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苛政猛於虎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芙妹,從了俺吧。」

  「王二哥,請自重。」

  「嘿嘿,反正那小子也沒幾日可活了,不如……」

  「你休想!」

  「哼,還跟老子裝甚貞潔烈女?若是三日後官府再征不到你家的稅,就等著被賣到妓院去吧!」

  病榻上,蕭布衣閉目聽到一男一女的爭執。

  男人敗興而去,女人唯有輕啜幾聲。

  蕭布衣醒了,準確說——在十分鐘前他就醒了。

  只是他抬眼便看到四周陌生迥異的環境,茅屋、瓦罐、和破了洞的牆。

  家徒四壁——是他對自己處境的第一直覺。

  可一切發生的突然,讓他最初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假寐逃避,思索對策。

  『我是誰?』

  『我在哪兒?』

  隨著一股破碎的記憶拼接而來,他在短短的十分鐘內就大概理清了前因後果。

  不出意外的話,他是意外穿越了。

  此處是黃龍府,寧古縣,屬於大燕王朝的苦寒之地。

  原身與他同名同姓,是這寧古縣治下胡里改村的一名獵戶,十幾年前蕭大叔外逃來此定居,便以漁獵為生。

  三日前,前身孤身深入二重山後,想去捕殺熊羆卻失手受了重傷。

  他撿了條命逃回來,但因受傷太重,挺了三日終是一命嗚呼。

  ——蕭布衣才得魂穿而來。

  「你醒了?」

  襖裙女子促聲而來,端起一旁的湯藥就要餵他。

  蕭布衣看了眼此女,她年歲與自己相仿,不過二九左右。

  她左頰有顆淚痣,頗為楚楚可人,唯有眉間那抹不去的愁苦,稍顯美中不足。

  此女喚作郭芙,是前身老爹蕭大叔多年前入山捕獵時,撿到的女娃。

  郭芙那時只有四歲,只記得自己的名字而不知其父母去了何處。

  郭芙入了蕭家,就如童養媳般養大,只是兩人尚未得及成親,蕭大叔就一命嗚呼。

  「慢些。」

  見他狼吞虎咽,郭芙忙不迭道。

  蕭布衣其實並無大礙,他魂穿而來身子就如煥新生般,傷勢早已莫名痊癒。

  他狼吞虎咽只是因為藥苦的澀人,與其長痛不如一口氣幹了。

  吃罷藥,郭芙收拾著床鋪,蕭布衣注意到她略微粗糙起繭的十指——都是這些年操持家中的積勞。

  他視線一移,仰視著郭芙卻發現她低垂的髮絲遮擋住了容貌。

  蕭布衣好奇的伸手去撥開郭芙的青絲,可手指還沒接觸到髮絲,郭芙便本能的縮了縮頭。

  「……」

  見怪不怪,前身對這位未過門的妻子並不算好。

  尤其是前身父親去世後,他的脾性愈發暴戾,動輒打罵郭芙。

  其實就是將受的怨氣和壓力,都施加給了無辜的郭芙。

  『身在福中不知福。』

  蕭布衣兀自搖搖頭,只覺前身忒不是個玩意兒。

  郭芙整理好床鋪卻未離開,而是彆扭的揉搓著裙角,欲言又止。

  「你怎麼了?」

  蕭布衣看出了她的窘迫。

  「不若,你就將我賣了吧。」

  郭芙的話來的突然,讓蕭布衣有些措手不及。

  「三日後若是交不上皮毛稅,你就要被杖流三千里,而我……」

  她沒有說完,蕭布衣卻也明白了。

  苛政猛於虎!

