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雨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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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國二十六年(1937年)十一月的一天中午。

  杭城,西湖邊,一家名為怡香園的妓院內。

  老鴇拖長聲調叫了一聲:辰-光-勿-早-了!

  二樓一間房內,雕花木床上,摟著新來的頭牌姑娘耍了一夜的陳羽飛醒了。

  要加鍾就要加錢,他沒錢了。

  見他沒掏錢,姑娘從他懷裡溜了出來,起床穿上衣服,一屁股坐到梳妝鏡前,梳著頭髮,臉上笑容漸漸消散。

  陳羽飛拎著褲頭跳下床,見她這副好走不送的表情,一邊繫著褲帶一邊罵道:「給老子使臉色,若不是看你伺候得還行,甩你一個耳刮子!」

  姑娘不敢還嘴,斜瞅著他系上褲帶後摔門咚咚下樓走了。

  「陳公子好走,下次再來。」老鴇眉開眼笑地將滿臉怒色的陳羽飛送出怡香院大門。

  戰亂前夕,杭城城裡的有錢人躲的躲,跑的跑,怡香園的客人越來越少了。

  這時候陳羽飛還來光顧,照理說,老鴇應該更加熱情接待。可是,他那方面實在太強了。老鴇不止一次聽姑娘們埋怨過,伺候他一個,相當於伺候其他人好幾個。

  走出怡香院,陳羽飛踅進附近「西湖人家」餐館,折騰了這一宿,肚子早餓了。

  往日熱鬧非凡的西湖人家現今空無一人,靜悄悄的,他隨意地在靠門邊的一張方桌後坐定。

  「老闆死特啦?客人來了也不招呼。」半天沒見人來,他使勁拍著桌子罵道。

  一個瘦小的中年男子從後廚一溜小跑過來,點頭哈腰賠笑道:「是飛哥啊,還沒吃嗎?」

  陳羽飛二十二歲,在杭城已經有了一個飛哥的名號。

  「廢話!吃了來你這裡做啥?」陳羽飛瞟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一根瘦竹杆似的老闆娘,不屑地道,「難不成你這裡也有漂亮姑娘?」

  老闆娘過來給他倒了一杯白水,沖陳羽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裊裊地扭著細腰回後廚去了。

  男老闆白了他老婆一眼,對著陳羽飛尷尬笑道:「飛哥說笑了,這個時候,真沒想到還有客來。」

  「……?」陳羽飛。

  男老闆解釋道:「上海在打大仗,都說過不了多久,日本人就會打到杭城來。眼下形勢兇險的很,有點門路的都跑了,你家不跑嗎?」

  又面露懼色地道:「前幾天日本飛機飛到咱們杭城,轟炸了南門,聽說炸死了幾百號人,那叫一個慘啊!」

  「管他呢,老子還是該吃吃,該喝喝,」陳羽飛沒心沒肺地道,「上一份燒鵝肝,一盤炒雞,來一份東坡肉,弄一個什麼湯,再炒兩個葉子菜,溫一壺黃酒,夠了。」

  「這……好吧,」男老闆暗自搖頭:都什麼時候了,還……

  想歸想,還是去後廚忙活去了。

  陳羽飛點上一支三炮台,望著門外波光粼粼的西湖水,嘴裡吐出一串長長的煙圈。

  三個月前,身為反恐部隊特戰隊員的他,執行任務時失足掉下幾百米深的懸崖。

  醒來後,他躺在幾個女人香軟的懷裡,她們一邊掐著他的人中,一邊喊他「陳公子、飛哥!」給他灌湯藥。

  他穿越到了民國這個叫陳羽飛的年輕人身上。

  原主的爸媽在杭城龍井山下經營一塊茶園。雖然是普通家庭,可是從小他就衣食無憂,爸媽對他特別寵愛。

  他吃喝嫖賭樣樣在行,不干正事,爸媽雖然時時勸誡,但是力度不大,錢花完了照給。

  那天他搞到一點催情藥,在怡香院連御三女,結果,猝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才有了這次穿越。

  「飛哥,慢用。」男老闆把菜和酒端上了桌。

  陳羽飛伸筷夾起一塊鵝肝丟進嘴裡,嚼了一口。

  呸!他媽太咸了!這鵝肝怎麼是醃製的,不是新鮮的?

