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唐將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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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復四年,為強遷鑾駕,朱溫先是誅殺了丞相崔胤、京兆尹鄭元規等唐室忠臣,隨後又拆毀了宮室,並強令長安百姓按籍遷移。

  梁軍大將-朱友諒、氏叔琮及蔣玄暉等,則在強遷的過程,放縱軍隊燒殺搶掠,京畿處處瓦礫,屍骸積屍如路,哀嚎之聲日夜不休。

  大唐亡國的號角,已然吹響!

  ......

  通化坊的一處宅院,這裡是元和名相武元衡的宅邸,所以也一直是文水武氏的私產代代相傳。

  與城中亂糟糟的情況不同,這裡倒是顯得異常整潔,院子裡站了兩排身材魁梧著灰色圓領袍的衛士,腰間都掛著制式橫刀。

  東宮詹事府少詹事-武通眉頭緊鎖,雙手不停的揉搓,顯得非常糾結。

  而坐在他對面的則是個鐵面人,手裡捻著一串流珠,不緊不慢的闡述了一個道理。

  從前,鳳翔的李茂貞、邠州的王行瑜、華州的韓建、同州的王行約、秦州的李茂莊等,皆受天子信用。

  可他們是如何回報天子的?

  岐軍進犯京師,宮室間舍,鞠為灰燼,自中和以來葺構之功,掃地盡矣。李茂貞把天子擄到鳳翔,又把拱手送給朱全忠,視天子如玩物。

  韓建就更過分了,先是與劉季述矯詔抓捕十一王,把他們及侍者驅趕到石堤谷,無論老少趕盡殺絕。後又坐視劉季述廢立天子,磔殺忠臣,說他是杖杜弄獐,都是誇獎他。

  如今,勢窮驚懼,屈膝以侍朱全忠,為其爪牙,助紂為虐,為朱友諒等人提供官員私產情況,供他們強掠!

  放眼天下諸侯,唯晉藩誠心擁戴李氏,雖為數度為張浚、朱全忠所害,卻依然不改初心,忠勇堪比夫(齊)桓、(晉)文之輔周室。

  而這次,鐵面是奉晉世子之命,迎德王去太原的!作為東宮詹事府的要員,武玄意應該清楚,德王是皇長子,曾經又是儲君,他才是社稷的根本。

  要是被朱全忠擄到洛陽,他能容得下這位業已成年,可以隨時繼承社稷的德王嗎?

  武玄意盯著鐵面肅聲問:「那老夫憑什麼相信晉世子?要知道,他也只是個世子,不是晉王。更何況天子曾與晉王有隙。」

  誰能保證晉藩不會效法劉季述另搞一套,在太原另立朝廷呢?德王豈不是剛離虎口,又入狼群?那他豈不是害了陛下、害了德王?

  鐵面聳了聳肩膀,攤開手做了個無奈的手勢。信與不信在於武玄意,反正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等城頭的龍旗換成梁字,武玄意可就追悔莫及了。

  哦!不,他說錯了!以朱全忠暴戾的性格,殘忍的作風,武玄意這些忠於李唐的老臣,不可能活著看到那一天。

  這!躊躇滿面的武玄意,來回在地上踱步,他太清楚這一步的風險了,作為德王的親信,他必須要為德王作通盤的考慮!

  但有一點鐵面說沒錯,留在朱全忠的手裡,早晚逃不了一死。與其一死,莫不如賭個一線生機,萬一賭贏了,唐室就還有一線生機。

  「好!老夫可以去與德王說,但殿下脾氣執拗,是否願意,就不是老夫能做主的了!」

  武玄意這話還真說著了,看完了晉世子的手書,李裕堅決的搖了搖頭。倒不是他信不過晉世子的誠意,而是當今的局勢不容他走。

  他跑了固然可以活命,可置君父、手足於何地?

  朱全忠正愁沒有藉口行廢立之事,如此一來,豈不是李裕把廢帝的藉口遞到朱全忠手中,那他真就是李唐的罪人了。

  作為太宗的子孫,李家的長子,李裕就算不能為君父匡復社稷,但學一學北地王的剛烈,還是能做到的。

  但晉世子的一番苦心也不容辜負,李裕讓女官抱來他的獨女-衡陽縣主,小傢伙睡得很沉,被人抱出來了都不知道。

  李裕愛憐的輕浮閨女的頭頂,把腰間的玉佩塞在衡陽的懷中。扭頭對武玄意說:「帶著衡陽走吧,投奔晉藩。替我轉告亞子,看在總角的情份上,替我照顧好女兒。」

  武玄意見德王託孤,也是拜俯於地的哭了起來,想當初太宗、高宗朝時,大唐軍威震四方,參天可汗路上的異國使節經年不斷。

  如今呢!李氏子孫前受制於家奴,後周轉於藩鎮,時時要看臣子眼色,帝威掃地。事到臨頭了,竟然要求助於沙坨小兒,帝室衰微至此,如何不令人悲憤。

  ......


