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臨終之事
「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不早點拆穿我呢？」張阿姨把手放到了桌面上，依然垂著眼帘，因為她覺得自己現在沒臉看華蕊。但同時內心又有點生氣，她認為華蕊之所以一直不動聲色的對待自己，就是想看自己的笑話。
華蕊挺了挺上半身，站起來後轉了轉脖子，不以為意道：「現在說也不遲啊，我剛才已經表態了，這件事情就此結束吧，以後不要再提了。」說完之後她就離開了餐桌，留下狼狽的張阿姨一個人坐在那裡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華蕊真的會對此事不再追究嗎？張阿姨的心裡沒底，但是剛才看華蕊的神態，她倒不像是會抓住此事對自己不依不饒的樣子。思索了一番之後，張阿姨放鬆了雙肩靠在椅背上，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下午兩點剛到，在專科醫院的七樓里，李主任匆匆的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他徑直朝著院長的辦公室走了過去，院長此時正準備離開辦公室，與李主任在走廊里碰個正著。
看著李主任的臉，院長很快料到了李主任來找自己的目的。
李主任一見到院長馬上就開口：「院長，我有點事想問問您。」
院長知道躲避不是辦法，現在被李主任堵上了，他沒有藉口再走開了，於是面帶笑容的點了點頭道：「那就進來吧。」他帶著李主任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隨便坐。」院長指了一下旁邊的椅子對李主任說道。
李主任連忙回答：「不用了，我只是想問問關於營銷總監一事……」
院長有些錯愕的盯著李主任，他知道李主任的來意，但是沒想到李主任會如此直白的提起此事。他愣了一下後才說道：「我已經把申請都遞上去了，集團的其他董事可能是太忙了吧，我會再問問看的。」
李主任的臉上出現了一些難忍的神色，但他只能在院長的面前強顏歡笑，至少到現在為止職位還沒有定下來他就不能再說什麼。「好吧，那就麻煩您了。」李主任說完後就轉身離開了院長的辦公室。
院長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從抽屜里取出了一份文件，那正是一份關於舉薦李主任為營銷總監的建議文件，他把文件拿在手上拍了拍，若有所思著，隨後又將文件放回到了抽屜里。
直到現在，院長都只是在口頭上應允了李主任，李主任一直被蒙在鼓裡，院長之所以拖著不將申請文件上呈，就是想看看他和劉叔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這段時間裡他也沒有發現劉叔和李主任之間的任何不正常的關係或舉動。
劉叔和李主任之間既沒有頻繁往來也沒有其他的交集，李主任這些天在工作上的表現也是勤勤懇懇，幾乎挑不出任何瑕疵，他將整顆心思都投在了工作上，其付出也算是有目共睹。不過院長認為，一個人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時，做做這些表面工作是必然的，所以即使他看到了李主任為工作的付出，也不認為李主任此舉是真心實意的。
李主任的狼子野心從章一旗還在這家醫院掌權的時候開始院長就已經有所察覺，只不過那時候李主任一直有章一旗的庇護。現在章一旗雖然被調走了讓李主任表面上失了勢，可李主任已經爬上了一定的位置，院長再想讓他消失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退一步再看，如今的七樓營銷團隊裡暫時還是離不開李主任的。
權衡利弊之後，院長只能先應允給李主任一個營銷總監的職位。他作出這個決策的高明之處就在於這個職位是由他自己定出來的。
院長發出要聘請一名營銷總監的文件通知，然後再用這個職位去拉攏李主任，明里暗裡都希望通過給李主任送這份大禮來讓李主任明白他的用心良苦。院長如此設局，只希望日後李主任能為己所用，讓李主任甘願為自己效犬馬之勞。只是在實施這個計劃的過程中院長沒有想到劉叔會參與其中，竟然替李主任說好話。
整個下午，李主任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都心不在焉，他一直在擔心自己升職的事情，只要文件沒有通知下來，一切就會有變數。院長真的會關心此事嗎？他變得沒有了把握，心情有些煩躁的他想出去透透氣，拿上那隻名牌錢包後就提前離開了辦公室。
今天是周末，他本可以不來上班，為了得到營銷總監一職而不停的表現著自己的殷勤的他如今感覺到了疲倦，但到現在他都沒有收到集團下發的關於他升職為營銷總監一職的通知文件，他知道自己的堅持還得繼續。
走出了醫院之後，他開始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遊蕩，地上的小石子被他踢出去了很遠很遠，看著天空中依然火辣的太陽，他並沒有急著回華家別墅，而是去了一間酒吧里喝起了悶酒，不過這一次他不會再讓自己喝醉了。
