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你會摁死他們嗎
「我，我們，是實體經濟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企業健康發展需要規避風險，經濟穩定增長需要流動性，而我們主動承擔風險為市場注入流動性。景行集團將持之以恆的創造價值，尋找市場繁榮所在，面向未來擁抱不確定。」
謝景行睏倦的睜開雙眼，腦子裡做夢片段定格，停留在一個月前對社保基金理事長同志的回答。
有實現理念嗎，理念有改變嗎，未來想做些什麼？
三個問題非常寬泛，他不知道自己交出的答卷具體得分如何，但從結果來看值得為之滿意。
在社保基金之後，中信、國開等幾家預定之內的意向投資方陸續登門進行投前盡調，又有建行此類計劃之外的投資方發來意向邀約……
「懶鬼，還想睡個回籠覺？」俞念居高臨下氣喘吁吁嗔怪。
謝景行收回思緒嘆了口氣：「你腦子裡不能裝點別的事情？」
「浪費可恥，我消費了當然要物盡其用！」
俞念的光潔圓潤肩頭起伏柔順長發隨之飄揚，如同身系披風騎著駿馬叱吒戰場，端的是英姿勃發巾幗奇女子。
謝景行抬眼看向床頭，兩張百元紅鈔邊角翹起，跟著震顫節奏輕輕抖動。
他忍俊不禁伸手摁下遙控器，電動窗簾緩緩打開，陽光透過落地窗傾灑，將女騎士的嬌軀映襯地愈發白皙，莫名有種神聖感。
昨天慶祝午宴沒怎么喝酒，晚上集團內部團建慶祝玩的比較瘋，謝景行被灌了不少酒，這會兒懶得動彈，雙手枕到腦後任由俞念瞎折騰。
直到她體力不支俯身索吻，狗男女無需開口示意，默契變換姿勢繼續沒羞沒臊。
謝景行原定以5000億估值引入三家戰略股東讓渡5%股分，因為來自社保基金的面試而改變，為5500億估值總計讓渡10%股份，引入總計九家國資戰略股東。
這意味著員工持股平台的2%股份，估值瞬間暴增至110億，僅唐曼擁有的7年計4萬股期權估值過10億元。
昨晚集團總部辦公樓里歡呼聲震天，她和劉啟明商量自掏腰包請全體員工狂歡，吃飯唱歌兩場消費了兩百多萬，謝景行自然不可能讓他們花這個錢。
但這倆人是真興奮上頭了，從夜總會散場出來毫無睡意，又分頭行動帶著願意玩的員工去洗浴和夜店嗨皮，應該沒少消費。
倒是給了謝景行夜不歸宿的藉口，跟俞念跑到酒店痴纏整晚。
數不清晨練這次是第幾次了，反正結束後一起進浴室洗個澡，他當即思維清明澄澈如同聖人，套上褲衩就準備跑路。
算算時間回家路上不堵車的話還能趕上早飯，家裡保姆新學的西安肉丸胡辣湯很贊！
「你就這樣走了？」俞念歪頭擦著長發發出靈魂拷問。
謝景行恬不知恥撿起擺在床頭的兩百塊錢揮了揮動作很是瀟灑：「老闆，到鍾了。」
「我要加鍾。」俞念頗有揮金如土的架勢。
謝景行腰後一涼義正嚴詞拒絕：「女士，請遵守安全生產準則，嚴禁疲勞駕駛人人有責。」
「德行。」
俞念嬌嗔的白了一眼施施然轉身朝客廳走去，他連忙抓起衣服褲子往身上套，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這說法純屬真知灼見，帶著血淚的經驗。
現如今真有點分不清到底誰是色狼。
謝景行紮緊褲腰帶才把心放回肚子裡，對著妝容鏡仔細檢查形象。
「人模人樣。」
俞念出現在鏡前，手裡拿著個扁長捲軸形狀的木盒，從他肩膀上捻起一根長頭髮，豐滿紅唇輕啟將屬於自己的髮絲輕輕吹落。
「什麼東西？」謝景行邊抻平衣領褶皺邊問。
