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湖南局勢
不久，陳開的人馬就殺到嘉應州撲城。牛定、楊礁兩位掌握整個嘉應州最多最強的督標營軍隊的將領，帶著嘉應知州和廣東學政領兵一路狂奔入江西境內，整個廣東除了陸路提督和水師提督還在潮州一帶抵抗外，清軍有建制的抵抗已經全部潰散。
連死兩任總督，清廷大為恐慌，只得緊急調任山西巡撫王慶雲接任兩廣總督，在江西贛州設立總督衙門，調集各省兵馬，意圖捲土重來，但兵馬錢糧都不湊手，只得在在贛州慢慢集結。而陳開則掃蕩了粵北一帶，派數萬洪兵駐守對峙，等待湖南地方李春初整合了洪門勢力後互相接應。李文茂、何六則兵進廣西，呼應廣西天地會的起事。
李春初做完了這一切布置以後，便帶著張廣盛一起去往湖南長沙。
七月的長沙熱得有些邪門，火辣辣的太陽甚至比紅彤彤的辣椒更加讓人更受不了。
湖南長沙瑞生堂藥鋪後院的葡萄架下面，李春初穿著一件熟羅長衫，很是悠閒地品著許久不曾喝過的洞庭銀毫。
他的面前整整齊齊地站著二三十個穿著體面，一看就是身份氣派都不低的人。
豆大的汗珠從他們臉上滾落到地面，砸出一汪半干半濕的泥漿，卻沒有人敢舉起手來擦一把臉上的汗。
這些都是湖南各府州縣的幫主們。平日裡這種天氣，就是拿八抬大轎抬著，都不願意出門的幫主大佬們，現在在這葡萄架下面卻是如同一群被老師抓住的淘氣蒙童一樣，站得筆直的聽著這個小他們最少十歲的年輕人訓話。
李春初道：「衡山劍派被駱秉章這老王八蛋圍剿，我就不信他們一個都逃不出來，你們會不收留他們？如果衡山劍派的兔崽子們都是這麼蠢，也就不會引來圍剿了。你們回去，幫我找，衡山派的人都給我送到長沙來。只要有口氣的都給我送來。我念你們的好！」
「屬下領命，大龍頭放心！」這些幫主們說話的聲音從來就沒有過這麼齊齊整整過。
「駱秉章那個老王八蛋，圍剿衡山劍派的原因是什麼？前後情況你們誰能跟我講清楚？」
這些幫主們對視了一眼，衡陽鹽幫的幫主胡耀雨咬了咬牙道：「回大龍頭的話，屬下知道一些情況。」
李春初臉色稍稍有了笑容，道：「好！各位當家的，都跟我到屋裡去說話吧！」
瑞生堂藥鋪的後堂屋非常大，擠一擠能坐下一百多號人。除了正中掛著一幅潑墨山水畫之外，就是一排一排的椅子，排列的刀切斧剁一般。
李春初在當中坐下，眾幫主也一個個分列兩廂在椅子上坐好。有家中僕人過來，李春初輕聲吩咐了一句，不一會兒，有丫鬟端著一個大大托盤上來，裡面是一杯清茶和三大牙切好水靈靈的西瓜。
翠皮沙瓤黑瓜子兒的西瓜。
李春初道：「天氣暑熱，各位當家的辛苦，先吃幾牙西瓜解解暑，然後再說正事！」
那些幫主們在葡萄架下面站了半天，早就熱得口角生煙，唇焦舌敝，聽得李春初這般吩咐當即稍稍客氣了一下，就拿著西瓜大嚼。
長沙是有名的「火爐」又是這大暑的天氣里，一塊用井水湃過的西瓜吃下去，簡直是大快之事。
幫主們也有懂事的，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面前的西瓜，拿著丫鬟送上來的冰過的手巾擦了擦臉便正襟危坐，又恢復了剛剛的規矩模樣。
李春初見這些幫主們吃的差不多了。便開口道：「胡大當家的，你說說那衡山劍派的情況。」
胡耀雨是個機靈人，別看一幅粗豪的樣子，但是個心細如髮的人，知道今天如果不把事情說清楚，這麼多幫會就沒有幾個能討得好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屬下那日正好在衡陽縣城，聽到衡陽縣衙門的縣尉來派人通知我，說衡山劍派窩藏了欽犯，朝廷派了撫標營的五百步隊和三百馬隊匯合按察使司衙門的捕快二百多，加上從辰沅永靖兵備道調來的一百精銳已經將衡山縣給圍了起來。要我們衡州府的各大幫會門派都派出人手搜查衡山劍派的夜雨瀟湘堂。
