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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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斯科郊外的街邊,十字路口漫長的紅燈下只有一輛計程車在等。

  司機摁滅菸頭,立刻又從煙盒裡為數不多的煙中捏出了一根,咬到嘴上點著。

  後視鏡閃過兩秒火光,映出一張精緻的臉,與弧度完美的黑色捲髮完全相反的,是眼裡的血絲和眼下的烏青。

  她猛吸了一大口,然後吐出煙圈,原本就沒散掉的煙霧變得更濃。給副駕的同行人嗆的猛猛咳嗽。

  「13,你這麼個抽菸法,是嫌棄自己死的太慢麼?」

  「剛殺個人。」

  「出去殺人還抹口紅?」

  什麼盛裝出席的殺人犯。

  同伴難得有些無語,沉默地打開了身旁的手提電腦。

  外面的冰晶瘋狂的敲擊在玻璃上。俄羅斯冬天的夜晚屬實可以用惡劣來形容。

  「上面讓我們監視那棟房子的主人,你剛才送進去的那個男生和她什麼關係問出來了嗎?」

  「沒問。」

  「跟我有什麼關係。」司機繼續嘬著煙,似乎發現身邊的同伴吃驚的看著自己。

  「我就是個司機。」

  「你能有點神職人員的自覺麼,你是聖輪法院的裁決官,還真把自己當成計程車司機了。」

  「賺錢麼,不寒磣。」

  綠燈亮起,油門踹到底,汽車尾流裹挾著雪花形成旋風,一縷黃光在風雪中閃電般的衝過路口。

  電腦屏幕里教廷數據對比系統天羽的照片上彈出了巨大的紅色感嘆號,但似乎是因為種族分類那一欄沒有訪問權限而被禁止訪問。

  「得上報了,看來你今天接的這個,也不是個普通人。」

  「異端狩獵,這壓根不是個人吧。」

  司機轉過頭看了著電腦屏幕上天羽的笑臉。

  「沒看出來啊,長成這樣人畜無害的路人臉也能是個異端。」

  同伴把電腦扣上,順便把安全帶也扣了上去。

  與此同時。

  天羽已經被結結實實的捆在了房間的椅子上,腦袋上流著血,地上鋪滿了各種瓷器陶器的碎片。

  對面的布蕾雅也冷靜了下來,頭上的傷口已經癒合如初,絲毫不像剛剛被劃傷的樣子,反而是被捆在凳子上的天羽,好像剛被頭頂上空盤旋著專丟花瓶的b2轟炸機轟炸過。

  「大姐,八個,至於嗎?「天羽已經快是哭腔了。

  「我眼看著你上樓搬個那麼老大的大花盆就下來了,花盆啊!我也沒用花盆啊我。記仇也不帶超級加倍的。」

  「你少給我廢話,我問你話你跑什麼,還拿花瓶砸我。」

  「啊?還有王法麼,還有法律麼?俄羅斯是法外之地麼,誰先動的手,咱倆充其量算個互毆啊。你瞅瞅你現在,多麼樣的精神飽滿,你再看看我現在的狀態,你就算報警警察來了也得定個你毆我吧。」

  「你不害怕我?」布蕾雅坐在天羽對面的床上,看著他手機上和那個穿著教會服裝女孩的合照,語氣遲疑了一下。

  「做好心理預期了,我都做好了推門就進個凶宅的準備了,屬實沒想到是大花盆砸腦袋這麼個凶法。」

  「我說的是我」布蕾雅指了指自己癒合傷口的位置,站了起來,抹了一把天羽臉上的血,然後舔了舔自己的手。

  嬌小的身軀有些微微顫抖。

  有多久沒有喝到過新鮮的血液了?

  自打小菲爾她過世之後,卡里再也沒有養老金這種按月準時到帳的人類貨幣了。也不會有人坐在電腦面前幫自己網購醫院的冰鎮血袋。

  是的,作為一隻吸血鬼,布蕾雅並沒有在這個社會不通過傷害別人而正常存活下去的能力,而上次通過傷害他人而獲得血液,還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由於某種不可抗力的原因,身受重傷的布蕾雅逃到了俄羅斯,躲了起來,躲到了當時的這個房子裡。

  這個房子的原房主,接納了布蕾雅的身份,並給她提供了庇護。將她隱藏了起來。但是作為交換,布蕾雅需要跟屋主約定,不能再出去主動吸食其他人的血液。

  這是一種契約。

  人類的壽命是短暫的,也是脆弱的。


  但是身為人類的她卻圈養了一隻吸血鬼。

  作為契約,也是作為與朋友的約定,布蕾雅決定在小菲爾死後繼續將自己困在這棟房子裡。

  原因是什麼,她自己也不是很能搞的清楚。

  可能是因為人類時期心中僅存的一點良善,

  也可能是因為厭倦了外出捕獵人類吸食血液而引發教廷對她的圍剿。

  堅持契約的初心毫不動搖,但是巨大的麻煩卻接踵而至。

  首先是餓。

  其次是窮。

  斷掉經濟來源的自己似乎把像人類一樣生活下去這個事情想像的太過簡單了。

  她甚至在白天無法出門。

  她回憶起小菲爾教給她的不用出門也能掙錢的方法,學著小小菲爾時期的語言習慣,和從她教自己使用如何上網的能力,在網上試著發布租房信息。

  試著尋找到穩定的租客獲取貨幣來到醫院線上購買食物。

  對於一個活了五百多年的吸血鬼來說,布蕾雅似乎混的有些許的潦草,但從她獲取食物的方法上來說,又似乎看上去有點精緻。

  然後,根本不了解行情的她在Yandex不動產上以一個近乎凶宅的價格發布了這棟別墅的出租信息。

  滿心歡喜的幻想著收到房租就可以恢復到吃飽飯的日子。

  結果在風雪交加的夜晚,等來的卻是撲面而來的大花瓶,

  和心中早已在幾百年前就已經放棄了的,認為早已經死去的妹妹還活著的消息。

  「你是什麼東西。」天羽眨了眨眼睛。「我其實不是特別在乎,我比較在乎的是你和照片裡那個女生是什麼關係。」

  面前這個應該不是個人了,那合照那個美女也不是麼?