俞念模仿他剛剛揮錢的動作揮動木盒，丟下句我待會兒要去樓上餐廳吃飯，然後便拿著木盒飄然去衣帽間。
謝景行沒上手硬搶，若有所思點點頭，最後戴好袖扣先行前往樓上餐廳。
找個靠近角落的窗邊觀景位入坐，旁邊一桌是三位年輕男女，認出他要了張合影。
前後十多分鐘早餐剛上桌俞念便來了，沒化妝臉上架著副透明鏡框眼鏡遮擋素顏，長發紮成低馬尾，白襯衫袖口挽起衣擺插腰搭配闊腿西褲，慵懶隨性且颯爽，知性美人感十足。
「姐姐你好漂亮，也太有氣質了吧！」
兩位小姑娘眨著星星眼誇讚，剩下那位男同伴大概有點社會經驗，尷尬地把二人拉走。
俞念得意的挑了下眉毛，好像在說我沒想搶你風頭，奈何群眾眼睛是雪亮的，你不珍惜姐姐的好可是有很多人懂得欣賞。
「無聊。」
謝景行撇嘴吐槽，他已經度過主動獲取公眾影響力的階段，今年以來幾乎沒拋頭露面過，個人關注度相應下降。
這次集團融資就有意低調，要不是社保基金等股東有披露義務，連官網簡短公告都不想發。
業內財經媒體紛紛轉發震碎整個金融圈同行們的眼球，在業界之外卻沒掀起什麼浪花，都不如樂視投拍的某部電視劇男女主演炒CP用同款情侶水杯熱度高。
「這才是合理常態，社會地位、聲譽、實力都夠了，低調有益無害。」
俞念小口喝掉半碗粥，好整以暇認真做評價，看似樂於跟謝景行拌嘴較勁，實際半點捨不得讓他受屈。
說著拿起手邊扁長木盒從中取出一幅捲軸，隔著餐桌將捲軸一端遞給謝景行拉開，緩緩展露其上蒼勁有力的書法筆墨。
——擁抱未來，不負所托。
「爺爺寫的？」
儘管捲軸沒落款，謝景行依然輕鬆一眼鑑定，老爺子水平實在不怎麼樣，聽說很少給別人寫字，唯獨對他這位孫女婿時不時整一幅。
「上個月爺爺聽說你最近忙的事，很欣慰回家就寫了這幅字，讓我帶給你。」
俞念可沒他的憊懶勁兒，補充強調道：「特別囑咐我，等你完成融資後再給你。」
「所以我該說點什麼？請爺爺放心，我一定牢記初心不忘使命。」謝景行並不意外語氣幽幽自嘲。
集團從真正啟動融資到完成融資不過月余時間，要知道可是九家國資巨頭參與其中，拿出五百億真金白銀創國內單輪融資記錄的交易。
投前盡調、融資談判、最終財務盡調，任何一家存在任何微小變動，都能讓整個流程拖延短則三月長則半年。
所以如此順利且照比原定規模翻倍的融資案，總得有點特殊所在，無論理念也好諾言也罷，他必須付諸實際行動踐行自己說的話，不負所托承擔責任。
「董事會你怎麼打算？」俞念看著他收好捲軸輕聲提起重點。
謝景行不甚在意：「唐曼、劉啟明，剩下席位由我暫代。」
「我過兩年可能會調動工作。」俞念慎重斟酌著提醒。
「好事！你儘管考慮你自己。」
謝景行略感欣喜眼前一亮，計劃明確道：「集團後續十年之內沒有融資、上市計劃，這些國資股東不具備影響力，我能搞定。」
這輪融資社保基金到底還是拿到估值折扣了，出資153億收穫5%股權為最大單一外部股東，相當於五六折的樣子。
剩下八家國資股東總計出資347億瓜分5%股權，均分計算每家持股0.6%左右，對集團經營基本沒有任何話語權可言。
體現到董事會共11個席位，社保基金占兩席、招商金投占一席，太禾家辦占兩席，其餘六個席位由集團管理層所有，也就是劉啟明和唐曼各一席，謝景行代行4個席位。
看起來好像挺多人，假如俞念工作調動，招商金投外部董事一票不穩，公司實控權可能存在隱患，實際上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謝景行掌握90%股權，哪怕他嘎巴一下癱瘓在床，只要咽氣之前餘威猶在壓住管理層內部無人敢造反。愛怎麼調整董事會就怎麼調整，現如今的框架結構完全是為了彰顯公平體面。