我當時就覺得不妙，想派人去私底下通知一聲莫大元掌門，卻是連我也被看了起來，派不出人去。我沒法子，只得點了在衡陽的百來個幫眾就去了。
結果到了夜雨瀟湘堂才發覺已經打得翻天覆地了。我和糧幫的賀幫主守外圍，所以只能遠遠地看著，不敢上前。莫大元掌門一個人抵擋了七八個撫標營的武功好手，後來，我看見他被那七八個武功好手斬斷了您送他的『祝融劍』而戰死。衡山劍派的人就開始朝衡山跑，但是幾乎沒人能跑到我們這些守外圍的地盤上。被抓捕了一部分，其他的都被殺了。他們說的欽犯是個女子，長的很乖（漂亮）！被撫標營的人放進馬車裡，帶走了，據說送到駱巡撫那裡去了！
後來，我聽衡陽縣知縣說，那個女子是朝廷指定的欽犯，被莫大元從湖北武昌帶回來衡山藏起來的，說她身邊有重大機密，衡陽縣也不知道是什麼！那些被抓捕的衡山弟子都個個十分硬氣，沒聽說有招供的，只有劉正風、曲洋、魯連榮、米大有四個兄弟死在了獄中。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你們呢？」李春初的聲音寒得讓這些幫主們在這大熱天裡，渾身都是汗毛倒豎，直絕全身冰冷如在冰窖里一般。
「回，回大龍頭的話，我們所知還不如胡幫主多，主要這些衡山劍派弟子都押在按察使司的大牢裡面，我們都已經盡力打點不讓衡山劍派的兄弟們受苦，但營救卻是毫無辦法！」這些幫主們一個個七嘴八舌地說。
李春初狠狠地一掌打在身邊的案几上，一張上好的黃楊木案幾忽然就變成了一堆爛木頭，軟了下去，嚇得這些幫主一個個站起身來，噤若寒蟬。
「今天你們來見我，有沒有人知道？」李春初淡淡地說。
「沒，沒有！」
「好！」李春初點了點頭道：「今天的事情誰敢透露半點風聲給官府，大家都知道我李春初說到做到，全家老小，雞犬不留。」
「是——」
李春初說的雞犬不留可是真的雞犬不留，他當年殺掉湘陰縣知縣的時候，連養在外面的外宅家裡養的狗都沒活著一條，這個事情早就是湖南各大幫會門派的心頭噩夢，哪個還敢多嘴亂嚼舌頭根子。自己不要命，自己家的老小還不要命了？
李春初又道：「各位幫主，今天我在這裡拜託一下，各位回去，盡最大努力把巡撫衙門、按察使司衙門裡參與過圍剿衡山劍派的人名單給我，我五天內要！明白嗎？」
「屬下明白！」
「去吧！」
送走了這班幫主之後，李春初的後堂又迎來了一個人。這個人生得劍眉星目，十分儒雅。
李春初自然跟這個人十分熟悉，卻正是原來湖南「參天堂」山主焦亮的弟弟焦玉晶。許月桂、許香桂姐妹的湘粵桂反清軍軍師。
焦玉晶見得李春初後倒頭就拜，眼中流下淚來。
李春初忙將焦玉晶扶起，便問這湖南「參天堂」的事情，卻原來焦亮帶了部分「參天堂」的部下去廣西永安和洪秀全匯合，洪秀全原來還是對焦亮非常禮遇，後來因為洪秀全將儒家經典斥為「妖書」，不但清朝，而且將所有的華夏朝代和經典都視為「妖」，與焦亮產生了極大的分歧。楊秀清又擔心焦亮文武全才，部屬眾多，會奪了他軍師的位置，便將焦亮軟禁在後營，「永安突圍戰」中，太平軍慘敗，撤退的時候又故意丟下給清軍，致使焦亮被塞尚阿俘虜，送去京城受了剮刑。許月桂、許香桂姐妹的湘粵桂反清軍現在正在資興縣蓼市駐紮，而太平天國的原廣西洪門的羅大綱正在派人和他們相約。
「洪秀全、楊秀清二人都是庸才，嫉賢妒能裝神弄鬼，也不知羅大哥為何如此死心塌地跟隨他們。我是決計不信任太平天國的這些人，合作打清朝，我都覺得要打醒十二分精神防備他們，投效洪秀全，我們是絕不願意！」
