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門戶私計,一桶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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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白聽聞江遜的話。

  挺直了身子,望向眼前的白袍少年。

  「第一條……放走王雲夫,您知道他闖了多大的亂子麼?」

  褚白指著被霧氣遮掩的後山前山。

  江遜眉頭一皺,手指微微一彈。

  一股勁風擊在褚白的胸腹間。

  褚白一聲悶哼,咽下口中的鮮血,冷笑著說道:

  「江南的世家豪族,北直隸南直隸的文官,宦官的黨羽,各地鎮守軍衛的將軍……都有子弟來書院求一個出身。」

  江遜未曾說話,陸淵岳的石像便已經出言。

  「因為人多,所以便對麼?」

  「所以你便要將書院,國家的育才之所作為謀私利與為他人謀私利的地方麼?」

  「神州陸沉百年,皆有內亂不休,黨爭不止,文恬武嬉所致。難道現在還要再重新演一遍老夫當年見過的舊事,你們才肯甘心麼?」

  褚白索性解開官袍,拆下其中的黃紙硃砂繪甲冑,袒露出胸膛的傷口鬆快一些,坐在地上隨意倚著一棵樹木。

  這黃紙甲冑是他的護身寶物,只是江遜不論是無意的一記小江飛人,還是有意指尖的勁風,都使得這具他精心製作的紙甲……如同紙糊的一般被破開。

  褚白仿佛無視了江遜的威脅,對著石像冷笑道:

  「你一個妖,摻和什麼人類的事情?是幾百年還看不清世事,還是乾脆本來就包藏禍心。要天下大亂?」

  「自天啟六年以來,國運動搖,以北直隸京中那詭異爆炸伊始,各地的天災人禍,何時少過了?」

  「黃河決堤改道,陝川大旱連年,造反叛亂無數,北邊異族虎視眈眈。江左閩山兩道處處海上大盜……書院的名額難道是幾千兩銀子就可以由我們司天監賣出去的?」

  江遜將要彈出的手指又凝住,皺眉輕聲道:

  「你不妨把話說的更明白一些。」

  褚白冷笑道:「明白些?」

  「這裡的名額,司天監知道,御史台知道,南直隸的臨王知道,北直隸的聖上知道,內閣的各位相公說不得還有參詳定製,那位王雲夫的尚書老爹說不得也有一筆參與。」

  「直屬南北的宦官,東西緝事廠、皇城司的閹人都在外邊,這樣說夠明白了麼?」

  江遜沉默。

  「你想說,不是那群官員富商賄賂你……而是大吳朝賄賂那些富商、官員,要他們出錢出力,守衛大吳王朝是麼?」

  褚白沉默點頭。

  陸淵岳石像怒極,從昏迷的王雲夫前起身。

  「亞聖曾說,國是民的國,君自民而生。為了一家一氏的江山,要賄賂豪強壓抑百姓,民不聊生……」

  「這樣做,還有天理麼?」

  褚白吐出嘴裡的鮮血,嘿嘿笑了兩聲,牙縫裡滿是紅色的血。

  「你說天理,天理在何處?」

  石像應聲道:

  「天理自在我心中,在眾人心中。」

  褚白大笑,胸中氣息一岔,又是噴出一口鮮血。褚白指著迷霧外邊。

  「你這小妖的意思是,這些富商官員,都不是人是麼?」

  「還是說自古以來,就沒有天理兩字?外邊的被你丟出去的士子,可曾心裡有你說的天理?」

  石像巍峨的面孔猛地落下。

  「若無天理,讀書做什麼?人心都有天理,只要教誨得當,世間未嘗不能恢復聖王之治!人人都有聖人之心!」

  「聖王之治,只在你們的筆桿子下面。可天災人禍,便在我們眼前。」

  江遜抬眸按手。

  「我不是來聽你們吵架的,你告訴我……能不能滿足我的條件,讓他們活著走出去?」

  褚白望向江遜,輕輕搖頭。

  「第一,王雲夫身上的傷很重,比我重的多,他體內的玄妙法門眾多,雖然變換自如,卻不能存乎一心,加上重傷,更是藥石無醫。」

  「第二,我是南直隸司天監的朝廷命官,敕封千戶。絕不會讓一隻極有潛力的妖從我的眼前溜走。妖就是妖,不論多麼特殊,總要食人才能有所進步,也從沒有妖可以突破這個誘惑。」


  「第三,除了書院裡的教習執事,沒人知道書院要藏的人在哪裡。」

  褚白無奈地笑了笑。

  「就算他們出了山門,又有什麼辦法躲過天下的追殺?」

  「江公子你天下無敵,可你能保得住誰?難道你要從挨家挨戶一個一個審過去,殺過去?」

  江遜點點頭,背手向褚白走來。

  「那你的意思是不放了?」

  褚白的頭還未點下,便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暈了過去。

  一位綠袍的司天監命修上前跪在江遜前,扯住江遜的袍角。一位稍胖的司天監武修更是用自己的身軀護住褚白。

  另一位清瘦的漢子從褚白身後起來,收回掌刀,吩咐後邊的人,為褚白處理傷勢和命修反噬,轉過頭對江遜滿臉賠笑道:

  「江公子,我家頭兒迂腐執拗,最不通情理,由小人替他做主,放了這兩位出山門如何?這次且饒過我家千戶可好?」

  江遜垂眸沉吟片刻。

  「我且問你,今日迷霧中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可知道怎麼回答?」

  清瘦漢子答道:「自是……」

  他恍然大悟,高聲道:「今日鉛山鵝湖書院的入院,正是被妖魔入侵,並無人禍!我只看見一條大蛇銜著一顆金丹送入石像中,石像崩壞,陣法失控!」

  「那大蛇實在可惡至極!各位兄弟,是也不是?」

  眾命修反應過來,一排齊刷刷跪下。

  「是了,江公子,我只看見一條黑質白章的大蛇,沒看見人哩!」

  「正是正是,那蛇有碗口粗細,五步多長,端地駭人!」

  「公子開恩則個!」

  江遜止住腳步,張口問道:「張部,江南崇林縣衙的張部,他的座師是誰,又去了哪裡?」

  清瘦漢子一咬牙道:「那張部的座師是孫家的孫安智,張部似乎便被江南孫家藏匿起來了。」

  江遜點點頭,一指點出。

  勁風瞄著褚白的心臟飛去,卻並不算太用力,只是將趴在他身上的那位武修打個對穿後,又向內擊入了兩寸半。

  「告訴他,看在他師叔和你們的面子上,我饒他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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