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第四卷 第十七章 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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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鼓雷動,大幕開啟,和安皇帝登台致辭,宣布英雄會正式開始,然後和太上皇、仁惠王先行離場。

  小魚看到陛下的真容,雖然離得很遠,還是挺激動。

  夕夕心裡嘀咕:還挺好看。

  禾方微笑著,想到了什麼。

  丞相寧宏略請參加「文韜武略」和「禮祀」的英雄前往會場。主持和裁判一併前往,其他人有序散場。

  東方胤在人流中繞了一圈,陸楓已回到夙沙蓮身邊,見東方胤一個人看向他,便走過去。東方胤與他相對而行,擦肩而過沒有停留。

  東方胤:「西郊仙鶴橋。」

  陸楓:「好。」

  東方胤轉彎去找鄒冰恕,陸楓繞一圈又回來。

  夙沙蓮看在眼裡,「什麼事?」

  陸楓:「我去去就回。」

  夙沙蓮:「好。『文韜武略』會場見。」

  鄒冰恕見東方胤半天才過來,忍不住道:「你比禾方和夕夕還慢!」

  東方胤禮貌地笑了一下,眼藏深意,「少主久等了!」

  孔荻對鄒冰恕笑道:「少主想去哪個會場觀戰?」

  鄒冰恕:「『文韜武略』。」

  孔荻看向其他人:「幾位意下如何?」

  鄔少華:「在下願一同前往。」

  夕夕看著禾方,等他決定。

  禾方看看東方胤,對孔荻和鄒冰恕道:「不好意思,我今天有點私事,要麻煩東方兄帶我去個地方。」

  孔荻和鄒冰恕毫無頭緒,面面相覷。

  夕夕還沒來得及問,就聽禾方安排道:「請夕夕隨大人們先去會場,我們晚點過來。」

  夕夕撅著嘴,彆扭道:「我想看『禮祀』。」

  禾方看看鄒冰恕等人,對夕夕笑道:「好,你先去,我晚些來找你。」

  夕夕不樂意道:「快點哦!」

  禾方:「好。」

  禾方跟隨東方胤出了西城門,秋高氣爽,淡淡的白雲很漂亮。

  東方胤回頭對他道:「這樣走有點慢,我帶你過去吧。」

  禾方愣了一下,笑道:「好。」

  東方胤笑一笑,抱起他飛馳而行。

  仙鶴橋在重川之上,造型優美。此處離重鼎書院不遠,旁邊有茶樓小店。現在書院的人或去參加或去觀看英雄會,四周冷冷清清。

  陸楓已經在前面等著他們。禾方迎上去,還沒打招呼,就被濃濃的桂花香奪了心魂,仿佛又有一扇塵封的記憶之門被輕輕推開。

  禾方對陸楓微笑示意,立在桂花樹下挪不動步子。

  自從母親走了,多少年,在無淚心裡,秋季變得冷清、稀薄,連這麼香甜的味道都聞不到,多浪費啊!

  禾方仰起臉吮吸著陣陣馨香,甜蜜非常。東方胤看著禾方一臉幸福的模樣,羨慕起這桂花樹來。陸楓也走過來,一路聞著甜甜的味道,確實挺好。

  禾方仿佛忘了要來做什麼,只痴痴地在桂花樹下陶醉。他將頭回正一點,看到陸楓——這個人在更小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他還得在那樣的家庭里照顧弟弟……

  再瞧一眼身旁的這位,出生沒多久就離開了親娘,至今也沒見著,親生父親、義父、師娘都沒有了……

  比起他們,自己已經夠幸運了。桂花一直這麼香,能再真切地感受到,實在太好了!

  禾方像是終於回過神,傻笑道:「我想喝桂花茶。」

  於是進了茶樓,喝上桂花茶。

  禾方:「好香!」

  陸楓曬然,「你這麼喜歡桂花。」

  禾方笑,「從小就這樣,只要桂花一開就走不動道,母親叫我半天也沒反應。」

  東方胤:「這桂花妖,比『天下第一美人』還迷人!」

  禾方:「有桂花妖?這我還不知道。」

  陸楓笑道:「應該沒有。『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這樣的花如何能成妖?」(註:引用詞句出自李清照《鷓鴣天·桂花》。)

  東方胤喝茶不說話。


  陸楓見狀,問禾方道:「有事找我?」

  禾方點點頭,指指自己的胸口,「你擔心那個印記嗎?」

  陸楓:「有一點。」

  東方胤:「難道你會失手被人劃破衣衫?」

  陸楓:「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禾方:「如果你還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我有一個東西可能能幫上忙。」

