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末日的光
整個懷孕的過程並不辛苦。
伊西斯窩在沙發里，還不忘抓了個抱枕抱進懷裡，旁邊的格里沙又拿起兩個塞在她的背後，然後給她在腿上鋪了條毛毯。
「沒必要這麼誇張吧，我是神話生物，身體沒那麼脆弱。」
伊西斯雅典難得有點不自在，她搜尋自己加載的思維庫存，嘗試尋找一種合適的反應。
「有必要，這樣舒服。」格里沙坐在她的身邊，忍不住伸手去摸她微微凸起的肚子。
希臘式的寬鬆長袍如同睡裙一樣，很好的遮掩了身材，不親手觸碰一下，格里沙甚至會覺得伊西斯並沒有什麼變化。
但變化又是真切存在的。
格里沙觀察著身邊縮成一團閉目養神的少女，對方銀白色的長髮散落著披在身上，皮膚光滑細膩，摸上去如同在觸碰溫暖的玉石。
面容因為這段時間持續的歡好，以及肚子裡已經在逐漸生長發育的兩個孩子而顯得柔和嫵媚，還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溫婉，美麗到了連神明也會動容的地步。
格里沙的手停留在對方的小腹上，孕育兩個神話生物帶來的壓力是毋庸置疑的，這也是為什麼這些天伊西斯總是嗜睡，而他們的歡愛也格外頻繁。
再者，隨著懷孕時間的拉長，伊西斯的胸口也開始逐漸發育，不過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她的身材便從少女轉為少婦，線條起伏格外明顯。
甚至好幾次夜間胸口會隱隱作痛。
想到這裡，格里沙猶豫著把手向上移動，想著要不要現在幫她按摩緩解一下。
「本體。」
不遠處端著果盤的薩斯利爾看著這一幕，俊美的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情，其中鄙夷、嫌棄和不可置信占了絕大多數。
「你做個人吧，外面天還亮著呢，你不能為了滿足自己而不顧伊西斯的身體。」
薩斯利爾覺得自己簡直是苦口婆心，想要阻止人面獸心的本體在這種時候行無恥之事。
格里沙覺得自己這個分身已經被污染了，自己是髒的所以看什麼都髒。
「她夜裡經常胸口痛。」格里沙沒好氣地解釋道。
薩斯利爾也跟著轉移視線，目光停駐在伊西斯的胸口位置，難得也有點羞恥。
畢竟對方現在的身體情況他功不可沒，啊不……罪不可恕。
想到這裡，薩斯利爾也把剛剛準備好的果盤放在一邊，乾脆跟格里沙一起伸手幫忙。
「伊西斯最近的睡眠時間拉長了，她嗜睡了很多。」薩斯利爾輕聲問。
「因為她一直在抵抗身體的本能。」格里沙用手輕輕拂過熟睡的少女的側臉，她睡得這麼安詳，連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伊西斯已經有了兩份閱讀者途徑的序列一特性，觀眾本身就與閱讀者相鄰，現在觀眾的唯一性和序列一就在他的子宮裡，她的身體當然下意識想要融合它們，以此成神。」
「再加上身體對紅月唯一性的排斥反應逐漸加強，這種融合的本能也越發強烈。」
薩斯利爾說：「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她一直在抵抗這種本能。」
「是的。」格里沙的眼神柔和又有些愧疚，「原本我將偷盜者的唯一性和一份序列一給她，是想減少她的痛苦。」
「結果現在倒是又後悔了，如果能夠用偷盜者的特性偷走她的懷孕時間就好了。」
薩斯利爾提醒他，「神國里恰好還有兩個偷盜者途徑的天使，雖然是序列二，但是偷走時間問題不大。」
「伊西斯不同意。」
格里沙苦笑，「一來我們都不知道神話生物的懷孕周期有多久，可能是三個月，也可能是三年，在不能確保時間的情況下，序列二的天使總是不保險的。」
