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海灘女孩
夜晚。
海灘。
遠處海面上點點燈光閃爍，隱約傳來低沉而悠揚的汽笛聲，進出的海船宛如黑暗中散落的星辰。夜空中，明月高懸，灑下銀白色的光芒，柔和而靜謐；在這月色的洗禮下，一條細長的白線悠然浮現，輕輕地拍打著沙灘，嘩啦聲、嘩嘩聲、啪啪聲交織在一起，如同自然的樂章，奏響了一曲充滿節奏與力量的交響樂，令人心潮澎湃，陶醉其中。
宋處夏右手提著鞋子，小臂上搭著一件棕色條紋相間的格子襯衫，身穿白色T恤配了件灰色衛褲，光著腳漫步在夏夜的沙灘上。
夜色漸深，此時的海灘上除了他以外，再無一人。海邊公路到海水一線的區域靜謐而又動感，海風抹滅了白日的溫熱，揚起了他額前的幾縷髮絲，感受著腳心細沙的溫柔摩挲，自我感覺仿佛是這片祥和土地的主宰。
「嗚嗚……」
正當宋處夏沉浸於海風輕拂的愉悅之中時，忽地眉頭微蹙，他從風中隱約捕捉到了一絲哭聲。他十分確定那不是幻聽，向四周張望了一番，不久後在一處陰影中找到了目標。
「唉，這大晚上的……」他猶豫了片刻，不禁長嘆一聲，帶著些許苦笑和無奈，向著那斷斷續續的哭泣聲方向走去。
「嚶嚶……」
宋處夏慢慢走近後，才發現那是一位女孩，此刻正埋首膝頭哭泣，雙肩細微地起伏。
不知是他赤足的緣故，還是女孩哭的太過投入，亦或是海浪聲響掩蓋了他的腳步聲，以至於他都站在了她的身邊，她都未察覺到。
他面龐一皺，輕輕用小指頭搔了搔額頭，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唉，他最見不得別人哭了，特別是女人。他低頭想要在口袋裡摸索紙巾，才發現除了手機什麼也沒有，於是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那件格子襯衫上。
「喏，我也沒帶紙巾，不嫌棄的話，這個就先借給你擦一下吧。」
一個男性的嗓音在旁邊乍然響起，哭泣女孩顯然被嚇了一跳；她「啊」了一聲，立馬止住了哭聲，本能向後挪著屁股，眼中滿是警惕和懷疑的光芒。她凝視著眼前的男人，臉上的淚痕與憂傷交織，焦慮之情溢於言表，生怕自己遭遇到了壞人。
宋處夏見狀，心底頓時無語，然而環顧四周，不得不說，這個時間寡女遇見孤男，的確容易引發誤解。
「那個，不用怕，我可不是壞人，只是不那麼……不那麼喜歡別人哭罷了。」宋處夏溫和又直率地說，他自覺地後退了兩步，擠出一個笑容。
女孩瞥見宋處夏微微後退，目光在他遞出的襯衫上輕輕掠過，已經看出了他的好意。
「謝謝，我沒事，這個就不用了。」她隨即用手拭去眼角的淚水，說話時還帶著一絲哭腔。
宋處夏見到女孩的拒絕，不禁露出一抹自嘲；不過，他倒也能理解。
他在距離女孩幾步遠的地方坐下，「我曾經也在這處海灘上哭過，也是一個人，也是在夜裡，也是今天在這個日子；四周靜悄悄的，只有海浪反覆無窮的拍打聲，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反正哭的比你嚴重多了，聲嘶力竭的，只記得哭不出聲，眼淚都幹了。」他目光凝視著夜色沉沉的大海，臉上帶著淡淡的回憶，說到末尾，不禁露出了笑意。
女孩聽著男人那輕盈圓潤的嗓音，傷心且緊張的情緒漸漸舒緩，不自覺地打量了他一眼；然而，在朦朧的月色映襯下，他的輪廓略顯模糊，讓她看的不真切。
宋處夏似乎察覺到了旁邊投來的視線，微微轉頭，對女孩笑了笑，「你是幸運的，傷心的時候還有人陪著。」他的語調柔和，洋溢著暖意。
然而，那女孩似乎擔心宋處夏窺見到她的秘密似得，慌亂地轉過頭去，雙手緊張地撥弄著兩側的髮絲，試圖遮掩住臉頰。
宋處夏僅是輕輕一瞥，便捕捉到了女孩那雙明媚的眼眸，見她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白兔般，急忙躲開了自己的目光，還以為她是在害羞或是不喜歡男人的打量，於是只好收回了視線。
「和男朋友吵架了，還是和朋友、同學鬧彆扭了？」他望著夜色中波濤起伏的大海，語氣平和而悠然。
「媽媽。」
「和媽媽嗎？」宋處夏聽後，瞬間有一絲愣神，眼中閃過一絲憂傷的波光，嘴裡輕聲呢喃。
「我也是因為媽媽哭的。」
聽到男人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女孩很是意外地向他看去，然後便聽他繼續說著，語氣聽不出悲喜：「那天是我媽媽去世的日子。」
