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生活碎片
時間轉瞬即逝，三年過去了。
在一起的第一個星期，溫赫拆掉了她脖子上的警戒項圈。
在一起的第一年年末，安全局所有人都得知了局長的秘密女友。
整個安全局皆大歡喜，大家親切地管她叫嫂子。
「我就說今年老大脾氣是越來越好了！天天還莫名其妙笑。」
「我一開始就說他肯定談戀愛了吧！你們還不信！」
「哎哎哎我們是不是賭了20來著？給我……」
這三年裡，他們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就像真正的情侶那樣。
葵有時陪著溫赫買菜做飯，久了也漸漸摸清楚了他的口味，習慣性的做兩份不同的飯菜。
溫赫很忙，像剛認識的時候他說的那樣，很少能夠回家休息。她就常常帶著做好的便當陪他在安全局加班。
溫赫吃飽喝足就躺在沙發上看文件，眼睛時不時往葵身上瞟。
「別看我，好好工作。」
「我沒有。」
葵湊過去，隔著文件抵著溫赫的腦袋，只露出一雙耳朵。
這個笨蛋，文件都拿反了。
下次不能來盯著他加班了。
葵忍不住又輕笑出聲。
溫赫突然丟開文件，一把把她抱進懷裡，用臉蹭著葵。
葵被他蹭得癢，邊笑邊推他。
「走開啊！你屬狗的嗎哈哈哈哈….」
門突然被推開，門口的斯頓拿著文件走進來，「老大，這邊都要你過目一……下……」
葵立馬推開溫赫。
溫赫陰著一張臉，幽幽地看著門口。
斯頓抬頭一看天都塌了，「咳咳，那個，呃，不用過目了….你們繼續…繼續…我想起來…呃我二姑奶奶的爸爸生三胎我先走了！！！」然後飛快關上門跑路了，生怕晚一點他家老大就殺人不眨眼了。
溫赫把葵抱了起來，一腳踢開辦公室的門。
「今天不加班了，今天送老婆回家。」
有時休息日的清晨，他們就像那些市井裡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夫妻逛著菜市場。
溫赫家日復一日白色的，長長的走廊。逐漸對她開啟的權限。
門口的那條小巷，早上熱氣騰騰的煎餅鋪，夜晚散步的公園。
葵都熟悉到閉著眼都能走。
每次看見溫赫吃胡蘿蔔時苦澀的表情，葵都在一旁咯咯的笑。
「不好吃嗎？」
溫赫擺著一張苦瓜臉艱難下咽：「好吃。你做的所有東西都最好吃。」
他也常常帶她去安全局見弟兄們，大家一起喝酒，吃飯。
「咱們嫂子就是漂亮！」
「自從有了嫂子之後，大家就沒過過苦日子了！」
「是啊，老大再也不像之前那樣天天擺著張苦瓜臉了，每天看那文件都能笑呵呵的看。」
「嘖嘖嘖，也不知道你是怎麼看上我們家老大的…」
溫赫冷眼瞪著說話的斯頓，斯頓立刻噤聲。
「怎麼說話的！我們家老大好歹也是個高富帥吧！全城我敢說找不出比咱家老大還有權的人。」
「是是是，到時候你們喜酒可要大擺全城啊！」
飯桌上突然安靜了下來。
喜酒嗎…大擺全城？不知誰說了這麼一句。
大家相處得太久，似乎都忘了。
左右派定下合約，食肉動物與食草動物。
永世。
不得結親。
怎麼大家就都忘了呢。
有時候葵會幸福得有些恍惚。
更多時候她不願意去面對那些現實，她會選擇性的把所謂的那些任務拋諸腦後假裝遺忘。
溫赫把她保護的太好了，她每天看見滿城的煙火氣，因為溫赫這個身份給她撐腰，沒有人敢對她不敬。
她有時候恍惚地覺得，這個世界是不是本來就這麼美好，是不是她自己出錯了。
她在溫赫羽翼下受到的善意太多了。
她不願意面對這個世界上真的還存在於那麼多不公，她不願意去想在她幸福的每一秒，就會有與她同樣的弱者在被踐踏。
更不願意面對自己，真的在一點一滴的相處中，愛上他的事實。
如果這是一個美夢的話，她希望永遠永遠永遠都不要醒來。
永遠永遠。
當幸福開始，悲傷就在倒計時。
幸福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一樣，越感受到幸福，最後也會越被炸的體無完膚。
每當美好的感情出現，她貪戀這些幸福的同時，這感情又會提醒她更悲傷更悲傷的結局。