  他將筷子往桌上一拍正欲發火,回頭瞥見老闆和老闆娘二人正在後廚彎著腰打包東西,在做外出避戰的準備。

  陳羽飛怔了怔,心道:都什麼時候了,哪還能指望吃上新鮮的鵝肝呢,人家能給自己弄上這頓飯就算不錯了。

  他把罵人的話咽回肚子裡,拾起筷子繼續吃起來。

  快吃完時,突然感覺有人站在面前。


  抬頭一看,是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蓬頭垢面,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桌上的殘羹剩菜。

  一個比他矮大半個頭的小女孩縮在他身後,弱怯怯的眼神偷偷瞟著桌上。

  兩人的喉嚨都咕嚕著吞咽著口水。

  「去、去!小傢伙,不要擋在店門口……」男老闆過來要趕這兩個小孩走。

  「等等,」陳羽飛重重地將筷子拍在桌上,向那男孩招手示意,「不要怕,過來。」

  男孩遲疑一會,猶猶豫豫地向前走了兩步。

  身後的小女孩使勁拽著他的胳膊,跟著朝前走了兩步,露出半邊小腦袋,一雙大眼睛瞪得圓圓的,驚恐地看著陳羽飛。

  寸頭,寬臉,兩條粗黑的眉毛像兩把刀子,雙眼烔烔有神,臉上一股吊兒郎當的勁兒,胸前衣襟敞開,露出發達胸肌上紋著的半條青龍,這個叔叔不像是好人。

  「你叫什麼名字?」陳羽飛伸出毛茸茸的粗手搭在小男孩的肩上,和顏悅色地問。

  小男孩身體微顫抖一下,隨即看出陳羽飛沒有惡意,便輕聲答道:「我叫大寶。」

  「她呢?」陳羽飛又問。

  「她是我妹妹,小寶。」

  「你們爸爸媽媽呢?」陳羽飛又問。

  「死了。」

  「爺爺奶奶呢?」他再問。

  「也死了。」男孩答。

  小女孩眼眶裡噙著一顆晶瑩的眼淚,滴溜溜打轉,順著髒兮兮的臉頰流下來。

  男老闆忍不住插話:「怎麼死的?」

  「日本飛機炸死的。」男孩強忍著淚答道。

  「娘希匹!」陳羽飛突然猛拍桌大聲罵道,「狗日的鬼子!」

  把大家嚇了一跳。

  穿越到在杭州長大的原主身上,他現在也是一口國罵。

  「可憐的孩子,」老闆娘同情地嘆息。

  陳羽飛俯身看著小男孩,問:「餓嗎?」

  男孩使勁地點頭。身後女孩止住淚,也使勁點頭。

  「去炒幾個好菜過來,再拿兩副乾淨的碗筷來!」陳羽飛吩咐道。

  男老闆應聲去了。

  老闆娘拿來兩副碗筷,又打來一盆水,給兩小孩擦乾淨了臉和手。

  男老闆炒了兩個肉菜,又煎了幾個荷包蛋端過來。

  「來,坐上來吃。」陳羽飛指著方桌邊的長凳道。

  男孩拉著妹妹的手爬上凳子。

  「真可憐。」老闆娘給這兩小孩一人盛了一碗飯。

  兩小孩怯生生地接過碗和筷子,小心翼翼吃著。

  吃著吃著便狼吞虎咽起來,餓得不行了。

  風捲殘雲般吃完後,他倆坐在凳子上直打飽嗝。

  「慢點,別噎著了。」陳羽飛給他倆各倒了一杯水。

  又問:「你們住哪裡?」

  男孩雙手捧杯埋頭喝水,放下杯子抬頭囁嚅道:「住在……岳王廟裡面……」

  岳王廟那邊有幾棟空屋子,向來是流浪漢的落腳處,可是,這兩孩子這么小……

  「你們老家的房子呢?」陳羽飛繼續問。

  男孩答:「被飛機炸毀燒了。」

  可惡的鬼子!

