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追憶古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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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5章 追憶古戰場

  這是輛漆黑的凱迪拉克,復古設計的車身厚重,但線條圓滑,完美的流線型車尾後,閃爍的尾燈似暗夜中的火苗。

  這樣一輛車子就像是人群中行走的西裝暴徒,文質彬彬的表側難掩內里的暴力本性。它應該出現在某位大人物的宅邸前,由彬彬有禮的侍者彎腰目送看遠去,它要開往俱樂部,會議大廈或幾千米外的海濱別墅,去那些襯得上身份的地方。

  但如今這輛豪車上滿是彈孔,它的引擎因長久的超速而轟鳴不斷,像是巨獸臨死前的哀鳴。清瑕好奇地張望著,想要看清車內的情況,但男人的吼聲阻止了她。

  「都退升!」楚衡空聲音嘶啞。

  大家連忙避讓到兩側,為傷痕累累的車子讓開通路。那車子像鯊魚一樣沖了過去,只看那勢頭就知道,即使有人擋在前方它也不會停下。清瑕避讓時匆匆一,看到了司機的模樣。那是個遍體鱗傷的男人,穿著被血浸透的大衣,他的神色掙獰似是在地獄中掙扎。

  副駕駛上似乎還有人在,但沒來得及看清。那車子已沖入了霧中,不多時人們聽到了槍聲和爆炸聲,然後就再也沒有聲息。

  楚衡空一直盯著車子遠去的方向,久久沒有動作。

  「是我的車。」他說,「怎麼回事。」

  「那是追憶。」思拉爾說,、「這片戰場上死過太多的人,他們的思念影響了本就有的噩夢,使得戰場上常出現不可思議的事情。有些時候是往事浮現,有些時候則是恐懼降臨。」

  他拍拍楚衡空的小腿:「能看到追憶是件好事,說明你的心靈足夠堅強,不會被恐懼埋沒。」

  楚衡空沒有回答,因為思拉爾說錯了。那就是他的恐懼,他這輩子最害怕就是那輛車停下之後的事情。那是已註定的悲劇,再也無法挽回。

  「我們走吧。」他說,「不要浪費時間。」

  「再等等。」老人堅決地搖頭,「先等你的心靜下來,追憶源於第一深淵,越是執著越容易被往事吞沒。」

  他們等待片刻,直到迷霧中再無動靜才再度啟程。再之後每過一會兒,

  霧中便會冒出某人熟悉的往事,或是噩夢中的怪物。每當此時,思拉爾就會未下先知般地叫停,他的長耳朵抖動看,似能聽到霧中的聲音。

  傾夜見狀很是好奇,畢竟敏銳如她與楚衡空也沒發現徵兆。她想到百物語的故事,問道:「老爺爺,這是您許願得來的能力嗎?」

  「不,這是森民的技巧,聆聽大地的聲音。」老爺子笑眯眯地說。

  「這聽上去完全不是技巧而是天賦吧。」凡德說。

  「我也會哦~」清瑕也抖抖尖耳朵。

  「你居然會啊!」

  「長久在自然中生活的話,自然而然就能學會了。比起能學會的東西,

  還是討要些學不來的東西要划算些。」思拉爾撓著自己毛茸茸的胸膛,「我要的禮物在平常看不出效果—··-因為我剛來曠野時膽子很小,所以我向老翁要了一份能讓我勇敢作戰的禮物。」

  「第二人格嗎?」傾夜猜。

  「不不,那可就太過激了———小心頭頂。

  突然有雞鳴般的噪聲響起,一道綠光從天而降。那是條綠油油的蜈,

  身長几乎趕得上孩童,它的背上長看兩對骨頭翅膀。楚衡空隨手丟出顆水彈,砸穿的腦袋。它掉在地上抽動了數下,被清瑕一腳踩成兩段。

  挺別致嘿,哪位小朋友害怕這個?」凡德興致勃勃,

  「啊,這個是普通的異獸。」

  「真真假假地混在一起這地方好麻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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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瑕拔掉的骨頭翅膀,丟進嘴裡嘎吱嘎吱地嚼著。她丟給背後的思拉爾一根骨頭:「爺爺吃嗎?」

