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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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圓四公里,哪裡放電影在下午總會在隊裡傳得盡人皆知,也不知道是誰的消息這麼靈通。要看電影就得早點吃晚飯,趁著太陽剛下山,晚霞如火,天色還亮,帶著小板凳,跟著姐姐她們,邀上隊裡的小夥伴我們懷著喜悅的心情就出發了。心情愉快,路邊隨風搖擺的莊稼彷彿也在對著人歡笑。

  路上我們就相互打聽放什麼電影,故事片還是戰鬥片?都喜歡看八一電影製片廠的戰鬥片。經過村莊的時候總有狗追著我們狂叫,有大哥哥大姐姐們護著我也不怕。被狗追時只要一蹲下,狗就會條件反射跑開,怕人撿石頭砸它。也有落單被狗咬過的,被咬了就會找主人要團冷飯,據說吃了不會得狂犬病。

  到了目的地,看到熒幕掛好了,放映機也架好了,我們趕緊找位子坐下。小孩子都坐在前面,中間是大人,年輕人都站在後面,整個現場有四五百人,一片嘈雜。年輕人喜歡鬧點事,出風頭,他們大聲喧譁,製造擁擠,有時發生打架鬥毆甚至群毆。

  放映開始,現場安靜下來,八一電影製片廠的片頭音樂響起我們激動地鼓起掌來。看到激烈的戰鬥場面我們的心都懸了起來,看到解放軍戰土犧牲,我們會流淚,看到解放軍勝利了我們會高聲歡呼。《南征北戰》、《鐵道游擊隊》、《地道戰》、《地雷戰》、《閃閃紅星》這些電影都是我們喜愛的,有的電影甚看過多次也不厭倦。

  電影散場,現場又嘈雜起來,到處都是找人的呼喊聲,擁擠不堪,小孩容易走丟。我就走失過,我和姐姐她們走丟了就跟鄰隊的小孩他們一起走,他們給我指路,但他們離開後,我一個人在黑暗中分不清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在路上來回走,四周除了一些蟲兒的叫聲一片寂靜,我心裡充滿莫名的恐懼。坐在路邊無助地哭起來。過了一會來了兩個過路的,見我一個人在哭,就問我是誰家的孩子,我說父親的名字,他們說認識,剛準備送我回家,父親沿路找過來了。見父親過來我終於放心了。父親安慰著我,謝過兩位路人,背我回家。那個夜晚是我最孤單恐懼的一夜,我也深深感謝那兩個路人,也深深銘記著父愛。

  看完電影回家的路有時是漆黑的,我們只能摸著黑回家,不小心會摔倒,也曾踩到小水盪,弄濕了鞋子,但這並不影響我們看電影的興致。有時皓月當空,路就好走,或打個手電筒就好得多,而當時手電筒一般家庭也不常有。路邊田裡種有瓜和豆,我們有時嘴饞也順手摘一點,也曾被守夜的人攆得象燕子飛。

  看電影會產生愛情。愛國和春花一個是帥哥一個是村花,他們看電影總走在一起,愛國充當護花使者,為她擋狗,為她照路。春花的腳扭了,愛國就背著她走。在路上他們有說有笑,大家都認為他們很般配,是天生的一對。

  一天看電影時幾個小青年想占春花便宜,愛國和他們發生爭執,被按在地上揍,放映員小趙過來拉架,那幾個小青年又圍攻小趙,被小趙全部打倒在地,東倒西歪。小趙一米八的個子,很強壯,又練過拳腳,收拾那幾個小青年不在話下。

  春花很感激小趙的挺身相救,經常做一些鞋墊,毛線手套送給小趙。要說小趙人也很好,長得高大帥氣,又仗義,放映員的待遇也好。做事也不錯,放映時斷片了或放映帶卡了他馬上能處理好。後來就經常看見春花和小趙在一起,後來他們結婚了,過得很幸福。這有些出乎眾人意料之外,也讓愛國傷感了一段時間。不過愛國不久就釋懷了,他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枉作痴心人。」他愛春花,但知道愛情是強求不得的,只能隨緣。從此他去學篾匠手藝,安心做事。後來因為一句玩笑讓愛國找到了真愛。那天愛國在路上碰到鄰隊的紅梅,打個招呼後,紅梅剛要走,愛國叫住了她說:「你的東西丟了。」紅梅信以為真,回頭張望,地上什麼也沒有,她望望愛國問:「什麼丟了呀?」愛國指了指自己,紅梅才明愛國的意思,假裝生氣地說道:「你不是個東西。」愛國連連應聲道:「不是東西不是東西,我是人。」自此紅梅對愛國有了好感,家裡有篾匠活就找愛國幫忙做,愛國也樂意去幫忙,就這樣互相有了好感,最後走到了一起。

  出去看電影,家裡沒人也給了小偷可趁之機,有人家丟過布料和糧食。有小偷還偷過人。一天,光輝出去看電影,他媳婦青蘭獨自在家腄覺,被小偷進去睡了,青蘭迷迷乎乎的,以為是光輝回了,直到後來光輝看完電影回家她才發現不對勁,而小偷早已逃之夭夭。不過這種事在當時是極少發生的,發生了也會引起大家的警覺,後來看電影會安排兩三個人在隊裡巡邏。巡邏隊也逮到過小偷,一次巡邏隊攆小偷時,小偷慌不擇路,掉進了糞坑,爬起來後狼狽地望著巡邏隊員磕頭認錯,巡邏隊見他可憐又一身的糞臭不好弄,就放了他一馬。

  文化娛樂活動少,看電影就顯得很難得。自己隊裡放電影,親戚之間會相互接請,早一點接過來,下麵條吃過再去看電影。如果有肉我是不吃的,媽媽教我在別人家平時吃飯別吃肉,肉對於每家每戶都是寶貴的,媽媽讓我不在別人家吃肉是體諒別人。儘管我嘴饞,但我記得媽媽的話,在別人家平時不吃肉。在姨媽家吃飯我不吃肉,姨媽曾笑著說:「不吃就放在你口袋裡帶回去。」那時候生活條件不好,親情很濃。

  直到八十年代初,電視普及,露天電影才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而它帶來的快樂回憶,讓人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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