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平安夜
今天將是他們一起度過的第四個平安夜。
已經很晚了，溫赫仍沒有回家。最近戰爭局勢越來越緊張，他為了保證民眾安全，每次回家，都背著一身傷。
葵心不在焉地裝飾著聖誕樹。
窗外下著大雨，似乎比許多年前那個雨夜的雨還要瘋狂。
她點上香薰，掛上聖誕襪，燃起壁爐。
雙手合十。
誠摯的，誠摯地許願。
希望這場十二月的雨。能給她帶來奇蹟。
嘀嗒、嘀嗒、嘀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葵心底那種恐懼感越來越強烈。
昨天她收到了聖誕襪里的一封信。
親愛的兔子小姐：
「雖然你四年來沒有給我們提供過任何一次情報，但我們還是永遠歡迎你的。畢竟…我們才是一家人、一類人，不是嗎？
有一件事，我想我們親愛的局長夫人應該快要忘記了，特來提醒：xxxxxxxx。
不用謝我，順手的事。對了，順便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明天我們將發動歷年來最大規模戰爭。
平安夜，你記得祝他平安哦～
拭目以待。」
——Tracy
葵想起那封信，神情一滯，手中的玻璃杯滑落。
聽見摔碎的玻璃聲，她才恍若隔世般反應過來。
葵低頭去撿那些碎片，手被劃的鮮血淋漓，也感受不到疼痛。
相比於心來說，身體上再痛也麻木了。
抬起頭。看見牆上一整面都夾著他們的各種合照。
他總是那麼細心，把所有的一切都記錄下來好好保存著。
好似他也明白，一切的一切最後只會化作那張輕飄飄的紙片，載滿了全部的回憶，最終也會泛黃，燃燒殆盡。
除了回憶，他們未來還能留下什麼呢。
人總是缺乏對當下幸福的感知，而悲傷和痛苦才是永恆地被銘記。
痛苦讓人感受到自己存在，可是當痛苦都麻木的時候，只好撕開自己的傷疤看血淋淋的傷口。
世上沒有永存的幸福。
不管怎麼樣，
都要活著回來啊。
求你了，你答應過我的。
壁爐中的火焰不知疲倦地燃燒著。
……
「砰。」
門被撞開來。
窗戶不知什麼時候開了，冰冷的雨水混著刺骨寒風破窗而入，壁爐里的火焰唰的一下，滅了，徒留一縷青煙晃晃悠悠。
「溫赫…」葵跑上前去。「你回來了。」
門外長長的走廊，也有寒風吹來。
不知道那麼長那麼長的走廊，第一次來時似乎走不到盡頭的走廊，風是怎麼吹進來的。
那日復一日走過的地方，如今卻慘白得像醫院的禱告牆。
狼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手臂上，肩膀上，背上。腰上的繃帶還在往外滲著血。
溫赫此刻仿佛要和那門後的白色融為一體，比葵獨自一人度過的任何冗長黑夜還要漆黑濃稠。
他身上的酒氣、血腥味混著雨水的悲傷和瘋狂撲面而來。他站在熄了燭火的黑暗房門外，像是和葵處在兩個世界。
葵輕輕拉著他的手臂，想要拉他進屋。
「怎麼傷的這麼重？」
「別站外面啊，剛淋了雨，外面冷。」
「你喝酒了？就你那一杯倒的酒量喝什麼酒。」
「我真的…我…」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溫赫一直沉默地看著她，她的眸子快要滴出水來。
「怎麼不說話啊溫赫？是不是傷的太……」
溫赫突然一伸手把她拉出門外，緊抱在懷裡。
骨節分明帶著血和傷痕的手，死死地把她的頭摁著，像是稍微鬆開手她就會消失不見一樣，像是要抱到兩個人的骨血都融在一起。
葵任由他這樣，緊貼在他有些發燙的胸膛，聽見他的心跳。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跳動，第一次感受到「活著」，是一件如此值得慶幸的事。
溫赫鬆開了手，慢慢地彎腰，對上葵那雙眸子時，他喉結動了動，終是強忍住想要吻她地衝動，把頭埋進了她的脖頸。
瞬間周圍的場景不斷切換、扭曲、閃幀。時光倒流。又靜止在這一刻。
像是很多年前那樣，他把腦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像他們做過無數次那樣。
葵感受到他一輕一重的呼吸，感覺他快要哭出來。
仿佛穿過了一個世紀，溫赫終於啞著聲音開口。
「充電。」
葵的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落在他身上。心好像也要哭出來。
她蹭掉眼淚，伸手把溫赫拉進屋，關上房門，關上窗子，把寒冷和黑暗擋在屋外，拿起毛巾仔細的擦去溫赫頭髮和耳朵上的水珠。
溫赫瞳孔一緊，捧起她的手。
「你，受傷了。」
葵噙著淚，卻笑著搖了搖頭，「沒事的，就打碎一個玻璃杯。」她又拿著毛巾給溫赫擦了擦臉。
「瞧瞧你，都傷成小花貓了。」
溫赫聳了聳鼻子，
是葵，沐浴露的味道。
「咱們大軍官今天累了吧，累了就……」
