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變（下）
血溪城。
一個地處偏僻的小巷，環境髒亂，其中一處簡陋的房間裡面，光線昏暗。
此地是李四父子在血溪城的居住之地。
多年來，李四盡心盡責的幫蕭挺辦事，他也不是沒有拿出靈石幫前者改善生活，只是良言難勸該死的鬼，都被李四此人給揮霍一空，及時行樂去了。
久而久之，蕭挺也就懶得管了。
此刻。
房間裡，躺在簡陋床榻之上的李四，已經吃了不少療傷丹藥，傷勢好轉，酒氣漸消，不多時已經清醒過來。
「醒來了？」蕭挺淡淡一句。
李四小聲道：「蕭師兄，又麻煩你親自跑一趟，都怪化元那個小兔崽子，回頭我打他一頓……」
「先把你的自己管好，再去管別人吧。」
蕭挺聲音冷淡，隨後又道：「既然你沒事了，我就先走了。」
言罷他起身就要離開。
李四沉默，但看著蕭挺即將離開，已走到門口的身影，突地，他眼神一低，神色沉默，開口道：
「蕭師兄，我們認識了……有多少年了？」
蕭挺停步回首，沒有回答。
李四接著往下說道：
「蕭師兄，你也知道了，我今日之所以和那幾個狗娘養的幹起來了，是因為他們說拿你修為三十年寸步不進調侃說事，說你是個一動不動的活王八。」
「血溪宗里的人都這麼說，他人的看法與我何干？難道你要一個個去和他們干架，去堵他們的嘴麼？」蕭挺回問道。
他又何嘗不知道血溪宗里那些人，亦或是長老，亦或是弟子，表面恭敬，背地裡如何貶低自己，如何拿自己修為境界一事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笑聞，可他又能如何？
以偽靈根資質成功築基，所築道基連下品道基都算不上，偽道基？如此這般，奇差無比的資質，蕭挺三十年如一日，修為自是不得寸進，體內，法力海至今為止也就勉強從一百丈開闢到了一百一十丈。
這十丈還是他這三十年裡苦修所得，且，不知道往裡面投入了多少價值不菲，昂貴至極的破境丹藥。
一眼看到頭。
李四道：
「是，眾口難堵，就像這裡，巷子裡的街坊鄰里天天當面背地戳我脊梁骨，說我李四是個酒鬼賭徒，酒樓賭場的那些酒肉兄弟也拿我取笑，罵我長得兩個眼睛不如一個屁眼，被個婊子給騙光了財，還留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野種給我，李化元那小兔崽子也罵我是個混帳，他們都說的對。」
「我李四是個胸無大志的人，這輩子就這樣了，也不奢望什麼，可是……」
一邊說著，他突然情緒變得激動起來，那對渾濁的眼睛看著蕭挺，聲音高昂道：
「蕭師兄你不一樣！他們都看錯了你，什麼活王八，都是狗屁！一群鼠目寸光的廢物草包！」
蕭挺一言不發。
李四繼續道：「三十年前，我李四和蕭師兄你第一次見面時，那時候，我的修為要比你更高，一旁還有田玉龍師兄，你低著頭，和另外兩人一起恭恭敬敬的喊我們兩人師兄時，我……看見了你的眼睛。」
「那是一雙無法用世間任何言語去形容的眼睛，如狼似鷹，你的眼睛裡，表面上是敬畏，是恭維，可深處藏著一顆巨大的野心！」
他深吸一口氣，又接著道：
「從那一刻起，我李四就知道蕭師兄你和我不是一路人，只有像你這樣的人，才能在修行路上走的更遠，在你眼中，血溪宗？蒼山也太小了點！」
此時，李四突然間起身，離開這一張簡陋狹小的床榻，拖著這一副為酒色財氣所虧的年邁身軀，緩緩走到窗邊，抬眸，一道渾濁不清的目光投射而出，卻是驟然變得清晰明亮。
他回頭道：「蕭師兄，天地何其之大？我輩修士，修行何為？就是要去看最高的天，最廣的地，干他娘最騷的女人！」
「我李四平生無大志，李化元那小兔崽子也隨我，是我的種，吊兒郎當，沒個正經，指望不上半點，可蕭師兄你不一樣，你本不該如此，我們之間有三十年的交情，我希望你能繼續走下去，走得更遠。」
