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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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把一隻腿放在旁邊椅子上的老漢說的話,讓整個江家的院子都靜下來了。

  初春的東北,雖然綠色已飛上枝頭,春暖花開,並不代表人們感覺不到春寒料峭。

  所以,「春捂秋凍」,始終是東北人的穿衣習慣。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日子裡的「余寒」,似乎還冷在很多人的心頭。

  今天吳片兒的美,在這群多數是本鄉本土的親朋當中,已然是不接地氣兒了。

  而單單吳片兒身上的白衫白褲上點綴了若干的蕾絲,讓她增加了幾分性感的同時,又透出了涼意。

  江先生意識到了這樣的冷場,不慌不忙,卻拍著手哈哈大笑起來:

  「四爺!您吶!天生就是一個場面上的角兒!瞅,江樣讓我給派了活兒,正愁沒有人來主持這個場兒呢,你就先行逗上了悶子!」

  江先生一邊說笑著,一邊拉著吳片兒的手,走到了大廳中間。

  「也許我跟她拜堂那天,有人都見過四太太了,更多的人還並不認識她。今天我再給大家隆重介紹下,這是我小女招兒的媽媽,也是今天的小白鴿。」

  「小白鴿?什麼意思?」

  大家都聽的雲裡霧裡的。

  「我這年年往外面東奔西走的,也算長了點見識。現在民國了,外邊一些地方,出現了新式婚禮,叫文明結婚或自由結婚。這種形式跟舊式婚禮比,省了錢還省了時間,是個新興事物。但都是在年輕的有文化的人和官宦士紳里流行。還得到了民國政府的提倡和支持。這種新式婚禮,人家新娘子穿的就是白色的禮服……」

  「這不是跟人家西洋人學的嗎?」

  有人打斷了江先生的話。

  「說的正是!這種文明結婚的婚禮,就叫西式婚禮。女人穿全白的裙子叫婚紗,男人穿一身西裝……」

  「我們見過,新娘子的衣服是白色拖地的紗裙子,象仙女一樣,好看死了!」

  一個年輕人高喊著。

  「是呀,所以呀,咱這的陳風陋俗也該改改了。今天先從女人衣服顏色開始!」

  江先生說到這裡,回頭往後院看了一眼:

  「大家都看看這個,」

  這個時候的江樣,從後院推出來一輛白色的、帶著軲轆的東西,還能象車一樣行走。

  江先先清了清嗓子,繼續說:

  「這東西,叫自行車。不用牲口拉,就能走。」

  「雪爬犁?」

  大家開始七嘴八舌起來,象開了鍋。

  「片兒,交給你了。」

  江先生退到吳片兒的身後,見吳片兒走到那白色的物件旁,推著它走了幾步,忽的一下子,她就飛到了物件上。

  然後,整個物件帶著吳片兒往前行動了起來,用句確鑿的話來說,那是跑。

  吳片兒的兩隻腳蹬來蹬去的,就是不著地,而且只有兩隻軲轆在跑!

  大家看的是目瞪口呆!

  吳片兒那漂亮的臉蛋泛著紅暈,白色的身影,騎在那白色的物件上,跑的飛快。

  真的就像一隻小白鴿,在人們面前飛過,最後,人群里發出的最多的聲音就是:

  「怪不得叫小白鴿,真的就是一隻活靈活現的小白鴿呀。」

  「哈哈哈,這回大家都明白,我為什麼讓她穿上這純白衣服了吧?」

  江先生腆著滿臉的自豪感,向周圍的人喊。

  就這樣,在招兒滿月宴的那天,吳片兒成了楊子鎮這個地方,唯一一個會騎自行車的女人。

  她了以往在人們心中的逃荒女人形象,從此也有了一個更加響亮的稱呼—小白鴿。

  小白鴿(吳片兒)也是在這一天才知道,江先生的真名就叫江瓦房,原來她一直以為江大瓦房是他的外號,

  看來他的名字里蘊含著祖輩想住上瓦房的心愿。

  從那天的滿月宴上,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一件事情:

  江瓦房的女人雖然有四個,可這小白鴿(吳片兒)才是他最看重的一個女人,只是沒有正妻的名譽而已。

  但在江家的家庭地位及江瓦房的心目中,這個女人才是真正的妻子。


  江瓦房當著大家的面,獎勵給小白鴿(吳片兒)一輛車行車,那是家裡所有人都不曾擁有的、新奇和貴重的禮物。

  表面上,是因為小白鴿(吳片兒)為自己生了孩子,明眼人卻看懂一件事:

  小白鴿(吳片兒)的孩子,將來才會是江大瓦房最疼愛的孩子。

  就在當天,江先生還宣布:

  把小白鴿(吳片兒)母女住的大院改成了「白鴿苑」。

  他的這一舉動,更是藉此機會宣布小白鴿的地位和名聲,意思是說:

  他的其他女人,絕不可能得到如此的恩寵。

  晚上,江瓦房特別高興,就多喝了兩杯,有些踉蹌的走著,朝著他新起名字的「白鴿苑」方向。

  說起這白鴿苑,這座院落的原主人,是個京城辭官的一位老人。

  楊子鎮裡的人們都尊稱他為員外,據說他原來是位學士,滿腹經綸,

  在南方調任的兩年,京城裡的家口不知什麼原因竟染上了傳染病,上上下下幾十口人,一個月之間,就都沒了。

  老人回京見狀,堅決辭了官,離開了傷心之地。

  於是,就看好了老家的這座宅院,經過他的打理,大到房屋建築,小到園子裡的花草樹木,都洋溢著古樸和雅致,在這座小城裡,雖不是最奢華的,卻是最雅韻精緻的。

  江瓦房來過這園子,他喜歡的不得了。

  所以,老人走後,他的一個遠房親戚便賣給了江家,也正中江瓦房的下懷。

  這座宅院並非他的祖產,按江家祖悲的規矩和老式道理來講,只能是別院。

  如今,這裡的小白鴿(吳片兒)母女,甚至這院子裡的花花草草,都是他目前最喜歡的。

  只有這兒,才能讓他真正的眼不見心不煩,而那兩房太太帶給他的「回家障礙」,

  也因為有了「白鴿苑」不治而愈。

  江瓦房意識到,自己原來也是一個愛居家的男人。

  江瓦房正低垂著頭,邊走邊想著這些事情,突然感覺自己活的那叫一個「恣兒」。

  嘴裡不知不覺哼起了小曲兒,哼著哼著,竟嚇了自己一跳,

  原來順嘴哼出的,就是令自己厭惡的,二太太的成名曲。

  他下意識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卻沒有注意到在他前面突然出現一個人,驚的他一身冷汗: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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