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如買份人身保險
林·氣球·知·跑酷·簡又被動回到了警局，他坐在窗台上，視線落在坐在走廊長椅上的四個人身上。他們略顯疲憊，等待著警方給出更多關於秦弋案件的進展。
程楠正用手機瀏覽新聞信息，林曉芸拿一塊小方巾擦拭著秦弋的鑰匙，周啟明坐在她身旁，眼圈泛紅，看著面前的牆壁發呆，秦嶼在筆記本上寫寫塗塗，字跡潦草。
「年輕人體力真好啊。」林知簡探頭進會議室里，嗅著帶有淡淡木質香的辛辣菸草氣息，非常想念苦澀的咖啡因。
現在聞得到，喝不著。
二手菸的來源，是圍在會議室長桌旁的警官。
桌上攤開著幾組照片和初步調查報告，趙隊手指輕輕敲打著白板上的手繪地圖，「車禍附近的這塊懸岩下方一公里左右，是個療養院。」他指著地圖上的標記說道，「受害人蘇瑤是從這裡離開，攀岩上了山路的。」
先前見過的玩手機的小警官，翻閱著手中的資料，「蘇瑤，三十四歲，跨國製藥公司SF的GG總監，以出色的創意和卓越的領導能力，晉升一路開綠燈，事業發展順風順水。因為近期成功推出了新一代抗癌藥物，市場推廣計劃效果非常好，慶祝活動結束後，蘇瑤休了兩周短假，選了一個高檔療養院去放鬆。」
有人打斷道：「她什麼病？」
「沒病，就單純的調養身體。她每年在養生會所的消費超六位數，療養院度假屬於正常選擇。」
他繼續說道：「她離異，無子女，前夫目前在國外工作，父母已經退休，生活安逸無憂。人際關係基本融洽，熟人都表示她人緣不錯，三天前閨蜜還曾去療養院陪她喝下午茶，房間內有帶去的花束。」
討論向著自殺動機的方向延伸，趙隊掐滅了燒至指尖的煙，搖頭，「一個小布爾喬亞型的成功精緻女白領，就算真的準備自殺，不可能選這麼狼狽的方式。」他將一張照片推到桌子中央，「她出事前素顏沒化妝，穿的還是水療中心提供的棉質休閒服。」
他的判斷幾乎立刻得到證實，鈴聲響起，是現場搜查的警員，「老大，我們找到了一本日記，蘇瑤的，她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服用了難戒斷的藥物。」
日記本信息同步回傳。
工作期間的內容約等於一份工作檯帳，今日進展，待辦事項與個人反思的循環。
2.27
山里空氣很好，窗戶乾淨到撞了頭。三餐種類花哨，調味粗糙，剛好用來餵飽一頭牛，適合Alex。
整體還是滿意的。
咖啡意外的好，不想失眠，只喝了一層拉花。
2.28
雨天，看書。
Noar又換了新號碼打來，說如果被辭就沒有活路了，有點好笑。
跟她講不如提前買份人身保險給家裡。
2.29
小囡的生日。
想她。想她在哪裡，想她在幹嘛，想她喜歡什麼，交了什麼樣的朋友。
不知道尺碼，還是訂了小禮服裙，女孩子十六歲，含苞待放，希望有機會看她穿上。
3.01
很久沒有這樣的好夢了。（劃掉）
從來沒有這樣好的夢境，太真實了，或許不是夢呢。
小囡很像我，第一次見她，我就知道是她，血脈相連的感覺大抵如是。
那是另一個世界，空氣都是香甜的，小囡穿著泡泡袖公主裙，坐在公園的鞦韆椅上，我幫她推鞦韆，盪的很高很高，她咯咯笑，說媽媽再高一點，我可以！
這些年她過得很好，養父母都是善良溫柔的人，她乖巧又漂亮，倍受寵愛。她喜歡畫畫，喜歡甜甜圈，喜歡收集手辦盲盒，我幫她補齊了沒開到的隱藏款，有點小小的成就感。她有很多朋友，校園生活充滿陽光和歡笑，我們一起分享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包括她心儀的對象。
……
3.13
最近看東西有點殘影，今天竟然成了紅綠色盲，大爺那老頭樂破的看不出原漆什麼顏色了，張口就要一千，只好走保險。
處理事故浪費半天時間，視力檢查又浪費半天，眼科醫生問我有沒有服藥，但最近連保健品都沒有換過，這草包只說讓我放鬆心情，補充點維生素A。
煩躁。
手沖黑象牙竟然不如療養院的快捷咖啡好喝，再放個假好了。
3.16
夢裡全是荒蕪，也可能不是夢吧，這次我終於靠近了那棵巨樹，龐大到看不到邊界。
樹幹上覆蓋著無數閃爍著詭異光芒的鱗片，深紫色或者血紅色、黑色，它們似乎能夠吸收並反射周圍的光線。
