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第十章,往事憂傷,回首心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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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歲這年夏天,父親去了廣東中山幫小姑姑看店,二十多歲的母親成了留守婦女,帶著我以及一歲的弟弟和幾個月大小妹妹在家。

  母親是一個非常堅強、自強、也要強的女人,二十三歲的她帶三個孩子,每天都要種菜砍柴、扯魚草、釘沙子、餵母豬……

  感知到母親的不易,我每天上學前,六點左右提著棉花塞子出去撿碎柴,放學回來看到路旁有乾枯的樹枝,也都會撿起來拖抱回家。

  每逢周末雙休,就在家帶弟弟妹妹,母親早上出去扯魚草,我抱著八個月的妹妹,看著不到二歲的弟弟,遇到妹妹尿褲子或是餓哭我又哄她不到的時候,她哭我也急得哭,弟弟見抱著妹妹的我哭了,跑到我身邊也跟著哭起來,好幾次三姐弟抱在一起哭成一堆,盼著媽媽快點回來。

  二十三歲孩三個,

  留守婦女好辛苦。

  日作勤老忙農活,

  夜眠要把嬌娃哄。

  村中表叔特來訪,

  大女跟前動手腳。

  眼見母親受欺負,

  撿起石頭趕財狼。

  家婆做媒客常有,

  惹得無賴是非多。

  白天怕來偽君子,

  深夜思夫抱兒哭。

  一天下午,村里一個叫貓貓的單身漢來家裡找女兒茜妹。

  這個貓貓是親奶奶認得兒子,幾年前在廣東打工帶回一個廣西女子叫觀音,生下一個女兒取名汝玉茜。

  生下玉茜第二年,觀音懷著二胎被她老公家暴了一次,在她姨的幫助下,帶孕逃回了娘家,丟下女兒,在娘家另找人嫁了。

  因我喜當老師教她們讀書,所以玉茜最喜歡跟著表姐秀兒,還有鄰居海妹跑到我們家玩。

  貓貓來到我們家,找到了女兒正在院子裡和小夥伴們一起玩耍。

  單身二年多的貓貓,見母親在屋后街沿邊餵妹妹嬰糧,特意跑過去搭汕。

  母親十幾歲的時候,外婆曾特意跑到親爺爺汝善勤家說親,因為這親爺爺親奶奶夫婦與外公祁賢道屬於表兄弟。

  外婆見他夫婦為人良善,他們二老明明有個女兒,又抱養了一個這個鄉鄰帶幾天不要,那個鄉鄰帶幾天說愁的棄嬰,硬是把原來病怏怏的女嬰扶養成標誌強壯的大姑娘。

  外祖母想到養女亦如此,待兒媳肯定也好,何況二家是表親。

  希望將年少的母親嫁給貓貓,當時的貓表叔嫌母親瘦小,只是推脫讓哥哥娶了,外祖母覺得其兄長大母親十多歲,二人年齡不相當著實不妥。

  再後來,經過祖母托婦聯主任說媒提親,母親這才被父親娶了。

  貓貓見母親在後院歇涼餵孩子,拿了條板凳跑過去挨著坐起,問的是以前觀音常和母親聊天,可曾聊過些娘家具體地址,接著又提起十幾歲雙方父母許婚之事。

  聊著聊著,開口就問:「容春不在家,嫂子你可有想他?這二三年觀音走了,自己身邊缺了一個女人,晚上寂寞,好不是個滋味。」

  「貓貓呀貓貓,對外我是你嫂子,對內我是你表妹,你回去吧,這些話不該和我說。」我在一旁玩石子,聽著母親委婉的打斷了他的話。

  可說著說著,他還得寸進尺。

  母親連忙伸手推打他的手背,生氣的說道:「你再動手動腳不老實,摸怪我不顧親戚情分,咬傷了你……」

  這貓貓笑嘻嘻的死皮耐臉道:「好嫂嫂,你就給我摸兩下,我都好久沒有碰過女人了。」

  他一邊乞求,母親一邊反抗,推打中,貓貓不顧一切的朝著母親摸了過去。

  母親氣的抓起他的手就咬了一口,卻不敢用力,怕咬傷了人就放開了他。

  放開貓貓的母親立馬抱著妹妹起身,連連後退的同時踢翻了凳子,一邊氣呼呼的說道:「你咋這樣子,我女兒都還在這裡呢。」

  此刻的我站在一旁,將一切都看在眼裡,迅速跑到馬路上搬來幾顆大石頭,怒氣沖沖的向貓咪砸了過去。

  我一邊砸一邊大聲的喊罵:「你滾,不要動我媽媽,以後也不要來我家,帶著你得女回去,你下次敢再來,我見你一次就打你一次,我打電話告訴我爸爸聽!等我爸回來了,拿刀子殺了你。」