李春初道：「虧你和焦亮，你們還是秀才功名的讀書人，怎麼就想不明白這個道理？我們洪門抗清需要的是獨立自主，聯合抗清的策略，動輒見太平軍勢大便去投靠，送錢送糧送人也就罷了，連自己的自主性都不要，去自認臣子，不是腦殼壞了是什麼？把頭送到別人的手下，別人想如何便如何！我們洪門本就是堂堂正正的大明余脈，何必去拜一個外來教派當皇帝呢？就是抗清成功，我們還要恢復我中華衣冠，華夏正朔，就是不恢復明朝，也要是遵從我華夏一脈的人來坐天下，你們卻是想差了！」
「是！大龍頭說的極是！」焦玉晶拭去眼淚道。
「也罷！我這裡派人給李文茂、何六送信，讓他們派一支兵馬來湖南接應你們，你們和兩廣洪門聯合起來，我現在仍然是廣東的洪兵總監軍，來到湖南就是要把湖南洪門的實力整合好，呼應兩廣洪門的大軍，形成在湘贛粵桂閩一帶的根據地，建立我洪門的政權，與清朝周旋到底。」
「你現在回去，跟許家姐妹說，先去廣西附近堅持戰鬥，以游擊為主，莫要跟清兵硬拼，保存火種。我這裡加緊整個湖南實力的整合，起事之後，將整個湘贛兩省鬧起來，你們就可以跟我匯合，拿下長沙桂陽這些地方，將湖南掌握在手中。湖廣熟天下足，沒了湖南廣東，我看他咸豐小兒吃什麼？」
「好！屬下就回去跟我家堂客和嫂子說！」
李春初在袖子裡掏摸了一陣，取了一疊銀票出來，道：「這裡是二萬兩銀子，你拿回去補充軍需物資，不夠再來與我說。我會給你們想辦法！」
「大龍頭仁義！」焦玉晶深深拜下。
李春初道：「都是洪門兄弟，講什麼客氣話！你們現在正在抗清的前線與清兵拼命，這點銀子也不是太有用，先去支撐幾日，我這裡會給你們想辦法接濟的！」
送走焦玉晶，李春初卻是煩躁而且沮喪。
這些天來，他已經深深被湖南的局勢所震驚，他原本建立的勢力，現在已經有分崩離析的前兆，自己回來鎮壓撫慰，還要聯絡都需要時間，如果能把時間再拖長一點，把青幫、糧幫、排幫、鹽幫都調理好，怎麼也要等到下半年八九月份了，但是化名朱九濤的邱昌道和許家姐妹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駱秉章這老王八蛋可是同光時期的中興名臣，和曾國藩並稱為「東西相望，天下倚之為重」，不是個好對付的人啊！
連死兩任總督，清廷大為恐慌，只得緊急調任山西巡撫王慶雲接任兩廣總督，在江西贛州設立總督衙門，調集各省兵馬，意圖捲土重來，但兵馬錢糧都不湊手，只得在在贛州慢慢集結。而陳開則掃蕩了粵北一帶，派數萬洪兵駐守對峙，等待湖南地方李春初整合了洪門勢力後互相接應。李文茂、何六則兵進廣西，呼應廣西天地會的起事。
李春初做完了這一切布置以後，便帶著張廣盛一起去往湖南長沙。
七月的長沙熱得有些邪門，火辣辣的太陽甚至比紅彤彤的辣椒更加讓人更受不了。
湖南長沙瑞生堂藥鋪後院的葡萄架下面，李春初穿著一件熟羅長衫，很是悠閒地品著許久不曾喝過的洞庭銀毫。
他的面前整整齊齊地站著二三十個穿著體面，一看就是身份氣派都不低的人。
豆大的汗珠從他們臉上滾落到地面，砸出一汪半干半濕的泥漿，卻沒有人敢舉起手來擦一把臉上的汗。
這些都是湖南各府州縣的幫主們。平日裡這種天氣，就是拿八抬大轎抬著，都不願意出門的幫主大佬們，現在在這葡萄架下面卻是如同一群被老師抓住的淘氣蒙童一樣，站得筆直的聽著這個小他們最少十歲的年輕人訓話。
李春初道：「衡山劍派被駱秉章這老王八蛋圍剿，我就不信他們一個都逃不出來，你們會不收留他們？如果衡山劍派的兔崽子們都是這麼蠢，也就不會引來圍剿了。你們回去，幫我找，衡山派的人都給我送到長沙來。只要有口氣的都給我送來。我念你們的好！」
「屬下領命，大龍頭放心！」這些幫主們說話的聲音從來就沒有過這麼齊齊整整過。
「駱秉章那個老王八蛋，圍剿衡山劍派的原因是什麼？前後情況你們誰能跟我講清楚？」
這些幫主們對視了一眼，衡陽鹽幫的幫主胡耀雨咬了咬牙道：「回大龍頭的話，屬下知道一些情況。」
李春初臉色稍稍有了笑容，道：「好！各位當家的，都跟我到屋裡去說話吧！」
