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倒計時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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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以為會是哪個007呢,真是大跌眼鏡!」

  「開槍啊拉德爾!讓庫克看看你這三年到底有沒有長進!」

  「可憐的拉德爾,他可能連如何開槍都不知道呢!」

  這些輕浮的譏諷不斷迴響在拉德爾耳畔,一句說完下一句趕緊湧上來,好像要把拉德爾淹死在這深黑色的深淵裡似的。

  眼前突然浮現出雷莫斯冷嘲熱諷的臉,以及那對著自己的,冷峻峻的槍口:

  「你還是不行啊,半吊子特工。」

  拉德爾的眼神閃過一絲冷光,接著漸漸沒有了色彩。他內心一度認為他回到了那個沒有媽媽的阿拉斯加,那個沒有露奈特的紐約……

  一直以來,他只做輔助,看著那些超級特工在那名為「任務」的舞台上起舞,留下絢爛的,令人驚呼的「視覺效果」。自己只能躲在後台默默地為這些「舞者」鼓掌。

  他知道多米尼加群青耀石的文件已經落入敵方手中,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一個月,他知道他幾乎毀了這一次任務……

  「你有潛力。」

  波利奇的話突然在他耳邊響起,拉德爾聞聲睜開眼睛,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成為特工的潛力,不過你好像很少激發它,所以我要重點培養你直到你的潛力被激發出來。」

  「波利奇局長,很抱歉,我毀了這次任務。」

  「並沒有!」

  波利奇先生像是訓斥他般對他說,

  「你難道認為那些超級特工執行任務都不會遭遇目標落入敵手的困境嗎!」

  拉德爾看著眼前並不存在的波利奇先生,他很想告訴他的局長他並不打算放棄這次任務,哪怕到他生命終結的一個月之後,但是一連串的原因卻讓他止步不前。

  「你給我聽著!情報局的掛牌特工拉德爾!」

  波利奇先生胸前的情報局徽章突然亮了起來,像天上的太陽,黑夜的流星,

  「你必須將這項任務執行完!哪怕之中你的生命會因此終結!你是時候該成為你自己了!」

  我自己?

  我不是輔助,不是半吊子,我是情報局的掛牌特工啊。

  一直以來,拉德爾一直依附一個又一個比他強大的,比他有能力的人生存,但是現在他唯一擁有的只有他自己,他活下去也只靠他自己。

  他有什麼理由不做自己呢?

  「呵——!」

  拉德爾從病床上坐起來,呼吸急促。

  一旁奧文斯看到了有些欣喜,放下手上的操作板問他感覺如何。

  「我這是在哪?」

  「附近醫院,我們逃出來了。」

  拉德爾舒了一口氣,接著靠在身後的枕頭上:

  「文件被雷莫斯搶走了對嗎?」

  「是的,我等你醒之後再商量下一步計劃。」

  「奧文斯……」

  拉德爾笑著告訴他,

  「我只能活一個月了。」

  「你說什麼?!」

  奧文斯驚訝道,身子不由得往前傾,

  「誰告訴你的?」

  「雷莫斯。你忘了嗎?」

  奧文斯想起那個時候雷莫斯似乎帶著一個微型針筒,現在看來那可能就是導致拉德爾只能活一個月的「罪魁禍首」。

  「抱歉,如果那個時候……」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什麼用了。」

  拉德爾拿過奧文斯的操作板,他已經知道這個東西怎麼用了。他打開地圖找到多米尼加,接著進一步放大直到多米尼加的首都聖多明各的字符顯現出來。

  「雷莫斯他們拿到文件必定看不懂,這樣一來他們只有前往多米尼加尋找K4博士來解讀這些文件的意思,從而才能找到那塊耀石。」

  奧文斯聽拉德爾分析著:

  「我們要前往多米尼加?」

  「對,那是在我生命的最後期限中唯一能做的事了。」

  「拉德爾?」

  奧文斯看了拉德爾一眼,心中感到一絲悔意——要是那個時候他不擅作主張或許拉德爾也不會這樣……


  「奧文斯你怕死嗎?」

  拉德爾突然問奧文斯,

  「回答我。」

  奧文斯一愣,眼睛都不可思議地放大,但是特工也是普通人,聊聊天也是正常的。

  「這有什麼好害怕的,我剛出生那會兒因為我媽太過興奮被忘在了醫院。下一秒醫院的產房突然著火了,還是我爸帶著我跳窗逃了出來。後面不論是奧文克還是奧文露,他們出生的時候都會經歷一些意外的。」