畢竟把國資給獨裁了，這事好做不好說……
而且公司完成此輪融資後，掌握近千億現金流，幾年之後尚有宏觀經濟下行預期，兩項相加未來很長時間完全看不到需要再融資稀釋股權的必要。
總而言之，入股不是收編，景行集團還是他一個人的帝國！
「你想往哪裡調動？」
相較於自身問題謝景行明顯更關心俞念，吃完飯都不急著跑路了，樂呵呵跟她返回餐廳樓下套房商量詳情。
「沒想好，一個蘿蔔一個坑，需要等個合適機會。」
俞念坐在化妝桌前趕人：「別擋光。」
「如果不脫離金融領域，選擇範圍確實有限。」
謝景行乖溜溜讓到旁邊，半邊屁股搭著桌角，雙手環抱胸前陷入沉思。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俞念說不清自己傲嬌作祟還是嬌造犯賤，心裡歡喜非要故作矜持不搭理他，專心致志對著鏡子左右顧盼描眉畫眼。
這三年沒少被謝景行麻煩，反過來從新大餓、滴滴等項目的投資財務業績回報，到股災救市、半導體與新能源投資產業引導積累，受益良多已經攢夠成績。
可惜她跟小男人鬼混時常常覺得自己老了，領導們則覺得她年輕的過分。
以萬寶之爭為例，吳向東時年35歲擔任華潤深圳分公司總經理一手打造深圳萬象城，至今仍被旁人津津樂道讚嘆年輕有為。
現今49歲年富力強掌控華潤置地，意圖更上層樓入主萬科。
而她今年35歲已經是招商金投總經理了，橫向對標華潤置地，再進一步企業單位方向便是萬科這個層級……
「是幽怨。」
俞念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在心中無聲輕嘆，接下來五年中結婚生子年近四十水到渠成向上生長，是親朋好友們對她期許的完美劇本。
「王石這個人，很討厭。」她忽然皺起眉頭。
「什麼？」
「我不喜歡王石，老而不死是為賊！」俞念越說越刻薄。
謝景行一時間沒回過神，以為她是想讓集團站隊，反對分析道：「盯著我的人很多，王石最大籌碼又是公眾輿論，我介入聯合寶能華潤有以大欺小的嫌疑。再者主要吳向東跟咱家沒那麼大情分，你爸肯定不會同意。」
「嘩啦。」
首飾盒傾倒各式項鍊掉落，俞念站起身冷著臉轉身而去。
她做不到對謝景行發泄心頭萬種複雜，便遷怒昨天這個陰陽怪氣的老東西。王石揶揄小白臉得聽老婆的，恰恰是她深夜孤枕難眠，輾轉反側求而不得的美夢。
「你什麼毛病？」
謝景行不明所以，好好的說著工作調動怎麼扯到王石了，眼看著情緒一下就爆炸了。
「你是對的，我沒事。」
俞念拎著行李箱去而復返收拾東西，她下午回京城的機票。
謝景行很是茫然：「你到底在說啥，什麼對不對的？」
「我就是生氣王石昨天當眾抹黑我們。」俞念言不由衷嗓音泛酸，低頭掩飾表情，胡亂的往行李箱裡劃拉東西。
「……」
謝景行無語又感動，伸出雙手扳住她的肩膀：「行了，犯不著跟一個將死之人置氣，王石已經魔怔了。」
「快死了還活蹦亂跳的有閒心招惹我們！」俞念用力一聳肩膀。
謝景行抱緊她不讓亂動，用哄閨女似的語氣哄道：「這麼記仇啊，那你記不記得我昨天給他的警告？」
「嗯。」
「『嗯』是什麼意思，不記得了？」
「你說萬科有黑石獨董，讓他三思而後行，順便轉告姚振華。」俞念哼哼唧唧複述。
「這就對了嘛，開動你聰明的腦袋瓜想想看，黑石集團是什麼機構？全球頂級美元另類投資巨頭，從進入中國之初就對房地產行業情有獨鍾。」