  「她應該.....是我的妹妹。」

  「應該?為什麼這麼說。」

  「她是十歲的時候離開我的身邊的,現在雖然姓氏一樣,但是......」

  「三歲就能看到老了,有什麼不敢確認的,她瞅著也沒多大。」

  「你知道我們分開的那年,距今是多少年以前麼?」

  「十年前?」

  「五百二十四年。」

  天羽啞然。

  「斗膽問您今年高壽。」

  「十八。」

  「牛逼。」

  看著自己面前的女孩做出了拿著東西照著自己腦袋空揮的動作,天羽把想吐的槽又咽了回去。

  「您是什麼類型的妖怪?能方便現個原形出來麼。」

  「妖怪?你們國家把不同於人類的生物稱呼為妖怪麼?」布蕾雅有些詫異。「這就是我本來的樣子。」

  「像是長著毛臉拿著棍兒的和尚啊,或者是臉上頂著豬鼻子的大肚精之類的。元帥,讓我瞅瞅你的釘耙。」

  「你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真是奇怪的人類。」布蕾雅伸手過去,解開了天羽身上的繩子。「不過確實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出現這種對怪異接受程度很高的人類存在。見過我異於常人的樣子還能進行正常的交流,至少我不用考慮殺掉你。」

  呵呵,接受度高麼。

  天羽揉著手腕在內心中苦笑。

  「重新認識一下。」

  布蕾雅張開雙手,從背後由血液構建出一對巨大的黑色蝙蝠翅膀。

  「和你在一起拍照的那孩子,叫曼德拉尼萊西亞,是我的妹妹。曼德拉尼這個姓氏來自從小照顧我們的一個奶奶。」

  捏住裙角,微微行禮。

  「吾乃千禧年聖戰倖存者。吾乃異端,黑暗契約者,吾乃神之敵。血族十二元老之子,血族貴公主,德古拉曼德拉尼布蕾雅。」

  「天羽翼」燦笑著伸出手,卻被無情地拍開。

  「你,一點也不吃驚麼?」布蕾雅皺了皺眉,似乎更加詫異面前這個男孩的行為。

  「當然吃驚,吸血鬼誒,和龍啊狼人啊什麼的,是只存在傳說之中的生物。我還專門買過介紹你們的書來著。」

  天羽從行李里掏出毛巾擦了擦臉。布蕾雅驚奇的發現,他的傷口也在逐漸的癒合,不過與自己這種身體恢復不同的是,她能用肉眼清晰的看到,天羽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兩隻晶藍色的透明手臂,正在用一種詭異的姿勢,用透明的晶藍色的線在縫合他的傷口。


  「你是羅馬教廷的人?!」布蕾雅瞬間壓低了身子,翅膀繃緊,進入戰鬥狀態。

  「你看我像是信教的人麼?」

  「......」布蕾雅沒有回答,而是緊張的看著面前這個男生從容的擦完臉,然後背對著自己走到鏡子前,仔細的照了照額頭上的疤痕。

  「果然你也能看見啊,這個東西。」天羽笑著指了指背後的這雙手,傷口癒合之後,這雙晶藍色的手臂就逐漸淡化,隱匿在空氣中消失不見了。

  「我從小能看到很多東西,很多奇怪的東西會出現在我的世界裡。那是一些非常奇怪的東西。和你們這種實體的怪異不同,那些是不可名狀的怪異。」他坐回到凳子上,翹起二郎腿,對著面前這個緊張的小吸血鬼說道。

  「有些怪異對我是友善的,有些是惡意的,有些是可以利用的。你問我遇見你為什麼不害怕,那是因為我早就見過比你可怕的多的東西。我也見過,這些東西是怎麼被消滅的。」

  這逼裝的真帥,天羽心說。

  「你也不用那麼緊張,我只是個普通的人類罷了,除了可能會對你扔大蒜。」

  「你不是教廷的人,那你背後剛才出現的治療你的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清楚,一旦挨揍了就會出現,只會治療傷口,沒什麼威脅。」

  「......你這傢伙就算是個人類,也是人類當中的異類。」

  「那現在怎麼辦,吸血鬼小姐,你不能打算一直亮著爪子嚇唬我吧。」

  「你要帶我去找我的妹妹。」布蕾雅緩緩的放下手,翅膀也逐漸消失在背後。她的語氣有些傷感。「我要找到她,她是我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我不去。」出乎布蕾雅意料的,天羽搖了搖頭。

  「我還得上學呢,姐姐,吸血鬼不要文憑的,你好歹有棟宅子出租,我畢不了業回去拿什麼吃飯?吃飯可是天大的事情。」

  「你要是拒絕,我現在把你腦袋從腔子上擰下來,戳到垃圾桶上,讓你天天有飯吃。」布蕾雅再次揪住天羽的衣領,後者苦笑著做出雙手投降的動作。

  「那這吃著也不香了,嘗不出味道來了。」

  「少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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