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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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江相望的鎮江城。

  「胡鬧!」面容剛毅,額上一道刀疤漲得發紫的苗傅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衝著面前畏畏縮縮的小黑胖子王志堅大吼道。

  「派你去三兒的帳下,是混吃等死嗎,這般的恣意妄為你都不知阻攔,都半天了,三兒不回你才來稟報,若有閃失,你擔得了責任嗎?」

  王志堅黑臉變紅又轉白,俯身拜倒:「將軍息怒,這屬下的確疏忽了,三少爺做事一向謹慎,這次他就想邀點戰功而已,應該不會涉險,瓜洲渡也一直在搶渡軍民,尚有通信,屬下願馬上率部重返瓜洲渡,若是尋不回三少爺,志堅也不苟活了。」

  聞言,苗傅轉身踱了幾步,嘆了口氣

  「志堅,我知你忠心耿耿,可老三有沒有金剛鑽,你我還不清楚嗎,如今御營眾將齊聚鎮江拱衛聖駕,沒有聖裁擅自用兵豈不是落人口實,你且在南岸守著,打探瓜洲渡的任何消息,隨時來報。」

  王志堅應諾告退,只見一名瘦削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從屏風後轉出,正是苗傅帳下首席幕僚王世修。

  「世修,你怎麼看,金兵倘若南渡,瓜洲渡乃兵家必爭之地,我擔心三兒有失啊!」

  王世修輕撫頜下長髯,自信地微笑:「將軍關心則亂,三將軍此舉雖有蠻撞之嫌,但其心可嘉。今日巳時瓜州水路恢復,載回軍民近千人,並傳回消息皆三將軍之功,且御營軍屬和奉國軍多陷於瓜洲渡,三將軍重開水路,讓軍心大振,其心可用啊。」

  「只恨那王淵統制海船,卻公器私用,戰船一不載軍馬,二不渡戰備輜重,三不救御營軍屬,卻將幾十艘戰船和兵將押運自己沿途豪奪的黃白之物,實在該殺!」

  王世修環顧左右,低語道:「將軍慎言,王淵位高權重,依附內侍,深得帝心,尚且統制將軍,還請將軍從長計議!」

  苗傅忿而錘案道:「靖康之恥後,我等奉聖上為中興之主,自中原輾轉千里,本想依託江防天險伺機光復中原,豈料宦官亂政,顛倒朝綱,進饞陛下解散中原抗金聯軍,取消八字軍番號,實則是以中原來飼金國這頭猛虎,只一心偏安江南,如此作派軍心不穩,民心不向,焉能不敗?」

  王世修黯然道:「的確如此,將軍麾下的赤心軍主將王鈞甫,馬柔吉和張逵等人,俱是從故遼燕地奉迎聖上而來,如今北望無門,南方也開始生靈塗炭,皆有悔意。」

  苗傅昂起頭,決然道:「保家衛國乃軍人使命,如今局勢崩壞於外族,起火於內庭,當前攘外必先安內,若需人蹈火赴死,我當人先!」

  王世修感動而泣,贊道:「將軍高義,某當為將軍謀之,然事關重大,望將軍暫收鋒芒,靜觀其變,徐徐圖之。」

  苗傅激動地雙手扶住王世修的肩膀,

  「我亦知先生心繫社稷,有不世之才,當扶大廈於將傾,解民於倒懸。

  王世修肅然道:「御營副統制劉正彥乃名門之後,為人剛正,與將軍又是世交,亦有清君側的想法,可與之謀。然此事牽涉甚廣,以秘生,以宣亡,今日之後望將軍三緘其口,某自甘當前驅,獨當罪責。」

  苗傅躬身抱拳。

  「拜託先生了」

  且說多讓帶兵追趕宋兵,每隔一里就有一箱財物散落於地。多讓此行目的就是奪回遺失的戰利品,自然照單全收。

  再往前追,還沒看到宋兵,卻看到沿途散落的盔甲兵器,甚至有被褥,帳篷和水囊。多讓便起了疑心,雖然這次金兵人多勢眾,可人不能掉進同一條河裡。多讓一邊放緩追擊速度,一邊讓斥候兩側探視。

