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 湊巧
朱婷不記得那天是怎麼走出尤總辦公室的，恍恍惚惚回到自己工位上，耳畔迴響著尤總的話：「實際上，你的筆試和面試成績都比美玲好，綜合評分和實踐能力也比美玲高，美玲的優勢在於她的學歷比你高，導致她越過你被南省那邊總公司選中。」
學歷……，操他大爺的學歷！
尤總的這段話讓朱婷想作嘔，不比能力，只比學歷，從一開始她就輸了，明明各方面都比別人優秀，最後輸在一張紙上，偏偏這張紙是她的硬傷。
明年……，期待明年有她的名字？
笑話！
明年再蹦出幾個大專或者本科文憑的報名者，她這個高中肄業生再陪跑一次？
一張文憑堵死了她在這個公司的晉升空間，熬年份熬下去，頂多也就熬個採購部經理，漲上那麼幾百千把塊工資，心灰意冷間想起朱媽媽那句話：你不吃不喝十年工資，未必買得起城裡的一套房子！
她朱婷工作的目的是什麼？總不至於是為了A市的服裝行業健康和諧的發展吧？工作是用來賺錢的！
尤總居然還要求她保密此次培優計劃的過程和最終結果，這是塞她一把黃蓮，還不許她吐槽說黃蓮是苦的了？
呸！跳槽跳槽，隔壁班尼路，真維斯都在招人呢，就不信行業內其他公司都是這樣的逼格！
卯足十二分精神報名參加的MA培優計劃，此刻，所有熱情被迎頭潑來的一瓢冷水淋得乾乾淨淨，這一天過得極其漫長，朱婷縮在自己的工位上不敢離開，她感覺全辦公室的同事都在悄悄的議論她，有善意，有憐憫，有嘲諷的各色眼光，……
終於熬到下班，可以縮回她安靜的宿舍了，春寒料峭，寒風夾雜細雨將鋁合金窗戶吹得嗚嗚作響，A市的冬天要持續到農曆三月中旬才結束。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樣的天氣對照心情，還真是應景，朱婷沮喪的抱著棉被把腳放在取暖器上，想起一段往事。
那也是一個冬天的周末，她偷了媽媽十塊錢，坐上進城的中巴車，摸索著找到了市里一家醫院，畏畏縮縮的詢問護士能不能賣血？她看到電視和雜誌上經常說某某人窮困潦倒到家裡揭不開鍋，偷偷去醫院賣了血，就換了糧油回來。
因為那時，她每天放學回來要給弟弟妹妹做飯，家裡只有青菜和鴨蛋，已經連續吃了很多天，有一天，正在長身體的弟弟仰起頭，天真的對她說：「姐姐，你明天能不能買點豬肉回來，我好久沒有吃過肉了，你做一次剁辣椒蒸肉給我們吃好不好？」
看著弟弟那可憐巴巴，稚氣未脫的小臉，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那一年，她十三歲，她想不到曾經富足的家庭會淪落到這般境地，社會經濟飛速發展的九十年代末，她們家吃一頓豬肉居然是種奢望，多麼諷刺！
護士說現在的醫院只接受無償獻血，她還達不到無償獻血的年齡，她抹著眼淚既心痛進城的路費，又為沒錢滿足弟弟一個簡單的小小願望而傷心，還擔心媽媽發現她偷了十塊錢而遭責打，難過得不敢回家。
她需要努力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將來最起碼不能在吃穿住行和教育上委屈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原生家庭成長經歷讓她忘記了，將來還有一個叫「丈夫」的人有責任與她分擔生活的擔子，所以她的意識里從來只有自己努力一條路。
……
有些事情就是那麼湊巧，朱婷一個人呆呆坐到晚上八點才感覺肚子餓得有點扛不住了，氣憤也好，失落也罷，人是鐵，飯是鋼的道理她懂，正要換鞋子下樓去巷子裡弄點什麼吃的，手機里傳來劉一鳴的短消息：
「你下班了嗎？我和朋友正好在你宿舍附近，我們對這一片不熟，想麻煩你幫忙看看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店子。」
朱婷回信：「好，你在路口子上等我，我馬上下來！」
