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薺菜餛飩
宋代辛棄疾一首《鷓鴣天·游鵝湖醉書酒家壁》詞云：
春入平原薺菜花，新耕雨後落群鴉。多情白髮春無奈，晚日青簾酒易賒。
閒意態，細生涯。牛欄西畔有桑麻。青裙縞袂誰家女，去趁蠶生看外家。
這裡寫的是「春入平原薺菜花」。薺菜花，薺菜花，看來，辛棄疾眼裡，春色所在，就是那美美的薺菜花。
在鄉下，冬天裡的薺菜餛飩，鮮激得很，是農家的一道日常美食；薺菜是垂手可得的野菜，不只是到了春天才應季成菜；薺菜，野生的，入冬之前就已生發，田頭溝邊，自留地旁，十邊地上，一叢叢、一簇簇野蠻地生長著，蓬蓬勃勃，茂盛之處腳腳擼是；就是應時應節，挑的人太多，找挖要跑些遠路擴大搜尋範圍才能挖到吃到過癮的一大籃子，炒蛋、燒粥、作餡炸春卷、薺菜蛋皮餛飩、薺菜鮮肉餛飩。
薺菜，本地土話「聚菜」，聚財也。
大江南北，曠野之息，薺菜是：溯風鏟不盡，春風吹又生。
宋代許應龍《薺菜》有詩曰：
撥雪挑來葉轉青，
自刪自煮作杯羹。
寶階香砌何曾識，
偏向寒門滿地生。
包一頓薺菜餛飩不只是春天裡才有的城裡人所謂的精緻美味，它的鮮美讓人忍不住想要一嘗再嘗。對於鄉村人來說，薺菜餛飩不僅僅是一道地道的鄉間美食，更是一種情感的寄託，寓意著親人的團聚和小日子裡的小美好和小滿足。
鄉村空氣是香甜的，缺席的是肉。
薺菜入詩，最早是在《詩經》里，《邶風·谷風》有曰：「誰謂荼苦，其甘如薺。」詩句是說，只要情投意合、同心同德，即便是苦苦的荼菜也甘之如飴，也能苦中作樂、苦中情深。這裡列舉了兩種野菜，荼菜與薺菜，而荼菜是苦的，薺菜是甘甜的，兩千多年前周朝人的歌詠里，辯體識物，知性入微，薺菜已然是眾所周知的美味。
也就是春天裡，阿香和阿盛從定興橋市場捉回來圈養的3隻小羊，經過孩子們輪流放養、挑羊草、扒羊窠灰等繁瑣的實際事務，終於長成了膘肥體壯的羊，能出圈進錢了；前一段時間又下了幾隻小羊，做繁育的母羊、公羊發育也甚良好。在鄉下養羊增加家庭收入，人情往來的小禮，填堵家庭開支的賒帳窟窿，都是靠這畜牲出圈啊；農人的日腳純粹，沒有活路錢的日子只能愁眉苦臉，老話說的是：「無錢活死人！」。
臨近了年關，羊價上漲明顯的，阿香托阿盛用腳踏車拉到南安鎮上賣掉了一隻羊，回程時到食品站里捎回來五斤多的五花肉，為阿香這個單邊家庭帶來了難得的喜悅。
也就是這天，阿彩到地里挑薺菜，在田頭偶遇了帶著孩子們挑薺菜的阿香，阿香準備晚上包餛飩喊上阿盛來家裡一起吃餛飩，對捉羊、賣羊忙前忙後的阿盛表示一下誠摯的感激之情。
天地茫茫，人海茫茫，寒風刺骨的天氣里，沒想到在田頭間偶遇阿彩，兩人相視一笑，阿香就說：「你也來挑薺菜的呀」。
阿彩就說：「我挑點薺菜，明天到鎮上去買，換點小錢貼補家裡用，手和袋子不來去，水煙也吃不起的。」
想當然，話當下，阿彩是明白人，當然耳聞一些阿香與阿盛的飛花逐月之事，想想都是沒法子治的痂，面子都是自己給的，明面場上是要給老公面子的，鄉里鄉鄰的撕破臉皮的後果很嚴重，維持現狀吧，給鄉里鄉鄰留下一個好印象，孩子都長大了，也要尋媳婦做人、做事的，誰家都有不順眼不順心的事體。於是，她繼續維持著現狀，用一顆善良的心去溫暖著每一個人。
挑到差不多滿籃子了，阿香折轉到了阿彩身邊說:「你家阿盛今天幫我家去賣羊子的，阿彩你到我家裡幫忙一起做餛飩吃，擀麵皮子、剁餛飩兜芯老多的事，我家老娘她手腳慢啊，好姊妹，你幫襯點我，你是個老好人，我不會忘記你的，我請你們夫妻倆個一起到我家吃餐餛飩，講講淡話…你要答應我啊…吃了餛飩不凍耳朵的，呵呵…」。