女孩聞言一時無措，還認為是自己無意中觸及了他的傷心事，她嘴巴動了動，旋即低聲道：「很抱歉。」
「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宋處夏察覺到她的尷尬，溫言細語地安慰道。
「呵呵，不過你這小姑娘倒是挺在意別人的感受的嘛。」他瞥了一眼女孩，笑著說，「那麼，我能冒昧問一句，你為什麼哭嗎？」
再次察覺到女孩的遲疑，他略加沉吟，隨即補充道：「嗯……要不這樣，咱們話前做個約定。不問彼此姓名，分別時也各自朝著相反的方向走，你就把我當做是教堂里靜默的神父，或是寺廟裡的佛像，亦或者一塊石頭也行，總之就是用來傾訴說話的『工具人』，怎麼樣？」
女孩略加思索，亦覺得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畢竟，一旁這個男人顯得頗為善意，也在好心安慰自己，而且他也沒認出自己來。隨後，她微微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以示同意。
「阿嚏。」
宋處夏見那女孩輕輕打了個噴嚏，身上衣衫顯得有些單薄。他再次瞥了一眼手邊的襯衫，隨即將其丟至她身邊，溫言提醒：「剛剛哭完流失了氣力，又吹著海風，很容易感冒的。把衣服披上吧，你也別嫌棄或者想著硬撐，真等到感冒的時候，你就知道後悔了。」
女孩聽著男子充滿關切的話，心底湧起一股暖意。她撿起落在手邊的衣衫，隨即披在身上，並表示了感謝：「多謝！」
夜幕低垂，感受到肩頭襯衫帶來的暖意，女孩那迷人的雙眸仿佛閃爍著微光。她雙臂環抱於膝，下巴輕輕地枕在手臂之上，望著海面上過往船隻的明滅燈光，吐露了自己的心聲。
「從小到大，我便是個聽父母的話的乖孩子，和許多小孩子一樣，一直都是循著他們給我規劃的人生生活，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可是現在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呀，我有自己的想法和需求，我想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但依然需要他們的審視和同意，甚至連動用我自己賺的錢都要經過他們的許可……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我討厭它，討厭。」女孩的話音帶著埋怨，說到最後竟透露著一絲恨意。
「所以你就和媽媽吵架了？」
宋處夏聽著女孩的敘述，倒沒太多意外，老生常談的叛逆少女與控制型父母之間的故事。或許女孩因為某些原因，並沒有把事情全貌脫出，但他也能理解，交淺言深的陌生人畢竟是低概率事件。
「嗯，其實也不算吵架，當時，我只是…只是氣不過說了句『我花自己賺的錢也不可以嗎？』她就教訓我，埋怨我為何不理解她的苦衷，還一再聲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但她的態度和理由，我無法接受。於是，我一氣之下便跑了出來。」
「這世上，有人渴望親人，有人討厭親人，不得不說很諷刺，呵呵。」宋處夏搖頭輕嘆，嘴角噙著一絲譏誚的笑意。隨後，他好奇地問了句：「可以問一下，你今年多大了嗎？」
「十八歲。」
「十八歲……」宋處夏低聲細語，仿佛在品味這三個字，「真好啊，花一般的年紀。」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對女孩年紀的感慨。
女孩聞言，不禁瞥了他一眼，語調中帶著一絲古怪：「感覺你的年齡也不大呀，幹嘛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的。」
「哈哈，或許是我太多愁善感了。」宋處夏聽後，輕輕一笑，帶著些許自嘲的意味。
「你厭倦了父母規劃的人生，總覺得身上像被套了層枷鎖，特別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內心更加渴望掙脫這種束縛。在你和她說了一句氣話後，她不僅並未能感同身受，還反過來埋怨你，便讓你心裡充滿了委屈，於是，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下，你一氣之下便跑了出來。其實，從你心底里，你也並不是想和她吵……鬧彆扭的，對不對？」