下午酒吧里的生意非常慘澹，他倒覺得正合心意，這時候在這裡喝酒，不會受到太大的外界干擾，耳根也清靜。
這是一間並不算大型的酒吧，進入前門之後可以看到幾張桌子並排在舞池的旁邊，落座買醉的人屈指可數。
他朝著吧檯的方向走過去，在吧檯里正擦著酒杯的服務員看了他一眼後無精打采的說了一句：「歡迎光臨！」服務員看起來精神狀態不佳。李主任坐在高腳凳上，向服務員要了一杯酒後就對著那位服務員揶揄道：「你是不是沒睡醒啊？」
服務員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繼續擦著手中的玻璃杯但不說話。
李主任訕笑了一聲後又問道：「看你還很年輕啊，滿十八歲了嗎？」
服務員抬起眼皮瞟了李主任一眼，可依然不張嘴說話。李主任無奈的用手撓了撓自己的頭髮，然後從錢包里拿出了一張百元鈔票放到了吧檯上，用手指敲了敲那張嶄新的鈔票對服務員說道：「我買你跟我聊天，行吧？」
服務員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像開竅了似的把那張百元鈔票收了起來，然後平靜的對著李主任說道：「你想聊什麼？」
「我以為你是啞巴呢！」李主任喝了一口酒後感慨起來，他的聲音裡帶著諷刺，不過那位服務員似乎並不在乎這些，「我會說話，只不過，我很少說話。」
「見到錢就會說話了是嗎？」李主任繼續挖苦著他。服務員的嘴唇已經抿成了一條直線，看起來他對李主任的這句話很反感，可又無奈的只能繼續低頭幹活。
「說說吧，多大了？」
「再過兩個月就十六歲了。」
「果然很年輕啊。」李主任像是突然覺得自己老了一樣，對十六歲這樣的年紀感到妒忌。他搖晃著杯子裡的酒，目光落在濃醇的液體上，「你為什麼要對我說實話呢？也許我會給你帶來麻煩，比如舉報這間酒吧非法使用童工而讓你失去這份工作之類的。」話音剛落，李主任就抬眼看著服務員，他想看看服務員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服務員滿不在乎的臉上沒有其它的表情，他舔了舔嘴唇，不緊不慢道：「你不會的。」
「為什麼？」李主任好奇起來。
「看得出來，你不常來酒吧，對於你這種商務人士，最不喜歡的就是給自己找麻煩。」服務員定定的回答。
李主任來了興趣，呵呵一笑道：「小小年紀，你還會看人外表？可是外表不一定代表內心啊，你就不怕自己看走眼？也許我是偽裝的呢，譬如便衣警察。」
「不會。」服務員耿直的性格讓李主任覺得像自己年輕的時候，「不過我也只是猜的，來這裡喝酒的客人我見多了，自然能看懂大部分的人。」服務員一直在幹活，並沒有多看李主任幾眼。
李主任苦笑了一聲後搖了搖頭，他佩服這個小小年紀就出來謀生的人，看著他，李主任的心緒被拉開，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服務員把杯子都擦完後就離開了吧檯，李主任看著他又去收拾著其它桌位上的垃圾，才知道他不過是一個打雜的員工罷了，這種身影讓他回想起了曾經在大學期間為了生計而不得不四處去做兼職的情形。
往事不堪回首，他轉過身面對著吧檯，不想再看到那位服務員的影子，看到他就會讓李主任不由自主的想起辛酸的過往。他把酒喝完了之後也不想再在此地久留，離開之前他又從錢包里拿出了一張百元鈔票放到了吧檯上，算是給剛才那位服務員的小費。
走出了酒吧的前門之後他看著外面的世界，忽然覺得自己無處可去，想來想去只有回華家別墅了。
回到了華家別墅後華蕊見到他時有些訝意的問道：「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李主任一臉漠然，吊兒郎當的樣子與平時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從華蕊的身邊經過時華蕊掩起了鼻息皺眉道：「你喝酒了？」
李主任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嗯。」
華蕊緊跟著也坐到了沙發上，大白天喝酒，可想而知李主任有心事，但她無心關心李主任為何事煩心，估摸著多半離不開他的事業。華蕊沉靜了一會兒之後才正經八百的對李主任說道：「我把我名下的股權都轉讓給你吧。」
李主任聽到這句話後瞬間坐直了身子，他的一雙眼睛骨碌碌的轉著，「你……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嗎？」華蕊依舊一本正經的說道。
李主任連忙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之後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他感覺自己清醒了幾分，又盯著華蕊問道：「真的沒有開玩笑？」
「我現在連說真話還是假話你都分辨不出來了。」華蕊的語氣很平穩，完全聽不出在責怪李主任的意思。李主任也認為華蕊沒有怪自己，可是他仍然不敢相信華蕊會作出這樣的決定來，於是他向前探著上半身，小聲的問道：「那我能問聲『為什麼』嗎？」