  陸楓:「願聽詳情。」

  禾方:「等下要找個僻靜的地方才行,不能讓人看見。快的話三刻能好。」

  離開茶樓走到偏僻處,周圍沒有往來的路。

  東方胤看著,陸風解開衣衫,禾方取出一支極短的筆,念咒施法作畫,一筆一畫非常仔細,一絲不苟。

  筆下漸漸現出的圖案如寶石如星光,似漂浮似翱翔,看不出具象,卻很好看。

  禾方畫完,將短筆反轉,輕點一下。「好了,這樣可以嗎?雖然有點誇張,不過原來的印記就看不到了。」

  陸楓低頭看了看,笑一笑,「可以,多謝你!」

  禾方:「這個法器每次施法可以維持十二個時辰,每過六個時辰可以使用一次。一直保持同一個圖案比較簡單,在十二個時辰之內,念著密語用筆尖點一下圖案中間,再用筆頂點一下就可以。」

  東方胤:「哪兒來的法器?」

  禾方:「陪夕夕逛街的時候正好碰到了,用你給的錢買的。」然後對陸楓道,「所以不用謝我,反正是他的錢。」

  陸楓笑著對東方胤道:「那也多謝你!」

  禾方將短筆交給陸楓,「這個你收好。」然後仔細教了密語。「記好了嗎?」

  陸楓念了一遍,禾方微笑點頭。

  東方胤似怏怏不樂,「你居然幫對手。」

  禾方想了想,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向他伸出手,「錢快用完了,再給我點。」

  陸楓瞧見東方胤的表情,忍不住樂,對禾方道:「我付給你吧。」

  禾方一本正經道:「你是對手,不要你的。」

  陸楓難得笑出了聲。

  東方胤也笑起來,心想這隊友真是坑啊!

  禾方又想起來,「再給我買兩包桂花茶吧,回去和夕夕一起喝。」

  東方胤:「……好,好!」

  趕到「文韜武略」的會場,陸楓回想起東方胤的樣子還有點想笑,遠遠看到鄒冰恕和孔荻一行人,發現鄒冰恕也看到了自己,假裝若無其事地掛意著,期待第三天開始的短兵器比試。

  東方胤將禾方送到「禮祀」會場,便獨自去修煉。因為在不使用「青龍」的情況下要贏陸楓確實很困難,而他真的不想輸。

  晚間,看了「文韜武略」的人都在討論這一屆果真很強。而除了宗禮部的官員和相關人員外,觀看「禮祀」的人比較少一些,因為相對而言規矩較多,比較專業、難懂。

  (註:宗禮部除了會學司外,還有宗祭司和主賓司。宗祭司負責祭祀,禮儀,管理皇族事務;主賓司負責接待世爵、各地領主和高官要員,服務朝賀等。)

  夕夕其實沒看太明白,不過有的人一看就是這塊料。

  夕夕喝著桂花茶,「那個叫祖孟學的看著很有氣度啊。」

  禾方:「是啊,很沉穩,又博學,考官問的問題他都能答上來。」

  夕夕:「就是,那都什麼問題呀!我就沒兩個知道的!」

  禾方笑道:「正常。我們沒有專門學過,肯定不了解。」

  夕夕:「我還以為『禮祀』就是一套規矩動作,沒想到要懂那麼多!還得比三輪不一樣的。」

  禾方:「你覺得祖孟學能過關嗎?」

  夕夕:「我覺得他可以,只要發揮正常。」

  正聊著,東方胤推門進來,「祖孟學是誰?」

  夕夕心想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禾方解釋道:「是參加『禮祀』的一位英雄,我記得是丞州鹿吳山領主舉薦的。」

  東方胤:「很強嗎?」

  禾方:「夕夕認為他有望奪魁。」

  東方胤轉向夕夕,「噢,這你都看得出來?」


  夕夕沒好氣道:「猜了玩的。先回去了。」然後對禾方笑道,「明天的『民生』、『經度計支』和『政法』都是文試,而且初試都是筆試,沒什麼好看的。你那麼喜歡桂花,咱們去桂香村玩吧,就在西安門外,那裡有好多桂花做的點心和小吃,咱們不吃早飯直接過去。」