葵突然感覺自己騰的一下被打橫抱起，溫赫用腳踢開臥室門，把葵扔到了床上。
「不累。」
「啊？？？？？！」葵瞪大眼睛，呆愣愣地看著溫赫喘著粗氣解他染血軍裝制服紐扣，等葵看見他帶著幾道疤的肌肉線條，才反應過來他想要什麼。
「你冷靜點，你喝醉了…。」葵一個翻身想跳下來，卻被他一隻手給鉗住。
他似乎有點醉眼迷濛，俯下身來，耳朵一直蹭著葵的臉，像是撒嬌般，而那隻手卻抓得死死的不肯鬆開。
「我的聖誕禮物呢？以前都有的。」他俯在葵的身上撒嬌，「我今天特別特別厲害，沒有獎勵嗎。」
「你聖誕禮物在門口那呢！！」葵有些急了。
「別動。」他啞著聲音。
冰冷的唇肆意覆了上來。
吻著，他卻突然感到臉頰上觸感冰涼。
他直起身來，鬆了手，眼裡的醉意消散了些。
他捧起葵濕潤的臉。看著她那雙眼睛。
「你哭了。」
「你今天哭了好多次。」
「為什麼哭。」
「你別哭了，我不這樣了好不好…」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溫赫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平躺在她身邊。
葵聽到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她聽見了。他輕聲說，
「你就這麼恨我麼。」
溫赫什麼也沒做了，他只是躺著，他暈暈乎乎的跟葵說了好多好多話。
他推心置腹告訴她，他的過往、他的傷痛、他的溴事、他的孤單、他的壓力、他的難過和幸福，悲傷和痛苦。
他什麼都告訴她了。
他只是緊緊牽著她的手，告訴她，他這些年來經歷的所有。
他說不會再讓她一個人了，等安全局平息了戰役，他就帶她去買最大最好的鑽戒，給她最盛大最盛大的婚禮，要舉國歡慶。
他說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一路走過來有多幸福，有多不容易。他說他要讓所有人都認可他們。
他說要實現葵的所有夢想，他說要讓葵以後做什麼事都是對的。
溫赫說，他最愛葵了。無論葵怎麼樣，無論葵愛他還是討厭他，溫赫流著淚說，他最愛葵了。
他流著淚，抽泣著說。
葵想逃跑到哪裡都沒關係，他帶她去。
溫赫說，要讓葵心甘情願跟他一輩子。
他說，
「葵，我愛你。你要等我。」
他要睡著了，
他輕聲說。
「葵，你不要恨我。」
這也許是他們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平安夜。
已經很晚了，溫赫仍沒有回家。最近戰爭局勢越來越緊張，他為了保證民眾安全，每次回家，都背著一身傷。
葵心不在焉地裝飾著聖誕樹。
窗外下著大雨，似乎比許多年前那個雨夜的雨還要瘋狂。
她點上香薰，掛上聖誕襪，燃起壁爐。
雙手合十。
誠摯的，誠摯地許願。
希望這場十二月的雨。能給她帶來奇蹟。
嘀嗒、嘀嗒、嘀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葵心底那種恐懼感越來越強烈。
昨天她收到了聖誕襪里的一封信。
親愛的兔子小姐：
「雖然你四年來沒有給我們提供過任何一次情報，但我們還是永遠歡迎你的。畢竟…我們才是一家人、一類人，不是嗎？
有一件事，我想我們親愛的局長夫人應該快要忘記了，特來提醒：xxxxxxxx。
不用謝我，順手的事。對了，順便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明天我們將發動歷年來最大規模戰爭。
平安夜，你記得祝他平安哦～
拭目以待。」
——Tracy
葵想起那封信，神情一滯，手中的玻璃杯滑落。
聽見摔碎的玻璃聲，她才恍若隔世般反應過來。
葵低頭去撿那些碎片，手被劃的鮮血淋漓，也感受不到疼痛。
相比於心來說，身體上再痛也麻木了。
抬起頭。看見牆上一整面都夾著他們的各種合照。
他總是那麼細心，把所有的一切都記錄下來好好保存著。
好似他也明白，一切的一切最後只會化作那張輕飄飄的紙片，載滿了全部的回憶，最終也會泛黃，燃燒殆盡。
除了回憶，他們未來還能留下什麼呢。
人總是缺乏對當下幸福的感知，而悲傷和痛苦才是永恆地被銘記。
痛苦讓人感受到自己存在，可是當痛苦都麻木的時候，只好撕開自己的傷疤看血淋淋的傷口。
世上沒有永存的幸福。
不管怎麼樣，
都要活著回來啊。
求你了，你答應過我的。
壁爐中的火焰不知疲倦地燃燒著。
……
「砰。」
門被撞開來。
窗戶不知什麼時候開了，冰冷的雨水混著刺骨寒風破窗而入，壁爐里的火焰唰的一下，滅了，徒留一縷青煙晃晃悠悠。
「溫赫…」葵跑上前去。「你回來了。」
門外長長的走廊，也有寒風吹來。
不知道那麼長那麼長的走廊，第一次來時似乎走不到盡頭的走廊，風是怎麼吹進來的。
那日復一日走過的地方，如今卻慘白得像醫院的禱告牆。