謝景行下頜枕在她的肩膀上，慢條斯理道：「王石聘請黑石集團高管擔任萬科獨立董事好幾年了，他們交情長久具備信任基礎。」
「那麼當他試圖把萬科物流充當籌碼換取我的支持遭到拒絕，會不會舉一反三把萬科資產賤賣給黑石，換取黑石入股萬科保住他的董事長地位？」他掰開揉碎講解清楚。
俞念恢復冷靜身體靠在溫暖懷抱里漸漸放鬆：「主動把萬科獻給外資，虧他想的出來，真是作死。」
「不止。」
謝景行戲謔道：「姚振華同樣在作死。他利用寶能系旗下保險公司吸納的公共資金，幾十億撬動兩百多億槓桿資金掃貨萬科股票，一旦萬科股價下跌擊穿槓桿平倉線，他就得死無葬身之地。」
「而問題是他吃進了23%萬科股票，舉牌限售期長達一年，股價下跌擊穿平倉線但無法出售股票持倉。」他輕輕吐出口氣。
俞念感受著耳垂傳來的濕潤溫熱，渾身不自禁一顫：「他從哪裡找的槓桿？」
「銀行，江浙民間的資本。」
「系統性風險。」俞念瞳孔放大震驚的無意識呢喃。
萬科股價下跌，寶能系股票持倉觸發槓桿資金風控平倉線，限售期無法平倉拋售股票，眼睜睜看著爆倉姚振華死無葬身之地。
然後是銀行眼睜睜看著自身提供給寶能系的槓桿資金虧損，直到觸發平台自身風控線，現金流告急導致其他業務無法正常運轉，其他業務現金流承壓虧損爆炸。
於銀行內部，造成更大風險；於外部，合作方盡皆受到負面影響。
風險螺旋上升效應形成，承擔風險壓力弱的中小合作方暴雷，從而造成連鎖反應風險壓力加劇。
銀行、保險，姚振華採用的兩個槓桿資金來源，都是吸納的公共資金！
江浙在淘寶開電商公司的小微企業老闆能有多少錢，五十萬銀行存款一朝灰飛煙滅，那麼他的電商公司下個月怎麼支付供應商貨款？
為其供貨的商家風險承壓能力如何？
所謂系統性風險，便由此而來。
姚振華何止要死無葬身之地，他會拉著無數人殉葬……
「所以你會摁下核按鈕，拍死他們倆嗎？」
俞念愣神許久，仰頭望向洞若觀火且巍然不動的男人。(本章完)
謝景行睏倦的睜開雙眼，腦子裡做夢片段定格，停留在一個月前對社保基金理事長同志的回答。
有實現理念嗎，理念有改變嗎，未來想做些什麼？
三個問題非常寬泛，他不知道自己交出的答卷具體得分如何，但從結果來看值得為之滿意。
在社保基金之後，中信、國開等幾家預定之內的意向投資方陸續登門進行投前盡調，又有建行此類計劃之外的投資方發來意向邀約……
「懶鬼，還想睡個回籠覺？」俞念居高臨下氣喘吁吁嗔怪。
謝景行收回思緒嘆了口氣：「你腦子裡不能裝點別的事情？」
「浪費可恥，我消費了當然要物盡其用！」
俞念的光潔圓潤肩頭起伏柔順長發隨之飄揚，如同身系披風騎著駿馬叱吒戰場，端的是英姿勃發巾幗奇女子。
謝景行抬眼看向床頭，兩張百元紅鈔邊角翹起，跟著震顫節奏輕輕抖動。
他忍俊不禁伸手摁下遙控器，電動窗簾緩緩打開，陽光透過落地窗傾灑，將女騎士的嬌軀映襯地愈發白皙，莫名有種神聖感。
昨天慶祝午宴沒怎么喝酒，晚上集團內部團建慶祝玩的比較瘋，謝景行被灌了不少酒，這會兒懶得動彈，雙手枕到腦後任由俞念瞎折騰。
直到她體力不支俯身索吻，狗男女無需開口示意，默契變換姿勢繼續沒羞沒臊。
謝景行原定以5000億估值引入三家戰略股東讓渡5%股分，因為來自社保基金的面試而改變，為5500億估值總計讓渡10%股份，引入總計九家國資戰略股東。
這意味著員工持股平台的2%股份，估值瞬間暴增至110億，僅唐曼擁有的7年計4萬股期權估值過10億元。