華蕊從容的笑了起來，不置可否的感慨著搖了搖頭道：「你我夫妻一場，就安心的接受吧，這些股權只會幫你在職場中步步高升，它不會阻礙了你的發展的。而且除了你，我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了。」
「你這麼說聽起來像是在交待臨終之事似的。呸呸呸，你看我說的。」口不擇言的李主任用手拍打著自己的嘴巴。
華蕊並沒有在意李主任的失言，事實上她就是想在自己臨終之前再以妻子的身份替李主任做一件事情。既然李主任一直在意他的事業，而華蕊也將不久於人世，醫院裡的那些股權對她來說已經毫無作用了，就當是給李主任曾經對她好過的那些日子做個了結。
「那……什麼時候去辦呢？」李主任雖然壓制著自己內心激動的心情，但是這句話還是脫口而出了。
華蕊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不過聽到李主任迫不及待的追問股權轉讓的話時她還是感到了些許的難過。她努力讓自己的情緒不出現波動，淡然的回答道：「明天，明天我們就去把事情辦了。」
「好，謝謝，謝謝老婆。」李主任興奮的站了起來，他的兩隻手已經握成了拳頭，在空中有力的揮了揮，像是因為高興而無處使力才做出來的行為。
華蕊坐在沙發上不再言語，「老婆」二字李主任竟然在這種情況下才會對她說出來，華蕊的內心莫名其妙的湧起了一種別樣的滋味，那種滋味讓她感覺心塞。
她已經把自己的財政大權交給了李主任，卸下了身上的負累，一切才變得釋然。現在看著李主任，她好像也能像唐月青那樣，對這個男人不再帶恨了。
因為她的不同人生才讓李主任也捲入了其中，雖然李主任不是被動的，但是華蕊一想到自己即將離開這個世界，就覺得李主任應該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將來他還能想起曾經與她共同生活過的妻子。
這種想法很天真，李主任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他自私到眼裡只有自己的事業。這些華蕊不是不明白，但是女人終究太傻，哪怕自己要消失了，到最後還是不忍心對與自己同床共枕過的人下狠手。
「你怎麼了？」李主任發現了華蕊的異樣，走到了她的身邊蹲下去問道。
華蕊又被拉回到了現實之中，「我沒事。」
「我讓張阿姨今晚早點開飯吧，看你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晚上早點休息。」李主任貼心的對華蕊說著這些話。華蕊當即在心中想著，如果李主任在今天之前一直這樣對自己那該有多好，那樣的話即使她知道李主任是在利用她她也不會去在乎其它的事情了。
這是多麼可悲的人生啊，多麼可悲的女人啊，才會把自己活成這個樣子。她竟然要用金錢和權力去換取李主任對她的一點虛情假意。
「我有些疲倦了，想先去休息一下。」華蕊站了起來，李主任眼疾手快的扶著她進了臥室里。
第二天天一亮李主任就起床了，他開始洗漱和換衣服，華蕊也被他叫了起來，他今天有大事要辦，一刻都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華蕊和他一同出了門，離開了華家別墅後，二人走在路上時華蕊問了李主任一個很普通卻讓李主任有些難以回答的問題：「你愛過我嗎？」
李主任看著華蕊那認真的表情，一時難以作答。
如果換作以前，他一定會油嘴滑舌的用假話掩蓋過去，可是從昨晚開始，李主任就覺得華蕊出現了太大的變化，她要將股權轉讓給自己這件事情讓李主任的心海里的某個地方出現了波瀾。
他認為華蕊是對自己有感情的，不然不會這麼做。現在又問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他必須慎重對待。
「愛。」李主任思忖了片刻後回答道。
華蕊的心裡問了一句「真的嗎？」可最終她也沒有將這句話問出口。她對著李主任笑了笑，李主任也對著她笑了笑。
華蕊覺得，李主任的那個笑容不是假的，但是他說他愛自己也許是假的。
到了醫院後華蕊當著眾領導的面闡述了自己要轉讓股權一事，並即刻就和李主任簽下了轉讓協議，這讓醫院的領導們都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矮個子的院長。
華蕊決絕的行為讓院長皺起了眉頭，但是她有權處理她名下的股權，所以院長沒有理由阻止華蕊。
看著李主任拿到了華蕊的那份股權，院長的心裡變得五味雜陳起來。
事情辦妥之後，華蕊就對李主任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想先回別墅去，李主任沒有留她的理由，只好答應了華蕊。
隨後院長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後立刻就將抽屜里的那份文件傳真到了集團里，如果他再不行動，布下來的這個局就失去了它的作用。
院長怎麼也不會想到華蕊這個時候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把股權轉讓給了李主任，那他就更能在醫院裡說上話了，這個營銷總監一職現在李主任還看不看得上都不知道呢！院長的眉頭緊緊的蹙到了一起，臉上覆上了一層陰沉的色彩。
