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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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降瑤池蟹正黃,香茸烹雞誘兒郎。總角咿呀聲聲喚,且等親族聚一堂。」

  逍遙宗,無涯峰,聽雨閣

  廚房灶台上,熱鍋氤氳著霧氣。一名女子身著粉裙托腮斜立在一旁的窗台上,輕輕哼唱著這首童謠。

  乍一看,她是望著窗外隨風浮動的楊柳,仔細看眼神卻是失焦的,她此刻身在現在也在過去。

  小的時候她的幾位長輩也會做上一桌飯菜,鍋里飄出來的氣味太香了,她和幾個小夥伴總是鬧著要吃。

  鐵鍋上的玩偶發出哇哇的響聲,女子將鍋蓋揭開,菜正是最色香味俱全的時候。女子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和漣願將菜呈出,繞過後院,端到放滿菜的桌上,隨後往屏風後看去。

  「最後一道,香橛烹雞,夫君快來開飯了。」

  男人停下打坐,從屏風後緩緩走出,卻是未發一絲言語,徑直坐下。

  「宿長老送來的定時娃娃可真好用,今天的菜都燉得剛剛好。來,快嘗嘗我這次從螢州帶回來的香橛,這味道和香茸最像,隱隱還帶些清香,特別好吃。」

  和漣願將菜夾入男人的碗中,男人卻臉色一變,廣袖一揮,桌面上的菜餚盡數摔飛在地,屋內響起一陣碎裂聲。

  「白祁塵,你這是幹嘛呀?」沒想到男人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不及防備,讓他毀了這桌好菜。

  「和漣願,你我和離吧!」白祁塵的嘴也一樣冰冷,言語像利刃般向她打來。

  「和離?夫君你這是說的什麼胡話?」女人將語氣放軟,腦海里閃過無數個可能性。

  「於修行一途,你終究是拖累。況且你還如此留戀凡間之物,不思進取。現下你便同我解契和離吧。」男人緩緩站起來一步步逼近,眼神卻是炯炯,緊盯著和漣願不曾有絲毫閃躲。

  「不可能,你我成婚百年都不曾有過爭執,為何在今日要我和離?」和漣願被男人的氣勢嚇得一步步後退。

  「你既不願,就別怪我無情了。」話未說完,男人已然拔劍向和漣願刺去,和漣願急忙閃身躲避。

  「白祁塵,你竟是要殺我!」女人出劍擋住劍鋒,不過是一片落花的工夫,兩人已退至院中對戰十餘招。

  男人的劍法十分狠戾,招招衝著命門而來。

  劍法陌生而詭譎,不似男人慣用的招數,打得和漣願一時連退數步。

  正覺危急之際,四周又突現數道黑衣身影從院牆外飛來,還未落地便已發出數十支飛鏢。

  注意分散不過一息,白祁塵的劍便已刺進左肩。

  和漣願心中驚恐而憤怒,來不及多想,身體爆發出一股罡氣。

  罡氣如同爆炸一般將所有人擊飛,還在半空的飛鏢朝外散開,竟是反射進幾名黑衣人的體內。那幾人頓時口吐白沫,一命嗚呼了。

  這是和漣願自創的一門術法,在一息之內,將周圍的靈力極速吸到身體內外,再快速震動丹田,用力將靈力推出,靈氣從內而外爆開,範圍可達數十米。

  可惜和漣願功力尚淺,還不能將這些人一擊斃命。

  毫不猶豫,和漣願轉身逃出聽雨閣,倒地的黑衣殺手們忍住疼痛緊追而上。

  空空的院子裡現在只剩白祁塵還躺在原地,緊皺眉頭,一臉痛苦。片刻後又捂緊胸口搖搖晃晃地跑出院子。

  和漣願運轉靈力極速飛行,不敢稍有鬆懈,腦內飛速分析著現在哪裡還有一線生機。

  「白祁塵的叔叔白崖是逍遙宗的宗主,白祁塵今日能在無涯峰殺我必定經過他的許可。由此看來整個逍遙宗竟是沒有安全之地。沒想到夫妻百載竟是落得如此下場,為今之計,只有離開逍遙宗的範圍前往錦湘城找錢嬌或許能護我一護。」

