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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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榆關下,一顆顆血淋淋人頭壘起的京觀,讓普通百姓直感觸目驚心,幽州將士卻覺得揚眉吐氣。

  那是三日前暗夜惡戰的斬獲。

  此外,還生俘了大批的胡人戰俘,集中關押在一起。

  海上吹來的風夾雜著魚腥氣,關外六里處的那片修羅場更是血腥氣未消。

  「文起,此番大捷,你和手下弟兄們當記首功!說,想要什麼樣的獎賞?」羅藝意氣風發。

  高澹楷叉拳回道:「主公謬獎,首功我們可不敢當。」

  羅藝有些不悅道:「就是你們突營的首功,吾輩掌兵為將,該是啥就是啥。」

  「我們十八騎不過是擾亂了敵營,薛二哥揮眾及時殺上,才讓敵眾哭爹叫娘!還有兩千騎兵主力,薛三哥和主公掀翻了帥帳,砍倒了狼頭大旗,迫得敵酋狼狽逃竄。」

  「誒!頭功還得算是你們率先劫營的。」

  薛萬淑主持幽州城的軍事,算是高部的直接上司,屬下立了頭功,主將自然與有榮焉。

  薛萬鈞對高澹楷的印象原來就很好,兄長又這麼一說,也不再有計較的念頭。

  「十八騎之勇,萬鈞心悅誠服。」

  羅藝看到麾下將領相互謙讓又關係和睦,更是心花怒放,不假思索道:

  「這樣,所有橫騎甲士都晉職為騎校尉,你的副手三問,還有你義父,官拜都騎尉。此外,我打算把北平郡也交給你來掌管。萬淑,你和溫先生當不會反對我的調整吧。」

  不待薛萬淑開口,高澹楷已經脫口而出:「主公不可。」

  「怎麼了?文起……」

  高澹楷略作沉吟,大方答道:「主公,文起就是一殺手出身,哪能做得來一郡之長。再者,溫司馬任命的太守,上下口碑一向很好。」

  「哦~,這麼說倒也是。怎麼,你還有話要講?」

  「主公,兄弟們的財貨獎賞,循慣例便好!主公若是還有厚賞,我也替袍澤們這廂謝過。文起個人有個想法……」

  「好說,都好說。」

  「我們騎隊又多了三員干將,是雲州人士。所以,文起想著索性把隊伍的名號就叫『燕雲十八騎』,雖然人數上已經不止十八騎了。」

  羅藝還是不假思索:「『燕雲十八騎』,很好!就它了。至於人數,本來就是個大數,你自己決定就是。缺人、缺駿馬,或者是錢糧裝備啥的,溫司馬和萬淑不會虧了你……」

  「主公還有,眼下突厥兵將估計在咱幽州地界是難見蹤影了,我們十八騎是獵殺突厥人樹立的威名,我想率部再入雲州,獵殺之!也替主公順手震懾高開道、劉武周之流。」

  「這個也沒毛病!我早就許過你們行動自主,見機行事,但要確保自身安全第一。」

  「感謝主公。」

  羅藝從帥案後起身,興致勃勃道:「走,弟兄們一起再去暢飲一番。今天,羅某還要干一樁讓胡兒聞風喪膽的大事。」

  將領們紛紛起身,魚貫出了中軍大帳。

  ……

  一隊快馬順著湖畔馳來,馬上的官兵風塵僕僕。

  阿史那咄苾被侍衛喚醒,出了大帳迎接信使,看到領隊的是趙德言,當下就徹底清醒了。

  趙德言能文能武,阿史那咄苾很慶幸他歸降了自己,便差他去那可汗城定襄,好先多和族中顯貴們結交,混夠臉熟了再重用於他,至少是心腹謀臣的合適人選。

  趙德言拜過了阿史那咄苾,起身湊到耳旁,低語了片晌,突厥三王子聞言臉色變為凝重。

  稍後,王子阿史那什缽苾也來到了一旁。

  「三叔,定襄來的人帶的是啥消息?」

  阿史那咄苾一臉悲傷道:

  「什缽苾,你父汗,我大哥,不幸離世了。

  可賀敦做主,宗室和族中耆老皆無異議,由你二叔俟利弗繼承汗位,汗號『處羅』。

  我需要這就動身回定襄去,參加亡兄的葬禮。」

  小王子聞言落淚,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什缽苾,節哀。人生苦短,生命脆弱。

  你將來要是成為上下畏服的勇士,才是對你父汗、你爺爺我父汗的最大告慰。


  叔父離開後,你暫時不要去找羅藝那廝的晦氣,來日方長。」

  小王子想到自己新喪失了一批人馬,儘管主要是附屬弱族的兵將,又死了親爹,更是淚漣漣的了。

  突厥汗位繼承遵循古老的遊牧帝國習俗,擇王族親王中的壯者立,只要核心的藍突厥各部代表多數承認。

  從前的突厥皇后娘娘,世代出自藍突厥的阿史德部,遊牧民族沒有社會性的重男輕女情形,所以後族阿史德部在帝國事務中原本就話語權極大!

  現任的可賀敦也就是娘娘更是非比尋常,乃是隋朝和親下嫁的義成公主。

  公主嫁入突厥時美若天仙,而且還非常能幹,很得突厥上下的愛戴。

  公主於隋文帝開皇年間始嫁啟民可汗,也就是小王子的爺爺,又按照草原風俗嫁給了小王子的父親,現在又自動成了新任可汗的正妻。

  突厥部族眾多,但藍突厥系才是汗國的中流砥柱,公認的貴族階層。

  王族阿史那氏和後族阿史德氏,舍利吐利、蘇農、執失和拔延這四部貴胄才有資格就可汗繼位之事發表意見。

  阿史那什缽苾尚未成年,雖然是始畢可汗的長子也無資格為候選者,而可賀敦義成公主中意的人,四部在可汗庭的代表絕不會反對。

  「叔父,你回定襄城後,請代為致敬二叔,還有可賀敦。」

  「會的,我的孩子。答應我堅強起來,什缽苾。」

  「我會的,三叔。」

  「好孩子!我們找個高處的好地方,再喊了薩滿來,一起為你父汗的魂魄祈福。」

  山巔上,祭燎烈焰熊熊,青煙飛散天空。

  阿史那咄苾和阿史那什缽苾用突厥人的方式祭奠亡靈,眾人哭泣哀切,還有莽漢用匕首在自己的臉上劃出一道道的傷痕來,瀝血表示對逝去可汗的追念。

  手持小鼓、身上掛著銅鏡等各種小玩意的薩滿跳著氣氛神秘的舞蹈,口中念念有詞。

  ……

  夕陽下的青山大海,關門洞開。

  被繩索捆成一溜溜的戰俘隊伍走出來,驚恐不安,垂頭喪氣。

  大多數是披頭散髮的大室韋漢子,也有頭頂剃光兩額垂辮的髡髮之族,這一部分是來自契丹、奚胡和白霫的戰敗武士。

  關塞西側的山麓下,好大的一個深坑。

  「下去,都給老子們下去……」

  「老實點,不然這就砍了你!」

  「媽的,走你,胡狗。」

  近兩千的胡人戰俘被刀槍逼迫著深入其中,無力抗拒可悲的命運。

  殘陽如血,戰俘們被集體坑殺,那片地表突兀地隆起。

  幽州官兵立起了一塊巨大的木柱,上面刻著:「這個黃昏,我們在此埋葬了突厥人的犯塞軍團。」

  傳說,後世還曾在胡虜斷魂的疆場舊址另外樹立了個石碑。

  其文曰:「風濤翻覆,歲月崢嶸。天誅強梁,玉石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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