  承天門,見武玄意提了個大食盒出來,戍衛宮禁的蔣玄暉也適時的走了過來。他的責任是把關進出這裡的任何人,及任何東西。

  武玄意見這活閻王上了,心頭也是一緊,下意識的瞄了一眼食盒,只能硬著頭皮迎了上去攀談。

  「蔣將軍,這個時辰還當差真是辛苦了!」

  蔣玄暉很敷衍的笑了笑算是回應,可眼睛卻盯在那食盒上,這麼大個,得兩個宦官提著,這是賞了多少道菜?

  蔣玄暉的手剛要搭上去,武玄意就插了一句:梁王的部下果然緊守宮規,難怪能百戰百勝,力壓晉、岐等王。

  這話反過來聽行,朱全忠在朝欺負天子也就算了,連他手下的軍官都敢目無皇權了。不就是一個食盒嗎?能裝什麼東西,無非就是吃食,還能放個大活人不成!

  蔣玄暉知道武玄意是世家子弟,文采學識又好,頗受梁王看重,也一直以禮相待。說不定睡一覺起來,人家就位極人臣了。這種人,不是他這種武夫能惹得起的。

  把手收了回來,蔣玄暉笑了起來,連忙跟武玄意解釋,今時不同往日,對陛下、對梁王不恭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這些當差不得不多加小心。

  武玄意呢,將蔣玄暉被唬住了,也是故作大方的擺了擺手,伸手便欲接過食盒。卻不想蔣玄暉強先一手,把食盒接了過去。

  武玄意心頭一緊,但還是故作鎮定的問:「將軍,難道要與老夫共進膳食嗎?」

  呵呵,「少詹事,您這就是在罵末將了,末將就是再不曉事,也不敢討擾詹事。接過來,不是怕您累著嗎?」

  過了手,掂了重量,覺得沒有異常,蔣玄暉便把食盒還給了武玄意,然後笑呵呵的送人,哪怕武玄意的臉那麼難看,他嘴角的弧度也沒有變化。

  上了馬車,打開食盒,見小縣主依然甜甜的睡著,武玄意長長地出了口氣,雙手合十念了一聲:天佑大唐。

  一旁的鐵面卻不是很高興,世子要的是德王,不是小娃娃。行動還沒有開始,就讓武玄意給搞砸了,他真想不明白,武玄意的腦子是想的,簡直是蠢的無可救藥!

  而面色凝重的武玄意卻告訴鐵面,其身處晉藩,不曉長安往事,不懂什麼叫王朝末路、皇室悲哀。

  撩開帘子,看著起了火光的太極宮,武玄意面色悲苦的喃喃著:「德王是用他的命,捍衛了皇室最後的尊嚴,也護住了他唯一的血脈。」

  一直以來,在鐵面的心中,他是真看不起李氏這些不肖子孫。好好的錦繡江山,硬是被他們搞得千瘡百孔,國家分崩離析,百姓流離失所,還有什麼資格受天下人的供養。

  但這把火卻讓鐵面一時語塞,他真是沒有想到,李裕這麼有種,竟然用自焚的這種方式來掩護他們的蹤跡。也許,世子的堅持是對的,李裕跟其他人不一樣。

  輾轉出城後,過了便橋,一路向北。沉默良久的鐵面對武玄意說道:「德王慷慨捐軀,凜凜有生氣,寧死不屈節,不愧為太宗血脈。對不起,是在下無禮了。」

  武玄意搖了搖頭,唐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皇室衰微至此。可他必須承認,在這種時候,晉世子還能不計個人利益,念著總角之情,來搭救德王,這份仁義,的確讓人感動。

  「晉世子如今還是那麼孱弱嗎?」

  在武玄意的印象中李存勖就是個瘦瘦小小的病秧子。當年,他代父來長安朝見,在承慶殿前犯病暈倒,還是德王對他伸出了援手,二人也因此相識。

  得知李存勖患的是疑難雜症,心地善良的李裕帶著他,用了一年的時間,翻遍了皇室內府的秘藏書籍,終於找到了一本可延緩頑疾的北齊藥典。

  那一年中,小哥倆是形影不離,就連吃飯、睡覺都在一起,好的像親兄弟一樣。陛下看他們親近,也有安撫晉藩的考慮,便收李存勖為義子,讓其與德王折箭結拜,立誓永不相負。

  乾寧二年,邠寧節度使王行瑜聯合鳳翔節度使李茂貞、鎮國節度使韓建,攻入長安,謀廢皇帝。

  晉王李克用率軍勤王,討平三鎮叛亂。時年十一的李存勖也隨軍征戰,併入朝獻捷,受到皇帝的誇獎與賞賜。

  那是武玄意最後一次見到李存勖,他清楚的記得,皇帝輕撫其背部,道:「我兒日後必定是國家的棟樑之才,不要忘了對我大唐盡忠盡孝啊!」

  而且,皇帝還對武玄意等臣稱讚其「可亞其父」。意思是說,李存勖能超過其父親,遂得名李亞子。

  提到李存勖,鐵面就變的健談起來:「世子得異人傳授武藝,身子比從前健碩多了;且喜好弓馬、音律,常以此教導諸弟,深受諸弟的敬重。」

  「且其年以極長,晉王已經在準備了,為世子迎娶昌黎韓氏族長-韓夢殷長女為正妻。到時候,小縣主也不愁沒人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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