「二來，伊西斯也不想讓人知道她懷孕了，她說，被人發現和上司亂搞男男關係影響不好，男女關係也不行。」
薩斯利爾瞠目結舌，「等等，亂搞男女關係……啊不，男男關係是什麼意思，本體你都沒有求婚嗎？」
他看向格里沙的眼神里幾乎滿是懷疑和鄙夷，「你什麼時候變成這種沒有責任心的人了。」
「你連紅月唯一性都騙人吃下去了，這種哄騙無知青年給你生孩子，還不和對方建立婚姻關係的行為，放在過去我拿獵槍指著你的頭都不為過啊！」
格里沙被他說的頭痛，忍不住反駁道，「我倒是想開口，但我每一次一談起結婚的事情，伊西斯就滿臉莫名其妙的看著我。」
「她說她是心甘情願幫我減少被污染的可能，以此來延緩原初的復甦的，讓我不需要為這感到愧疚，也不需要思考怎麼彌補。」
「我說我是真心喜歡她，她就用那種……那種難過的表情看著我說——」
「格里沙，你難道不相信我嗎？你是覺得你不這麼說，我就不會繼續幫助你嗎？」
「我們之間的友誼是最真摯的，就算真的生下孩子，我對你的友情也不會有一點褪色！」
「你要相信我，你是我的摯友。」
格里沙滿臉生無可戀，「我還能說什麼，敬我們偉大的友誼，敬願意為我生孩子的摯友。」
薩斯利爾一時也說不出話來，他沉默了半天，實在忍不住問，「是我對摯友這個詞有什麼理解上的錯誤嗎？」
「還是說我們太老土了，新時代有什麼我們都不知道的發展？伊西斯究竟是怎麼理解摯友這個詞的？」
「她說摯友就是能為彼此下跪挨打過呼吸的關係。」
格里沙深沉地說，「現在我們之間只是多了兩個孩子，不算什麼大事，不影響我們的摯友情。」
薩斯利爾徹底無言以對。
……
天生的神話生物孕育時間並不長，在第三個月的時候，伊西斯雅典就有某種預感，這兩個孩子即將要降生了。
薩斯利爾還在廚房忙碌，所謂本體負責享受，分身負責工作，這種行動方針大概是每個本體都贊成，每個分身都深惡痛絕的。
這話說的也不太準確，伊西斯對於高維俯視者的指令愛搭不理，但薩斯利爾顯然很樂意完成格里沙布置的工作。
一個三層樓的小別墅，這三個月時間全是由薩斯利爾打掃的，他還兼職修理草坪，給花澆水，以及每天做飯。
而格里沙只負責坐在伊西斯身邊照顧她，或者給孩子做胎教。
偶爾清醒的時候，伊西斯會看見她一邊翻書一邊在給這兩個孩子取名。
「我給長子取名，你給幼子取名怎麼樣？」格里沙問她。
伊西斯此刻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好在神話生物的身體素質優秀，不會出現什麼腰椎酸痛走不動的情況。
但到底是有一點不舒服的。
「你來取就好。」伊西斯輕聲說，「我不太會取名字。」
實際上她甚至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兩個孩子，大概是有某種奇異的感情存在的吧，雖然微弱，雖然陌生，雖然懵懂……
但一定是對他們抱有著某種善意的，溫柔的，想要保護的感情。
因為這不是高維俯視者的孩子，也不是赫拉伯根的孩子，而是獨屬於伊西斯雅典的孩子。
某種意義上，格里沙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隨著這兩個孩子在腹中緩緩成長，那種陌生的情感也在伊西斯的心裡緩緩增加。
臍帶是連結母親與孩子的繩索，似乎也變成了連接伊西斯雅典與地球的繩索。
她沒辦法不在意他們，這是她真正擁有的東西。
但同時，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對待他們。
來自高維俯視者的底層思維程序讓她一刻也忘不了來地球的目的，尋找源質，條件允許的話最好能夠順便摸走另一份源質。