  等多讓看到殿後的宋軍騎兵,心頭更是驚懼,那些騎兵丟盔棄甲,衣冠不整,卻還是不疾不徐地奔馳,沒有一絲奪路狂奔的覺悟。

  是了,這便是漢人慣用的誘敵之策。想撤吧,瑪圖猛安擲地有聲的話語猶在耳畔,尷尬之下,多讓硬著頭皮與兩側斥候齊頭並進,等待殿後騎兵扔財物,哈哈,只要不被包餃子,多讓對他們金騎的機動性頗有自信。

  這就讓苗栩這方陷入了尷尬,疑兵起效了,金兵在疑神疑鬼地一條線平推,可平推之下疑兵之計也就無效了,就連兩側的數十騎疑兵也暴露在敵騎的視野之中。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直到馬保國歸了隊,雙方相隔二里地列好陣型。兩百多騎對兩百騎,兵對兵,將對將,苗栩沒有了梭哈的勇氣

  這時苗栩後方煙塵大作,眾人回望看見數騎帶著千餘戰兵奔來,這回可不是疑兵,是瓜洲渡的援兵到了。

  對面的多讓可沒有這樣的覺悟,在得知兩側均是疑兵後,多讓篤定對方沒有一戰的勇氣,因為宋軍最好的出擊時機已過。此時宋軍身後的煙塵無疑又是在虛張聲勢。


  多讓舉刀在手,

  「南蠻軍心已怯,全軍出擊必能擊破陣型,隨我衝殺搶人頭。」兩百百戰鐵騎齊聲吼了一聲,便在多讓的帶領下,催馬向前,戰馬由碎步逐漸提速至小跑,最後呈錐形陣飛馳起來,聲勢浩大,奪人心魄。

  苗栩第一次面對騎兵衝鋒,覺得心神激盪,自知不敵,果斷吩咐左右打令旗,令援軍結陣,準備箭襲,本部後撤遮擋援軍,待到步兵陣前,騎軍再分左右讓出正面,兜圈反身左右夾擊,保護步兵陣型。

  苗栩一把拉住興奮地要衝前迎敵的楊再興,忽悠道:「快撤,大哥自有妙計。」便拖著楊再興,率領兩百多騎反身便跑,身後自然也是塵煙四起,這倒出乎多讓的意料,兩軍相逢勇者勝,逃跑只會被一路掩殺,沒有絲毫勝機。

  敏銳的直覺是多讓戰陣保命的訣竅,覺察到事出反常,便放緩了衝鋒的速度,自己從尖兵位置落到大隊以後。

  此時金兵尖兵們看到前方塵煙向左右撲去,隨之而來的便是滿耳「啾啾」的箭嘯聲,這些百戰精兵急乎「箭襲」,便一個鐙里藏身鑽進馬腹之下。

  一陣三連拋,千餘支箭矢無差別覆蓋了陣前一百步到一百五十步,由於箭襲毫無徵兆,經過的金兵仿佛被犁過一遍,三騎就有一人落馬。

  金兵這才發現,飄散的塵煙後宋軍步兵正嚴陣以待,弓箭手放平了弓箭準備攢射,刀盾手靜立一旁隨時結陣防禦,而逃跑的騎兵正從兩翼兜了過來,多讓僥倖逃過了箭襲,見狀急呼:「有埋伏,快撤。」

  說罷撥轉馬頭從陣型中斜刺里沖了出去,劃了個絲滑的弧線,徑直往揚州城衝去,後隊也跟著主將一溜煙地跟上,中軍見狀紛紛勒住韁繩,原地掉頭拍馬狂奔,唯有前哨殘餘的十餘騎尖兵,已沖至百米以內,均在弓箭手眼皮底下,沖是死路,可停就成了靶子。

  一瞬間這些精英騎士有了自己的計較,從馬腹下翻上馬背,雙腿夾住馬腹,身體向前側傾,左手持圓盾在前護住頭肩,右手或槍或鏈錘置於身後,隨時出擊,妄圖衝破步兵陣型,贏得一線生機。

  百步內,這樣數量的精騎在數百弓手眼裡就是移動靶,隨著一陣陣攢射,衝鋒金騎紛紛倒地,最遠的也沒衝進二十步。安義招招手,刀盾手蜂擁而上,上演一場搶人頭大戰。

  苗栩的左右兩路騎兵兜了個圈子,繞回時發現金兵丟下八十餘具屍體,奪路而逃,也不追趕,自與步兵匯合,返回瓜洲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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