嗡嗡嗡！
夜色下，女孩尚未開口回應，她的手機便在寂靜中突兀地振動起來，在黑暗中亮起一抹柔和的光亮。她微微一怔，只因屏幕上來電人顯示著「哥哥」。
倏地，她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瞬間想起旁邊的男子。她猛地抬頭，卻正好與男子的視線不期而遇。
「啊！」她不由自主地低下頭，看了一眼手機，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男子，一聲驚叫突然劃破寂靜。她未及多說一句話，便慌張地起身，匆匆地逃離了當場。
見女孩在和自己視線交匯後，竟莫名其妙地跑了，宋處夏滿臉困惑，十分費解，不禁嘀咕著：「我的眼神這麼可怕的嗎？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起身準備離開，突然靈光一閃，猛地一拍大腿，驚呼道：「壞了，我的衣服！還沒把我的衣服還給我呢！」
然而，女孩離去的方向，哪裡還有什麼人影，他嘴巴微張，一時無語。
「誒西，真是一次虎頭蛇尾的對話，還搭了件衣服。」他鬱悶地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海風輕拂，其間夾雜著他的自語。
女孩跑了有一段距離，直到她感覺已經離沙灘很遠了，方才停下腳步。她的呼吸略顯急促，玉手輕觸胸前，試圖平復那狂亂的心跳。
「真是嚇死我了！他應該沒有認出我來吧。嗯，絕對沒有認出。」她低聲自語，仿佛在自我寬慰。
然而，待她稍稍穩定了紛亂的思緒，才突然意識到手裡還緊緊攥著那個男人的衣服。連忙轉身往回跑去，她希望能夠儘快將衣服歸還給那個男人。
「你的……」
當她急匆匆地折返至先前的地點，卻發現那裡已經空無一人。唯有海浪如常，伴隨著不息的濤聲，一遍又一遍地輕撫著海岸線。
她四處張望了一番，目光好似穿透了夜幕與海風，卻終究未能尋覓到那個男人的蹤跡。不知怎的，在感到一絲慶幸的同時，又有一股淡淡的失落悄然湧上心頭。
「唉！」她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仿佛是在與這寂靜的夜晚傾訴內心的情感。
海灘。
遠處海面上點點燈光閃爍，隱約傳來低沉而悠揚的汽笛聲，進出的海船宛如黑暗中散落的星辰。夜空中，明月高懸，灑下銀白色的光芒，柔和而靜謐；在這月色的洗禮下，一條細長的白線悠然浮現，輕輕地拍打著沙灘，嘩啦聲、嘩嘩聲、啪啪聲交織在一起，如同自然的樂章，奏響了一曲充滿節奏與力量的交響樂，令人心潮澎湃，陶醉其中。
宋處夏右手提著鞋子，小臂上搭著一件棕色條紋相間的格子襯衫，身穿白色T恤配了件灰色衛褲，光著腳漫步在夏夜的沙灘上。
夜色漸深，此時的海灘上除了他以外，再無一人。海邊公路到海水一線的區域靜謐而又動感，海風抹滅了白日的溫熱，揚起了他額前的幾縷髮絲，感受著腳心細沙的溫柔摩挲，自我感覺仿佛是這片祥和土地的主宰。
「嗚嗚……」
正當宋處夏沉浸於海風輕拂的愉悅之中時，忽地眉頭微蹙，他從風中隱約捕捉到了一絲哭聲。他十分確定那不是幻聽，向四周張望了一番，不久後在一處陰影中找到了目標。
「唉，這大晚上的……」他猶豫了片刻，不禁長嘆一聲，帶著些許苦笑和無奈，向著那斷斷續續的哭泣聲方向走去。
「嚶嚶……」
宋處夏慢慢走近後，才發現那是一位女孩，此刻正埋首膝頭哭泣，雙肩細微地起伏。
不知是他赤足的緣故，還是女孩哭的太過投入，亦或是海浪聲響掩蓋了他的腳步聲，以至於他都站在了她的身邊，她都未察覺到。
他面龐一皺，輕輕用小指頭搔了搔額頭，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唉，他最見不得別人哭了，特別是女人。他低頭想要在口袋裡摸索紙巾，才發現除了手機什麼也沒有，於是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那件格子襯衫上。
「喏，我也沒帶紙巾，不嫌棄的話，這個就先借給你擦一下吧。」
一個男性的嗓音在旁邊乍然響起，哭泣女孩顯然被嚇了一跳；她「啊」了一聲，立馬止住了哭聲，本能向後挪著屁股，眼中滿是警惕和懷疑的光芒。她凝視著眼前的男人，臉上的淚痕與憂傷交織，焦慮之情溢於言表，生怕自己遭遇到了壞人。
宋處夏見狀，心底頓時無語，然而環顧四周，不得不說，這個時間寡女遇見孤男，的確容易引發誤解。