事不宜遲，他決定去找李主任。李主任看到了院長的大駕光臨之後已是心知肚明他老人家此時來的用意，「院長，您怎麼來了？趕緊坐。」李主任還是一副殷勤的模樣接待著院長。
院長也沒有選擇坐下去，而是像昨天下午李主任在院長辦公室里沒有坐下時的情形一樣，只不過此時兩個人換了一下角色。
「我來是想告訴你一聲，營銷總監的職位有消息了，很快集團就會下發通知了。」
「很快是有多快？」李主任直言不諱道，臉上那虛偽的笑容已經消失殆盡。
這讓院長感到驚訝，看著李主任不再對自己虛以委蛇的表情，他只能在心中感慨：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明天，明天就會有結果了。」院長打著保票說道。
「好，那我就安心的等到明天吧！」李主任的語氣像極了集團的領導，他本就比院長高出一個個頭，現在更是筆挺著身軀，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院長。
院長點了點頭，他沒有等到李主任對自己說第二句客套的話，只能默默的轉身離開李主任的辦公室。剛出辦公室的門，院長就咬牙低聲哀嘆道：「什麼東西！」
李主任站在辦公室里，看著剛才院長走出去的背影，他得意的揚起了嘴角，並自言自語道：「風水輪流轉，總算到了我的出頭之日。」
中午李主任回到別墅，剛進門張阿姨就高興的說道：「李主任回來了，好久不見你回來吃午飯了。」
「以後我每天都會回來吃了。」他高興的說著，此時華蕊正站在客廳門口看著他，李主任把包遞給了張阿姨，然後就朝著華蕊走去。
「還順利吧？」華蕊問道。
李主任把脖子上襯衫的扣子解開了一粒，一臉喜悅的表情道：「當然了，我現在成了董事會的成員，誰還能小看我。」
「先洗手吃飯吧。」華蕊說完後就轉身，李主任緊緊的跟在華蕊的身邊，呢喃著對華蕊說道：「今天我們好好的慶祝一下。」
當他們坐到了餐桌上後，張阿姨也坐了下來，李主任拿起杯子裡的紅酒，說著一些感謝華蕊的話，張阿姨聽得有些惘然，心裡犯著嘀咕：他們什麼時候感情變得這麼好了？
「張阿姨，你也來一杯吧。」李主任倒了第二杯酒，拿起杯子對著張阿姨，張阿姨馬上在臉上擠出了笑容，推辭道：「我就不喝了吧，我等會兒還得幹活呢！」
「活什麼時候干都行，今天必須喝，不喝就是不給我面子。」李主任拍著胸脯說道。
張阿姨看了華蕊一眼，似在徵求華蕊的意見。華蕊點了點頭，張阿姨這才敢拿起酒杯，「那我就祝你們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好！」李主任大聲說著這個「好」字，但華蕊並不知道他是不是發自內心而說，不過她已經沒有心思去在意這些了，看著杯子裡的紅酒，那如血液般的液體讓她感到身體裡的氣流都在逆行，她把脖子上的絲巾解了下來，脖子上的那串血數字2476與杯中酒形成了映襯。
李主任這時候才注意到了華蕊脖子上的異常，以往華蕊一直戴著絲巾，而他也從來沒過問過原因，現在看到華蕊解下了絲巾，才發現在華蕊的脖子上有一串奇怪的數字。
他好奇的問道：「你去紋身了嗎？」
張阿姨也看向了華蕊脖子上的那串血數字，她並不知道華蕊的脖子上何時出現了這些奇怪的數字。
李主任和張阿姨都顯得茫然，他們在等待著華蕊的回答。
華蕊看了看李主任，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才在臉上露著笑容，她是不想讓在座的另外兩個人感到過於緊張了。
「放心吧，不會傳染的。」華蕊半開玩笑道。
「華小姐，你這是……皮膚病嗎？我怎麼一直都不知道呢？」張阿姨的眉頭已經擰在了一起。
「不是。」華蕊轉眼看著李主任，「你如果想知道答案的話，在6月21日那天陪我吧，我會讓你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的。」
「6月21日？那是夏至，為什麼非得等到這一天呢？」李主任不解道。
華蕊不再說話，她不想再多言了，接下來她就開始了進食，並且不再提及此事。李主任和張阿姨面面相覷，他們根本不知道華蕊為什麼要約定在6月21日那一天在才肯讓答案浮出水面。
不過掐指一算，到6月21日已經沒有幾天的時間了，眨眼間就到，所以李主任也不再對華蕊追根究底了。他端起碗埋頭吃著午飯，坐在一旁的張阿姨更是沒有理由多嘴，她也默默的吃著碗裡的飯。
這一頓飯吃得有些怪異，他們的談話在中間就戛然而止了，安靜的餐桌上只能聽到他們咀嚼菜時發出來的沉悶的聲音。
吃完了午飯之後，李主任像往常一樣離開了別墅，他得回醫院去工作，而華蕊也沒有太大的變化，她進了自己的臥室。張阿姨繼續打理著別墅上下，包括別墅前後的衛生等，這些日子裡在別墅里住，張阿姨已經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半個家，另外半個家一直在劉叔那裡，但是劉叔好像並沒有打算給她那剩下的半個家。
今天中午華蕊睡得很安心，她把該說的話，該做的事情都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只等6月21日的到來，到了那一天，所有的事情都會有結果了。