劉一鳴簡直不敢相信，原本是抱著被拒絕的心態，結果朱婷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換好鞋子，臨出門，朱婷還檢查了一下，確定那個「大吉大利」的壓歲紅包還靜靜的躺在自己的包里，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遠遠的就看見劉一鳴帶著一個和他年齡差不多的男青年站在除夕夜下車的哪個路口上，朱婷快步上前，大大方方的道：「劉一鳴，你們想吃什麼？我帶你們去。」
「這個……，我都行，看龍哥的，龍哥想吃什麼？」
反而是劉一鳴有點靦腆了，把這個話題拋給了發小陳義龍，陳義龍很有眼力見，發小沒女朋友，帶他一起來請人家女孩子幫忙推薦哪裡有好吃的，這分明就是打著他的幡子約人家女孩子吃飯嘛。
「我？我好說，看美女喜歡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哪有你們倆這樣的？你倆都不說喜歡吃什麼，那我就隨便找個地方了，前面有家楊裕興，一人進去吃一碗米粉得了！」
朱婷說著，就朝楊裕興的方向走去，中午吃沒心情吃飯，現在早就餓得手發抖了，聽說這是低血糖的反應，她現在必須弄點吃的填肚子。
「等等，我們還是去老坡子街那邊的火宮殿吧，好多年沒吃過那裡的臭豆腐和糖油粑粑了，那裡的小吃是咱們A市一絕！」
陳義龍趕緊阻止了朱婷去楊裕興的想法，將來發小和這位叫朱婷的美女萬一成了，第一次請人家吃飯居然是去楊裕興嗦粉，說出去多丟人！
火宮殿，A市的一張名片，名氣可不是「四娭毑」能比得上的，匯集了所有A市叫得出名字的小吃，臭豆腐、糖油粑粑、蔥油粑粑、糖霜餃子、雞湯白粒丸、梅乾菜豬血湯、水晶蝦餃、韭菜盒子、甜酒桂花雞蛋湯、老四合一滷味、素捆雞、豬油拌粉、糖醋排骨、各色燉湯、各色燒烤……
朱婷經常路過，不忙的時候也進去拜一拜火神祝融，伸出雙手在神像前的「火盆」里沾一沾「火運」，但從來沒有吃過裡面的美食，今天有得蹭，去見識一下也不錯，反正又不是她提出來的。
「行，龍哥想去火宮殿，那就去火宮殿，穿過前面的巷子，大概走十分鐘就能到！」
朱婷走在最前面，身後的劉一鳴與陳義龍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
學歷……，操他大爺的學歷！
尤總的這段話讓朱婷想作嘔，不比能力，只比學歷，從一開始她就輸了，明明各方面都比別人優秀，最後輸在一張紙上，偏偏這張紙是她的硬傷。
明年……，期待明年有她的名字？
笑話！
明年再蹦出幾個大專或者本科文憑的報名者，她這個高中肄業生再陪跑一次？
一張文憑堵死了她在這個公司的晉升空間，熬年份熬下去，頂多也就熬個採購部經理，漲上那麼幾百千把塊工資，心灰意冷間想起朱媽媽那句話：你不吃不喝十年工資，未必買得起城裡的一套房子！
她朱婷工作的目的是什麼？總不至於是為了A市的服裝行業健康和諧的發展吧？工作是用來賺錢的！
尤總居然還要求她保密此次培優計劃的過程和最終結果，這是塞她一把黃蓮，還不許她吐槽說黃蓮是苦的了？
呸！跳槽跳槽，隔壁班尼路，真維斯都在招人呢，就不信行業內其他公司都是這樣的逼格！
卯足十二分精神報名參加的MA培優計劃，此刻，所有熱情被迎頭潑來的一瓢冷水淋得乾乾淨淨，這一天過得極其漫長，朱婷縮在自己的工位上不敢離開，她感覺全辦公室的同事都在悄悄的議論她，有善意，有憐憫，有嘲諷的各色眼光，……
終於熬到下班，可以縮回她安靜的宿舍了，春寒料峭，寒風夾雜細雨將鋁合金窗戶吹得嗚嗚作響，A市的冬天要持續到農曆三月中旬才結束。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樣的天氣對照心情，還真是應景，朱婷沮喪的抱著棉被把腳放在取暖器上，想起一段往事。
那也是一個冬天的周末，她偷了媽媽十塊錢，坐上進城的中巴車，摸索著找到了市里一家醫院，畏畏縮縮的詢問護士能不能賣血？她看到電視和雜誌上經常說某某人窮困潦倒到家裡揭不開鍋，偷偷去醫院賣了血，就換了糧油回來。
