜襲正式開始。
跟鄭崇儉、張福臻等人預料的差不多，那東虜還是有準備的，但畢竟是晚上，營地太小，無法充分發揮優勢，而敵人的震天雷卻在黑夜裡發揮出前所未有的作用。
尤其是王朴一部，3000家丁帶頭衝鋒，與敵人開展近身搏殺，很快就站穩了腳跟，之後楊國柱、虎大威也帶兵入營，杜度一時之間頗為狼狽。
好在清軍平日裡訓練有素，到底沒有崩潰，很快就穩住陣線，與敵人廝殺在一起。
天將亮時，在外圍明軍的支援下，夜襲的三部人馬終於安然返回，雖然代價不小，戰果卻也頗為輝煌：
王朴所部6000人，死傷1500多人；楊國柱所部3000人，死傷上千；虎大威部負責後續掃尾，死傷800人。
斬獲東虜首級1100個，可真虜只有310個，其他都是蒙古人、清軍包衣或包衣阿哈，救回百姓14000多人，馬騾駱駝300多頭，搶回銀子2000多兩。
來不及查看戰利品和親自慰問將士，鄭崇儉、方正化和張福臻就開始布置新的行動了。
宣大督標營副將劉欽帶領督標營為主的六七千騎兵到敵營前，大肆辱罵，叫囂為盧象升復仇。
「氣煞我也」清軍大營內，杜度暴跳如雷，「立即整頓兵馬，隨我出去應敵，定要將這伙殺不盡的宣大軍徹底誅盡」
這杜度明顯是繼承了父親褚英的性情，脾氣暴躁，受了損失馬上就要報復回去，之前屠鹽山就是這個邏輯。
「安平貝勒，冷靜」勒克德渾立馬止住這位暴躁的長輩，「現在敵情未明，敵人突然吃了豹子膽，不但敢於夜襲，連大白天都敢來挑戰，裡面透著邪乎，咱們剛吃了大虧，還是謹守營寨為妙」
「這該死的宣大軍」岳托的兒子羅洛渾臉色通紅，青筋暴突，似是回憶起了之前賈莊大戰時的情景，「之前咱們南下時就一路跟著，賈莊一戰原以為他們再無膽子，這才多久，就湊了這麼多人，對了，昨晚上大聲吆喝的那個明將就是楊國柱，就是他，還有虎大威，最後拿毒氣彈炸人的那個就是他」
岳托和瑪占死後，鑲紅旗主要就由這勒克德渾與羅洛渾當家，對害死自己叔叔的兩個明軍大將，羅洛渾一輩子也忘不了。
杜度啪的一拍身下的帥桌：「我意已決，鑲藍旗和鑲紅旗守護大營和俘虜，正紅旗7000騎隨我出戰」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雙方都不願意多說，直接就是騎兵硬拼。
要說這盧象升親手帶出來的部隊就是不凡，與敵人幾番拼殺也不落下風，但劉欽知道自己的使命。
打了三刻鐘，這個時間段恰恰好——比一般的明軍騎兵堅持的時間長一點，但也沒長多少，最能勾起敵人的殲滅欲，隨即佯裝不敵，呼哨一聲，掉頭就跑。
劉欽「逃跑」，其他人自然無法再戰，也只好跟著逃跑，就像真的一樣在敗逃。
東安城下兩側，曹變蛟、和應詔、周遇吉、虎大威四將一萬四千騎兵正蓄勢待發，就等城頭炮響後，令旗一下就要向敵人發起衝鋒。
萬人級別的騎兵對決，有城頭火炮的支援，不信敵人不留下幾百個首級。
「安平貝勒，不能再追了」杜度身邊的一個白甲兵出聲提醒道，「小心敵人有詐」
杜度在馬上邊追邊鄙視地瞅了一眼這個年輕人，這人平日裡看起來挺聰明的，怎麼如此膽怯？敵人都這樣了，正是擴大戰果全殲敵軍的時機，還怎麼停下來？
回頭就把他換了，實在不配做自己的護衛。
劉欽看著離城五里的那顆大樹，內心深處無比激動，總算是快要完成任務了。
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對一棵樹如此的有感情。
不過，這還不是最終的目標，最終目標是前面三里多的另外一棵樹，只要將敵人引得越過那棵樹大功就到手了。
到時候，看你杜度還怎麼招架？
鄭崇儉、張福臻、方正化等人站在城頭，聽著炮隊那邊一次次的報數。
「200步，敵人差200步正式進入射程」
「100步，敵人差100步正式進入射程」
「50步」
「進入射程」
聽到這個聲音，鄭崇儉只是淡然朝一邊的炮隊統領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