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曾勉(4000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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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四目相對,此刻的小二除去粗衣,現穿一件褐色長衫,卸下了卑躬屈膝的偽裝,挺直了身子,眼神冷冽異常,如同深夜靜候獵物的捕手。

  就這樣對視了數息,張林一時也看不出對方的深淺,但可以確定是個貨真價實的靈修。

  原本巡邏之人看到蹲在牆頭的張林,正欲上前擒拿了這深夜擅闖的賊子,那小二擺了擺手後,眾人當即退去,足見他在這府邸中地位不低。

  「小公子,好手段。」

  「你也不賴,屈居在客棧扮作小二還伺候我一番,這番隱忍也非常人能及。」

  「不過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拿錢辦事,賺點資糧不寒磣。」

  「那位曾大少爺把家姐哄騙至此,究竟意欲何為?」

  「哄騙談不上,自然是想同令姐結鴛盟之好。」

  「若是我這個當小舅子的不同意呢?」

  那小二也沒回話,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張林也不猶豫,當即跳下牆頭,現下確定曹迎荷的情況是首要的。

  與外邊江邊渡頭那些建築形制不大相同,這牆內小橋流水,亭台樓榭環繞不絕,安排的極有章法。

  哪怕張林從小生活在灰村那破屋陋穴,但也是見過好東西的,只不過是出現在瘸子那些鬼爬的書籍上,到遠不如眼前的實物來的真實。

  經過一段彎彎繞繞的幽密小徑,向下望去,見一二十餘丈見方的水塘,水塘中央有一處亮著數盞燈火的八角小亭,說是小亭,也只是同這池塘相比,能站下數個正在翩然起舞的身影正在供人取樂的小亭也的確不小。還有一眾人出出進進,或增添新的吃食酒水或更換碟碗。

  隨著那些舞者的身影再向內看去,曹迎荷這會正在跟人推杯換盞,好不愜意。

  張林轉身就想走,枉費自己餓著肚子還在擔心這女人,她倒快活。

  「潤兒…」

  「潤兒…」

  名字陌生,但的確是曹迎荷的聲音。

  一艘簡易的小船停在台階之下,小二先上船,張林緊隨其後。沒有艄公,沒有帆桅,卻見小船無風自動,這倒是讓張林張了見識。

  這小亭如同孤島,普通人出入都要依靠這小船。張林下意識觀察了一番,像這樣可以停靠小船的地方共有五個之多。

  下船踏上玉石砌成的台階,正在起舞的眾人識趣讓出路來給眼前這位青衣少年;說不上俊朗,但有些書舍飽讀後的書卷氣在身,引路的還是秦大師,定然是貴客無疑。

  沿著這條路向內望去,曹迎荷正在與人對坐兩側,那粉頭白面的青年人想來就是那位曾大少爺,繡著鳥雀的粉袍及身,紅髮用玉制發冠束起,比起張林的確看著貴氣十足,就是冶艷了些。

  環眺一圈,四周到無多餘陳設,兩人身後各自有一扇繡著花鳥的木質屏風作襯,身前長條几案擺著數種瓜果糕點,還有聞著味就知道的玉生煙。

  見張林進來,曹迎荷起身相迎,以前曹迎荷只是一身玄服,眼下換上一襲白色裙衫,雖粉黛未施,雙頰泛著一抹酒後的微紅,只別著一簡單的木簪,卻添了許多素雅,同張林站一起,說是姐弟倒有幾分可信。

  「潤兒,這是曾公子,快來見禮。」

  「姐姐,這就是我未來姐夫?」

  姐夫二字一出,當場之人目光均是一滯,大多數的舞者看向了曹迎荷,隨侍在側的粉衣侍女大多看向了自家少爺。那曾大少爺卻是笑臉盈盈的,似是被人說穿了心思,急忙提了一杯躲避眾人的凝視。

  曹迎荷不知道張林為何突然有這番論斷?將疑惑藏在心底,當即作嗔怒:「莫要瞎謅,我是隨著曾少爺來看船的,你這病耽擱不得。」

  只是簡單的衝著曾大少爺抱拳,被曹迎荷牽著落座後,張林這才回話:「哦,知道了,姐。船呢?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張林說完眼神掃向了對面的曾大少,還不忘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其身後的「小二。」

  曹迎荷還沒回話,曾大少說話了:「小公子莫急,既然答應涵兒姑娘了,曾某自是不會食言。宴罷,就帶著二位去看我曾家那私船。」

  對於曹迎荷這騶瞎話的本事,張林覺得一般,漏洞百出,不過這起名字的水平的確甩瘸子好幾條街。

  只是眼下情景跟血子默同他講的起因有些不合之處,曹迎荷之前氣息起伏是為何?血子默這會又去哪裡了?而他毀了這頭頂符文陣的陣基,還是越牆而入,那「小二」不知是當下不方便告知曾大少,還是?此前這小二出現在客棧,張林到想到一個可能,可能這位曾大少也不喜歡自己有這麼個病號小舅子。