  突然,和漣願停下腳步直直望著前方紅豆大小的身影,

  「沒想到他竟然親自來了。」伴隨著這聲輕喃,前方出現一襲純白身影,正是逍遙宗宗主白崖。

  這個世界名為奇靈界,世界中蘊藏著千百種靈力,人們吸取天地間的靈力用於修行。普通人可以延年益壽,得道者可以飛升成仙。

  仙路漫漫,渴望成仙者前仆後繼,可真能飛升成仙的幾百年不過一人。

  奇靈界的孩子3歲開始靈力啟蒙,便從金、木、水、火、土開始學起。16歲便可學習進階術法,出門歷練。


  奇靈界的實力強弱,比的是溝通靈力的強弱。所謂溝通,是指吸收靈力、理解靈力、運用靈力的能力。

  具體則要比較體內靈台存儲靈力的容量、同一術法施展的威力大小以及使用術法組合、創造新術法的能力。

  術法分為兩類,一類是單純依靠靈力的法技,一類是武力和靈力相結合的武技,武技又可以分為遠武和近武兩大類。

  而白崖是目前整個劍洲最接近飛升、實力最強之人。

  相傳150年前逍遙宗那場宗主之戰,前任宗主選出了九位長老進行比拼。

  白崖憑藉一身法技,在不用任何一種武器的情況下,接連打敗了其餘八位長老,成為新任掌門。

  世人皆猜測其靈力之深厚猶如江河湖海,其靈力之運用猶如行雲流水。

  和漣願尚還不知道白祁塵要殺她真正原因,但現在她明白這幾人是要趕盡殺絕。

  一股巨大的恐懼感襲來,恍惚間讓和漣願想起一百年前,還沒有進入逍遙宗的時候。他們兄妹二人被黑衣人不斷追殺,疲於活命的日子。

  記憶不斷閃回,漸漸回想起曾經為了活下來使出的不擇手段的招數。曾經的害怕、痛苦在體內徘徊,竟然從靈台里迸發出灰黑色的火焰蔓延周身。

  此刻白崖渾身散發著淡淡金光,身姿挺拔如松柏,移動速度卻是奇快,瞬息間便停在和漣願前方。

  後方的黑衣人也全都追上來了,看到兩人的對峙,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我真是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你們非要殺我。」女人低著頭,周身氣息陰冷。

  「和漣願,我們逍遙宗可是名門大派,沒想到出了你這個勾引自己師父,不知羞恥的弟子,禍亂綱常。我所做的不過是維護大道罷了。」

  「可是逍遙宗千年前也出現過青澄仙侶,整個歷史中已然飛仙的仙侶也有數十對。為何我想光明正大地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就是錯誤?」和漣願不明白整個奇靈界為什麼對感情之事越來越諱莫如深,仿佛有情便是錯誤。

  「你若去看這大道洪流,一定會發現無情的人才能走得更長遠。和漣願,我不會再放任你耽誤塵兒了。」

  動一動手指,一股恐怖的靈力從白崖周身發出。

  「啊啊啊……」和漣願痛苦的發出嚎叫。

  靈力就像房間的六面牆一樣不斷向她壓來,如果她是沒有靈力的普通人恐怕現在已經成了一攤肉泥。

  手肘向外撐開,雙腳踢住一上一下兩面牆,利用臀部和背部,用盡全力才勉強撐住牆面不再移動。

  可是白崖還在增加力度,再這樣下去就撐不住了。

  現在只有小臂還能勉強動彈,和漣願從空間中拿出一把灰撲撲的法錐。

  有次歷練和漣願用它打石洞,打得非常快,希望也能用來打靈力牆。

  手腕艱難地敲動幾下,靈力牆果然產生了小小的裂痕。

  白崖也注意到了和漣願的舉動,「這小玩意能將我的靈力牆打碎的東西,看來一定是把高級法器。」

  但那又如何?他不相信就憑一把法器,和漣願就能逃出來。

  繼續加大靈壓力度,白崖心想今天一定要把和漣願的命留在這裡。

  六面靈牆內和漣願掏出三把不常用的靈劍,把六個角卡住,空出右手對裂縫使勁敲了起來。

  但在白崖眼裡和漣願動作依舊沒變,細弱的手腕輕輕敲著靈氣牆,她還是那般天真地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這是從秦永昌那裡學的留影。