昨晚集團總部辦公樓里歡呼聲震天，她和劉啟明商量自掏腰包請全體員工狂歡，吃飯唱歌兩場消費了兩百多萬，謝景行自然不可能讓他們花這個錢。
但這倆人是真興奮上頭了，從夜總會散場出來毫無睡意，又分頭行動帶著願意玩的員工去洗浴和夜店嗨皮，應該沒少消費。
倒是給了謝景行夜不歸宿的藉口，跟俞念跑到酒店痴纏整晚。
數不清晨練這次是第幾次了，反正結束後一起進浴室洗個澡，他當即思維清明澄澈如同聖人，套上褲衩就準備跑路。
算算時間回家路上不堵車的話還能趕上早飯，家裡保姆新學的西安肉丸胡辣湯很贊！
「你就這樣走了？」俞念歪頭擦著長發發出靈魂拷問。
謝景行恬不知恥撿起擺在床頭的兩百塊錢揮了揮動作很是瀟灑：「老闆，到鍾了。」
「我要加鍾。」俞念頗有揮金如土的架勢。
謝景行腰後一涼義正嚴詞拒絕：「女士，請遵守安全生產準則，嚴禁疲勞駕駛人人有責。」
「德行。」
俞念嬌嗔的白了一眼施施然轉身朝客廳走去，他連忙抓起衣服褲子往身上套，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這說法純屬真知灼見，帶著血淚的經驗。
現如今真有點分不清到底誰是色狼。
謝景行紮緊褲腰帶才把心放回肚子裡，對著妝容鏡仔細檢查形象。
「人模人樣。」
俞念出現在鏡前，手裡拿著個扁長捲軸形狀的木盒，從他肩膀上捻起一根長頭髮，豐滿紅唇輕啟將屬於自己的髮絲輕輕吹落。
「什麼東西？」謝景行邊抻平衣領褶皺邊問。
俞念模仿他剛剛揮錢的動作揮動木盒，丟下句我待會兒要去樓上餐廳吃飯，然後便拿著木盒飄然去衣帽間。
謝景行沒上手硬搶，若有所思點點頭，最後戴好袖扣先行前往樓上餐廳。
找個靠近角落的窗邊觀景位入坐，旁邊一桌是三位年輕男女，認出他要了張合影。
前後十多分鐘早餐剛上桌俞念便來了，沒化妝臉上架著副透明鏡框眼鏡遮擋素顏，長發紮成低馬尾，白襯衫袖口挽起衣擺插腰搭配闊腿西褲，慵懶隨性且颯爽，知性美人感十足。
「姐姐你好漂亮，也太有氣質了吧！」
兩位小姑娘眨著星星眼誇讚，剩下那位男同伴大概有點社會經驗，尷尬地把二人拉走。
俞念得意的挑了下眉毛，好像在說我沒想搶你風頭，奈何群眾眼睛是雪亮的，你不珍惜姐姐的好可是有很多人懂得欣賞。
「無聊。」
謝景行撇嘴吐槽，他已經度過主動獲取公眾影響力的階段，今年以來幾乎沒拋頭露面過，個人關注度相應下降。
這次集團融資就有意低調，要不是社保基金等股東有披露義務，連官網簡短公告都不想發。
業內財經媒體紛紛轉發震碎整個金融圈同行們的眼球，在業界之外卻沒掀起什麼浪花，都不如樂視投拍的某部電視劇男女主演炒CP用同款情侶水杯熱度高。
「這才是合理常態，社會地位、聲譽、實力都夠了，低調有益無害。」
俞念小口喝掉半碗粥，好整以暇認真做評價，看似樂於跟謝景行拌嘴較勁，實際半點捨不得讓他受屈。
說著拿起手邊扁長木盒從中取出一幅捲軸，隔著餐桌將捲軸一端遞給謝景行拉開，緩緩展露其上蒼勁有力的書法筆墨。
——擁抱未來，不負所托。
「爺爺寫的？」
儘管捲軸沒落款，謝景行依然輕鬆一眼鑑定，老爺子水平實在不怎麼樣，聽說很少給別人寫字，唯獨對他這位孫女婿時不時整一幅。
「上個月爺爺聽說你最近忙的事，很欣慰回家就寫了這幅字，讓我帶給你。」
俞念可沒他的憊懶勁兒，補充強調道：「特別囑咐我，等你完成融資後再給你。」
「所以我該說點什麼？請爺爺放心，我一定牢記初心不忘使命。」謝景行並不意外語氣幽幽自嘲。
集團從真正啟動融資到完成融資不過月余時間，要知道可是九家國資巨頭參與其中，拿出五百億真金白銀創國內單輪融資記錄的交易。