瑞生堂藥鋪的後堂屋非常大，擠一擠能坐下一百多號人。除了正中掛著一幅潑墨山水畫之外，就是一排一排的椅子，排列的刀切斧剁一般。
李春初在當中坐下，眾幫主也一個個分列兩廂在椅子上坐好。有家中僕人過來，李春初輕聲吩咐了一句，不一會兒，有丫鬟端著一個大大托盤上來，裡面是一杯清茶和三大牙切好水靈靈的西瓜。
翠皮沙瓤黑瓜子兒的西瓜。
李春初道：「天氣暑熱，各位當家的辛苦，先吃幾牙西瓜解解暑，然後再說正事！」
那些幫主們在葡萄架下面站了半天，早就熱得口角生煙，唇焦舌敝，聽得李春初這般吩咐當即稍稍客氣了一下，就拿著西瓜大嚼。
長沙是有名的「火爐」又是這大暑的天氣里，一塊用井水湃過的西瓜吃下去，簡直是大快之事。
幫主們也有懂事的，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面前的西瓜，拿著丫鬟送上來的冰過的手巾擦了擦臉便正襟危坐，又恢復了剛剛的規矩模樣。
李春初見這些幫主們吃的差不多了。便開口道：「胡大當家的，你說說那衡山劍派的情況。」
胡耀雨是個機靈人，別看一幅粗豪的樣子，但是個心細如髮的人，知道今天如果不把事情說清楚，這麼多幫會就沒有幾個能討得好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屬下那日正好在衡陽縣城，聽到衡陽縣衙門的縣尉來派人通知我，說衡山劍派窩藏了欽犯，朝廷派了撫標營的五百步隊和三百馬隊匯合按察使司衙門的捕快二百多，加上從辰沅永靖兵備道調來的一百精銳已經將衡山縣給圍了起來。要我們衡州府的各大幫會門派都派出人手搜查衡山劍派的夜雨瀟湘堂。
我當時就覺得不妙，想派人去私底下通知一聲莫大元掌門，卻是連我也被看了起來，派不出人去。我沒法子，只得點了在衡陽的百來個幫眾就去了。
結果到了夜雨瀟湘堂才發覺已經打得翻天覆地了。我和糧幫的賀幫主守外圍，所以只能遠遠地看著，不敢上前。莫大元掌門一個人抵擋了七八個撫標營的武功好手，後來，我看見他被那七八個武功好手斬斷了您送他的『祝融劍』而戰死。衡山劍派的人就開始朝衡山跑，但是幾乎沒人能跑到我們這些守外圍的地盤上。被抓捕了一部分，其他的都被殺了。他們說的欽犯是個女子，長的很乖（漂亮）！被撫標營的人放進馬車裡，帶走了，據說送到駱巡撫那裡去了！
後來，我聽衡陽縣知縣說，那個女子是朝廷指定的欽犯，被莫大元從湖北武昌帶回來衡山藏起來的，說她身邊有重大機密，衡陽縣也不知道是什麼！那些被抓捕的衡山弟子都個個十分硬氣，沒聽說有招供的，只有劉正風、曲洋、魯連榮、米大有四個兄弟死在了獄中。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你們呢？」李春初的聲音寒得讓這些幫主們在這大熱天裡，渾身都是汗毛倒豎，直絕全身冰冷如在冰窖里一般。
「回，回大龍頭的話，我們所知還不如胡幫主多，主要這些衡山劍派弟子都押在按察使司的大牢裡面，我們都已經盡力打點不讓衡山劍派的兄弟們受苦，但營救卻是毫無辦法！」這些幫主們一個個七嘴八舌地說。
李春初狠狠地一掌打在身邊的案几上，一張上好的黃楊木案幾忽然就變成了一堆爛木頭，軟了下去，嚇得這些幫主一個個站起身來，噤若寒蟬。
「今天你們來見我，有沒有人知道？」李春初淡淡地說。
「沒，沒有！」
「好！」李春初點了點頭道：「今天的事情誰敢透露半點風聲給官府，大家都知道我李春初說到做到，全家老小，雞犬不留。」
「是——」
李春初說的雞犬不留可是真的雞犬不留，他當年殺掉湘陰縣知縣的時候，連養在外面的外宅家裡養的狗都沒活著一條，這個事情早就是湖南各大幫會門派的心頭噩夢，哪個還敢多嘴亂嚼舌頭根子。自己不要命，自己家的老小還不要命了？