臥室里又充斥著那股難聞的霉味，華蕊睡得很沉，沒有因為這股霉味而醒過來，它們在空氣中肆意遊走，侵入了臥室里每一個角落裡，包括華蕊的鼻孔、胸腔、肺葉……
華蕊挺了挺上半身，站起來後轉了轉脖子，不以為意道：「現在說也不遲啊，我剛才已經表態了，這件事情就此結束吧，以後不要再提了。」說完之後她就離開了餐桌，留下狼狽的張阿姨一個人坐在那裡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華蕊真的會對此事不再追究嗎？張阿姨的心裡沒底，但是剛才看華蕊的神態，她倒不像是會抓住此事對自己不依不饒的樣子。思索了一番之後，張阿姨放鬆了雙肩靠在椅背上，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下午兩點剛到，在專科醫院的七樓里，李主任匆匆的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他徑直朝著院長的辦公室走了過去，院長此時正準備離開辦公室，與李主任在走廊里碰個正著。
看著李主任的臉，院長很快料到了李主任來找自己的目的。
李主任一見到院長馬上就開口：「院長，我有點事想問問您。」
院長知道躲避不是辦法，現在被李主任堵上了，他沒有藉口再走開了，於是面帶笑容的點了點頭道：「那就進來吧。」他帶著李主任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隨便坐。」院長指了一下旁邊的椅子對李主任說道。
李主任連忙回答：「不用了，我只是想問問關於營銷總監一事……」
院長有些錯愕的盯著李主任，他知道李主任的來意，但是沒想到李主任會如此直白的提起此事。他愣了一下後才說道：「我已經把申請都遞上去了，集團的其他董事可能是太忙了吧，我會再問問看的。」
李主任的臉上出現了一些難忍的神色，但他只能在院長的面前強顏歡笑，至少到現在為止職位還沒有定下來他就不能再說什麼。「好吧，那就麻煩您了。」李主任說完後就轉身離開了院長的辦公室。
院長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從抽屜里取出了一份文件，那正是一份關於舉薦李主任為營銷總監的建議文件，他把文件拿在手上拍了拍，若有所思著，隨後又將文件放回到了抽屜里。
直到現在，院長都只是在口頭上應允了李主任，李主任一直被蒙在鼓裡，院長之所以拖著不將申請文件上呈，就是想看看他和劉叔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這段時間裡他也沒有發現劉叔和李主任之間的任何不正常的關係或舉動。
劉叔和李主任之間既沒有頻繁往來也沒有其他的交集，李主任這些天在工作上的表現也是勤勤懇懇，幾乎挑不出任何瑕疵，他將整顆心思都投在了工作上，其付出也算是有目共睹。不過院長認為，一個人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時，做做這些表面工作是必然的，所以即使他看到了李主任為工作的付出，也不認為李主任此舉是真心實意的。
李主任的狼子野心從章一旗還在這家醫院掌權的時候開始院長就已經有所察覺，只不過那時候李主任一直有章一旗的庇護。現在章一旗雖然被調走了讓李主任表面上失了勢，可李主任已經爬上了一定的位置，院長再想讓他消失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退一步再看，如今的七樓營銷團隊裡暫時還是離不開李主任的。
權衡利弊之後，院長只能先應允給李主任一個營銷總監的職位。他作出這個決策的高明之處就在於這個職位是由他自己定出來的。
院長發出要聘請一名營銷總監的文件通知，然後再用這個職位去拉攏李主任，明里暗裡都希望通過給李主任送這份大禮來讓李主任明白他的用心良苦。院長如此設局，只希望日後李主任能為己所用，讓李主任甘願為自己效犬馬之勞。只是在實施這個計劃的過程中院長沒有想到劉叔會參與其中，竟然替李主任說好話。
整個下午，李主任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都心不在焉，他一直在擔心自己升職的事情，只要文件沒有通知下來，一切就會有變數。院長真的會關心此事嗎？他變得沒有了把握，心情有些煩躁的他想出去透透氣，拿上那隻名牌錢包後就提前離開了辦公室。
今天是周末，他本可以不來上班，為了得到營銷總監一職而不停的表現著自己的殷勤的他如今感覺到了疲倦，但到現在他都沒有收到集團下發的關於他升職為營銷總監一職的通知文件，他知道自己的堅持還得繼續。
走出了醫院之後，他開始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遊蕩，地上的小石子被他踢出去了很遠很遠，看著天空中依然火辣的太陽，他並沒有急著回華家別墅，而是去了一間酒吧里喝起了悶酒，不過這一次他不會再讓自己喝醉了。
下午酒吧里的生意非常慘澹，他倒覺得正合心意，這時候在這裡喝酒，不會受到太大的外界干擾，耳根也清靜。
這是一間並不算大型的酒吧，進入前門之後可以看到幾張桌子並排在舞池的旁邊，落座買醉的人屈指可數。