外神和地球的關係更像是狼群和羊圈，羊圈裡有著一群肥美的羔羊，沒有一頭惡狼不想把它們吞噬殆盡。
她的孩子也是羔羊。
而她是披著羊皮的狼。
複雜混亂的思緒讓孕期變得更為難受，格里沙的問題像一個尖銳的刺，戳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如果不給這兩個孩子取名，不去撫養他們，不去擁抱他們，也不去接納他們……
我能否不愛他們？將他們視作毫不相干的的存在，將他們視作未來隨時可以吞噬的羔羊？
伊西斯捫心自問：我能做到嗎？
我做不到。
她回答自己。
我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東西。
也許是屏障的阻隔，也許是因為要把分身送到上帝的眼皮子底下的小心翼翼，也許是因為那被奪走的一半源質，也許是因為堆積如山的幸運，也許是因為紅月唯一性的影響……
諸多意外導致了一個奇妙的結果，造成了一個奇蹟的錯誤，一個錯誤的奇蹟——
伊西斯雅典誕生了自己的思維。
在高維俯視者的原始思維上，在諸葛孔明的思維成長模板中，原本根本不存在的伊西斯雅典誕生了屬於自己的一點點思維意識。
想要成為一個獨立的存在。
想要做伊西斯雅典。
想要擁有某種獨屬於她的東西……
某種哪怕未來伊西斯雅典消失，高維俯視者降臨，一切都隨著時光的流逝化為灰燼，連地球文明都成為高維俯視者的收藏後……
仍舊能證明伊西斯雅典存在過的東西。
一如這兩個孩子。
伊西斯想，只要我仍舊抱著這樣的想法，只要我仍舊想成為伊西斯雅典。
我就沒辦法不在意他們。
因為高維俯視者絕不會在意他們。
高維俯視者只會將這兩個孩子視作奪取墮落母神權柄的工具，亦或者可以用來食用的小點心。
但伊西斯雅典不同，她想要保護他們，照顧他們，甚至……愛他們。
對他們的情感是她與高維俯視者最大的區別，與目標無關，與思維無關，與名字，與相處，與擁抱都無關。
伊西斯想：我也許是愛著他們。
這種感情應該是能夠被稱為愛的。
因為他們是我的孩子。
「我來取中文名字吧。」
在格里沙想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目光中，伊西斯主動說道：「我對外國人的名字其實沒那麼了解，不然也不會取玩梗性質的名字了。」
「所以，我來取中文名，你來取符合現在文化的名字，怎麼樣？」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格里沙的眼神變得欣喜，但臉上的表情又混雜著心虛和不好意思。
伊西斯一下反應過來，「你不會也打算給你兒子取玩梗性質的名字嗎？」
格里沙漲紅了臉，接著說出一堆類似於『上帝給孩子取名怎麼算玩梗』，『亞當這個名字你不覺得很好聽嗎』，『我也沒有經常玩梗啊你不要污人清白』一類令人發笑的話。
空氣里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伊西斯也被格里沙和薩斯利爾的互相貧嘴逗笑了，她忍不住問道，「行吧行吧，長子的名字叫亞當，那小的那個呢？你打算叫他什麼？彌賽亞？耶穌？」
「那不行，彌賽亞和耶穌在聖經的記載中命都不太好，不是一路吃苦就是還得死去活來的，得取個吉利點的名字。」格里沙想也不想反駁道。
伊西斯眼神古怪，「格里沙，兩個都是兒子，你要一碗水端平，不可以偏心的哦，你要是這麼說的話，亞當這個名字也不太吉利啊。」
「那不一樣，哥哥要照顧弟弟嘛，而且亞當是第一個被創造出的人類，你不覺得這一點很符合我們孩子的身份嗎？」
伊西斯欲言又止，乾脆隨他去了，「那小的那個呢？你想好名字了嗎？」
「阿蒙怎麼樣？」
「埃及的太陽神？」