她如此自私。
如果可以她多想永生永世沉溺在這無盡的愛里。
可她忘不了那些痛徹心扉的記憶，忘不了自己是如何被欺壓，忘不了當得知世上只剩她孤單一人時，那顆被撕扯得血肉模糊的心。
她無時無刻不在權衡利弊，無時無刻不在矛盾化自己的內心。
於是她幸福得不徹底，也悲傷得不盡人意。
溫赫察覺出她的悲傷，帶著她，離開了人群。
小半夜後，他們登上了最高的山頂。
記得，冷風吹過兩人的衣擺。葵雙眼無神地盯著山腳下凌晨四點的萬家燈火。
這裡是A市，是永不停息的不夜城。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
「如果能一直呆在沒有人的地方就好了。」溫赫聽見她說。
她還說，「我好想逃跑。」
這個世界好亂，聲音好雜。硝煙四起，萬家燈火只是站在山頂上所看見的。
如果低下頭去，就會看見這萬家燈火中，有星星點點匯聚起來，燃燒著的屍體。
如果收起頭上的傘，就會看見腐爛血紅的天空。那是無數悲鳴的靈魂所拼湊的，真正的天空。
葵想要逃。
她好累好累。
她又覺得自己不配覺得累。
她…
她忽地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溫赫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淚。
她才發現自己哭了。
「等戰爭結束了，我帶你走。」溫赫的聲音太溫柔了。
「你想逃去哪都可以。」他總是那麼溫柔。
葵轉過頭看著他的眼睛，那雙在黑暗中閃閃發光的眼睛，狼的眼睛。
心像被一刀刀割開般疼痛。
她快要窒息，她快要溺死在那雙眼睛裡。
那閃閃發光的眼睛裡，不只有她一人。
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都在那雙眼睛裡。
那眼睛閃著光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山腳下的萬家燈火而如此明亮。
她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一開始只要快點走遠就好了？或者一開始臣服於那些醉鬼？
如果她一開始就自暴自棄，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矛盾，有這麼痛苦？
這幾年葵一直沒有給Tracy提供任何情報，但私底下也偷偷收集了太多機密。
她不忍心。Tracy那邊一直在給安全局使絆子，戰爭四起，硝煙瀰漫。各區域不斷發生暴亂和欺凌。媒體總滔滔不絕的在報導大型動物的殘暴。
好在有他在，溫赫總是像那面溫暖的牆壁，抵擋著一切。
期間，他儘可能避免了所有的傷亡。除了左右派之間不可避免的戰爭，他盡力保護了所有能保護的人。
有時候葵，很想抱抱他，問問他累不累。可是她知道自己不配。
她很多時候輾轉反側的想到以前的自己，記起那個絕望的雨夜，被強者狠狠撞翻在地的感覺，失去所有家人的感覺。
記起別人看自己時鄙夷又憐憫的眼神。記起自己以前的生活是如何一點點被毀掉。世界如何一點點崩塌
「葵。」
溫赫突然出聲，把發呆的葵嚇了一跳。
「還記得我們正式認識的那天嗎，也是在現在這個時候，整個夜晚裡最黑暗的黎明之前。」
「嗯，太陽快要出來了。」葵說。
「那其實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溫赫看著葵。「可能你已經不記得了，或者不想認出我，都沒有關係。」
溫赫伸手撫摸葵的耳朵，沉聲一笑。「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葵的目光呆滯了一下，
我不會受到傷害了，那他們呢？
葵呆呆地望著漆黑的天空，月亮還高懸著，今天的日出似乎來的格外晚。眼底不知名的情緒一閃而過，又恢復如初。
月光下，葵朝著他溫柔一笑，用他所聽到過她最甜美的聲音，輕聲回答道。