他朝著吧檯的方向走過去，在吧檯里正擦著酒杯的服務員看了他一眼後無精打采的說了一句：「歡迎光臨！」服務員看起來精神狀態不佳。李主任坐在高腳凳上，向服務員要了一杯酒後就對著那位服務員揶揄道：「你是不是沒睡醒啊？」
服務員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繼續擦著手中的玻璃杯但不說話。
李主任訕笑了一聲後又問道：「看你還很年輕啊，滿十八歲了嗎？」
服務員抬起眼皮瞟了李主任一眼，可依然不張嘴說話。李主任無奈的用手撓了撓自己的頭髮，然後從錢包里拿出了一張百元鈔票放到了吧檯上，用手指敲了敲那張嶄新的鈔票對服務員說道：「我買你跟我聊天，行吧？」
服務員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像開竅了似的把那張百元鈔票收了起來，然後平靜的對著李主任說道：「你想聊什麼？」
「我以為你是啞巴呢！」李主任喝了一口酒後感慨起來，他的聲音裡帶著諷刺，不過那位服務員似乎並不在乎這些，「我會說話，只不過，我很少說話。」
「見到錢就會說話了是嗎？」李主任繼續挖苦著他。服務員的嘴唇已經抿成了一條直線，看起來他對李主任的這句話很反感，可又無奈的只能繼續低頭幹活。
「說說吧，多大了？」
「再過兩個月就十六歲了。」
「果然很年輕啊。」李主任像是突然覺得自己老了一樣，對十六歲這樣的年紀感到妒忌。他搖晃著杯子裡的酒，目光落在濃醇的液體上，「你為什麼要對我說實話呢？也許我會給你帶來麻煩，比如舉報這間酒吧非法使用童工而讓你失去這份工作之類的。」話音剛落，李主任就抬眼看著服務員，他想看看服務員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服務員滿不在乎的臉上沒有其它的表情，他舔了舔嘴唇，不緊不慢道：「你不會的。」
「為什麼？」李主任好奇起來。
「看得出來，你不常來酒吧，對於你這種商務人士，最不喜歡的就是給自己找麻煩。」服務員定定的回答。
李主任來了興趣，呵呵一笑道：「小小年紀，你還會看人外表？可是外表不一定代表內心啊，你就不怕自己看走眼？也許我是偽裝的呢，譬如便衣警察。」
「不會。」服務員耿直的性格讓李主任覺得像自己年輕的時候，「不過我也只是猜的，來這裡喝酒的客人我見多了，自然能看懂大部分的人。」服務員一直在幹活，並沒有多看李主任幾眼。
李主任苦笑了一聲後搖了搖頭，他佩服這個小小年紀就出來謀生的人，看著他，李主任的心緒被拉開，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服務員把杯子都擦完後就離開了吧檯，李主任看著他又去收拾著其它桌位上的垃圾，才知道他不過是一個打雜的員工罷了，這種身影讓他回想起了曾經在大學期間為了生計而不得不四處去做兼職的情形。
往事不堪回首，他轉過身面對著吧檯，不想再看到那位服務員的影子，看到他就會讓李主任不由自主的想起辛酸的過往。他把酒喝完了之後也不想再在此地久留，離開之前他又從錢包里拿出了一張百元鈔票放到了吧檯上，算是給剛才那位服務員的小費。
走出了酒吧的前門之後他看著外面的世界，忽然覺得自己無處可去，想來想去只有回華家別墅了。
回到了華家別墅後華蕊見到他時有些訝意的問道：「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李主任一臉漠然，吊兒郎當的樣子與平時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從華蕊的身邊經過時華蕊掩起了鼻息皺眉道：「你喝酒了？」
李主任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嗯。」
華蕊緊跟著也坐到了沙發上，大白天喝酒，可想而知李主任有心事，但她無心關心李主任為何事煩心，估摸著多半離不開他的事業。華蕊沉靜了一會兒之後才正經八百的對李主任說道：「我把我名下的股權都轉讓給你吧。」
李主任聽到這句話後瞬間坐直了身子，他的一雙眼睛骨碌碌的轉著，「你……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嗎？」華蕊依舊一本正經的說道。
李主任連忙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之後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他感覺自己清醒了幾分，又盯著華蕊問道：「真的沒有開玩笑？」
「我現在連說真話還是假話你都分辨不出來了。」華蕊的語氣很平穩，完全聽不出在責怪李主任的意思。李主任也認為華蕊沒有怪自己，可是他仍然不敢相信華蕊會作出這樣的決定來，於是他向前探著上半身，小聲的問道：「那我能問聲『為什麼』嗎？」
華蕊從容的笑了起來，不置可否的感慨著搖了搖頭道：「你我夫妻一場，就安心的接受吧，這些股權只會幫你在職場中步步高升，它不會阻礙了你的發展的。而且除了你，我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了。」