兩人說說講講，又想到了阿盛在鎮上的人頭熟，將薺菜賣給飲食店做兜芯和茶館裡的熟人，或者穿巷子賣給鎮上的住家。挑薺菜要工夫的，堆頭少了也賣不起價，成不了交，讓孩子們有空也挑薺菜，蓬頭多起價好銷賣……
於是，阿香讓兩孩子跑去再邀一下阿盛；阿香今天又學到了挑薺菜到鎮上去賣的攢賺小錢的法子，孩子們都大了也能有替手的事情好做做；做些小的以物易錢的生意，也不是丟人現眼的事情。
氣氛只要搞起來就不至於尷尬；阿香邀請阿彩一同回家包餛飩，阿彩手法嫻熟地剁著肉餡，阿盛則在一旁擀著麵皮，阿香娘在起鍋燒水，阿香的五丫頭和四丫頭也興奮地圍坐在桌旁，她們或嬉戲打鬧，或靜靜地看著大人們忙碌，為這個家庭氛圍增添了幾分生機與活力，這個冬日的氣氛溫馨而融洽。
南安市集，不是賣石頭的，四鄉八里的人們都聚集而來，早市面相當的熱鬧，銅勺錫壺燙婆子、山東生薑狗皮膏、鍋碗瓢盆洋油紙、農資磚瓦胭脂粉、菜蛋八鮮卷子面、壽衣棺材老婆餅，吃穿住行品種齊全樣樣有。
7隊裡摸魚出身的王志生的話頭：「賣了大豬，不捉小豬，就是空圈；只要你說腳好，話對路，南安市上狗屎段頭也能賣掉的。」
當一碗碗熱氣騰騰的薺菜餛飩端上桌時，整個屋子都瀰漫著誘人的香氣。大家圍坐在一起，品嘗著這份來自大自然的饋贈和家的溫暖。五丫頭的調皮、四丫頭的文靜，在這一刻都化作了人間最珍貴的記憶。
……
吃完餛飩，臨走了，阿香拉住阿彩說:「改天湊伙，我再和你一起去挑薺菜啊…」
薺菜，這春天的精靈，在冬天的田頭溝邊依然頑強地生長著，生長著，有一些早熟的已經生發出細碎的花來。
願這份薺菜餛飩的香氣永遠縈繞在鄉村的上空，願這份家的溫暖與團聚的美好永遠伴隨著我們度過每一個寒冷的冬天，成為我們心中最寶貴的記憶。
春入平原薺菜花，新耕雨後落群鴉。多情白髮春無奈，晚日青簾酒易賒。
閒意態，細生涯。牛欄西畔有桑麻。青裙縞袂誰家女，去趁蠶生看外家。
這裡寫的是「春入平原薺菜花」。薺菜花，薺菜花，看來，辛棄疾眼裡，春色所在，就是那美美的薺菜花。
在鄉下，冬天裡的薺菜餛飩，鮮激得很，是農家的一道日常美食；薺菜是垂手可得的野菜，不只是到了春天才應季成菜；薺菜，野生的，入冬之前就已生發，田頭溝邊，自留地旁，十邊地上，一叢叢、一簇簇野蠻地生長著，蓬蓬勃勃，茂盛之處腳腳擼是；就是應時應節，挑的人太多，找挖要跑些遠路擴大搜尋範圍才能挖到吃到過癮的一大籃子，炒蛋、燒粥、作餡炸春卷、薺菜蛋皮餛飩、薺菜鮮肉餛飩。
薺菜，本地土話「聚菜」，聚財也。
大江南北，曠野之息，薺菜是：溯風鏟不盡，春風吹又生。
宋代許應龍《薺菜》有詩曰：
撥雪挑來葉轉青，
自刪自煮作杯羹。
寶階香砌何曾識，
偏向寒門滿地生。
包一頓薺菜餛飩不只是春天裡才有的城裡人所謂的精緻美味，它的鮮美讓人忍不住想要一嘗再嘗。對於鄉村人來說，薺菜餛飩不僅僅是一道地道的鄉間美食，更是一種情感的寄託，寓意著親人的團聚和小日子裡的小美好和小滿足。
鄉村空氣是香甜的，缺席的是肉。
薺菜入詩，最早是在《詩經》里，《邶風·谷風》有曰：「誰謂荼苦，其甘如薺。」詩句是說，只要情投意合、同心同德，即便是苦苦的荼菜也甘之如飴，也能苦中作樂、苦中情深。這裡列舉了兩種野菜，荼菜與薺菜，而荼菜是苦的，薺菜是甘甜的，兩千多年前周朝人的歌詠里，辯體識物，知性入微，薺菜已然是眾所周知的美味。
