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好乾淨利落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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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剛的屍體從衛生間抬了出來。

  現場很血腥,見慣了場面的巡捕都忍不住皺眉。

  陸連奎看到死不瞑目的那雙眼睛,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接到電話已經以最快的時間趕過來了。

  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陸頭兒,兇器找到了,就是這把剔骨刀。」一名便衣巡捕拿著一把帶血的刀走過來。

  「趕緊送去檢驗一下指紋。」

  「陸總,這明顯就是見財起意殺人……」

  「是你查案,還是我查案。」陸連奎也不是沒想過,這樊剛提著二十根小黃魚,重量不輕,這萬一讓人看出來,見財起意,這是有可能的,而且現場根本就沒有找到那二十根小黃魚。

  這說明小黃魚讓人給拿走了。

  誰拿走的,只能是兇手了。

  倒霉的是玫瑰園餐廳的老闆,他這是遭到無妄之災了,誰會想到一個借用衛生間的人會在自家店內被殺?

  這哪兒說理去!

  店內的服務員和廚子,一個都不少。

  程默穿的那件廚子外套沾染了一些血跡,被找到了,可這件外套的所有者根本沒可能作案。

  因為他有不在場的證明,樊剛被殺的時間段,他正跟幾個同事在一起刷錢呢。

  他都沒見過樊剛,也沒離開過房間,總不能分身去殺人吧?

  招呼樊剛的櫃檯服務員成了第一懷疑對象,可他是第一個發現死者,並且報案的,現在都嚇的神經有些失常了。

  而且陸連奎一看樊剛死亡的傷口,就知道,作案者的身高比樊剛還要高半個頭,而那個服務員個子跟樊剛差不多,從揮刀的角度看,也不是他所為。

  殺人的手法是右手反握,一刀斃命。如此乾脆利落,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查封玫瑰園餐廳,所有人帶回去調查。」陸連奎吩咐一聲。

  「是。」

  此時此刻,程默已經返回老閘捕房了。

  「聽說了嗎,大律師樊剛被人殺了,就在玫瑰園餐廳,一刀致命,太慘了……」

  「是嘛,這傢伙得罪的人可不少,遲早橫死,沒想到這麼突然!」

  「死在中央巡捕房的區域,聽說死之前,樊剛的兒子被綁架了,他是帶著贖金去贖人的,誰會想到,被人見財起意……」

  「案子還沒調查清楚,別瞎猜。」

  樊剛是名人,他被殺,在工部局警務處各捕房之間的迅速傳開,老閘捕房離的最近,消息自然不慢了。

  耳邊聽著外面的議論聲,程默則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回到辦公室,繼續辦公。

  「程頭兒,你這一個下午都去哪兒了?」許清河敲門進來,點頭問道。

  「怎麼了,有事嗎?」

  「沒什麼事,您聽說了嗎,大律師樊剛剛剛被人殺了,現場鮮血一地,那叫一個慘。」許清河繪聲繪色的描繪道。

  「樊剛,沒聽說過。」

  「程頭,您剛來,不認識樊剛也正常,這人可是租界有名大律師,黑白兩道通吃,那可是妥妥的大人物。」許清河解釋道,「咱們老閘捕房每年也有不少刑事案也是他代理的。」

  「哦,他跟尤總的關係如何?」

  許清河嘿嘿一笑:「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咱們政治股,這種殺人的案子不歸咱們管,讓刑事股他們忙去吧。」程默吩咐道。

  「明白。」

  「行了,你忙去吧,我說的那個事兒,你抓緊辦,我要對老閘捕房轄區內的日人居住的情況摸一個底。」

  「是,程頭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

  法租界,楓林橋附近。

  力行社上海特區周維隆寓所。

  周維隆正在家中與夫人一道吃晚飯,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生性警惕的周維隆立馬取了一支手槍在手中,慢慢的靠近自家的大門。

  「道三兄,是我。」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周維隆瞬間鬆了一口氣,是自己在上海的搭檔,特區書記程一銘,立刻將門栓拉開,放程一銘進來。