「你這麼說聽起來像是在交待臨終之事似的。呸呸呸，你看我說的。」口不擇言的李主任用手拍打著自己的嘴巴。
華蕊並沒有在意李主任的失言，事實上她就是想在自己臨終之前再以妻子的身份替李主任做一件事情。既然李主任一直在意他的事業，而華蕊也將不久於人世，醫院裡的那些股權對她來說已經毫無作用了，就當是給李主任曾經對她好過的那些日子做個了結。
「那……什麼時候去辦呢？」李主任雖然壓制著自己內心激動的心情，但是這句話還是脫口而出了。
華蕊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不過聽到李主任迫不及待的追問股權轉讓的話時她還是感到了些許的難過。她努力讓自己的情緒不出現波動，淡然的回答道：「明天，明天我們就去把事情辦了。」
「好，謝謝，謝謝老婆。」李主任興奮的站了起來，他的兩隻手已經握成了拳頭，在空中有力的揮了揮，像是因為高興而無處使力才做出來的行為。
華蕊坐在沙發上不再言語，「老婆」二字李主任竟然在這種情況下才會對她說出來，華蕊的內心莫名其妙的湧起了一種別樣的滋味，那種滋味讓她感覺心塞。
她已經把自己的財政大權交給了李主任，卸下了身上的負累，一切才變得釋然。現在看著李主任，她好像也能像唐月青那樣，對這個男人不再帶恨了。
因為她的不同人生才讓李主任也捲入了其中，雖然李主任不是被動的，但是華蕊一想到自己即將離開這個世界，就覺得李主任應該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將來他還能想起曾經與她共同生活過的妻子。
這種想法很天真，李主任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他自私到眼裡只有自己的事業。這些華蕊不是不明白，但是女人終究太傻，哪怕自己要消失了，到最後還是不忍心對與自己同床共枕過的人下狠手。
「你怎麼了？」李主任發現了華蕊的異樣，走到了她的身邊蹲下去問道。
華蕊又被拉回到了現實之中，「我沒事。」
「我讓張阿姨今晚早點開飯吧，看你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晚上早點休息。」李主任貼心的對華蕊說著這些話。華蕊當即在心中想著，如果李主任在今天之前一直這樣對自己那該有多好，那樣的話即使她知道李主任是在利用她她也不會去在乎其它的事情了。
這是多麼可悲的人生啊，多麼可悲的女人啊，才會把自己活成這個樣子。她竟然要用金錢和權力去換取李主任對她的一點虛情假意。
「我有些疲倦了，想先去休息一下。」華蕊站了起來，李主任眼疾手快的扶著她進了臥室里。
第二天天一亮李主任就起床了，他開始洗漱和換衣服，華蕊也被他叫了起來，他今天有大事要辦，一刻都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華蕊和他一同出了門，離開了華家別墅後，二人走在路上時華蕊問了李主任一個很普通卻讓李主任有些難以回答的問題：「你愛過我嗎？」
李主任看著華蕊那認真的表情，一時難以作答。
如果換作以前，他一定會油嘴滑舌的用假話掩蓋過去，可是從昨晚開始，李主任就覺得華蕊出現了太大的變化，她要將股權轉讓給自己這件事情讓李主任的心海里的某個地方出現了波瀾。
他認為華蕊是對自己有感情的，不然不會這麼做。現在又問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他必須慎重對待。
「愛。」李主任思忖了片刻後回答道。
華蕊的心裡問了一句「真的嗎？」可最終她也沒有將這句話問出口。她對著李主任笑了笑，李主任也對著她笑了笑。
華蕊覺得，李主任的那個笑容不是假的，但是他說他愛自己也許是假的。
到了醫院後華蕊當著眾領導的面闡述了自己要轉讓股權一事，並即刻就和李主任簽下了轉讓協議，這讓醫院的領導們都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矮個子的院長。
華蕊決絕的行為讓院長皺起了眉頭，但是她有權處理她名下的股權，所以院長沒有理由阻止華蕊。
看著李主任拿到了華蕊的那份股權，院長的心裡變得五味雜陳起來。
事情辦妥之後，華蕊就對李主任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想先回別墅去，李主任沒有留她的理由，只好答應了華蕊。
隨後院長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後立刻就將抽屜里的那份文件傳真到了集團里，如果他再不行動，布下來的這個局就失去了它的作用。
院長怎麼也不會想到華蕊這個時候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把股權轉讓給了李主任，那他就更能在醫院裡說上話了，這個營銷總監一職現在李主任還看不看得上都不知道呢！院長的眉頭緊緊的蹙到了一起，臉上覆上了一層陰沉的色彩。
事不宜遲，他決定去找李主任。李主任看到了院長的大駕光臨之後已是心知肚明他老人家此時來的用意，「院長，您怎麼來了？趕緊坐。」李主任還是一副殷勤的模樣接待著院長。