  雖然天下大道萬千但本質卻簡單。留影不過是在一定時間將靈體與肉體分離,靈體因為只是靈力所以是無形的,兩邊可以同時動作。時間結束肉體會自動附著靈體。

  和漣願第一次使用這種法術所以肉體的動作看起來柔弱無力。但靈體的動作在求生本能下快速而強勁。終於在時間結束前將靈氣牆開出一大道口子。

  留影時間快要結束時,和漣願集中靈力向靈氣牆打去,其他五面牆因為沒有力量支撐快速向和漣願合來。

  和漣願的腳險險擦過靈氣牆逃了出來。

  本來想趁白崖不注意直接跑,沒想到下一秒白崖揮動手掌,一個靈氣形成的巴掌便向和漣願拍來。

  和漣願被拍飛,差點從半空中直接滾落進下方的空地。


  堪堪穩住了身影,見後方的黑衣人沖了過來,和漣願發出怒吼。

  「白崖,你說得冠冕堂皇,自己不還是勾結外人殘殺宗門弟子。」

  飛到白崖面前,和漣願從空間中拿出落月劍,「這把劍還是你侄子在大婚之夜拿出來說是你送給我的賀禮。我們的事你不也同意了嗎?」

  「不過是應付他罷了,難道你以為拿著這把劍我就會放過你嗎?剛剛你的夫君可是對你痛下殺手,我做的一切,他可都是同意了。」

  「仙君何必再跟她多費口舌,直接殺了她,我們也好回去復命。」後面的黑衣人首領卻是按捺不住了。

  「你讓他們現在離開,我們再好好打,輸了我立馬束手就擒。否則今天無論如何我也要用盡手段,把你勾結外人的事捅出去。」和漣願轉身指向後面的黑衣殺手。

  白崖看了看和漣願又看了看殺手,不知道和漣願在搞什麼鬼。

  反正他要殺了和漣願也不需要這些殺手動手,到時候把屍體丟給他們一切都順利地了結了。況且這些黑衣人萬一被宗門裡的人發現了又會引起一番騷亂,豈不是多生事端。

  「你們且先去宗門外等著吧,等會我叫人把屍體給你送去。」

  「宗主,我們主子說了一定要……啪!」一個巴掌直接打在了黑衣首領的臉上。

  「我要做什麼還容不得你指手畫腳。」

  礙於白崖的實力,黑衣人默默後退離開,在遠處找了樹林躲了起來。

  沒有多說一句話,白崖隔空掐住了和漣願的喉嚨。

  「這樣的殺人方式我倒沒試過。有種返璞歸真的感覺。哈哈哈。」

  下一秒白崖臉上一變。

  「不好,有人來了。」

  手下一松,和漣願捂著喉嚨咳嗽起來。

  「和漣願,你私自勾結黑衣人盜取門中密寶,我不怪你,只要你現在立刻繳械投降,我就留你一命。」

  聽著白崖這句話,和漣願不由覺得好笑,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真是演的一手好戲。

  兩個人影在遠處便聽見了白崖的話,心中暗暗驚訝。

  「宗主,聽聞宗門裡來了刺客,沒想到竟然是長願仙子帶進來的。」來人是經丘峰峰主朱倦曦和潛輝宗峰主辛溪言。

  不想看他做戲,和漣願思忖片刻打出一道劍氣便跑了。

  「我去追。」朱倦曦想要追上去,卻被白崖攔下。

  「算了,放她走吧。」

  「可是,聯同他人盜竊宗門密寶,理應交由刑事堂受罰。按宗門律例,需要承受長釘鑽骨之痛,這樣放她走了未免太輕了些。」朱倦曦主管刑事堂,平日一切都按律例法度行事,不由質疑出聲。

  「可是和漣願好歹是祁塵的妻子,這次做了錯事,昭告全宗將她逐出宗門,就留她一命吧。」

  「是。」看著白崖臉上的不忍,朱倦曦也不好再說什麼。

  「朱峰主,你去搜查全宗,看看宗門內還有沒有漏網之魚。辛峰主,麻煩你將祁塵給我叫來。」

  這邊,黑衣人見和漣願立離開,急忙追了出去。

  「這白崖如此輕易就放和漣願走了,會不會表面答應合作實際上只是為了騙我們的消息?」

  「先追上和漣願再說,這次拿不到和漣願的命,我一定要白崖給我一個交代。」

  黑衣人與和漣願本來離得便很遠,眼見著就要看不見人影了,一個紙鶴符籙卻飛了過來。

  首領將紙鶴攤開,上面赫然顯示著和漣願的方位。

  「往西南方向飛,主子有令這次一定要把她的命拿下,如若拿不了就只有拿我們的命替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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