  禾方眼裡放光,「好!」

  夕夕樂滋滋走了。

  東方胤也想到了桂香村,本來還糾結是否帶禾方去玩半日,自己再修煉半日,現在一看沒他什麼事了。

  禾方的化裝術已經學會了三成,因為他只需要能化裝成禾方。東方胤又有一點不想教了,但又不好反悔。禾方看他話少,也不多說,以為他在專心備戰。

  第二天,桂香村里挺熱鬧,花開時節正逢英雄會,慕名來吃喝玩樂的人不少。

  小魚老遠就喊:「夕夕姑娘!」

  夕夕一看,「喲,這麼巧!」

  一起吃了桂花酒釀湯圓,小魚請客。熟絡之後,夕夕覺得這女孩還不錯,便結伴去銀桂林溜達。

  夕夕:「銀桂的香味要稍微清淡一點。」

  小魚:「樹好高啊!」

  阿蔚聞著香味,四處看看,跟著走。禾方感覺她的性格有點像陸楓,不愛說話,視線碰上時就對她微笑,不去打擾。

  小魚問夕夕:「你最喜歡哪種桂花?」

  夕夕想了想,問的應該是大類,太細的估計她不懂,便回答:「金桂、銀桂,香味濃郁。」

  小魚又問禾方:「你呢?」

  禾方:「我都喜歡。四季桂雖然香味較淡,好在經常開,不用非得等到秋天。」

  夕夕暗暗記著。

  走著走著,前面有人帶著看不起又不想惹的表情往回走,有的人交頭接耳聽不清在說什麼。大家有點疑惑,小心往前走,不一會兒便看見有人在踢桂花樹,不像是村民,穿著武藝人的衣服,看不出門派。兩個男人一人踢一棵樹,一個男人抱著手看著他倆。

  「你們在幹什麼呀?」小魚大聲道。

  一個人沒理,一個人邊踢邊扭頭看了一眼,滿臉痞氣,「那麼多管閒事的!」

  小魚大著膽子道:「你們是這裡的村民嗎?」

  旁邊看著他們踢的人反問道:「你們是這裡的村民嗎?」

  小魚見他們粗野高大,有些害怕,但還是說了句:「這樣踢樹不對!」

  兩個男人哼笑一聲,沒理她。

  禾方見樹下沒有鋪任何東西接著,覺得他們並不是在採花。

  這時有村民聞訊趕來,聽到一些剛才的對話,看出這些人是在無理取鬧,但又不知有什麼原因,是什麼背景。

  一位村民禮貌問道:「請問三位客人為何要踢我們的桂花樹?」

  踢樹的一個男人收了腳,有理霸道,「又沒人說不能踢。」

  另一個男人道:「你那麼多樹,我們就采兩棵的花而已。」

  村民壓了壓火,「您沒接著,這落下的花怎麼收?」

  這時,沒踢樹的男人皮笑肉不笑,運氣施法,滿地的桂花被風捲成一團,吹到男人手中。

  村民發現這幾位確實是不好惹的人。雖說村民們會顧及客人的感受,不會輕易動粗,但他們這麼幾個人就敢跑到村子裡撒野,一定對自己的法術、武藝很有自信,而且背後八成有人撐腰。

  村民行禮道:「這桂花是我們村的營生,還望大人們手下留情。」

  男人獰笑著用一股急流將桂花打到村民和禾方他們身上,然後大笑而去。「都說永安城應有盡有,沒想到這福地的人還這么小氣!」

  好在那人並沒有使力,桂花只是輕飄飄地落在身上。不過禾方保護她的心意夕夕已經確實地收到了,也懶得想要怎麼收拾剛才那幾個不知死活的小子了。

  禾方見阿蔚也將小魚護在身後,對她笑笑。

  村民很納悶,說這麼多年還沒出過這種事,然後趕緊召集人手去確認那幾個人是否還搞了其他破壞。不明來意怕惹到麻煩的人,村民們還是比較謹慎。

  小魚和夕夕他們買了桂花糕等點心小食,午飯時聽人說起今天還有『巧奪天工』的初試,小魚和夕夕趕緊扒拉完,拉著阿蔚和禾方去會場看。

  工匠們技藝精湛,確實很好看。小魚說自己孤陋寡聞差點錯過,夕夕心裡認同沒有吭聲。禾方在會場沒看到東方胤,知道他在準備明天的對戰。

  「巧奪天工」的考官們看著明德公舉薦的巢櫸和圭璞(註:巢櫸,音cháo jǔ;圭璞,音guī pǔ),生出幾分擔憂——難道他想在建築、物品上做什麼手腳?

  有的人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工建部卿指示按規則評判,明里暗裡的較量這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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