狼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手臂上，肩膀上，背上。腰上的繃帶還在往外滲著血。
溫赫此刻仿佛要和那門後的白色融為一體，比葵獨自一人度過的任何冗長黑夜還要漆黑濃稠。
他身上的酒氣、血腥味混著雨水的悲傷和瘋狂撲面而來。他站在熄了燭火的黑暗房門外，像是和葵處在兩個世界。
葵輕輕拉著他的手臂，想要拉他進屋。
「怎麼傷的這麼重？」
「別站外面啊，剛淋了雨，外面冷。」
「你喝酒了？就你那一杯倒的酒量喝什麼酒。」
「我真的…我…」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溫赫一直沉默地看著她，她的眸子快要滴出水來。
「怎麼不說話啊溫赫？是不是傷的太……」
溫赫突然一伸手把她拉出門外，緊抱在懷裡。
骨節分明帶著血和傷痕的手，死死地把她的頭摁著，像是稍微鬆開手她就會消失不見一樣，像是要抱到兩個人的骨血都融在一起。
葵任由他這樣，緊貼在他有些發燙的胸膛，聽見他的心跳。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跳動，第一次感受到「活著」，是一件如此值得慶幸的事。
溫赫鬆開了手，慢慢地彎腰，對上葵那雙眸子時，他喉結動了動，終是強忍住想要吻她地衝動，把頭埋進了她的脖頸。
瞬間周圍的場景不斷切換、扭曲、閃幀。時光倒流。又靜止在這一刻。
像是很多年前那樣，他把腦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像他們做過無數次那樣。
葵感受到他一輕一重的呼吸，感覺他快要哭出來。
仿佛穿過了一個世紀，溫赫終於啞著聲音開口。
「充電。」
葵的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落在他身上。心好像也要哭出來。
她蹭掉眼淚，伸手把溫赫拉進屋，關上房門，關上窗子，把寒冷和黑暗擋在屋外，拿起毛巾仔細的擦去溫赫頭髮和耳朵上的水珠。
溫赫瞳孔一緊，捧起她的手。
「你，受傷了。」
葵噙著淚，卻笑著搖了搖頭，「沒事的，就打碎一個玻璃杯。」她又拿著毛巾給溫赫擦了擦臉。
「瞧瞧你，都傷成小花貓了。」
溫赫聳了聳鼻子，
是葵，沐浴露的味道。
「咱們大軍官今天累了吧，累了就……」
葵突然感覺自己騰的一下被打橫抱起，溫赫用腳踢開臥室門，把葵扔到了床上。
「不累。」
「啊？？？？？！」葵瞪大眼睛，呆愣愣地看著溫赫喘著粗氣解他染血軍裝制服紐扣，等葵看見他帶著幾道疤的肌肉線條，才反應過來他想要什麼。
「你冷靜點，你喝醉了…。」葵一個翻身想跳下來，卻被他一隻手給鉗住。
他似乎有點醉眼迷濛，俯下身來，耳朵一直蹭著葵的臉，像是撒嬌般，而那隻手卻抓得死死的不肯鬆開。
「我的聖誕禮物呢？以前都有的。」他俯在葵的身上撒嬌，「我今天特別特別厲害，沒有獎勵嗎。」
「你聖誕禮物在門口那呢！！」葵有些急了。
「別動。」他啞著聲音。
冰冷的唇肆意覆了上來。
吻著，他卻突然感到臉頰上觸感冰涼。
他直起身來，鬆了手，眼裡的醉意消散了些。
他捧起葵濕潤的臉。看著她那雙眼睛。
「你哭了。」
「你今天哭了好多次。」
「為什麼哭。」
「你別哭了，我不這樣了好不好…」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溫赫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平躺在她身邊。
葵聽到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她聽見了。他輕聲說，
「你就這麼恨我麼。」
溫赫什麼也沒做了，他只是躺著，他暈暈乎乎的跟葵說了好多好多話。
他推心置腹告訴她，他的過往、他的傷痛、他的溴事、他的孤單、他的壓力、他的難過和幸福，悲傷和痛苦。
他什麼都告訴她了。
他只是緊緊牽著她的手，告訴她，他這些年來經歷的所有。
他說不會再讓她一個人了，等安全局平息了戰役，他就帶她去買最大最好的鑽戒，給她最盛大最盛大的婚禮，要舉國歡慶。
他說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一路走過來有多幸福，有多不容易。他說他要讓所有人都認可他們。
他說要實現葵的所有夢想，他說要讓葵以後做什麼事都是對的。
溫赫說，他最愛葵了。無論葵怎麼樣，無論葵愛他還是討厭他，溫赫流著淚說，他最愛葵了。
他流著淚，抽泣著說。
葵想逃跑到哪裡都沒關係，他帶她去。
溫赫說，要讓葵心甘情願跟他一輩子。
他說，
「葵，我愛你。你要等我。」
他要睡著了，
他輕聲說。
「葵，你不要恨我。」
這也許是他們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