「那個，不用怕，我可不是壞人，只是不那麼……不那麼喜歡別人哭罷了。」宋處夏溫和又直率地說，他自覺地後退了兩步，擠出一個笑容。
女孩瞥見宋處夏微微後退，目光在他遞出的襯衫上輕輕掠過，已經看出了他的好意。
「謝謝，我沒事，這個就不用了。」她隨即用手拭去眼角的淚水，說話時還帶著一絲哭腔。
宋處夏見到女孩的拒絕，不禁露出一抹自嘲；不過，他倒也能理解。
他在距離女孩幾步遠的地方坐下，「我曾經也在這處海灘上哭過，也是一個人，也是在夜裡，也是今天在這個日子；四周靜悄悄的，只有海浪反覆無窮的拍打聲，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反正哭的比你嚴重多了，聲嘶力竭的，只記得哭不出聲，眼淚都幹了。」他目光凝視著夜色沉沉的大海，臉上帶著淡淡的回憶，說到末尾，不禁露出了笑意。
女孩聽著男人那輕盈圓潤的嗓音，傷心且緊張的情緒漸漸舒緩，不自覺地打量了他一眼；然而，在朦朧的月色映襯下，他的輪廓略顯模糊，讓她看的不真切。
宋處夏似乎察覺到了旁邊投來的視線，微微轉頭，對女孩笑了笑，「你是幸運的，傷心的時候還有人陪著。」他的語調柔和，洋溢著暖意。
然而，那女孩似乎擔心宋處夏窺見到她的秘密似得，慌亂地轉過頭去，雙手緊張地撥弄著兩側的髮絲，試圖遮掩住臉頰。
宋處夏僅是輕輕一瞥，便捕捉到了女孩那雙明媚的眼眸，見她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白兔般，急忙躲開了自己的目光，還以為她是在害羞或是不喜歡男人的打量，於是只好收回了視線。
「和男朋友吵架了，還是和朋友、同學鬧彆扭了？」他望著夜色中波濤起伏的大海，語氣平和而悠然。
「媽媽。」
「和媽媽嗎？」宋處夏聽後，瞬間有一絲愣神，眼中閃過一絲憂傷的波光，嘴裡輕聲呢喃。
「我也是因為媽媽哭的。」
聽到男人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女孩很是意外地向他看去，然後便聽他繼續說著，語氣聽不出悲喜：「那天是我媽媽去世的日子。」
女孩聞言一時無措，還認為是自己無意中觸及了他的傷心事，她嘴巴動了動，旋即低聲道：「很抱歉。」
「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宋處夏察覺到她的尷尬，溫言細語地安慰道。
「呵呵，不過你這小姑娘倒是挺在意別人的感受的嘛。」他瞥了一眼女孩，笑著說，「那麼，我能冒昧問一句，你為什麼哭嗎？」
再次察覺到女孩的遲疑，他略加沉吟，隨即補充道：「嗯……要不這樣，咱們話前做個約定。不問彼此姓名，分別時也各自朝著相反的方向走，你就把我當做是教堂里靜默的神父，或是寺廟裡的佛像，亦或者一塊石頭也行，總之就是用來傾訴說話的『工具人』，怎麼樣？」
女孩略加思索，亦覺得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畢竟，一旁這個男人顯得頗為善意，也在好心安慰自己，而且他也沒認出自己來。隨後，她微微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以示同意。
「阿嚏。」
宋處夏見那女孩輕輕打了個噴嚏，身上衣衫顯得有些單薄。他再次瞥了一眼手邊的襯衫，隨即將其丟至她身邊，溫言提醒：「剛剛哭完流失了氣力，又吹著海風，很容易感冒的。把衣服披上吧，你也別嫌棄或者想著硬撐，真等到感冒的時候，你就知道後悔了。」
女孩聽著男子充滿關切的話，心底湧起一股暖意。她撿起落在手邊的衣衫，隨即披在身上，並表示了感謝：「多謝！」
夜幕低垂，感受到肩頭襯衫帶來的暖意，女孩那迷人的雙眸仿佛閃爍著微光。她雙臂環抱於膝，下巴輕輕地枕在手臂之上，望著海面上過往船隻的明滅燈光，吐露了自己的心聲。
「從小到大，我便是個聽父母的話的乖孩子，和許多小孩子一樣，一直都是循著他們給我規劃的人生生活，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可是現在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呀，我有自己的想法和需求，我想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但依然需要他們的審視和同意，甚至連動用我自己賺的錢都要經過他們的許可……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我討厭它，討厭。」女孩的話音帶著埋怨，說到最後竟透露著一絲恨意。
