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誅仙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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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皎潔,繁星點映,初冬的杭州,夜微涼,風拂過臉頰,吹面稍寒。

  秦言踏夜而行,漫步在大街上,單薄的隊服在夜風下獵獵作響,卻不見他有半分不適,表情輕鬆愜意。

  再見好友,讓身處陌生環境的秦言很興奮,不知為何,分明是客場上門挑戰,秦言竟有些歸心似箭的感覺。

  或許,這就是家吧,無論離開多久,無論走得多遠,只要回頭,總有一個溫暖的港灣。

  十年前,他從這裡離去時,年紀尚小,對此還沒有太深的體會,如今再來時,卻是感慨無限。

  他不是個喜歡抒情的人,那種優柔寡斷的不乾脆會影響一個指揮的判斷,應該是早就被摒棄的東西。

  但今日,重回故地,雖說不上榮歸故里,卻也是一時心緒難抑,想入非非了。

  故地重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

  「呼」不知走到哪裡,秦言覺得倦了,停下腳步,長出一口氣,抬頭一看,彩燈打出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光效明暗閃爍,煞是好看——興欣網咖。

  「唔,到這來了嗎?」秦言本來也沒什麼目的地,隨便走走,居然就到了這裡。

  當年他走的時候,這座網吧好像才起來吧,很小很小,他從來沒進去過,現如今,卻也變得這麼高端大氣上檔次了。

  物是人非啊,杭州和他記憶里的,似乎有了很大的偏差。

  不過,說來奇怪,這裡和咖啡廳距離不遠,正常走的話應該五分鐘就能到,他卻感覺走出了好遠,走了好久……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10點30了。他是9點55從咖啡廳出來的,這不到一公里的路,他居然走了半個多小時了。

  真老了啊,不過是逛個街,也能這麼「磨嘰」。

  秦言自嘲般的搖搖頭,朝著眼前這家「金碧輝煌」的網吧看了半天,奈不住好奇的他最終還是決定去看看這家冠軍隊發源的神奇網吧。

  他打定主意,熟練從兜里掏出一個口罩,帶在了臉上。

  雖然這裡不是呼嘯的主場南京,但興欣網吧畢竟也算是半個杭州的榮耀粉聚集地,今天的比賽剛剛結束,他這麼大的腕,被發現圍住就不好了。

  鑑於今天傳出的一些不太好的言論,這種圍住多半也不會是友好的交流簽名合影。

  不出所料,網吧的人很多,形形色色,幹什麼的都有,往來不絕,構成了一幅人間煙火圖。

  自從興欣戰隊橫空出世以來,帶紅這家隸屬俱樂部的網吧,興欣直接一躍成了新的榮耀網紅打卡地,尤其是比賽日,許多看比賽沒有釋放完激情的觀眾總喜歡來場館對面的這家網吧,要麼打打榮耀,或是復盤比賽,來繼續燃燒熱情澎湃的自己。

  秦言來到櫃檯前,把身份證拍在了吧檯上。

  「開台機子,謝謝。」

  值班的小妹帶著職業化的微笑說道:「只剩下包間了,上機時間三個小時起步,請問……」

  「那就包間吧,就三個小時吧。」秦言沒有挑剔,利落的從兜里又取出一百元遞給了小妹。

  雖然不能直接體驗最純正的「大團結」混合區域有些遺憾,但是感受一下興欣的高端服務,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說不準哪天他退役了,心血來潮也開間網吧呢?就當是提前學學經營經驗。

  說起來,今天也趕巧了,他平日很少在身上帶現金,今天恰好是月初,微信支付功能限額了,才取了些來應急,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那張鈔票還是嶄新的,防偽條在燈光照射下閃閃發亮。

  「好的祝您上網愉快。」小妹遞迴了一把零錢和一張網卡。

  秦言一把接過,穿過了熱鬧的公共區,來到一處略顯僻靜的角落,在網卡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的包間。

  興欣的上網環境確實不錯,包間裡除了兩台高配電腦和專屬電競桌椅,居然還有一張沙發和一個冰櫃,儼然是一個小型旅店的客房配置。秦言從冰櫃裡拿出一罐可樂,坐到一台電腦前,插卡上號。

  他此刻手裡拿的不是在職業賽場上叱吒風雲的獨破滄海,那張帳號卡在賽後第一時間就被隨隊經理收回專用卡庫了。那是俱樂部的財產,如果個人帶出去導致其受損害的話,誰面子上都不好看。

  所以,秦言此刻登陸的,是另一個寂寂無名的帳號。


  斷岳,名字倒是霸氣,可惜並沒有幾個人知道,誕生至今唯一的光輝戰績,大抵就是把趙揚搞出來的蒼火打得懷疑人生的一挑五了。

  那一戰,對秦言來說唯一的收穫,就是挖掘到了一個天賦悟性都不俗的徒弟了——濟河焚舟,這個至今還不清楚名字的高冷女孩紙。

  不過,足足兩個月的時間,他居然連這位自己自認的徒弟的名字都還不知道,這對於一向對自己情商自視甚高的秦言來說,確是一種失敗。

  當時他向濟河焚舟的許諾是免費陪練,實際上就是做一筆風投,投入時間和感情,收益的結果卻是極端兩極分化的——可能會滿載而歸,收穫一個有神級潛力的未來之星;也能是費盡心力,培養出一個難纏的對手。

  這種近乎賭博的投資,就算當年興欣初建,缺兵少將的葉修都沒有做過,尤其在蒼火幕後的創建者趙揚出現後,更讓秦言看著像一個大怨種本種。

  既然已知名花有主,大多數人也就該徹底死心,體面再見了吧?但秦言偏不,硬是以一個承諾的理由,雷打不動的一周上線指導兩回,更是從一開始的刺客內戰打到全職業指導,凡是濟河焚舟提出的職業,秦言有求必應。