「好啊。」
在一起的第一個星期，溫赫拆掉了她脖子上的警戒項圈。
在一起的第一年年末，安全局所有人都得知了局長的秘密女友。
整個安全局皆大歡喜，大家親切地管她叫嫂子。
「我就說今年老大脾氣是越來越好了！天天還莫名其妙笑。」
「我一開始就說他肯定談戀愛了吧！你們還不信！」
「哎哎哎我們是不是賭了20來著？給我……」
這三年裡，他們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就像真正的情侶那樣。
葵有時陪著溫赫買菜做飯，久了也漸漸摸清楚了他的口味，習慣性的做兩份不同的飯菜。
溫赫很忙，像剛認識的時候他說的那樣，很少能夠回家休息。她就常常帶著做好的便當陪他在安全局加班。
溫赫吃飽喝足就躺在沙發上看文件，眼睛時不時往葵身上瞟。
「別看我，好好工作。」
「我沒有。」
葵湊過去，隔著文件抵著溫赫的腦袋，只露出一雙耳朵。
這個笨蛋，文件都拿反了。
下次不能來盯著他加班了。
葵忍不住又輕笑出聲。
溫赫突然丟開文件，一把把她抱進懷裡，用臉蹭著葵。
葵被他蹭得癢，邊笑邊推他。
「走開啊！你屬狗的嗎哈哈哈哈….」
門突然被推開，門口的斯頓拿著文件走進來，「老大，這邊都要你過目一……下……」
葵立馬推開溫赫。
溫赫陰著一張臉，幽幽地看著門口。
斯頓抬頭一看天都塌了，「咳咳，那個，呃，不用過目了….你們繼續…繼續…我想起來…呃我二姑奶奶的爸爸生三胎我先走了！！！」然後飛快關上門跑路了，生怕晚一點他家老大就殺人不眨眼了。
溫赫把葵抱了起來，一腳踢開辦公室的門。
「今天不加班了，今天送老婆回家。」
有時休息日的清晨，他們就像那些市井裡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夫妻逛著菜市場。
溫赫家日復一日白色的，長長的走廊。逐漸對她開啟的權限。
門口的那條小巷，早上熱氣騰騰的煎餅鋪，夜晚散步的公園。
葵都熟悉到閉著眼都能走。
每次看見溫赫吃胡蘿蔔時苦澀的表情，葵都在一旁咯咯的笑。
「不好吃嗎？」
溫赫擺著一張苦瓜臉艱難下咽：「好吃。你做的所有東西都最好吃。」
他也常常帶她去安全局見弟兄們，大家一起喝酒，吃飯。
「咱們嫂子就是漂亮！」
「自從有了嫂子之後，大家就沒過過苦日子了！」
「是啊，老大再也不像之前那樣天天擺著張苦瓜臉了，每天看那文件都能笑呵呵的看。」
「嘖嘖嘖，也不知道你是怎麼看上我們家老大的…」
溫赫冷眼瞪著說話的斯頓，斯頓立刻噤聲。
「怎麼說話的！我們家老大好歹也是個高富帥吧！全城我敢說找不出比咱家老大還有權的人。」
「是是是，到時候你們喜酒可要大擺全城啊！」
飯桌上突然安靜了下來。
喜酒嗎…大擺全城？不知誰說了這麼一句。
大家相處得太久，似乎都忘了。
左右派定下合約，食肉動物與食草動物。
永世。
不得結親。
怎麼大家就都忘了呢。
有時候葵會幸福得有些恍惚。
更多時候她不願意去面對那些現實，她會選擇性的把所謂的那些任務拋諸腦後假裝遺忘。
溫赫把她保護的太好了，她每天看見滿城的煙火氣，因為溫赫這個身份給她撐腰，沒有人敢對她不敬。
她有時候恍惚地覺得，這個世界是不是本來就這麼美好，是不是她自己出錯了。
她在溫赫羽翼下受到的善意太多了。
她不願意面對這個世界上真的還存在於那麼多不公，她不願意去想在她幸福的每一秒，就會有與她同樣的弱者在被踐踏。
更不願意面對自己，真的在一點一滴的相處中，愛上他的事實。
如果這是一個美夢的話，她希望永遠永遠永遠都不要醒來。
永遠永遠。
當幸福開始，悲傷就在倒計時。
幸福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一樣，越感受到幸福，最後也會越被炸的體無完膚。
每當美好的感情出現，她貪戀這些幸福的同時，這感情又會提醒她更悲傷更悲傷的結局。
她如此自私。
如果可以她多想永生永世沉溺在這無盡的愛里。