  大燕王朝立國數百年,已到了窮途末路之際。

  皇親國戚大興土木,公卿貴族兼併土地,百姓早已是民不聊生。

  胡里改村位於崇山峻岭之中,百姓都以漁獵為生,兼併填土雖不嚴重,但是雜稅卻有過之。

  ——皮毛稅,就是胡里改村民每月按人頭上繳的重稅。

  達官貴人喜好錦帽貂裘,奢侈無度,自然就需要獵戶捕獵上供。


  原先此稅尚能承受,可自數年前起幾乎年年加碼,猶如一座大山壓在眾人心頭。

  蕭家人丁單薄,蕭大叔更是一肩挑,為了能交上稅常常犯險深入,獵殺野獸。

  可久走夜路必遇鬼,蕭大叔一次疏忽還是喪命於熊羆之手。

  蕭家沒了蕭大叔這個頂樑柱,是一日不如一日。

  若是期限一到,男則發配戍邊九死一生,女則充沒教坊司妓院,代代為奴為娼。

  「賣了我,有了錢就能以資抵稅,過了這個難關。若是等三日後被官家賣去妓院,那錢可就一分也到不了你手中。」郭芙面無神色,茫然道:「如此一來,我也算報了蕭大叔的恩……」

  「你是想通了,要跟那王二哥去?」

  蕭布衣打斷道。

  「你聽見了?」郭芙先是詫異,而後背身委屈道:「你既然聽見就更不該懷疑,我郭芙既是蕭家的媳婦就不會摸蕭家的黑,就算被賣出去也只會走的遠遠的,更不會去同村王家讓你被人笑話!」

  她動了薄怒,似是將多年的怨氣傾瀉而出,說罷便閉目靜待蕭布衣惡毒言語的到來。

  「飲鴆止渴而已,有用嗎?」

  「至少……能解燃眉之急,不是麼?」

  「這回賣你,下回又賣誰?我蕭家又還幾人可賣?」

  蕭布衣波瀾不驚,情緒出奇的穩定,這讓郭芙有些意外。

  她原以為,以蕭布衣的脾性,必然會大肆辱罵自己,卻沒想到眼前的准夫君似乎換了個人一般。

  「我的意思是,還不至於到那一步。」

  他說話間起了身來,拆掉了身上的止血紗布。

  「你……你的身子?」

  郭芙見他竟然站起身來,不由吃驚。

  「好了七七八八,這幾日我多進山捕獵,實在不行再找同村幫襯幫襯。」

  蕭布衣動了動筋骨,風輕雲淡道。

  既來之則安之,他適應力頗強,已然準備做好這一世蕭布衣的角色。

  至於賣老婆?

  他兩世為人,卻從未考慮過。

  郭芙除了驚愕就是錯愕,蕭布衣受的傷她最是清楚,怎麼可能短短三日……

  她忙摸向蕭布衣傷口,卻見傷口就如老疤一般厚實!