門外，一直貼牆偷聽的李化元眉目一低，面上表情複雜至極，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形容。
此刻李四突然間沉聲喝道：「偽靈根？偽道基？蕭師兄，你心中不是已經有破局之法了麼？！」
蕭挺沉默不語。
李四也沒有再言了，只是站在窗邊，目光投向外面，眼神呆滯，一動不動。
蕭挺默默離開，關門，走到外面時，他忽有所感，抬起頭，看見了一頭盤旋高空的雄鷹，他一步邁出，鷹擊長空，一躍千里。
————
洞府里。
燈光如豆。
昏暗中，一道黑衣身影枯坐在此，整個身體好似也徹底融入黑暗之中，雙目緊閉。
體內功法緩緩運轉，一吐一納，呼吸之間，法力海內的法力愈發凝實，渾厚至極，可那一片于丹田內的法力海卻仍舊一百一十丈，如同一潭死水，一動不動，透出一股死氣沉沉。
偽靈根偽道基，前路已斷。
三十年如一日。
日復一日，一次次的修煉，一次次的想方設法的尋找突破契機，一次，一次，又一次，所得到的只是無窮無盡的失望，失敗，失敗，再失敗，不斷疊加，如徹底陷入了一個不見光明的無底洞，不得而出。
正如此時此刻，一片黑暗。
蕭挺眼帘垂下。
一縷縷彎曲髮絲緩緩垂落而下，此間無風，自是不動，遮住了閉目冷漠，瘦削冷硬的半張面孔。
他忽地抬起手。
伸手一摸。
指尖觸碰到了一根枯敗而灰白的發，手指往下，繼續摩挲，從額角到下顎，他的手指順著臉部輪廓而下，與面上一寸寸的血肉無縫接觸，他已感受到了每一處血肉肌膚上的氣血十不存半，哀鳴不已。
如春去秋來之樹葉逐漸凋零。
「已經……如此這般了麼？」
蕭挺喃喃自語。
三十年光陰，即便身為築基修士，擁有近兩百年之久的壽元，可又怎能一成不變，青春依舊呢？
他一步邁出。
身處光明，影在暗中。
一個地處偏僻的小巷，環境髒亂，其中一處簡陋的房間裡面，光線昏暗。
此地是李四父子在血溪城的居住之地。
多年來，李四盡心盡責的幫蕭挺辦事，他也不是沒有拿出靈石幫前者改善生活，只是良言難勸該死的鬼，都被李四此人給揮霍一空，及時行樂去了。
久而久之，蕭挺也就懶得管了。
此刻。
房間裡，躺在簡陋床榻之上的李四，已經吃了不少療傷丹藥，傷勢好轉，酒氣漸消，不多時已經清醒過來。
「醒來了？」蕭挺淡淡一句。
李四小聲道：「蕭師兄，又麻煩你親自跑一趟，都怪化元那個小兔崽子，回頭我打他一頓……」
「先把你的自己管好，再去管別人吧。」
蕭挺聲音冷淡，隨後又道：「既然你沒事了，我就先走了。」
言罷他起身就要離開。
李四沉默，但看著蕭挺即將離開，已走到門口的身影，突地，他眼神一低，神色沉默，開口道：
「蕭師兄，我們認識了……有多少年了？」
蕭挺停步回首，沒有回答。
李四接著往下說道：
「蕭師兄，你也知道了，我今日之所以和那幾個狗娘養的幹起來了，是因為他們說拿你修為三十年寸步不進調侃說事，說你是個一動不動的活王八。」
「血溪宗里的人都這麼說，他人的看法與我何干？難道你要一個個去和他們干架，去堵他們的嘴麼？」蕭挺回問道。
他又何嘗不知道血溪宗里那些人，亦或是長老，亦或是弟子，表面恭敬，背地裡如何貶低自己，如何拿自己修為境界一事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笑聞，可他又能如何？
以偽靈根資質成功築基，所築道基連下品道基都算不上，偽道基？如此這般，奇差無比的資質，蕭挺三十年如一日，修為自是不得寸進，體內，法力海至今為止也就勉強從一百丈開闢到了一百一十丈。
這十丈還是他這三十年裡苦修所得，且，不知道往裡面投入了多少價值不菲，昂貴至極的破境丹藥。