  以前只是看電視,知道日本人的可惡,現在是親身體會到了。

  陳羽飛想給兩小孩幾個錢,摸了摸身上,沒有半文錢。想了想,打算回家取點錢,明天再來安頓這倆孩子。

  「你們就呆在岳王廟不要亂走,明天我過來找你們,我找戶人家安頓你們,好嗎?」

  署前街有一個大姐,是個寡婦,幫人洗衣為生,她兩孩子得病死了,孤身一人,如果給她一點錢,讓她照顧這兩孩子,想必會答應。

  兩個孩子似懂非懂地點著頭,眼神里充滿感激。

  「把這個帶上。」陳羽飛送兩孩子出門時,順手拿起旁邊餐桌上一塊用油紙包著的熟牛肉,塞到男孩手上。

  望著兩個孩子手牽著手離去,陳羽飛沖男老闆喊了一聲:「老闆,我這趟出門錢花完了,明天給你送飯錢來!」


  說完,他便大步邁出了飯館,沿西湖邊的路往自家方向走去。

  「別看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對小孩子還是挺有愛心的。」

  望著他挺拔的背影,老闆娘略有所思地道。

  「他明天不會不來吧?這飯錢……」男老闆囁嚅道。

  「別跑,抓住他!」

  陳羽飛走到白公堤旁時,看到從堤上衝過來一個男子,後面有幾個人緊追。

  他眼前突然出現一排藍色小字,定格在前面跑的人身上:

  【疑似日本黑龍會成員。】

  原來是個狗日的!

  陳羽飛伸腳用腳尖在對方的「迎面骨」上快速一磕,這人吃痛後便慘叫一聲撲倒在地上,隨即兩個人衝上來將他壓在地上,用銬子把他拷了起來,拖進路邊停放的一輛黑色雪佛蘭車裡。

  陳羽飛眼前又出現一排綠色小字:

  【識別正確並成功抓獲,+10分!目前系統為1.21級。】

  「謝謝你出手相助!」一個身穿中山裝胸前還插著一支鋼筆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陳羽飛面前,微微笑道。

  陳羽飛盯著他凝視片刻,系統沒有反應。

  自穿越過來後,他無意中發現自己帶著這個系統,能識別他人的真實身份。

  那次在杭州城的飯店吃飯時,有個女人一副良家打扮過來搭訕,系統突然彈出【此女是個剛下水的暗娼】。

  為了驗證準確性,他從兜里掏出一塊大洋,遞給那女的,要帶她去開房。女人接過錢,挽上他的胳膊跟他走了。

  但這個系統就跟段譽的六脈神劍一樣,有時管用,有時不管用。

  第一次使用系統時彈出了介紹面板。

  【名稱:人身識別系統】

  【功能:可識別他人的身份、心理、想法、預謀等等】

  【級別:系統1-10級,級別越高,識別越準確,識別的內容越多,識別速度越快。初始級別為1級,屬於最低級。識別速度、內容和穩定性都較差。】

  【升級方式:每次準確識別並利用識別成果一次加一次分,加分多少視情況而定。加滿100分自動提升一級。如果識別成果未使用,則減分,每減100分自動降一級。如減完則系統自動消失,無法恢復。】

  【如果升到10級即最高級,可迅速識別任何人身份和內心想法。在初級時只能識別有意隱瞞身份的人,而且不穩定。】

  那天他本來沒興趣帶那暗娼去開房,考慮到不使用識別成果會減分,只好去了。加了1分!

  現在識別一個日諜並抓獲一下就加了10分!

  看來系統得用於正道。

  「你說啥?幫你啥忙了?」陳羽飛佯裝不解。

  眼前貌似教書先生的男子肯定是國府的人,大概率是軍統的,不過,這個時候,應該還叫復興社特務處。

  陳羽飛沒有加入軍統的打算,他想說服「爸媽」去重慶,那兒相對安全,然後,再想辦法找到紅黨組織,畢竟,十二年後,天下就是紅黨的。做人要有遠見。

  剛才他出腳時機選擇得恰到好處,正好是那人跟自己錯身交會之際,不要說旁人,連那個被抓的人恐怕都沒發現是陳羽飛點了他一腳。

  眼前中年男子觀察力顯然不同於常人。

  「敝人馮天恩,後會有期!」男子沒再多說,拱了拱手,快步鑽進等在路邊的雪佛蘭車。

  雪佛蘭快速駛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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