投前盡調、融資談判、最終財務盡調，任何一家存在任何微小變動，都能讓整個流程拖延短則三月長則半年。
所以如此順利且照比原定規模翻倍的融資案，總得有點特殊所在，無論理念也好諾言也罷，他必須付諸實際行動踐行自己說的話，不負所托承擔責任。
「董事會你怎麼打算？」俞念看著他收好捲軸輕聲提起重點。
謝景行不甚在意：「唐曼、劉啟明，剩下席位由我暫代。」
「我過兩年可能會調動工作。」俞念慎重斟酌著提醒。
「好事！你儘管考慮你自己。」
謝景行略感欣喜眼前一亮，計劃明確道：「集團後續十年之內沒有融資、上市計劃，這些國資股東不具備影響力，我能搞定。」
這輪融資社保基金到底還是拿到估值折扣了，出資153億收穫5%股權為最大單一外部股東，相當於五六折的樣子。
剩下八家國資股東總計出資347億瓜分5%股權，均分計算每家持股0.6%左右，對集團經營基本沒有任何話語權可言。
體現到董事會共11個席位，社保基金占兩席、招商金投占一席，太禾家辦占兩席，其餘六個席位由集團管理層所有，也就是劉啟明和唐曼各一席，謝景行代行4個席位。
看起來好像挺多人，假如俞念工作調動，招商金投外部董事一票不穩，公司實控權可能存在隱患，實際上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謝景行掌握90%股權，哪怕他嘎巴一下癱瘓在床，只要咽氣之前餘威猶在壓住管理層內部無人敢造反。愛怎麼調整董事會就怎麼調整，現如今的框架結構完全是為了彰顯公平體面。
畢竟把國資給獨裁了，這事好做不好說……
而且公司完成此輪融資後，掌握近千億現金流，幾年之後尚有宏觀經濟下行預期，兩項相加未來很長時間完全看不到需要再融資稀釋股權的必要。
總而言之，入股不是收編，景行集團還是他一個人的帝國！
「你想往哪裡調動？」
相較於自身問題謝景行明顯更關心俞念，吃完飯都不急著跑路了，樂呵呵跟她返回餐廳樓下套房商量詳情。
「沒想好，一個蘿蔔一個坑，需要等個合適機會。」
俞念坐在化妝桌前趕人：「別擋光。」
「如果不脫離金融領域，選擇範圍確實有限。」
謝景行乖溜溜讓到旁邊，半邊屁股搭著桌角，雙手環抱胸前陷入沉思。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俞念說不清自己傲嬌作祟還是嬌造犯賤，心裡歡喜非要故作矜持不搭理他，專心致志對著鏡子左右顧盼描眉畫眼。
這三年沒少被謝景行麻煩，反過來從新大餓、滴滴等項目的投資財務業績回報，到股災救市、半導體與新能源投資產業引導積累，受益良多已經攢夠成績。
可惜她跟小男人鬼混時常常覺得自己老了，領導們則覺得她年輕的過分。
以萬寶之爭為例，吳向東時年35歲擔任華潤深圳分公司總經理一手打造深圳萬象城，至今仍被旁人津津樂道讚嘆年輕有為。
現今49歲年富力強掌控華潤置地，意圖更上層樓入主萬科。
而她今年35歲已經是招商金投總經理了，橫向對標華潤置地，再進一步企業單位方向便是萬科這個層級……
「是幽怨。」
俞念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在心中無聲輕嘆，接下來五年中結婚生子年近四十水到渠成向上生長，是親朋好友們對她期許的完美劇本。
「王石這個人，很討厭。」她忽然皺起眉頭。
「什麼？」
「我不喜歡王石，老而不死是為賊！」俞念越說越刻薄。