「是的，他會成為末日來臨時，最耀眼的光。」
伊西斯窩在沙發里，還不忘抓了個抱枕抱進懷裡，旁邊的格里沙又拿起兩個塞在她的背後，然後給她在腿上鋪了條毛毯。
「沒必要這麼誇張吧，我是神話生物，身體沒那麼脆弱。」
伊西斯雅典難得有點不自在，她搜尋自己加載的思維庫存，嘗試尋找一種合適的反應。
「有必要，這樣舒服。」格里沙坐在她的身邊，忍不住伸手去摸她微微凸起的肚子。
希臘式的寬鬆長袍如同睡裙一樣，很好的遮掩了身材，不親手觸碰一下，格里沙甚至會覺得伊西斯並沒有什麼變化。
但變化又是真切存在的。
格里沙觀察著身邊縮成一團閉目養神的少女，對方銀白色的長髮散落著披在身上，皮膚光滑細膩，摸上去如同在觸碰溫暖的玉石。
面容因為這段時間持續的歡好，以及肚子裡已經在逐漸生長發育的兩個孩子而顯得柔和嫵媚，還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溫婉，美麗到了連神明也會動容的地步。
格里沙的手停留在對方的小腹上，孕育兩個神話生物帶來的壓力是毋庸置疑的，這也是為什麼這些天伊西斯總是嗜睡，而他們的歡愛也格外頻繁。
再者，隨著懷孕時間的拉長，伊西斯的胸口也開始逐漸發育，不過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她的身材便從少女轉為少婦，線條起伏格外明顯。
甚至好幾次夜間胸口會隱隱作痛。
想到這裡，格里沙猶豫著把手向上移動，想著要不要現在幫她按摩緩解一下。
「本體。」
不遠處端著果盤的薩斯利爾看著這一幕，俊美的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情，其中鄙夷、嫌棄和不可置信占了絕大多數。
「你做個人吧，外面天還亮著呢，你不能為了滿足自己而不顧伊西斯的身體。」
薩斯利爾覺得自己簡直是苦口婆心，想要阻止人面獸心的本體在這種時候行無恥之事。
格里沙覺得自己這個分身已經被污染了，自己是髒的所以看什麼都髒。
「她夜裡經常胸口痛。」格里沙沒好氣地解釋道。
薩斯利爾也跟著轉移視線，目光停駐在伊西斯的胸口位置，難得也有點羞恥。
畢竟對方現在的身體情況他功不可沒，啊不……罪不可恕。
想到這裡，薩斯利爾也把剛剛準備好的果盤放在一邊，乾脆跟格里沙一起伸手幫忙。
「伊西斯最近的睡眠時間拉長了，她嗜睡了很多。」薩斯利爾輕聲問。
「因為她一直在抵抗身體的本能。」格里沙用手輕輕拂過熟睡的少女的側臉，她睡得這麼安詳，連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伊西斯已經有了兩份閱讀者途徑的序列一特性，觀眾本身就與閱讀者相鄰，現在觀眾的唯一性和序列一就在他的子宮裡，她的身體當然下意識想要融合它們，以此成神。」
「再加上身體對紅月唯一性的排斥反應逐漸加強，這種融合的本能也越發強烈。」
薩斯利爾說：「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她一直在抵抗這種本能。」
「是的。」格里沙的眼神柔和又有些愧疚，「原本我將偷盜者的唯一性和一份序列一給她，是想減少她的痛苦。」
「結果現在倒是又後悔了，如果能夠用偷盜者的特性偷走她的懷孕時間就好了。」
薩斯利爾提醒他，「神國里恰好還有兩個偷盜者途徑的天使，雖然是序列二，但是偷走時間問題不大。」
「伊西斯不同意。」
格里沙苦笑，「一來我們都不知道神話生物的懷孕周期有多久，可能是三個月，也可能是三年，在不能確保時間的情況下，序列二的天使總是不保險的。」
「二來，伊西斯也不想讓人知道她懷孕了，她說，被人發現和上司亂搞男男關係影響不好，男女關係也不行。」