  拉德爾聽了一笑,想不到葛薩一家竟然如此有趣。

  從出生起就與死神擦肩而過,加上羅英女士患有羊癲瘋,想必死亡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

  「可是很不幸,我爸在一次登山活動中出意外身亡了。但我一直不相信那是個意外,因為我爸他是職業登山員。」

  「怪不得我資料上沒有顯示你父親的信息。」

  拉德爾找出之前的資料表,上面依舊只有奧文斯一家四個人的信息,他一度懷疑是奧文斯的父親沒有上戶口。

  「你呢?」

  奧文斯看向拉德爾,

  「拉德爾先生的家庭如何呢?」

  「……」

  拉德爾沒有立刻回答,他回想起那個晚上,那個下著大雨的晚上,那個他和媽媽沒有帶傘的晚上。

  他們目睹了一樁交通事故,一輛卡車和一輛巴士撞在一起。兩輛車的駕駛員當場身亡,巴士上還有一部分乘客受了重傷需要治療。

  鮮血順著破碎的玻璃窗模糊了圍觀群眾的視線,也使現場更加混亂不堪。隨著兩具血肉模糊的人體被搬上救護車,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爸爸?」

  拉德爾突然抬頭看著媽媽,

  「爸爸不在巴士上的,對吧?」

  媽媽遲疑了很久,最後還是擠出一個笑容看著他:

  「對啊,爸爸一向是坐計程車回來的!」

  現在拉德爾回想起那個笑,只覺得那是那個時候媽媽唯一能做的了。他也無法否認,他爸爸是那個開巴士的司機。

  「我沒有家。」

  奧文斯「啊」了一聲,接著微微點頭,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問。」

  「沒關係,我不介意說一說。我爸是巴士司機,卻因為和卡車相撞身亡了。我媽曾經是國家隊的花滑運動員,她出生在阿拉斯加洲,最後也死在阿拉斯加的冰河裡。」

  拉德爾說著,臉上帶著慘笑。媽媽從冰上墜入冰河的一幕他至今記得,這已經成為拉德爾一生的噩夢。

  他第一次覺得媽媽激起的那些碎冰是如此醜陋。

  現在他沒有了母親,只能靠自己生活,在紐約的餐館打掃衛生的時候還被一些所謂的高層嘲笑。好在他遇到了波利奇先生,他才加入了情報局。但他的同事並不拿他當回事,甚至否認他的能力。

  「你有喜歡的人嗎?」

  奧文斯問道,

  「我覺得你有。」

  「呵,你跨度挺大,怎麼就關注起我的感情問題來了?」

  拉德爾反問他一句。

  「我是社會學學生,這算是我的假期作業。」

  奧文斯亮出自己在大學拍的照片,身後的樹木都是青綠色的,還有幾個穿著籃球服的男生懷抱籃球經過。

  拉德爾說:

  「有,可是她死了。」

  一想到自己的問話可能又傷到了拉德爾,奧文斯又感到一絲悔意。好像拉德爾第一次出現在葛薩一家之後,不論是他還是他的弟弟妹妹都在拖他後腿。

  現在拉德爾快要死了。

  門外奧文露和奧文克坐了很久,當奧文斯出來時他們趕緊湊上去問拉德爾的情況。

  「沒事,我們接下來要去多米尼加。」

  奧文斯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他的弟弟妹妹們。

  「奧文斯先生。」

  不遠處走來一個身穿制服,留著寸頭的男人。他是法蘭克福市的警衛長馬吉拉警司,

  「國家金庫遭到不明人士襲擊,好在沒有大量財務損失,但是只有地下五層的多米尼加群青耀石文件失竊了。」


  「啊?文件丟了?」

  奧文斯對奧文克擺擺手示意他小聲點,這裡是醫院:

