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入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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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過那山,又蹚過了那河。

  一座座,一條條,步子遠了,家便成了他去過最遠的地方。

  小凹村和旗鼓嶺的界線在寧長塵的心中逐漸明曉。

  但阿娘已經死了,苦爭春也已經死了,甚至那個白影都已經死了,他也不會想著再回去了。

  苦爭春的記憶也不過是在他的眼前顯現過,跟親身經歷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他從來沒有離開過旗鼓嶺的山腳,如今離開了心也變得開闊了。

  不管是一口氣映入眼帘連綿百里的巍峨山脈,還是仿佛天際澆落震耳欲聾的湍急瀑布,亦或是風吹葉如浪,樹木成深海的密林都能讓他駐足停留。

  更別提那登高無攔星河茫茫,更是讓他醉心其中。

  「小哥,你在這裡作甚?」

  寧長塵在一條不起眼的路邊待得有些出神,被這麼突兀一問一時間有些茫然。

  「啊......?」

  「小哥,你是迷路了還是過來我們這個小村子討生活的?」

  「老婆子我在那梯田上都忙活一上午了,現在早已肚子打起了雷,正要回家吃個午食,你這瞧起來像十二三歲的小伙,正是吃窮老子的年紀,你可別傻站在這兒餓著了。」

  寧長塵之前用那千相如來確實是恢復了自己原來的模樣,那些鼠須鼠尾也是被他給拋棄了,從虎皮中鑽出時,那就是一副小童的模樣。

  不過,那小童的模樣實在是不適合在山間奔走。

  且不說那山中儘是鳥獸,他用不著用面貌去騙了誰,單是這十歲跟十三歲差出的一截身高就能給他行走省出不少氣力來。

  寧長塵又想起了,這位婆婆他是見過的,在那像台階一樣的水田裡,這位婆婆的田地還在高處,沒成想這麼快她就走下來了。

  見寧長塵仍是沒有回答,那老婦上下打量了一番寧長塵,一下就「瞧出」了寧長塵是山里獵戶家的孩子,許是迷路了,又或是離家太遠了,這午食是吃不上了。

  「傻站那麼久了應該也是餓了,我們這附近也沒有什麼鳥獸可以獵,如果是一頓兩頓的,那老婆子家還是有的,先到我家吃個飽肚再想想怎麼回家吧。」

  胡婆婆邊說還在邊打量著,有時頻頻點頭,又有時皺起了眉眼,若是哪個有些書生氣的人見著了,多半要認為她不尊重人了。

  不過這樣的情景寧長塵是知道的,也是經歷過的。

  這位婆婆多半是將自己跟家中的那位差不多的後生對比起來了吧,看婆婆的面容和笑意,那位後生跟自己比起來也是「不相上下」的。

  「是哩婆婆,我阿娘叫我進山里獵些野味,我也是第一次離開家人獨自狩獵,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要走哪條山路,許是走得偏了些,進了別的村子了,沿原路回去又有些太遠了,所以......」

  恰在此時,寧長塵的肚子像是餓了好幾天,雷聲不斷,像是雷公就在他的肚子裡擂起了鼓。

  這當然是寧長塵故意的,他如今是塑骨境,雖然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是也沒有差上太多,再加上那有些玄妙的千相如來功法,這肚中打雷的「能耐」還是有的。

  只聽寧長塵支支吾吾,有些扭捏道。

  「我是進山打獵,身上沒有帶銀兩......」

  胡婆婆像是看透了寧長塵的窘境,看起來像是在幸災樂禍,其實只是在為看透少年扭捏的「遮羞布」笑得開懷而已。

  「吃一兩頓飯要什麼銀兩,婆婆我家也沒有什麼好酒好菜,只是一些野菜白粥要是還跟你要上了錢,那這鄰里鄰居家的可要笑話我了。」

  胡婆婆這次回家也只是為了吃上一頓飯食,那插秧的傢伙事還在高高的梯田上。

  胡婆婆赤腳領著寧長塵走向了村子。

  途經一條小河,那小河就在路上,一座小橋橫跨在河中,邊上還專門砌著低一些的青石,人站在上面,小河水剛好摸過腳踝,清清涼涼,正好洗洗腳解了這熱乏。

  這小河讓寧長塵覺得這小村應是不錯的。

  婆婆家的午食也是簡單,跟她口中的一樣,一些野菜和白粥。

  胡婆婆給寧長塵盛了一大碗後,那鍋中還餘下一些,應該是原本就煮多了給哪個勞作累了的人多備下一些,以至多盛了一大碗都還有盈餘。

  寧長塵當然是不會嫌棄的,一年多的吃喝都在山中,這野菜清粥也是不錯。


  「婆婆,這兒的集市在哪個方向,我娘讓我將這粗虎皮賣掉換身好些的衣裳。」

  胡婆婆給寧長塵指了個方向。

  「那邊就是了,路也好走,越走越寬的就是,你不知道怎麼走就問問人,不會走錯的。」

  那是他來時的方向,寧長塵來時並沒有看見過集市,但是方向應是那頭的。

  這麼看來等下還要回來這裡一趟,這樣也好,將虎爪換了錢,換上一身新衣服若是還能剩下些就給些胡婆婆也是不錯的。

  寧長塵想好了接下來要怎麼做就向著集市走去。

  在小村之中他這身虎皮還沒有那麼顯眼,因為有一些獵戶也會是穿著自己做的皮毛衣服在村子裡面晃悠,將一些沒有必要走遠了去到集市上售賣的獵物在這個村子上就交換了。

  也可能是他們認為去集市那邊要體面一些,鮮少有穿著這樣粗製的皮毛就在街上走著。

  遠遠的看見一塊寫著「西澤墟」的牌坊,寧長塵就知道自己走對了。

  這樣多人的街道寧長塵在苦爭春的記憶里見到過,依葫蘆畫瓢,他倒是沒有露怯。

  他要去的是布坊,也沒有跟別人打探那家實惠些,這兒三四家布坊裁縫店聚在一塊,他見著一家店面大些,一些布匹和衣衫直接掛在了店門前他便進去了。

  一身上好的山君虎皮想要換到一身好些的衣裳自然是不難的,即便只是一小部分的皮毛,但是那虎皮裙簡單也恰好是將虎皮完完整整的留下了一塊,要是被這裁縫鋪製成虎皮帽或是其他的東西,這一樁買賣是大有可圖的。

  換衣裳的時候,寧長塵才想起在那虎皮裙上還掛著一圈虎爪,這當然是不能給裁縫鋪的。

  若是他沒有想起,那這白得的東西想來這裁縫鋪也是不會拒絕的。

  那老闆還問了問那串虎爪到哪裡去了,寧長塵也是直接跟他要起了錢財,那裁縫店老闆也只能搖搖頭。

  這東西在他這兒也不值錢。

  反正這虎爪也是不能長久帶著,寧長塵便找了家依舊是看起來大氣些的典當行想要將這些虎爪出手了。

  一身雅黑長袍在寧長塵的身上穿出了一點公子氣,這也是他相貌生得乖巧,同時腰背挺得筆直的原因。

  不過這種人那典當行的夥計見多了,每每有家道中落的「貴公子」過來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模樣,這身穿著精神的行頭恰好就是他們最後要典當的東西。

  不過那串被草繩編在一起的虎爪卻是被他遠遠一眼就認出來了。

  「金剛境山君的虎爪?好東西。」

  這名夥計的聲音極小,這就是句驚訝之餘一時沒有收住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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