周圍環繞著一層厚厚的黑暗霧氣，這層霧氣中不時閃過閃電般的光芒，伴隨著低沉的咆哮聲，星辰亂舞，血月當空。
3.17
想喝咖啡，想到發瘋。
3.18
小囡，愛你。
日記到這裡就結束了，最後幾天的字跡非常潦草，塗抹很多。3.19蘇瑤徒步離開療養院，發生車禍。
手機不離手的小警官調出另一份卷宗，投屏，「此前還有兩起類似的案件，第一名受害者是位年輕程式設計師，他在加班後突然失蹤，幾天後被發現在一處偏僻的河邊自縊身亡。第二名受害者是位中學教師，在一次學校活動中突然失控，最終跳樓身亡。算上蘇瑤，基本可以認為是連環作案了。」
一位中年警官灌了口冷水，重新點上煙，蹙眉道：「還有今天上午那個學生，如果併案，四個被害人之間沒有直接關聯，沒有明顯的共同屬性，沒有連接點。」
「有的，療養院。」
投屏快速切換到郵件記錄，來自於那個年輕的程式設計師。
2.15 20:32:45
風景不錯，就是有點壓抑，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周圍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我。醒來後，心跳得厲害。
2.19 23:55:45
最近開始服用療養院提供的藥物，醫生說這有助於放鬆神經。但服藥後的效果卻讓我感到不安，仿佛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這幾天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幻覺，視力下降嚴重，吃午飯時，看到了紅色的荒漠。我不確定這些是真的還是我的想像。
2.20 04:27:33
我已經無法區分現實和夢境了。每次閉上眼睛，都會陷入無盡的荒漠，還有那顆結滿紅果的樹。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有頭緒了，林知簡抄近路踱步向外，思索怎麼將新線索泄密給牆外的調查員，屏幕一閃，他在停屍間見到的那個只剩下模糊輪廓的年輕人，出現在他眼睫毛前不足十厘米的地方。
程楠正用手機瀏覽新聞信息，林曉芸拿一塊小方巾擦拭著秦弋的鑰匙，周啟明坐在她身旁，眼圈泛紅，看著面前的牆壁發呆，秦嶼在筆記本上寫寫塗塗，字跡潦草。
「年輕人體力真好啊。」林知簡探頭進會議室里，嗅著帶有淡淡木質香的辛辣菸草氣息，非常想念苦澀的咖啡因。
現在聞得到，喝不著。
二手菸的來源，是圍在會議室長桌旁的警官。
桌上攤開著幾組照片和初步調查報告，趙隊手指輕輕敲打著白板上的手繪地圖，「車禍附近的這塊懸岩下方一公里左右，是個療養院。」他指著地圖上的標記說道，「受害人蘇瑤是從這裡離開，攀岩上了山路的。」
先前見過的玩手機的小警官，翻閱著手中的資料，「蘇瑤，三十四歲，跨國製藥公司SF的GG總監，以出色的創意和卓越的領導能力，晉升一路開綠燈，事業發展順風順水。因為近期成功推出了新一代抗癌藥物，市場推廣計劃效果非常好，慶祝活動結束後，蘇瑤休了兩周短假，選了一個高檔療養院去放鬆。」
有人打斷道：「她什麼病？」
「沒病，就單純的調養身體。她每年在養生會所的消費超六位數，療養院度假屬於正常選擇。」
他繼續說道：「她離異，無子女，前夫目前在國外工作，父母已經退休，生活安逸無憂。人際關係基本融洽，熟人都表示她人緣不錯，三天前閨蜜還曾去療養院陪她喝下午茶，房間內有帶去的花束。」
討論向著自殺動機的方向延伸，趙隊掐滅了燒至指尖的煙，搖頭，「一個小布爾喬亞型的成功精緻女白領，就算真的準備自殺，不可能選這麼狼狽的方式。」他將一張照片推到桌子中央，「她出事前素顏沒化妝，穿的還是水療中心提供的棉質休閒服。」
他的判斷幾乎立刻得到證實，鈴聲響起，是現場搜查的警員，「老大，我們找到了一本日記，蘇瑤的，她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服用了難戒斷的藥物。」
日記本信息同步回傳。
工作期間的內容約等於一份工作檯帳，今日進展，待辦事項與個人反思的循環。
2.27