  「隊長,她真不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妹妹嗎?」安禾在看過一次兩人的教學後,忍不住問道。

  全職業指導賽,自己這位正牌隊友兼弟子都沒這待遇呢。

  這不,又到了一周兩度的教學時間,競技場裡,斷岳和濟河焚舟如約碰面。

  「怎麼著,今天打什麼?」秦言問道。

  「比賽看了,打得不錯。」濟河焚舟沒有直接切入主題,難得的和秦言閉說了句,還是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

  「你誇我還是損我呢?」秦言哭笑不得。他今天的表現絕對說不上「不錯」,場面上來看更是被蘇沐橙一通暴揍,實在是難看到了家,如果換個人說這話,秦言肯定毫不猶豫的認為是在嘲諷或者放垃圾話,但偏偏眼前這菇涼卻能把這種嘲諷用語說得這麼一本正經。

  「我……誇你,趙哥……趙哥總這樣說。」被他這麼一調侃,濟河焚舟似乎有些緊張,支支吾吾地說著,引得秦言發笑連連。

  「濟河焚舟小朋友,我在這兒教你個社會常識,誇人的話得分場合,否則有時候可能會好心辦壞事。」笑歸笑,秦言還是提醒了一下她,這姑娘真的太單純了,單純到好像給顆糖感覺就能拐走的那種。

  「哦……」濟河焚舟低低的應了一句,不說話了。

  「推薦你看看《語言的藝術》,應該挺有幫助的。」秦言給濟河焚舟推去了連結。

  「嘀——」對方秒下單。

  見對方從善如流,秦言只覺得有些好笑。現在想來,這妹子初見時的高冷,只怕是因為不善言辭,乾脆話少吧?

  明明是笨蛋美人,走什麼高冷御姐線路啊。

  「所以,今天還打嗎?」秦言把話題拉回了正軌。

  「嗯,四劍吧。」濟河焚舟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打劍系?」秦言立馬會意。

  「嗯。」

  「因為誅仙?」

  「是。」

  「你沒必要把他們當回事,就他們那個寫書太監的老闆,把現實當做小說,打不出什麼好東西。」秦言有些不屑,輕蔑地說道。

  如果不是興欣公會裡有幾位老誅仙隊員,他連這個不知道在挑戰賽待了多少年的小戰隊的名字都不會知道。

  「太監?」濟河焚舟有些疑惑。這詞單拎出來她看得懂,但卻想不通為什麼會和寫書扯上關係。

  「就是我們追書人對斷更作者的統一稱呼。那傢伙前幾年想寫一部誅仙二,不知道是因為懶還是江郎才盡,寫一半直接不見下文了。」秦言說起這本書的時候,還算穩定的情緒忽然變得有些激動。

  他和誅仙這支透明隊不熟,但和他們的新老闆蕭傑卻是老相識了。

  他認識這位蕭大作家的時候,誅仙只怕還沒有成立呢。

  大約是十年前吧,也就是誅仙一剛成書那會,秦言已然遠赴英國,是在網絡上看到的這本書,算是「一眼命中」,瘋了似的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給還處於少年中二期的他留下了無可磨滅的印象。

  那段時間,他最想擁有的就是一把斬龍劍,踏劍臨空,斬滅鬼神。書中敢愛敢恨的陸雪琪更是成了他很長一段時間的白月光。


  以至於後來,聽說誅仙二要出書,已經是一隊之長的秦言還專門抽空回國參加了新書的發售會,並在出書當天投了兩個金盟。」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誅仙二就這麼毫無徵兆的斷更了。

  是的,毫無徵兆,甚至連一個解釋都沒有,誅仙二至今還是連載狀態,但距上次更新卻已經過了四年了。作者似乎已經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本讓人心心念念的作品,還有無數嗷嗷待哺的粉絲。

  花錢,以秦言現在的身價不算什麼事,但那種永遠看不到結局的無盡等待才是最讓他難受的。

  他不需要多麼華美的故事,只想給他們,給自己一個結局,一個告別過去和青春的結局。

  但是,沒有,誅仙二永遠停留在了那一柄古劍的紋理上。

  他不理解蕭傑為什麼要放棄一本能為他帶來無數名譽和利益的新作,去投資一支名不見經傳的小戰隊,直到他觀看了誅仙九賽季的比賽,看到他們止步興欣後全隊開除的慘烈,才終於明白了這位大作家真正的目的。

  他想要的,從來不是榮耀,而是掌握他人命運所帶了的快感。

  大作家蕭傑,把榮耀當做了他筆下的小說,將自己當成了掌控一切的上帝,什麼時候輸,什麼時候贏,什麼時候示弱,什麼時候反轉……

  一切的一切,都必須在他的掌控之中,所有人都只是他手中的提線木偶,隨他的心意,不能有絲毫違逆。

  林易他們作為挑戰賽選手無疑是合格的,卻因為打破了他的幻想被無情的開除了。

  這或許就是理想與現實的區別吧。

  你可以不去努力,但結果不會陪你演戲,蕭大作家的筆,改變不了比賽的勝負。

  而在他掌管下的誅仙戰隊,也註定不可能有苦盡甘來,一劍誅仙的那一天。

  他不是張小凡,也不是陸雪琪,他只是蕭傑,一個會寫作的,普普通通的人。

  混淆了現實與虛幻的他,早已將誅仙戰隊帶到了沒有出路的「死靈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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