可她忘不了那些痛徹心扉的記憶，忘不了自己是如何被欺壓，忘不了當得知世上只剩她孤單一人時，那顆被撕扯得血肉模糊的心。
她無時無刻不在權衡利弊，無時無刻不在矛盾化自己的內心。
於是她幸福得不徹底，也悲傷得不盡人意。
溫赫察覺出她的悲傷，帶著她，離開了人群。
小半夜後，他們登上了最高的山頂。
記得，冷風吹過兩人的衣擺。葵雙眼無神地盯著山腳下凌晨四點的萬家燈火。
這裡是A市，是永不停息的不夜城。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
「如果能一直呆在沒有人的地方就好了。」溫赫聽見她說。
她還說，「我好想逃跑。」
這個世界好亂，聲音好雜。硝煙四起，萬家燈火只是站在山頂上所看見的。
如果低下頭去，就會看見這萬家燈火中，有星星點點匯聚起來，燃燒著的屍體。
如果收起頭上的傘，就會看見腐爛血紅的天空。那是無數悲鳴的靈魂所拼湊的，真正的天空。
葵想要逃。
她好累好累。
她又覺得自己不配覺得累。
她…
她忽地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溫赫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淚。
她才發現自己哭了。
「等戰爭結束了，我帶你走。」溫赫的聲音太溫柔了。
「你想逃去哪都可以。」他總是那麼溫柔。
葵轉過頭看著他的眼睛，那雙在黑暗中閃閃發光的眼睛，狼的眼睛。
心像被一刀刀割開般疼痛。
她快要窒息，她快要溺死在那雙眼睛裡。
那閃閃發光的眼睛裡，不只有她一人。
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都在那雙眼睛裡。
那眼睛閃著光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山腳下的萬家燈火而如此明亮。
她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一開始只要快點走遠就好了？或者一開始臣服於那些醉鬼？
如果她一開始就自暴自棄，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矛盾，有這麼痛苦？
這幾年葵一直沒有給Tracy提供任何情報，但私底下也偷偷收集了太多機密。
她不忍心。Tracy那邊一直在給安全局使絆子，戰爭四起，硝煙瀰漫。各區域不斷發生暴亂和欺凌。媒體總滔滔不絕的在報導大型動物的殘暴。
好在有他在，溫赫總是像那面溫暖的牆壁，抵擋著一切。
期間，他儘可能避免了所有的傷亡。除了左右派之間不可避免的戰爭，他盡力保護了所有能保護的人。
有時候葵，很想抱抱他，問問他累不累。可是她知道自己不配。
她很多時候輾轉反側的想到以前的自己，記起那個絕望的雨夜，被強者狠狠撞翻在地的感覺，失去所有家人的感覺。
記起別人看自己時鄙夷又憐憫的眼神。記起自己以前的生活是如何一點點被毀掉。世界如何一點點崩塌
「葵。」
溫赫突然出聲，把發呆的葵嚇了一跳。
「還記得我們正式認識的那天嗎，也是在現在這個時候，整個夜晚裡最黑暗的黎明之前。」
「嗯，太陽快要出來了。」葵說。
「那其實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溫赫看著葵。「可能你已經不記得了，或者不想認出我，都沒有關係。」
溫赫伸手撫摸葵的耳朵，沉聲一笑。「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葵的目光呆滯了一下，
我不會受到傷害了，那他們呢？
葵呆呆地望著漆黑的天空，月亮還高懸著，今天的日出似乎來的格外晚。眼底不知名的情緒一閃而過，又恢復如初。
月光下，葵朝著他溫柔一笑，用他所聽到過她最甜美的聲音，輕聲回答道。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