「所以你就和媽媽吵架了？」
宋處夏聽著女孩的敘述，倒沒太多意外，老生常談的叛逆少女與控制型父母之間的故事。或許女孩因為某些原因，並沒有把事情全貌脫出，但他也能理解，交淺言深的陌生人畢竟是低概率事件。
「嗯，其實也不算吵架，當時，我只是…只是氣不過說了句『我花自己賺的錢也不可以嗎？』她就教訓我，埋怨我為何不理解她的苦衷，還一再聲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但她的態度和理由，我無法接受。於是，我一氣之下便跑了出來。」
「這世上，有人渴望親人，有人討厭親人，不得不說很諷刺，呵呵。」宋處夏搖頭輕嘆，嘴角噙著一絲譏誚的笑意。隨後，他好奇地問了句：「可以問一下，你今年多大了嗎？」
「十八歲。」
「十八歲……」宋處夏低聲細語，仿佛在品味這三個字，「真好啊，花一般的年紀。」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對女孩年紀的感慨。
女孩聞言，不禁瞥了他一眼，語調中帶著一絲古怪：「感覺你的年齡也不大呀，幹嘛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的。」
「哈哈，或許是我太多愁善感了。」宋處夏聽後，輕輕一笑，帶著些許自嘲的意味。
「你厭倦了父母規劃的人生，總覺得身上像被套了層枷鎖，特別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內心更加渴望掙脫這種束縛。在你和她說了一句氣話後，她不僅並未能感同身受，還反過來埋怨你，便讓你心裡充滿了委屈，於是，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下，你一氣之下便跑了出來。其實，從你心底里，你也並不是想和她吵……鬧彆扭的，對不對？」
嗡嗡嗡！
夜色下，女孩尚未開口回應，她的手機便在寂靜中突兀地振動起來，在黑暗中亮起一抹柔和的光亮。她微微一怔，只因屏幕上來電人顯示著「哥哥」。
倏地，她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瞬間想起旁邊的男子。她猛地抬頭，卻正好與男子的視線不期而遇。
「啊！」她不由自主地低下頭，看了一眼手機，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男子，一聲驚叫突然劃破寂靜。她未及多說一句話，便慌張地起身，匆匆地逃離了當場。
見女孩在和自己視線交匯後，竟莫名其妙地跑了，宋處夏滿臉困惑，十分費解，不禁嘀咕著：「我的眼神這麼可怕的嗎？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起身準備離開，突然靈光一閃，猛地一拍大腿，驚呼道：「壞了，我的衣服！還沒把我的衣服還給我呢！」
然而，女孩離去的方向，哪裡還有什麼人影，他嘴巴微張，一時無語。
「誒西，真是一次虎頭蛇尾的對話，還搭了件衣服。」他鬱悶地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海風輕拂，其間夾雜著他的自語。
女孩跑了有一段距離，直到她感覺已經離沙灘很遠了，方才停下腳步。她的呼吸略顯急促，玉手輕觸胸前，試圖平復那狂亂的心跳。
「真是嚇死我了！他應該沒有認出我來吧。嗯，絕對沒有認出。」她低聲自語，仿佛在自我寬慰。
然而，待她稍稍穩定了紛亂的思緒，才突然意識到手裡還緊緊攥著那個男人的衣服。連忙轉身往回跑去，她希望能夠儘快將衣服歸還給那個男人。
「你的……」
當她急匆匆地折返至先前的地點，卻發現那裡已經空無一人。唯有海浪如常，伴隨著不息的濤聲，一遍又一遍地輕撫著海岸線。
她四處張望了一番，目光好似穿透了夜幕與海風，卻終究未能尋覓到那個男人的蹤跡。不知怎的，在感到一絲慶幸的同時，又有一股淡淡的失落悄然湧上心頭。
「唉！」她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仿佛是在與這寂靜的夜晚傾訴內心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