也就是春天裡，阿香和阿盛從定興橋市場捉回來圈養的3隻小羊，經過孩子們輪流放養、挑羊草、扒羊窠灰等繁瑣的實際事務，終於長成了膘肥體壯的羊，能出圈進錢了；前一段時間又下了幾隻小羊，做繁育的母羊、公羊發育也甚良好。在鄉下養羊增加家庭收入，人情往來的小禮，填堵家庭開支的賒帳窟窿，都是靠這畜牲出圈啊；農人的日腳純粹，沒有活路錢的日子只能愁眉苦臉，老話說的是：「無錢活死人！」。
臨近了年關，羊價上漲明顯的，阿香托阿盛用腳踏車拉到南安鎮上賣掉了一隻羊，回程時到食品站里捎回來五斤多的五花肉，為阿香這個單邊家庭帶來了難得的喜悅。
也就是這天，阿彩到地里挑薺菜，在田頭偶遇了帶著孩子們挑薺菜的阿香，阿香準備晚上包餛飩喊上阿盛來家裡一起吃餛飩，對捉羊、賣羊忙前忙後的阿盛表示一下誠摯的感激之情。
天地茫茫，人海茫茫，寒風刺骨的天氣里，沒想到在田頭間偶遇阿彩，兩人相視一笑，阿香就說：「你也來挑薺菜的呀」。
阿彩就說：「我挑點薺菜，明天到鎮上去買，換點小錢貼補家裡用，手和袋子不來去，水煙也吃不起的。」
想當然，話當下，阿彩是明白人，當然耳聞一些阿香與阿盛的飛花逐月之事，想想都是沒法子治的痂，面子都是自己給的，明面場上是要給老公面子的，鄉里鄉鄰的撕破臉皮的後果很嚴重，維持現狀吧，給鄉里鄉鄰留下一個好印象，孩子都長大了，也要尋媳婦做人、做事的，誰家都有不順眼不順心的事體。於是，她繼續維持著現狀，用一顆善良的心去溫暖著每一個人。
挑到差不多滿籃子了，阿香折轉到了阿彩身邊說:「你家阿盛今天幫我家去賣羊子的，阿彩你到我家裡幫忙一起做餛飩吃，擀麵皮子、剁餛飩兜芯老多的事，我家老娘她手腳慢啊，好姊妹，你幫襯點我，你是個老好人，我不會忘記你的，我請你們夫妻倆個一起到我家吃餐餛飩，講講淡話…你要答應我啊…吃了餛飩不凍耳朵的，呵呵…」。
兩人說說講講，又想到了阿盛在鎮上的人頭熟，將薺菜賣給飲食店做兜芯和茶館裡的熟人，或者穿巷子賣給鎮上的住家。挑薺菜要工夫的，堆頭少了也賣不起價，成不了交，讓孩子們有空也挑薺菜，蓬頭多起價好銷賣……
於是，阿香讓兩孩子跑去再邀一下阿盛；阿香今天又學到了挑薺菜到鎮上去賣的攢賺小錢的法子，孩子們都大了也能有替手的事情好做做；做些小的以物易錢的生意，也不是丟人現眼的事情。
氣氛只要搞起來就不至於尷尬；阿香邀請阿彩一同回家包餛飩，阿彩手法嫻熟地剁著肉餡，阿盛則在一旁擀著麵皮，阿香娘在起鍋燒水，阿香的五丫頭和四丫頭也興奮地圍坐在桌旁，她們或嬉戲打鬧，或靜靜地看著大人們忙碌，為這個家庭氛圍增添了幾分生機與活力，這個冬日的氣氛溫馨而融洽。
南安市集，不是賣石頭的，四鄉八里的人們都聚集而來，早市面相當的熱鬧，銅勺錫壺燙婆子、山東生薑狗皮膏、鍋碗瓢盆洋油紙、農資磚瓦胭脂粉、菜蛋八鮮卷子面、壽衣棺材老婆餅，吃穿住行品種齊全樣樣有。
7隊裡摸魚出身的王志生的話頭：「賣了大豬，不捉小豬，就是空圈；只要你說腳好，話對路，南安市上狗屎段頭也能賣掉的。」
當一碗碗熱氣騰騰的薺菜餛飩端上桌時，整個屋子都瀰漫著誘人的香氣。大家圍坐在一起，品嘗著這份來自大自然的饋贈和家的溫暖。五丫頭的調皮、四丫頭的文靜，在這一刻都化作了人間最珍貴的記憶。
……
吃完餛飩，臨走了，阿香拉住阿彩說:「改天湊伙，我再和你一起去挑薺菜啊…」
薺菜，這春天的精靈，在冬天的田頭溝邊依然頑強地生長著，生長著，有一些早熟的已經生發出細碎的花來。
願這份薺菜餛飩的香氣永遠縈繞在鄉村的上空，願這份家的溫暖與團聚的美好永遠伴隨著我們度過每一個寒冷的冬天，成為我們心中最寶貴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