  思拉爾接過骨頭:「哦,虧你還知道給爺爺分一點。小時候可一點都不願意讓。」

  「那時候我還小啦~」清瑕懷念地說,「當時爺爺還能抱我呢。」

  傾夜聽著爺孫間的對話,不由得腦補起清瑕小時候的樣子。她如今是位孔武有力的戰士長,小時候多半也能趕得上成年男性的身長,那就是一米六一米七—.·而思拉爾身高不到一米這是怎麼抱的?!難道說清瑕幼時是矮腳馬到青春期才迎來爆發性的生長?但是老爺子這個頭別說小馬了連只柯基犬都夠嗆能抱起來啊,他當年到底是怎麼照顧孫女的啊?!


  傾夜越想越覺得驚悚:「那個,小時候的清瑕長什麼樣啊——」

  「和現在差得可大著呢。」老爺子比划起來,(「剛好比凡德大一點兒吧。」

  「這也差得太大了吧!那是怎麼長的?!只剩一條馬尾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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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子用爪子比劃著名:「當時她是粉紅色的,用兩隻小腳蹦蹦跳跳地走,有著能自由變換的長爪子—」

  楚衡空心中一驚,卻沒有說話。凡德頂不住了:「老爺子你確定自己記憶沒問題嗎?這連物種都變了啊喂!」

  女芯拉小吸意吊胃口,「會突然變成一個蛋!」

  「這個我們·想像得到。」楚衡空忍不住插嘴,「她在外面就這樣。」

  思拉爾半張著嘴巴,看向孫女的目光格外驚奇。

  「你現在還把自己扮成蛋?真的?」

  清瑕大聲吹起口哨,專注偵查前方。

  「孩子,你都多大了—」

  「變成蛋的時候潛行很方便啦!快走吧快走吧!」

  「你心急了,所以你沒聽清。」思拉爾嘆氣,「等會!」

  霧中響起急促的馬蹄聲,似有一支騎兵隊正在衝鋒。緊接著一團赤色的颶風衝出迷霧,帶著濃烈的血氣直衝向前。是戰鬥時的清瑕,她衝出迷霧時有沉重的心音炸響,阻斷眾人的心跳,令它們均覺胸中苦痛。

  楚衡空望著那只可怕的生物遠去,它的側臉似是惡鬼狂笑。

  「然後她剛長大時就是那樣。」思拉爾說,「女大十八變啊,對不對?」

  「你這不叫變化根本就是變態吧!什麼物種會從小妖精成長成蛋再成長成半人馬啊!」凡德崩潰。

  清瑕垂頭喪氣:「爺爺——.以前的事情記得這麼清楚幹嘛———

  「你沒有養過小孩所以不懂,孩子的每一天在長輩眼裡都清清楚楚的,」思拉爾笑,「好啦,抓緊出發,今天至少要到第一營地才行。」

  楚衡空在心中默默搖頭。思拉爾掩飾得很好,但清瑕從霧中闖出的瞬間,他的心跳頻率變快了,耳朵也緊張地繃了起來。這不是看到追憶時該有的反應。

  那是思拉爾的「恐懼」。

  追憶的存在一行人走走停停,直到夜幕到來時,他們才抵達了第一營地。這是塊以陰影牆壁圍起的簡易露營地,在外部看來似個大塊的黑棺材。

  思拉爾說這是從前的騎士留下的逆影,即使無人維護也能維持存在。

  「有點扯吧,幾百年過去早該被異獸鑿爛了。」凡德質疑。

  我猜這是凡薩拉爾特意留下的。」老爺子說,「方便我們這些後來者去討伐它。」

  傾夜想到之前畫中的休息室,咕嘧道:「它真幹得出來——

  他們分成兩兩一組輪流休息,清瑕與傾夜一組、楚衡空和思拉爾一組,

  保證每組都有人都能偵查到追憶。兩位男性成員優先值夜,他們站在陰影牆壁外,無言望著變化莫測的迷霧。

  「清瑕的聽力很好。」思拉爾突然說。

  「有凡德在,她聽不到。」楚衡空說,「你做過頭了,思拉爾。」

  思拉爾沉默了一陣。再度開口時,他顯得有些蒼老。

  「她還是個孩子。」

  「她早就不是了,你清楚她有自己的判斷和是非觀,你不可能一直隱瞞不說實情。」楚衡空冷冷地說,「她自幼讀著虛假的故事,懷著虛假的夢想,帶著虛假的認知成長到今天,她為了這些假的東西付出了那樣大的努力。當她突然得知真相時她會怎麼想?那可不是離開聚落那麼簡單,她會崩潰的!」