  見我接二連三的朝他扔石頭,貓貓嚇得跳起,他竄跳了二三下,連忙溜了。


  趕走了貓貓,母親趕緊拉著六歲多的我吩咐道:「這個表叔叔也沒把媽媽怎樣,這事你快忘了,萬不能在電話里告訴爸爸,更不可以和爺爺奶奶說……」

  我被母親牽著雙手,似懂非懂得點點頭,那個時候年幼得我,好像有點知道了女孩子的身體該自己好好保護。

  就好像從四五歲爸爸還在家開始,每次奶奶做媒請媒人在家吃飯,其中有一個媒人四十多歲的老光棍,名叫粟老滿。

  這個粟老滿壞的很,每次來找昨天說媒,得知父親不在家時,總想著試圖跑到我們房間找母親聊天。

  有一次母親在堂屋裡燒火做飯不注意,粟老滿跑過來朝著母親的臀部捏了一把。

  母親拿起鐵夾反身就打在粟老滿背上,一邊打一邊罵:「你個剁老殼的,炮子打的,不安好心,在我女和我外甥面前聊黃色就算了,還對我動起手腳來了。」

  婚姻的酸、生活的苦使母親說了上句接下句,矛盾直指祖母:「三天二頭請的不三不四的人來屋裡,好酒好飯的陪著。」

  「崽不在屋裡,自己媳婦帶著三個娃娃,你不幫忙帶就算里,到你土裡扯點白菜蘿蔔你就罵我好吃懶做。這雞鴨魚肉蛋、陪這些沒安良心的人吃了,全不曉得是浪費。」

  祖母聽著兒媳罵著罵著,說起自己來了,不怪粟老滿捏了自己兒媳一把,竟跳起來甩掉手裡的鐵鉗,和兒媳對罵了起來……

  看著祖母和母親拍手跺腳的大罵,想起粟老滿常拿糖逗自己和表弟,講一些成人故事,時不時手指做著一些壞動作,教壞了二個孩子。

  從那以後,見到粟老滿來家裡喊昨天一起做媒時,母親就讓我趕緊將隔壁表弟喊來。

  母親指唆著我們勺水潑他、撿石子砸他、拿掃把趕他、或從灶里抓起灰就往粟老滿身上撒……

  晚上,母親想起白天遇到的事,又和婆母罵了一架,留守婦女心裡的憋屈,又沒電話,無法向丈夫訴說,抱著我們一頓大哭。

  母親哭完後,心裡好受一些,情到深處,拿起給我買的塗改液,在衣柜上寫下一首首無奈又相思的怨詞。

  你一句來我一句,

  你拍手我就跺腳。

  這個雞蛋你若撿,

  你就承認也無妨。

  孫子孫女少營養,

  你拿雞蛋陪外人。

  一天湫媛在家清算母雞下蛋,發現自己養的一隻老母雞下得蛋都不見了,又想起上次婆婆請媒人吃飯拿了十幾個雞蛋煎著。

  母親懷疑是祖母撿了雞蛋,直性子的母親直接就問是不是祖母,話不到位,二人又爭罵了起來。

  我若撿了你家蛋,

  除非我把血瀝吐。

  你家母雞在那咯,

  你就往那去找下。

  我陪媒人那餐飯,

  雞蛋是我借來的。

  不要臉的黑女人,

  有事沒事找我鬧。

  祖母堅決說沒有撿了兒媳家的雞蛋,一邊罵一邊說要去喊證人悅舅奶奶過來作證,自己做媒常陪飯,有蛋就還,沒蛋常借來,與鄰居悅舅奶奶家互相借米借蛋,相借相還常有的事。

  婆媳大戰只為蛋,

  不顧臉面淚漣漣。

  祁氏玉平命悲苦,

  心想找得好婆母。

  七歲父親了殘生。

  繼叔父家過生活,

  十一二歲你看上。

  早早說媒為人婦,

  十三十四被指婚。

  十六定親進家門,

  十八早產頭孫女。

  二十一歲又添孫,

  二十二歲兒三個。

  為了小事常相爭,

  冤家婆媳似對頭。

  當年情分已不在,

  幼年相幫恩無存。

  猶記頭胎月子後,

  丈夫幫妻把虱捉。

  手指兒媳說矯情,

  婆母愛子多怨妒。


  別家都望子媳好,

  你子愛媳你發難。

  想起上次喝農藥,

  農藥味重苦難咽。

  你兒年多不在家,

  苦苦相逼又為何。

  哭哭哭!罷罷罷,

  此生痛楚難言盡。

  丟下懷中小女兒,

  半摔半放女身旁。

  眼見幼兒哇哇哭,

  囑託大女相照顧。

  「繁繁呀,你是大姐要對弟妹好,做姐姐的要把弟弟妹妹常相顧,好強的娘親忍不了強勢的祖母,上次一口農藥沒把我毒死、今天我這就去跳塘是蹦水庫,我滴個老天爺啊……

  聽著母親的哭喊聲,見慣了母親與祖母的吵吵鬧鬧,我和妍妍還有明明三人正在荷塘玩石頭。

  母親將妹妹重放在我身邊,妹妹被嚇得哇哇大哭,二歲的弟弟站在門口望著母親也哇哇大哭,我顧不上太多,趕緊抱著妹妹,哄著拍著,又將弟弟牽在身邊。

  看著母親不顧爺爺的阻攔,掙脫甩開爺爺拉住她的手臂,一邊哭一邊跑、一路罵一邊說要去蹦水庫。

  可笑的是,這老母雞下的一窩雞蛋,後面母親自己在一個大石頭窩裡找了出來,都已經快孵出小雞仔來了。

  父親不在家,是非閒話多,想起只因我二三歲的時候,父親一心想學開拖拉機,於是岩村拜彭師傅為師,我們從小稱呼他彭伯伯。

  彭伯伯常在我們村里拉沙石,我清晰的記得那一天,彭師傅來裝石頭,碰巧遇到母親煮了一鍋鴨蛋。

  母親正抱著弟妹在餵蛋白,彭師傅由於中午沒吃飯,咽了咽口水,實在餓的慌、便向母親討了幾個鴨蛋吃。

  一旁的祖母見到彭師傅拿著鴨蛋在吃,拉著我就問:「繁繁,你怎麼不去吃鴨蛋?」

  我認真的看著祖母:「我不吃鴨蛋,媽媽都給彭伯伯吃了。」

  祖母以此為借,破口大罵,硬是懷疑彭師傅和兒媳婦有點什麼?要麼自己沒撿兒媳婦的雞蛋,兒媳懷疑她撿了蛋,這雞蛋不給婆婆吃,鴨蛋不給孫女吃,卻給這司機嘗,祖母心裡實在是氣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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