謝景行一時間沒回過神，以為她是想讓集團站隊，反對分析道：「盯著我的人很多，王石最大籌碼又是公眾輿論，我介入聯合寶能華潤有以大欺小的嫌疑。再者主要吳向東跟咱家沒那麼大情分，你爸肯定不會同意。」
「嘩啦。」
首飾盒傾倒各式項鍊掉落，俞念站起身冷著臉轉身而去。
她做不到對謝景行發泄心頭萬種複雜，便遷怒昨天這個陰陽怪氣的老東西。王石揶揄小白臉得聽老婆的，恰恰是她深夜孤枕難眠，輾轉反側求而不得的美夢。
「你什麼毛病？」
謝景行不明所以，好好的說著工作調動怎麼扯到王石了，眼看著情緒一下就爆炸了。
「你是對的，我沒事。」
俞念拎著行李箱去而復返收拾東西，她下午回京城的機票。
謝景行很是茫然：「你到底在說啥，什麼對不對的？」
「我就是生氣王石昨天當眾抹黑我們。」俞念言不由衷嗓音泛酸，低頭掩飾表情，胡亂的往行李箱裡劃拉東西。
「……」
謝景行無語又感動，伸出雙手扳住她的肩膀：「行了，犯不著跟一個將死之人置氣，王石已經魔怔了。」
「快死了還活蹦亂跳的有閒心招惹我們！」俞念用力一聳肩膀。
謝景行抱緊她不讓亂動，用哄閨女似的語氣哄道：「這麼記仇啊，那你記不記得我昨天給他的警告？」
「嗯。」
「『嗯』是什麼意思，不記得了？」
「你說萬科有黑石獨董，讓他三思而後行，順便轉告姚振華。」俞念哼哼唧唧複述。
「這就對了嘛，開動你聰明的腦袋瓜想想看，黑石集團是什麼機構？全球頂級美元另類投資巨頭，從進入中國之初就對房地產行業情有獨鍾。」
謝景行下頜枕在她的肩膀上，慢條斯理道：「王石聘請黑石集團高管擔任萬科獨立董事好幾年了，他們交情長久具備信任基礎。」
「那麼當他試圖把萬科物流充當籌碼換取我的支持遭到拒絕，會不會舉一反三把萬科資產賤賣給黑石，換取黑石入股萬科保住他的董事長地位？」他掰開揉碎講解清楚。
俞念恢復冷靜身體靠在溫暖懷抱里漸漸放鬆：「主動把萬科獻給外資，虧他想的出來，真是作死。」
「不止。」
謝景行戲謔道：「姚振華同樣在作死。他利用寶能系旗下保險公司吸納的公共資金，幾十億撬動兩百多億槓桿資金掃貨萬科股票，一旦萬科股價下跌擊穿槓桿平倉線，他就得死無葬身之地。」
「而問題是他吃進了23%萬科股票，舉牌限售期長達一年，股價下跌擊穿平倉線但無法出售股票持倉。」他輕輕吐出口氣。
俞念感受著耳垂傳來的濕潤溫熱，渾身不自禁一顫：「他從哪裡找的槓桿？」
「銀行，江浙民間的資本。」
「系統性風險。」俞念瞳孔放大震驚的無意識呢喃。
萬科股價下跌，寶能系股票持倉觸發槓桿資金風控平倉線，限售期無法平倉拋售股票，眼睜睜看著爆倉姚振華死無葬身之地。
然後是銀行眼睜睜看著自身提供給寶能系的槓桿資金虧損，直到觸發平台自身風控線，現金流告急導致其他業務無法正常運轉，其他業務現金流承壓虧損爆炸。
於銀行內部，造成更大風險；於外部，合作方盡皆受到負面影響。
風險螺旋上升效應形成，承擔風險壓力弱的中小合作方暴雷，從而造成連鎖反應風險壓力加劇。
銀行、保險，姚振華採用的兩個槓桿資金來源，都是吸納的公共資金！
江浙在淘寶開電商公司的小微企業老闆能有多少錢，五十萬銀行存款一朝灰飛煙滅，那麼他的電商公司下個月怎麼支付供應商貨款？
為其供貨的商家風險承壓能力如何？
所謂系統性風險，便由此而來。
姚振華何止要死無葬身之地，他會拉著無數人殉葬……
「所以你會摁下核按鈕，拍死他們倆嗎？」
俞念愣神許久，仰頭望向洞若觀火且巍然不動的男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