薩斯利爾瞠目結舌，「等等，亂搞男女關係……啊不，男男關係是什麼意思，本體你都沒有求婚嗎？」
他看向格里沙的眼神里幾乎滿是懷疑和鄙夷，「你什麼時候變成這種沒有責任心的人了。」
「你連紅月唯一性都騙人吃下去了，這種哄騙無知青年給你生孩子，還不和對方建立婚姻關係的行為，放在過去我拿獵槍指著你的頭都不為過啊！」
格里沙被他說的頭痛，忍不住反駁道，「我倒是想開口，但我每一次一談起結婚的事情，伊西斯就滿臉莫名其妙的看著我。」
「她說她是心甘情願幫我減少被污染的可能，以此來延緩原初的復甦的，讓我不需要為這感到愧疚，也不需要思考怎麼彌補。」
「我說我是真心喜歡她，她就用那種……那種難過的表情看著我說——」
「格里沙，你難道不相信我嗎？你是覺得你不這麼說，我就不會繼續幫助你嗎？」
「我們之間的友誼是最真摯的，就算真的生下孩子，我對你的友情也不會有一點褪色！」
「你要相信我，你是我的摯友。」
格里沙滿臉生無可戀，「我還能說什麼，敬我們偉大的友誼，敬願意為我生孩子的摯友。」
薩斯利爾一時也說不出話來，他沉默了半天，實在忍不住問，「是我對摯友這個詞有什麼理解上的錯誤嗎？」
「還是說我們太老土了，新時代有什麼我們都不知道的發展？伊西斯究竟是怎麼理解摯友這個詞的？」
「她說摯友就是能為彼此下跪挨打過呼吸的關係。」
格里沙深沉地說，「現在我們之間只是多了兩個孩子，不算什麼大事，不影響我們的摯友情。」
薩斯利爾徹底無言以對。
……
天生的神話生物孕育時間並不長，在第三個月的時候，伊西斯雅典就有某種預感，這兩個孩子即將要降生了。
薩斯利爾還在廚房忙碌，所謂本體負責享受，分身負責工作，這種行動方針大概是每個本體都贊成，每個分身都深惡痛絕的。
這話說的也不太準確，伊西斯對於高維俯視者的指令愛搭不理，但薩斯利爾顯然很樂意完成格里沙布置的工作。
一個三層樓的小別墅，這三個月時間全是由薩斯利爾打掃的，他還兼職修理草坪，給花澆水，以及每天做飯。
而格里沙只負責坐在伊西斯身邊照顧她，或者給孩子做胎教。
偶爾清醒的時候，伊西斯會看見她一邊翻書一邊在給這兩個孩子取名。
「我給長子取名，你給幼子取名怎麼樣？」格里沙問她。
伊西斯此刻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好在神話生物的身體素質優秀，不會出現什麼腰椎酸痛走不動的情況。
但到底是有一點不舒服的。
「你來取就好。」伊西斯輕聲說，「我不太會取名字。」
實際上她甚至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兩個孩子，大概是有某種奇異的感情存在的吧，雖然微弱，雖然陌生，雖然懵懂……
但一定是對他們抱有著某種善意的，溫柔的，想要保護的感情。
因為這不是高維俯視者的孩子，也不是赫拉伯根的孩子，而是獨屬於伊西斯雅典的孩子。
某種意義上，格里沙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隨著這兩個孩子在腹中緩緩成長，那種陌生的情感也在伊西斯的心裡緩緩增加。
臍帶是連結母親與孩子的繩索，似乎也變成了連接伊西斯雅典與地球的繩索。
她沒辦法不在意他們，這是她真正擁有的東西。
但同時，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對待他們。
來自高維俯視者的底層思維程序讓她一刻也忘不了來地球的目的，尋找源質，條件允許的話最好能夠順便摸走另一份源質。
外神和地球的關係更像是狼群和羊圈，羊圈裡有著一群肥美的羔羊，沒有一頭惡狼不想把它們吞噬殆盡。
她的孩子也是羔羊。
而她是披著羊皮的狼。