山里空氣很好，窗戶乾淨到撞了頭。三餐種類花哨，調味粗糙，剛好用來餵飽一頭牛，適合Alex。
整體還是滿意的。
咖啡意外的好，不想失眠，只喝了一層拉花。
2.28
雨天，看書。
Noar又換了新號碼打來，說如果被辭就沒有活路了，有點好笑。
跟她講不如提前買份人身保險給家裡。
2.29
小囡的生日。
想她。想她在哪裡，想她在幹嘛，想她喜歡什麼，交了什麼樣的朋友。
不知道尺碼，還是訂了小禮服裙，女孩子十六歲，含苞待放，希望有機會看她穿上。
3.01
很久沒有這樣的好夢了。（劃掉）
從來沒有這樣好的夢境，太真實了，或許不是夢呢。
小囡很像我，第一次見她，我就知道是她，血脈相連的感覺大抵如是。
那是另一個世界，空氣都是香甜的，小囡穿著泡泡袖公主裙，坐在公園的鞦韆椅上，我幫她推鞦韆，盪的很高很高，她咯咯笑，說媽媽再高一點，我可以！
這些年她過得很好，養父母都是善良溫柔的人，她乖巧又漂亮，倍受寵愛。她喜歡畫畫，喜歡甜甜圈，喜歡收集手辦盲盒，我幫她補齊了沒開到的隱藏款，有點小小的成就感。她有很多朋友，校園生活充滿陽光和歡笑，我們一起分享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包括她心儀的對象。
……
3.13
最近看東西有點殘影，今天竟然成了紅綠色盲，大爺那老頭樂破的看不出原漆什麼顏色了，張口就要一千，只好走保險。
處理事故浪費半天時間，視力檢查又浪費半天，眼科醫生問我有沒有服藥，但最近連保健品都沒有換過，這草包只說讓我放鬆心情，補充點維生素A。
煩躁。
手沖黑象牙竟然不如療養院的快捷咖啡好喝，再放個假好了。
3.16
夢裡全是荒蕪，也可能不是夢吧，這次我終於靠近了那棵巨樹，龐大到看不到邊界。
樹幹上覆蓋著無數閃爍著詭異光芒的鱗片，深紫色或者血紅色、黑色，它們似乎能夠吸收並反射周圍的光線。
周圍環繞著一層厚厚的黑暗霧氣，這層霧氣中不時閃過閃電般的光芒，伴隨著低沉的咆哮聲，星辰亂舞，血月當空。
3.17
想喝咖啡，想到發瘋。
3.18
小囡，愛你。
日記到這裡就結束了，最後幾天的字跡非常潦草，塗抹很多。3.19蘇瑤徒步離開療養院，發生車禍。
手機不離手的小警官調出另一份卷宗，投屏，「此前還有兩起類似的案件，第一名受害者是位年輕程式設計師，他在加班後突然失蹤，幾天後被發現在一處偏僻的河邊自縊身亡。第二名受害者是位中學教師，在一次學校活動中突然失控，最終跳樓身亡。算上蘇瑤，基本可以認為是連環作案了。」
一位中年警官灌了口冷水，重新點上煙，蹙眉道：「還有今天上午那個學生，如果併案，四個被害人之間沒有直接關聯，沒有明顯的共同屬性，沒有連接點。」
「有的，療養院。」
投屏快速切換到郵件記錄，來自於那個年輕的程式設計師。
2.15 20:32:45
風景不錯，就是有點壓抑，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周圍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我。醒來後，心跳得厲害。
2.19 23:55:45
最近開始服用療養院提供的藥物，醫生說這有助於放鬆神經。但服藥後的效果卻讓我感到不安，仿佛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這幾天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幻覺，視力下降嚴重，吃午飯時，看到了紅色的荒漠。我不確定這些是真的還是我的想像。
2.20 04:27:33
我已經無法區分現實和夢境了。每次閉上眼睛，都會陷入無盡的荒漠，還有那顆結滿紅果的樹。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有頭緒了，林知簡抄近路踱步向外，思索怎麼將新線索泄密給牆外的調查員，屏幕一閃，他在停屍間見到的那個只剩下模糊輪廓的年輕人，出現在他眼睫毛前不足十厘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