  蕭布衣不管詫異的郭芙,兀自道:「咱家稅是按咱兩人頭算吧?」

  「是兩個半人的……」

  「兩,兩個半?」

  蕭布衣一愣,四下尋著另半截人。

  「蕭大叔被官府定為失蹤,既是失蹤便不算死亡,依舊是要按半個人頭交稅。」郭芙輕嘆一聲,「加之前幾月拖欠的稅,一共要交六個人頭的稅。」

  蕭布衣這才恍然,也難怪郭芙絕望的要賣掉自己。

  如此苛重的稅,對於風雨飄搖中的蕭家來說,實在不堪重負。

  他眼珠四處轉動,想等那『叮』一道的破局聲到來。

  可半晌也無果,他只得問道:「芙妹,咱家有什麼家傳玉佩,或是家傳鏡子……哪怕是葫蘆也成?」

  蕭布衣並不死心,他後世看了不少小說,這穿越天崩開局再標配金手指是慣例才對。

  郭芙依舊一臉茫然,兀自搖頭。

  「……」

  蕭布衣面色平靜,心頭卻叫苦。

  好消息是天崩開局,壞消息是——沒有金手指。

  深夜,郭芙已然熟睡,沒日沒夜照顧了蕭布衣數日也耗盡了她的精力。

  蕭布衣披上襖子,頂著鵝毛大雪推門而出,行在村中。

  他途徑一處小院時,不由得駐足停頓。

  這是王大叔家。

  王家兩子都是老獵戶,他們不但早早交齊了皮毛稅,還預留了不少的餘糧,算是村中的富戶。

  前身老爹當年救過王大叔一命,王大叔曾許諾無論日後自己遇到何事,都能尋他還恩。

  前些日子郭芙去求過王家,但卻無果。

  如今火燒眉毛,他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再硬著頭去尋一次。


  蕭布衣敲響門扉,只聽「誰啊?」一聲,柴門『咯吱』打開。

  「你……你沒死?!」

  開門者是個虬髯糙漢,不是旁人正是適才打郭芙主意的王大武!

  「難道王二哥很想我死?」

  「嗯——那倒……那倒不是。」王大武心口不一,打量了蕭布衣幾眼,確認他不是鬼後面色一變道:「你深更半夜的有啥事?」

  「王大叔在家嗎?」

  「俺爹?他啊……」

  王大武眼珠滴溜一轉,正想搪塞一句趕蕭布衣走,卻聽屋中一句「武子,是誰啊?」

  話音一落,屋中走出一精神矍鑠的六旬老漢,正是王大叔。

  王大叔見是蕭布衣,亦是吃驚走來,「哎喲喂,蕭家小子,你沒事了?」

  「是。」

  「嘖嘖嘖,老頭我可記掛著你咧,你是知道的,老頭我和你爹是多年的交情。」王大叔和煦的笑眯眯道,「我白日還跟文子,武子說呢,讓他們近日進山捕殺熊虎,用其肝膽給你熬藥喝。」

  蕭布衣含笑一揖,「那熊虎兇猛極難捕獵,王大叔無需犯險替我熬藥,不過小子還真有些許不情之請,望王大叔幫襯一二。」

  話音一落,王大叔那笑容便僵了僵。

  他換上了一副愁容,「你是知道的,官府皮毛稅苛重,我家三口子都得按人頭交稅,實在是……入不敷出。」

  「王大叔且寬心,今歲借的皮毛算是我蕭布衣欠王家的,來年開春我自當雙倍奉還。」

  蕭布衣拿出誠意,若是能度過冬日,來年他緊一緊,用時間換空間就好。

  王大武伺機從旁拐了自己爹一肘,讓他別出聲。

  「蕭老弟,我倒是有個法子,能使蕭家幽而復明。」王大武一臉壞笑,「嘿嘿,若是蕭家能少一丁半口的,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豈不是……欸,你可別後悔!」

  蕭布衣頭也不回便離開,這所謂的餿主意不用想知道是甚齷齪事。

  「熊肝虎膽都捨得給我熬藥,卻捨不得借幾張皮毛。」

  他又尋了幾戶人家,無一例外都是吃了閉門羹。

  想來也不意外,畢竟蕭家破落在即,就算幫襯過了今歲冬,來年料想自己也還不上這筆債。

  若是被官府發配戍邊,死在了外地,那就成了壞帳。

  這個節骨眼上,是不會有人願意慷慨解囊的。

  蕭布衣冒著風雪,悻悻回到家中,院中已被大雪覆蓋,角落裡一隻黃狗對著他呲牙低吼。

  它是前身養的獵狗,本是和前身親密無間,可是當下卻對自己這「主人」極為警惕。

  「官府欺我也罷了,連你這畜生也凶我?」

  他五指成爪,學著黃狗的模樣叫喚了幾聲,跺跺腳本想嚇退黃狗。

  可話音剛落,便聽到『叮』一聲,一道光幕出現在自己眼前!

  光幕流光溢彩,出現幾行字。

  【推演黃狗,獲得2點敏銳值】

  【敏銳:2/100】

  【敏銳值滿,則可覓敵千步外,洞悉蹤跡】

  【境界:凡人】

  【壽元:六十】

  【功法:無】

  【神通:無】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