複雜混亂的思緒讓孕期變得更為難受，格里沙的問題像一個尖銳的刺，戳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如果不給這兩個孩子取名，不去撫養他們，不去擁抱他們，也不去接納他們……
我能否不愛他們？將他們視作毫不相干的的存在，將他們視作未來隨時可以吞噬的羔羊？
伊西斯捫心自問：我能做到嗎？
我做不到。
她回答自己。
我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東西。
也許是屏障的阻隔，也許是因為要把分身送到上帝的眼皮子底下的小心翼翼，也許是因為那被奪走的一半源質，也許是因為堆積如山的幸運，也許是因為紅月唯一性的影響……
諸多意外導致了一個奇妙的結果，造成了一個奇蹟的錯誤，一個錯誤的奇蹟——
伊西斯雅典誕生了自己的思維。
在高維俯視者的原始思維上，在諸葛孔明的思維成長模板中，原本根本不存在的伊西斯雅典誕生了屬於自己的一點點思維意識。
想要成為一個獨立的存在。
想要做伊西斯雅典。
想要擁有某種獨屬於她的東西……
某種哪怕未來伊西斯雅典消失，高維俯視者降臨，一切都隨著時光的流逝化為灰燼，連地球文明都成為高維俯視者的收藏後……
仍舊能證明伊西斯雅典存在過的東西。
一如這兩個孩子。
伊西斯想，只要我仍舊抱著這樣的想法，只要我仍舊想成為伊西斯雅典。
我就沒辦法不在意他們。
因為高維俯視者絕不會在意他們。
高維俯視者只會將這兩個孩子視作奪取墮落母神權柄的工具，亦或者可以用來食用的小點心。
但伊西斯雅典不同，她想要保護他們，照顧他們，甚至……愛他們。
對他們的情感是她與高維俯視者最大的區別，與目標無關，與思維無關，與名字，與相處，與擁抱都無關。
伊西斯想：我也許是愛著他們。
這種感情應該是能夠被稱為愛的。
因為他們是我的孩子。
「我來取中文名字吧。」
在格里沙想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目光中，伊西斯主動說道：「我對外國人的名字其實沒那麼了解，不然也不會取玩梗性質的名字了。」
「所以，我來取中文名，你來取符合現在文化的名字，怎麼樣？」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格里沙的眼神變得欣喜，但臉上的表情又混雜著心虛和不好意思。
伊西斯一下反應過來，「你不會也打算給你兒子取玩梗性質的名字嗎？」
格里沙漲紅了臉，接著說出一堆類似於『上帝給孩子取名怎麼算玩梗』，『亞當這個名字你不覺得很好聽嗎』，『我也沒有經常玩梗啊你不要污人清白』一類令人發笑的話。
空氣里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伊西斯也被格里沙和薩斯利爾的互相貧嘴逗笑了，她忍不住問道，「行吧行吧，長子的名字叫亞當，那小的那個呢？你打算叫他什麼？彌賽亞？耶穌？」
「那不行，彌賽亞和耶穌在聖經的記載中命都不太好，不是一路吃苦就是還得死去活來的，得取個吉利點的名字。」格里沙想也不想反駁道。
伊西斯眼神古怪，「格里沙，兩個都是兒子，你要一碗水端平，不可以偏心的哦，你要是這麼說的話，亞當這個名字也不太吉利啊。」
「那不一樣，哥哥要照顧弟弟嘛，而且亞當是第一個被創造出的人類，你不覺得這一點很符合我們孩子的身份嗎？」
伊西斯欲言又止，乾脆隨他去了，「那小的那個呢？你想好名字了嗎？」
「阿蒙怎麼樣？」
「埃及的太陽神？」
「是的，他會成為末日來臨時，最耀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