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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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裂口女面無表情地看著寒星野,儘管那咧至耳根的血口猙獰可怖,但仍難掩其精緻絕美的面容。寒星野的眼睛緊緊盯著她,試圖從那冰冷又艷麗的五官中找到一絲熟悉的表情。

  寒星野的手懸在半空,微微顫抖著,他的目光在裂口女那毫無表情的臉上游移,心中五味雜陳。楚若蘭的胸前有一顆痣,儘管寒星野深知不可能,但他還是想驗證一下。

  寒星野深吸一口氣後,他緩緩伸出手,手指輕觸到裂口女上衣的領口。一點點地,他將那衣服輕輕向下拉開些許,動作輕柔卻又帶著一絲決然。隨著那一小片肌膚的展露,寒星野的眼睛緊緊鎖住那片區域,他的心跳聲在這寂靜的空間裡愈發清晰可聞。然而,在那微微露出的乳溝之上,寒星野並沒有看到那顆痣。

  他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身體也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緩緩向後退了一步。

  裂口女在床上側著頭,那冷漠的面容在黯淡的光線下依舊散發著一種別樣的魅力,她的長髮如黑色的綢緞般散落在枕邊。目光不經意間掃到桌上楚若蘭的照片,那一瞬間,她那細長的眼眸瞬間瞪大,冷艷的神情被驚訝所取代,只因照片中的人與自己竟長得毫無二致。那精緻的眉眼、高挺的鼻樑以及微微上揚的嘴角,每一處都像是從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呆萌的疑惑,仿佛在努力思索這背後的緣由,腦袋微微歪著。

  還未等她從這疑惑中緩過神來,她的腦袋裡突然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緊接著如洶湧澎湃的潮水般湧入大片記憶,無數的畫面在她腦海里瘋狂閃爍,好似要將她本就混沌的意識之海衝破、撕裂。劇痛如同尖銳的針,深深刺入她的每一寸腦組織,她雙手緊緊捂住頭,痛苦的呻吟聲從那咧開的血口中傳出,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與無助,在寂靜的房間裡迴蕩,更添幾分驚悚。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雙腿也蜷縮起來,似乎這樣能稍稍緩解那鑽心的疼痛。

  寒星野本就被裂口女那突如其來的驚悚叫喊嚇了一跳,再一見她這般模樣,頓時被嚇得手足無措。

  「你……你怎麼了?」寒星野的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原地,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地盯著在痛苦中掙扎的裂口女,嘴巴微微張開,卻吐不出一個字來,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然,裂口女強忍著仿佛要將靈魂都碾碎的劇痛起身,她的動作帶著幾分決絕。身形如鬼魅般敏捷,瞬間便跨越了到門口的距離,緊接著奪門而出。寒星野只覺眼前一花,耳邊掠過一陣風聲,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她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寒星野獨自在空蕩而又陰森的房間裡。

  滿心的疑惑與惶恐如洶湧的潮水般將寒星野徹底淹沒,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迷茫。

  寒星野緩緩走到門口,望著那黑洞洞的走廊,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他不知道裂口女去了哪裡,也不明白為何她會突然變成這樣,而這一切和自己逝去的女友又有著怎樣的關聯,無數的疑問在他腦海中盤旋,卻找不到一絲頭緒。

  此後,寒星野再未遇到過裂口女。

  儘管裂口女的傳言早已傳遍全城,但因為楚若蘭的去世,寒星野並無心在意這些社會性事件。當他再一次聽到有關裂口女的話題,是在幾周後的一個課間上。

  那天,他正呆坐在楚若蘭最喜歡的一處圖書館的位置,盲目的翻看著書。這時幾名女生在他旁邊小聲的談論起來,寒星野剛好能夠聽清。

  他聽到她們正繪聲繪色地談論著裂口女在黑夜中殺人的傳言。

  「裂口女……」寒星野聽到這,並不在意,他繼續看書,翻過幾頁書後,突然想到了什麼,「等等……」

  寒星野頓時瞪大雙眼,耳朵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他開始捕捉著隔壁女生們對話的每一個細節。

  「據說只要在夜晚碰到裂口女,她就會問你覺得我美嗎?如果回答錯誤,就會慘遭毒手。」同學的聲音在寒星野耳邊迴蕩,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個與楚若蘭面容一致的裂口女形象。

  「不會吧……是她嗎……」寒星野的內心泛起一絲疑惑與驚悚。

  寒星野剛從關於裂口女的震驚傳言中緩過神來,手機鈴聲便突兀地響起,是父親打來的電話。他心中微微一怔,這個平日裡除了給他打錢外鮮少聯繫的父親,為什麼會突然給自己打電話。

  寒星野走出圖書館,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星野,你在南林市務必小心。最近那個裂口女的事情鬧得很兇,雖然政府已經在全力壓制傳言,但情況遠比我想像的複雜。」父親的聲音帶著幾分嚴肅與疲憊。