一眼看到頭。
李四道：
「是，眾口難堵，就像這裡，巷子裡的街坊鄰里天天當面背地戳我脊梁骨，說我李四是個酒鬼賭徒，酒樓賭場的那些酒肉兄弟也拿我取笑，罵我長得兩個眼睛不如一個屁眼，被個婊子給騙光了財，還留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野種給我，李化元那小兔崽子也罵我是個混帳，他們都說的對。」
「我李四是個胸無大志的人，這輩子就這樣了，也不奢望什麼，可是……」
一邊說著，他突然情緒變得激動起來，那對渾濁的眼睛看著蕭挺，聲音高昂道：
「蕭師兄你不一樣！他們都看錯了你，什麼活王八，都是狗屁！一群鼠目寸光的廢物草包！」
蕭挺一言不發。
李四繼續道：「三十年前，我李四和蕭師兄你第一次見面時，那時候，我的修為要比你更高，一旁還有田玉龍師兄，你低著頭，和另外兩人一起恭恭敬敬的喊我們兩人師兄時，我……看見了你的眼睛。」
「那是一雙無法用世間任何言語去形容的眼睛，如狼似鷹，你的眼睛裡，表面上是敬畏，是恭維，可深處藏著一顆巨大的野心！」
他深吸一口氣，又接著道：
「從那一刻起，我李四就知道蕭師兄你和我不是一路人，只有像你這樣的人，才能在修行路上走的更遠，在你眼中，血溪宗？蒼山也太小了點！」
此時，李四突然間起身，離開這一張簡陋狹小的床榻，拖著這一副為酒色財氣所虧的年邁身軀，緩緩走到窗邊，抬眸，一道渾濁不清的目光投射而出，卻是驟然變得清晰明亮。
他回頭道：「蕭師兄，天地何其之大？我輩修士，修行何為？就是要去看最高的天，最廣的地，干他娘最騷的女人！」
「我李四平生無大志，李化元那小兔崽子也隨我，是我的種，吊兒郎當，沒個正經，指望不上半點，可蕭師兄你不一樣，你本不該如此，我們之間有三十年的交情，我希望你能繼續走下去，走得更遠。」
門外，一直貼牆偷聽的李化元眉目一低，面上表情複雜至極，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形容。
此刻李四突然間沉聲喝道：「偽靈根？偽道基？蕭師兄，你心中不是已經有破局之法了麼？！」
蕭挺沉默不語。
李四也沒有再言了，只是站在窗邊，目光投向外面，眼神呆滯，一動不動。
蕭挺默默離開，關門，走到外面時，他忽有所感，抬起頭，看見了一頭盤旋高空的雄鷹，他一步邁出，鷹擊長空，一躍千里。
————
洞府里。
燈光如豆。
昏暗中，一道黑衣身影枯坐在此，整個身體好似也徹底融入黑暗之中，雙目緊閉。
體內功法緩緩運轉，一吐一納，呼吸之間，法力海內的法力愈發凝實，渾厚至極，可那一片于丹田內的法力海卻仍舊一百一十丈，如同一潭死水，一動不動，透出一股死氣沉沉。
偽靈根偽道基，前路已斷。
三十年如一日。
日復一日，一次次的修煉，一次次的想方設法的尋找突破契機，一次，一次，又一次，所得到的只是無窮無盡的失望，失敗，失敗，再失敗，不斷疊加，如徹底陷入了一個不見光明的無底洞，不得而出。
正如此時此刻，一片黑暗。
蕭挺眼帘垂下。
一縷縷彎曲髮絲緩緩垂落而下，此間無風，自是不動，遮住了閉目冷漠，瘦削冷硬的半張面孔。
他忽地抬起手。
伸手一摸。
指尖觸碰到了一根枯敗而灰白的發，手指往下，繼續摩挲，從額角到下顎，他的手指順著臉部輪廓而下，與面上一寸寸的血肉無縫接觸，他已感受到了每一處血肉肌膚上的氣血十不存半，哀鳴不已。
如春去秋來之樹葉逐漸凋零。
「已經……如此這般了麼？」
蕭挺喃喃自語。
三十年光陰，即便身為築基修士，擁有近兩百年之久的壽元，可又怎能一成不變，青春依舊呢？
他一步邁出。
身處光明，影在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