院長也沒有選擇坐下去，而是像昨天下午李主任在院長辦公室里沒有坐下時的情形一樣，只不過此時兩個人換了一下角色。
「我來是想告訴你一聲，營銷總監的職位有消息了，很快集團就會下發通知了。」
「很快是有多快？」李主任直言不諱道，臉上那虛偽的笑容已經消失殆盡。
這讓院長感到驚訝，看著李主任不再對自己虛以委蛇的表情，他只能在心中感慨：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明天，明天就會有結果了。」院長打著保票說道。
「好，那我就安心的等到明天吧！」李主任的語氣像極了集團的領導，他本就比院長高出一個個頭，現在更是筆挺著身軀，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院長。
院長點了點頭，他沒有等到李主任對自己說第二句客套的話，只能默默的轉身離開李主任的辦公室。剛出辦公室的門，院長就咬牙低聲哀嘆道：「什麼東西！」
李主任站在辦公室里，看著剛才院長走出去的背影，他得意的揚起了嘴角，並自言自語道：「風水輪流轉，總算到了我的出頭之日。」
中午李主任回到別墅，剛進門張阿姨就高興的說道：「李主任回來了，好久不見你回來吃午飯了。」
「以後我每天都會回來吃了。」他高興的說著，此時華蕊正站在客廳門口看著他，李主任把包遞給了張阿姨，然後就朝著華蕊走去。
「還順利吧？」華蕊問道。
李主任把脖子上襯衫的扣子解開了一粒，一臉喜悅的表情道：「當然了，我現在成了董事會的成員，誰還能小看我。」
「先洗手吃飯吧。」華蕊說完後就轉身，李主任緊緊的跟在華蕊的身邊，呢喃著對華蕊說道：「今天我們好好的慶祝一下。」
當他們坐到了餐桌上後，張阿姨也坐了下來，李主任拿起杯子裡的紅酒，說著一些感謝華蕊的話，張阿姨聽得有些惘然，心裡犯著嘀咕：他們什麼時候感情變得這麼好了？
「張阿姨，你也來一杯吧。」李主任倒了第二杯酒，拿起杯子對著張阿姨，張阿姨馬上在臉上擠出了笑容，推辭道：「我就不喝了吧，我等會兒還得幹活呢！」
「活什麼時候干都行，今天必須喝，不喝就是不給我面子。」李主任拍著胸脯說道。
張阿姨看了華蕊一眼，似在徵求華蕊的意見。華蕊點了點頭，張阿姨這才敢拿起酒杯，「那我就祝你們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好！」李主任大聲說著這個「好」字，但華蕊並不知道他是不是發自內心而說，不過她已經沒有心思去在意這些了，看著杯子裡的紅酒，那如血液般的液體讓她感到身體裡的氣流都在逆行，她把脖子上的絲巾解了下來，脖子上的那串血數字2476與杯中酒形成了映襯。
李主任這時候才注意到了華蕊脖子上的異常，以往華蕊一直戴著絲巾，而他也從來沒過問過原因，現在看到華蕊解下了絲巾，才發現在華蕊的脖子上有一串奇怪的數字。
他好奇的問道：「你去紋身了嗎？」
張阿姨也看向了華蕊脖子上的那串血數字，她並不知道華蕊的脖子上何時出現了這些奇怪的數字。
李主任和張阿姨都顯得茫然，他們在等待著華蕊的回答。
華蕊看了看李主任，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才在臉上露著笑容，她是不想讓在座的另外兩個人感到過於緊張了。
「放心吧，不會傳染的。」華蕊半開玩笑道。
「華小姐，你這是……皮膚病嗎？我怎麼一直都不知道呢？」張阿姨的眉頭已經擰在了一起。
「不是。」華蕊轉眼看著李主任，「你如果想知道答案的話，在6月21日那天陪我吧，我會讓你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的。」
「6月21日？那是夏至，為什麼非得等到這一天呢？」李主任不解道。
華蕊不再說話，她不想再多言了，接下來她就開始了進食，並且不再提及此事。李主任和張阿姨面面相覷，他們根本不知道華蕊為什麼要約定在6月21日那一天在才肯讓答案浮出水面。
不過掐指一算，到6月21日已經沒有幾天的時間了，眨眼間就到，所以李主任也不再對華蕊追根究底了。他端起碗埋頭吃著午飯，坐在一旁的張阿姨更是沒有理由多嘴，她也默默的吃著碗裡的飯。
這一頓飯吃得有些怪異，他們的談話在中間就戛然而止了，安靜的餐桌上只能聽到他們咀嚼菜時發出來的沉悶的聲音。
吃完了午飯之後，李主任像往常一樣離開了別墅，他得回醫院去工作，而華蕊也沒有太大的變化，她進了自己的臥室。張阿姨繼續打理著別墅上下，包括別墅前後的衛生等，這些日子裡在別墅里住，張阿姨已經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半個家，另外半個家一直在劉叔那裡，但是劉叔好像並沒有打算給她那剩下的半個家。
今天中午華蕊睡得很安心，她把該說的話，該做的事情都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只等6月21日的到來，到了那一天，所有的事情都會有結果了。
臥室里又充斥著那股難聞的霉味，華蕊睡得很沉，沒有因為這股霉味而醒過來，它們在空氣中肆意遊走，侵入了臥室里每一個角落裡，包括華蕊的鼻孔、胸腔、肺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