李春初又道：「各位幫主，今天我在這裡拜託一下，各位回去，盡最大努力把巡撫衙門、按察使司衙門裡參與過圍剿衡山劍派的人名單給我，我五天內要！明白嗎？」
「屬下明白！」
「去吧！」
送走了這班幫主之後，李春初的後堂又迎來了一個人。這個人生得劍眉星目，十分儒雅。
李春初自然跟這個人十分熟悉，卻正是原來湖南「參天堂」山主焦亮的弟弟焦玉晶。許月桂、許香桂姐妹的湘粵桂反清軍軍師。
焦玉晶見得李春初後倒頭就拜，眼中流下淚來。
李春初忙將焦玉晶扶起，便問這湖南「參天堂」的事情，卻原來焦亮帶了部分「參天堂」的部下去廣西永安和洪秀全匯合，洪秀全原來還是對焦亮非常禮遇，後來因為洪秀全將儒家經典斥為「妖書」，不但清朝，而且將所有的華夏朝代和經典都視為「妖」，與焦亮產生了極大的分歧。楊秀清又擔心焦亮文武全才，部屬眾多，會奪了他軍師的位置，便將焦亮軟禁在後營，「永安突圍戰」中，太平軍慘敗，撤退的時候又故意丟下給清軍，致使焦亮被塞尚阿俘虜，送去京城受了剮刑。許月桂、許香桂姐妹的湘粵桂反清軍現在正在資興縣蓼市駐紮，而太平天國的原廣西洪門的羅大綱正在派人和他們相約。
「洪秀全、楊秀清二人都是庸才，嫉賢妒能裝神弄鬼，也不知羅大哥為何如此死心塌地跟隨他們。我是決計不信任太平天國的這些人，合作打清朝，我都覺得要打醒十二分精神防備他們，投效洪秀全，我們是絕不願意！」
李春初道：「虧你和焦亮，你們還是秀才功名的讀書人，怎麼就想不明白這個道理？我們洪門抗清需要的是獨立自主，聯合抗清的策略，動輒見太平軍勢大便去投靠，送錢送糧送人也就罷了，連自己的自主性都不要，去自認臣子，不是腦殼壞了是什麼？把頭送到別人的手下，別人想如何便如何！我們洪門本就是堂堂正正的大明余脈，何必去拜一個外來教派當皇帝呢？就是抗清成功，我們還要恢復我中華衣冠，華夏正朔，就是不恢復明朝，也要是遵從我華夏一脈的人來坐天下，你們卻是想差了！」
「是！大龍頭說的極是！」焦玉晶拭去眼淚道。
「也罷！我這裡派人給李文茂、何六送信，讓他們派一支兵馬來湖南接應你們，你們和兩廣洪門聯合起來，我現在仍然是廣東的洪兵總監軍，來到湖南就是要把湖南洪門的實力整合好，呼應兩廣洪門的大軍，形成在湘贛粵桂閩一帶的根據地，建立我洪門的政權，與清朝周旋到底。」
「你現在回去，跟許家姐妹說，先去廣西附近堅持戰鬥，以游擊為主，莫要跟清兵硬拼，保存火種。我這裡加緊整個湖南實力的整合，起事之後，將整個湘贛兩省鬧起來，你們就可以跟我匯合，拿下長沙桂陽這些地方，將湖南掌握在手中。湖廣熟天下足，沒了湖南廣東，我看他咸豐小兒吃什麼？」
「好！屬下就回去跟我家堂客和嫂子說！」
李春初在袖子裡掏摸了一陣，取了一疊銀票出來，道：「這裡是二萬兩銀子，你拿回去補充軍需物資，不夠再來與我說。我會給你們想辦法！」
「大龍頭仁義！」焦玉晶深深拜下。
李春初道：「都是洪門兄弟，講什麼客氣話！你們現在正在抗清的前線與清兵拼命，這點銀子也不是太有用，先去支撐幾日，我這裡會給你們想辦法接濟的！」
送走焦玉晶，李春初卻是煩躁而且沮喪。
這些天來，他已經深深被湖南的局勢所震驚，他原本建立的勢力，現在已經有分崩離析的前兆，自己回來鎮壓撫慰，還要聯絡都需要時間，如果能把時間再拖長一點，把青幫、糧幫、排幫、鹽幫都調理好，怎麼也要等到下半年八九月份了，但是化名朱九濤的邱昌道和許家姐妹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駱秉章這老王八蛋可是同光時期的中興名臣，和曾國藩並稱為「東西相望，天下倚之為重」，不是個好對付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