  「馬吉拉警司,我覺得我們到警察局說會比較保險。」

  馬吉拉警司點點頭。

  「奧文克,你們在這裡等著。」

  奧文斯向奧文克使了個眼色,讓他看好病房裡的拉德爾,隨後跟著馬吉拉警司上了他的警車。

  在法蘭克福市警察局,奧文斯居然有一種被帶到審訊室里的錯覺。

  「我們查到那些文件是你署名存放在國家金庫里的,現在它們失竊了,你有何打算?」

  馬吉拉警司問奧文斯。

  「報警。讓警察把文件找回來,哪怕是驚動中央情報局。」

  「呵。」

  馬吉拉警司冷笑一聲,接著取出從現場拍到的幾張照片,其中一張是奧文斯拖著受傷的拉德爾走路的照片,

  「你知道你拖著的這個是誰嗎?」

  奧文斯不知道馬吉拉有何企圖,於是回答:

  「不知道。」

  「你確定?撒謊可不好奧文斯先生,這位不就是病房裡躺著的的那個人嗎,他叫拉德爾,是情報局的特工。」

  奧文斯的眼神變得有些犀利,但是也不忘調侃兩句馬吉拉警司:

  「警官,你不會要抓情報局的人吧。」

  「並不是!只是有關多米尼加群青耀石的事情不能由聯邦政府獨享!」

  馬吉拉警司突然站起來擋住了身後的門,似乎要把奧文斯強行扣留在這裡。

  「咚咚咚——」

  「警官,外面有人找你。」

  一個奧文斯熟悉的聲音從外面響起,馬吉拉警司並沒有回頭,眼睛一直盯著奧文斯:

  「我現在沒空,你找別的人去吧!」

  可是外面的人依然在爭取:

  「昨天金庫的案子有了新進展,那個奧文斯是假冒的!」

  「你說什麼!」

  聽到這話,馬吉拉警司坐不住猛地衝出大門。但他前腳剛邁出門,後腳又停在了房間裡:

  「在那之前不許走動,否則就把你全家當通緝犯處置!」

  馬吉拉警司放下這句話衝出門去,留下奧文斯在房間裡思考著該如何脫身。

  「奧文斯。」

  「拉德爾!」

  拉德爾穿著制服從外面晃了進來,他的速度很快,像是根本沒有受過傷一樣。

  「快!我們要離開這裡!」

  「這不可以,他用我家人威脅我!我媽還在德克薩斯呢!」

  拉德爾蹙了蹙眉,接著把剛才接到的資料拿給奧文斯看:

  「這是情報局剛剛得到的資料,上面說剛才那位警官的弟弟比爾參軍回來不知抽了什麼風,把我們兩個說成是多米尼加群青耀石的竊取者!」

  「我們兩個?!」

  「沒錯!所以……」

  「你們要去哪啊?」

  馬吉拉警司提著手槍站在門口,身後還站著一個穿軍大衣的男人——他弟弟比爾!

  拉德爾看著比爾,突然想起在飛機上那個穿著軍大衣的,行為詭異的男人。

  現在看來,一些事情真的已經發生了。

  在醫院,奧文露拿到外賣回到病房門口,奧文克坐在門前表示自己快餓暈了。

  「真是的!有時候真不覺得你像個男孩子!」

  「我只是餓了……」

  奧文克趕緊接過奧文露手中的袋子,舔了舔嘴唇迫不及待地將外賣盒子打開。

  下一秒他的表情有如晴天霹靂——盒子裡裝滿了拉菲草。

  「哈哈哈!炸雞在這裡!」

  看著奧文克尷尬的樣子奧文露笑道,順勢拿出了藏在身後的一盒炸雞。

  「有什麼好笑的。」

  奧文克極力掩飾自己的尷尬,拿起一塊炸雞就塞到自己嘴裡。

  「別光顧著自己吃,我們給拉德爾先生分一點吧。」

  「好啊。」

  二人打開門,下一秒有如晴天霹靂——

  「拉德爾先生不見了!」

  二人飛奔在深黑的大街上,奧文克給奧文斯打電話可是都沒有接通,奧文露呼喊著拉德爾的名字也沒有得到回應。

  十幾分鐘過後,二人已經精疲力盡。

  「等一下,剛才哥哥不是跟著一個警察走了嗎?」

  奧文克突然想起了馬吉拉警司。

  「可那是在警察局裡啊。」

  「我知道,但我們還是先去找哥哥為好。」

  而在警察局,雙方均僵持不下。

  馬吉拉警司和比爾咄咄逼人,他們威脅拉德爾和奧文斯告訴他們耀石的下落,殊不知拉德爾和奧文斯才是受害者。

  「我覺得有必要讓你們開口了。」

  馬吉拉和比爾走進房間關上門。

  走廊里又恢復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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