因為那時，她每天放學回來要給弟弟妹妹做飯，家裡只有青菜和鴨蛋，已經連續吃了很多天，有一天，正在長身體的弟弟仰起頭，天真的對她說：「姐姐，你明天能不能買點豬肉回來，我好久沒有吃過肉了，你做一次剁辣椒蒸肉給我們吃好不好？」
看著弟弟那可憐巴巴，稚氣未脫的小臉，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那一年，她十三歲，她想不到曾經富足的家庭會淪落到這般境地，社會經濟飛速發展的九十年代末，她們家吃一頓豬肉居然是種奢望，多麼諷刺！
護士說現在的醫院只接受無償獻血，她還達不到無償獻血的年齡，她抹著眼淚既心痛進城的路費，又為沒錢滿足弟弟一個簡單的小小願望而傷心，還擔心媽媽發現她偷了十塊錢而遭責打，難過得不敢回家。
她需要努力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將來最起碼不能在吃穿住行和教育上委屈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原生家庭成長經歷讓她忘記了，將來還有一個叫「丈夫」的人有責任與她分擔生活的擔子，所以她的意識里從來只有自己努力一條路。
……
有些事情就是那麼湊巧，朱婷一個人呆呆坐到晚上八點才感覺肚子餓得有點扛不住了，氣憤也好，失落也罷，人是鐵，飯是鋼的道理她懂，正要換鞋子下樓去巷子裡弄點什麼吃的，手機里傳來劉一鳴的短消息：
「你下班了嗎？我和朋友正好在你宿舍附近，我們對這一片不熟，想麻煩你幫忙看看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店子。」
朱婷回信：「好，你在路口子上等我，我馬上下來！」
劉一鳴簡直不敢相信，原本是抱著被拒絕的心態，結果朱婷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換好鞋子，臨出門，朱婷還檢查了一下，確定那個「大吉大利」的壓歲紅包還靜靜的躺在自己的包里，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遠遠的就看見劉一鳴帶著一個和他年齡差不多的男青年站在除夕夜下車的哪個路口上，朱婷快步上前，大大方方的道：「劉一鳴，你們想吃什麼？我帶你們去。」
「這個……，我都行，看龍哥的，龍哥想吃什麼？」
反而是劉一鳴有點靦腆了，把這個話題拋給了發小陳義龍，陳義龍很有眼力見，發小沒女朋友，帶他一起來請人家女孩子幫忙推薦哪裡有好吃的，這分明就是打著他的幡子約人家女孩子吃飯嘛。
「我？我好說，看美女喜歡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哪有你們倆這樣的？你倆都不說喜歡吃什麼，那我就隨便找個地方了，前面有家楊裕興，一人進去吃一碗米粉得了！」
朱婷說著，就朝楊裕興的方向走去，中午吃沒心情吃飯，現在早就餓得手發抖了，聽說這是低血糖的反應，她現在必須弄點吃的填肚子。
「等等，我們還是去老坡子街那邊的火宮殿吧，好多年沒吃過那裡的臭豆腐和糖油粑粑了，那裡的小吃是咱們A市一絕！」
陳義龍趕緊阻止了朱婷去楊裕興的想法，將來發小和這位叫朱婷的美女萬一成了，第一次請人家吃飯居然是去楊裕興嗦粉，說出去多丟人！
火宮殿，A市的一張名片，名氣可不是「四娭毑」能比得上的，匯集了所有A市叫得出名字的小吃，臭豆腐、糖油粑粑、蔥油粑粑、糖霜餃子、雞湯白粒丸、梅乾菜豬血湯、水晶蝦餃、韭菜盒子、甜酒桂花雞蛋湯、老四合一滷味、素捆雞、豬油拌粉、糖醋排骨、各色燉湯、各色燒烤……
朱婷經常路過，不忙的時候也進去拜一拜火神祝融，伸出雙手在神像前的「火盆」里沾一沾「火運」，但從來沒有吃過裡面的美食，今天有得蹭，去見識一下也不錯，反正又不是她提出來的。
「行，龍哥想去火宮殿，那就去火宮殿，穿過前面的巷子，大概走十分鐘就能到！」
朱婷走在最前面，身後的劉一鳴與陳義龍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