  進來後,看到一家人在吃飯,程一銘叫了一聲「嫂子」,然後就隨周維隆上樓進了書房。

  打開書桌上的檯燈。

  「什麼情況,你怎麼在這個時候來了,就算有什麼急事兒,也可以打個電話的。」周維隆皺眉一聲,他這個人很自負,最不喜歡下屬擅作主張。

  「道三兄,我也想電話里匯報,可一想電話里有些話根本說不清楚,就只有跑過來了。」程一銘解釋道。

  「你說吧,什麼事兒?」

  「樊剛死了。」

  「你說誰,樊剛,那個強盜律師他死了?」周維隆嚇了一跳,他領導的上海特區才算是把隊伍給安頓下來,刺殺任務也安排下去了,但到目前為止,兩個行動組都還沒有開張呢。

  殺幾個小鬼兒不難,起不了震懾的作用,要殺自然是要殺那些影響力大的,才能有轟動效應。

  所以,周維隆給各行動組制定的名單都是在日本人那邊掛的上號的人物。

  「是『暗火』?」

  「應該是,否則這個時候,誰會殺樊剛這個跟日本人關係密切的漢奸?」程一銘道,「根據我們在巡捕房的內線的消息,樊剛是被人一刀割斷頸動脈,手法極其老道,絕不是新手。」

  「馬上讓王宗南聯繫『暗火』,確認樊剛是否是被其制裁?」周維隆面色鄭重的命令道。

  「是。」程一銘點了點頭,「樊剛暗中投靠日本人,所以日本人一定會給工部局巡捕房施加壓力,讓其儘快破案,抓捕兇手歸案,如果真是『暗火』的話,我們是否要隨時準備提供幫助?」

  「這個當然,大家同為黨國效力,當勠力同心,守望相助。」周維隆點了點頭,「給武漢本部發電報,匯報樊剛被殺的情況。」

  「好,我這就去安排。」

  「讓曹立俊和林志江他們都抓點兒緊,別讓一個『暗火』搶了咱們滬特區的風頭。」

  程一銘點點頭,區長這好勝的勁兒又上來了,「暗火」直屬本部,只是通滬特區與本部聯絡,人家才成立沒多久,就給來了這麼一下,這讓他們這些在上海多年的人多感到尷尬?

  得搞出點兒動靜來。

  ……

  晚上,下班,回到西摩路的家中。

  沈墨已經在家裡等他了,程默一看門口的痕跡就知道。

  「別藏了,出來吧。」

  「老六,我已經夠注意了,你怎麼還能發現我?」沈墨撓了撓頭,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你身上那股機油味兒,隔著老遠我都能聞見了。」程默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喝了一大口說道。

  「我來的時候,明明洗過澡的,還用了肥皂洗過好幾遍了……」沈墨皺眉說道。

  「呵呵,你身上那股子肥皂味兒,聞一聞?」

  沈墨抬起手臂,聞了一下,還真有一股肥皂的淡淡的味道:「老六,你鼻子屬狗的。」

  程默笑了笑,問道:「怎麼樣,周維隆派人聯繫你了嗎?」

  「嗯,租界情報組的王宗南,我跟他一直是單線聯絡,按照你說的匯報了,殺人細節沒有說。」沈墨說道。

  「小黃魚的事兒沒說吧?」

  「沒有,他們不給我咱們經費,咱們憑啥還支援他們錢呢,再者說,他們還扣下配發給我們的電台。」

  「給他們送去六根小黃魚,但是得把電台給拿回來。」

  「憑什麼,咱們有兩根小黃魚也能買一部電台了?」

  「他周維隆不仁,我們不能不義,都是一條戰壕里的抗日的兄弟,不能只顧自己,咱們得大氣一點兒,以後說不定用得著人家的時候。」程默吩咐道。

  在租界孤島潛伏,必須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誰知道什麼時候能用上。

  「是,聽你的。」

  「剩下的十四根金條,留作我們的儲備基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用。」程默囑咐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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