  「我知道。」思拉爾說,「當我在叢林裡第一眼看到她時,我就意識到那一天終將到來。她那么小,卻那麼強大,我能感受到她外皮下的凶暴和野蠻,我能在她的眼晴里看到無知與懵懂。她讀著打撈來的故事,對世界一無所知。

  為了大家的利益考慮,我知曉自己該要痛下殺手。但是———-她還是個孩子。與種族沒有關聯,孩子就是孩子。」

  思拉爾坐在沙地上,撥弄看自己的爪子。

  「我知道,這個選擇會讓她痛苦。遠離社會與責任,在野外自由獵殺成長,那會是對她而言最快樂的生活方式。但是在我的故鄉神樹城邦,如今被稱作『市民』的諸多種族,在很久以前也是野獸。正因知道了,了解了,有了責任與擔當,我們才從一「獸』變成「人,才自荒蕪進入文明。


  做一個人,自然要比當野獸痛苦得多!可是,我能放任她成為快樂的野獸嗎?而不給她接觸文明的機會?」

  思拉爾合掌,堅定地說:「我以為這是錯的!」

  楚衡空本以為他要講自己作為聚落的領袖是多麼艱難,當年的聚落又是多麼需要新的戰鬥力,為此不惜要「馴服」幼年的清瑕。可他猜錯了思拉爾的想法。他的思考太過單純了,即使一把年紀也仍像那些小動物一樣,他壓根沒考慮利益,卻在這種環境中思索所謂文明與自由。

  這要讓他如何叱責呢?去責怪一個天真如孩童的理想主義者?說他不該給撿到的孩子教育?

  「至少你該逐步告知她真相。」楚衡空最後說,「你不能讓她一無所知。」

  「我原本以為自己有十幾年的時間來慢慢改變她,然而她成長的速度比我想像得快了太多—」思拉爾苦笑,「一眨眼的功夫,我就沒法再抱起她來了等從夢庵之都回夾後地已接替我成大區

  地茁壯成長.

  我卻不知所措。」

  楚衡空不忍心再責怪這子然一身的老人了。身在絕望曠野這等極端的環境,他已經做到了最好。可理智讓他無法繼續沉默,因為重明之前告訴他的情報,也因為他自己親眼所見的異狀。

  「有件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他說,「之前接傾夜的時候,我在叢林裡看到了三個詭異的生物。它們看上去非常符合你的描述。」

  「什麼描述?」思拉爾沒反應過來。

  「小時候的清瑕。」

  思拉爾的臉色一片煞白,他那大大的眼中瞬間便被驚恐占據。

  「不。不。神樹保佑啊。」它顫抖起來,「快回頭。快1——

  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似一把尖刀截斷了思拉爾的話語。兩人同時一驚,

  他們想到了最糟糕的可能性。

  楚衡空趕忙沖回營地,清瑕和傾夜仍在休息。凡德瞪著個大眼,一眼莫名其妙:「幹啥?我的手藝你還信不過?」

  楚衡空證住了,他本以為自己會看到清瑕狂奔而回的背影。可不是清瑕。那麼是誰?

  是誰來了?

  他轉身,與思拉爾一同奔入霧中。馬蹄聲越加清晰,他們熟悉的半人半馬的輪廓自霧中浮現。毛色順滑的馬身率先躍出,其上生有穿看黑袍的纖細女身。她駐足,銀色的髮絲在霧中飄蕩,近乎藝術品般絕美的容顏上,帶著勾魂蕩魄的微笑。

  「想不到這兒還有人在。」她的聲音似仙女歌唱,「你們好,我叫溫,是來自至上仙境的血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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