  寒星野聽著父親的告誡,嘴角卻泛起一絲苦笑,這笑中滿是自嘲與無奈,「這種話居然能從你口中說出來,真是稀奇啊……」


  寒星野是在南林市長大的,就像是一個被命運隨意丟棄的棋子。當年,父親與這邊的一個女人酒後迷情,不小心懷上了他,父親當然不肯認養,他將這個爛攤子甩給寒星野母親後便獨自離開了。可寒星野母親又怎麼肯攤上這個累贅,她在將寒星野置於大橋下便也決然離去。寒星野在這世間孤苦伶仃,他在大橋的深夜裡哭泣,渴望著父母哪怕一絲的關愛與陪伴,然而回應他的只有無盡的黑暗與孤寂。

  若不是楚若蘭的父母好心收養,他真不知自己會何去何從。那時候,楚若蘭一家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給予他溫暖與庇護。

  可命運的捉弄從未停止,在他六歲那年,一場車禍無情地奪走了楚若蘭父母以及她雙胞胎妹妹楚若水的生命。那是怎樣的一場噩夢啊,寒星野眼睜睜地看著曾經的親人倒在血泊之中,而那肇事者卻憑藉著政府高官的身份與諸多門路,逍遙法外,沒有受到一絲懲處。他記得自己當時的憤怒與無助,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卻只能對著黑暗咆哮。此後,他的生活再次陷入了動盪與不安,但靠著姐姐楚若蘭和他自己的堅強與努力,他硬是在這冰冷的世界裡存活了下來。

  如今,父親這遲來的關心,在他看來更像是一種敷衍的形式。他心中的怨恨如同雜草般瘋長,寒星野對著電話冷冷說道:「這麼多年了,你現在才想起關心我?我在這南林市經歷的一切,你又了解多少?」

  父親顯然被寒星野的質問和怨恨驚到,話筒里傳來一陣短暫的沉默,唯有那輕微的呼吸聲透露出他內心的波瀾。

  片刻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與愧疚:「星野,我知道這些年是我虧欠了你,對不起。」這簡單的幾個字,在寒星野聽來卻五味雜陳。他不知道這遲來的道歉究竟有多少真心,又能彌補多少過去的傷痛。

  寒星野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緊,心中的情緒如洶湧的海浪,憤怒、悲傷、無奈相互交織,他長嘆一口氣,道:「若蘭死了……」

  父親聽聞後驚訝不已,可隨後那語氣卻明顯滿不在乎,只是例行公事般地詢問:「是嗎,什麼時候的事?」話語中毫無關切之意,仿佛楚若蘭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寒星野的心瞬間如墜冰窖,他原以為父親至少會有一絲動容,哪怕只是為了他的悲傷而表示些許同情。然而,這冰冷的回應徹底澆滅了他心底僅存的一絲期待。

  絕望如潮水般將他淹沒,寒星野的手無力地垂落,手指機械地按下掛斷鍵。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滿心的傷痛與被拋棄的孤寂。

  電話另一頭,在父親那裝修奢華卻透著壓抑氛圍的辦公室里,一個女人尖銳刻薄的聲音如利箭般射出:「你看看那個雜種,除了要錢還會幹啥?要他來繼承你家業,我絕對不同意,除非母豬會上樹!」那話語中的鄙夷與不屑展露無遺。原來,他們多年婚姻卻一直沒有兒女,寒星野是他唯一的根。

  寒星野父親聽到妻子的話,眉頭瞬間皺成深深的川字,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他雖平日裡對寒星野也疏於照顧,可畢竟血濃於水,心底尚存著一絲父子之情。在這女人如此過分的辱罵面前,他忍不住怒罵了她一句:「住口!再怎麼說,他也是我的兒子!」

  這一聲呵斥在寂靜的辦公室里迴蕩,讓那女人微微一怔,臉上浮現出些許不滿與怨恨,卻也暫時噤了聲。而父親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對寒星野的愧疚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但是,他又怎麼懂寒星野此刻的痛呢?

  在父親那冷漠的世界裡,楚若蘭或許僅僅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名字,一個與他毫無情感糾葛的路人。但於寒星野而言,楚若蘭是他黯淡生命中最璀璨的星辰。自幼年時彼此陪伴,他們攜手走過風雨,共同度過無數個或歡笑或落淚的日夜。

  她是那個在寒星野孤獨無助時,給予溫暖擁抱的青梅竹馬;是在生活艱難困苦中,不離不棄的親人;是在青春萌動時,讓寒星野心動不已,想要相伴一生的愛人。她的存在早已深深鐫刻在寒星野的靈魂深處,成為他生命意義的重要部分。

  如今她的離去,仿若將寒星野的心也一同帶走,只留下一個空洞的軀殼在這冰冷的世間獨自徘徊,迷茫而又痛苦地面對著沒有她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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