  見曾大少說罷,便提起了一杯酒,等著自己回應,張林丟了一塊糕餅進嘴後問道:「條件呢?」

  曾大少不禁一怔,旋即恢復如常道:「我與涵兒姑娘一見如故,條件自是有的,不過不涉及婚嫁。不怕二位笑話,我命中克妻,第五位夫人離世後,便不做此想了。可若是……」

  當即打斷了正在做夢的曾大少爺,張林正色道:「沒有可若是,我們父母早逝,是家姐拉扯我長大,我斷然不會讓家姐去給別人做什麼繼室之流。」

  曹迎荷扯了扯張林的衣袖示意他不要這麼激動,隨後說道:「曾公子的條件很簡單,就是要同我們一起去往合江城。」

  張林疑惑的看向曹迎荷,這算什麼條件,曾家自己的船,想去合江城自去便是,捎帶上他們,定有所圖。

  「小公子來之前,我正同涵兒姑娘研究此行,曾勉要去碧海城一處赴約,可能會有危險,需要辛苦涵兒姑娘護上我一護;至於報酬,用火靈石來結算。」

  曾大少爺解釋完,張林更疑惑了,看來在這曾大少眼裡,曹迎荷已經不是眼前的弱質女流,而是個高手,那這中間肯定發生了什麼自己不清楚的事情。

  但提到火靈石,張林眼前一亮,略顯無辜的看著曹迎荷說到:「姐姐,咱們走吧,曾家在這東望渡說一不二,找什麼高手找不到;能讓曾大少爺都說危險的事情,你也就是比普通四境體修強一點,你答應過爹娘要照顧好我的。」

  言罷,張林就開始觀察對面這「主僕」二人,想看看他們的反應,那「小二」看不出有何異樣。

  倒是曾大少爺由驚轉喜,急忙起身拱手道:「是曾勉眼拙了,只要涵兒…前輩願意同往,兩千火靈石,再加一株四品血靈芝。」

  四品血靈芝價值幾許,張林並不清楚;但當初送符晟拜入烈焰宗,墨靈竹坑了他三千,拜入七大院又加了五千火靈石。只是同行一段,就願意花兩千火靈石,若不是要命的危險,這曾勉就是個有錢的敗家子。當然,守著這麼一個渡口,也很難不有錢。

  曾勉焦急的等待曹迎荷的答覆,曹迎荷卻看著張林,張林感覺曹迎荷在提醒他,你還欠我一萬八千塊火靈石,見好就收。

  「姐姐…」

  「曾公子能否給我跟舍弟一些時間,我先勸勸他。」

  曾勉欣喜若狂,這事妥了;急忙屏退左右,自己則最後踏上小船,對著湖中亭作拱手狀,上岸後不斷在岸邊徘徊,急切想知道二人商量的結果。

  這夜恬靜如斯,只有亭中燈籠的燭火偶爾拉扯下張林和曹迎荷的影子。

  「你怎麼來了?」

  「你錘那曾勉了吧?」

  二人一同出聲,曹迎荷莞爾一笑後點了點頭,張林將此前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只是省略了自己是如何破開那符文陣的,只說是用了《幻斬》。

  曹迎荷也說了自己這邊的情況。

  曾勉以看船為由,將曹迎荷帶來這曾宅之後,想要灌醉曹迎荷,奈何眼前這女子太能喝;轉而下藥,結果被曹迎荷直接鎮散了藥力。最後曾勉準備用強,結果一眾護院僕從都被曹迎荷揍的不輕,這其中還有數個一、二境體修。也正是因此,曹迎荷才氣息起伏不定。

  曾勉到也能屈能伸,旋即便開始利誘,也就是之前所說要去赴約一事,但開價只有一千火靈石。

  還是張林從中間拉扯了一番,這才變成了兩千火靈石外加一株四品血靈芝。

  「也不知道血子默去哪裡了?我讓他先來找你的。」張林環顧四周,始終沒有看到血子默的身影。

  「見我無事,他暗中給我遞話,說要去再探探這曾宅的底。」

  「你怎麼看那個小二?」張林想起了這中間彆扭的地方。

  「他姓秦名列,這曾宅之人都喜歡叫他秦大師,來曾府已有十餘年,是個靈修,你打破的那符文陣就是他的手筆。先不管這位秦大師到底是自作主張還是曾勉暗中授意,我們留心就是。」

  「這曾勉此行恐怕不易,要不要再抬抬價,五五開,我也留點,不然吃碗餛飩都沒錢。或者乾脆不去了,早日回焰血堂。」張林悻悻道

  曹迎荷笑著說道:「你怕是不知道曾勉赴的什麼約,不止要去,還必須去,貼錢也要去。」

  「說清楚。」

  「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張林清了清嗓子,用張林自己說過的話來堵張林的嘴,這是血子默教曹迎荷的。


  隨後等曾勉再次回到湖心亭,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差點要上來抱曹迎荷,剛上前就看到張林那要殺人的眼神,當即就縮了回去。

  渡口那客棧不用回去了,張林和曹迎荷被安排在一間房中,這是張林要求的,說晚上害怕,要姐姐陪。

  曾勉則說自己要為出行再做一些準備,以策萬全,約定明日雞鳴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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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宅,一處數十個守衛把守的院落,曾勉緩緩走入後遣散了守衛。

  不消片刻,秦大師拖著兩個昏死過去的女子走了進來,身上舞衣還沒褪去。

  秦大師擱下兩個女子後躬身退出院子,隨手祭出數道藍色符文,在這院落四周形成了數層淡淡光幕;衝著院內的曾勉點了點頭,席地背對院子而坐。

  拽起兩個女子的腳,曾勉倒退著推開院落中唯一那間屋子的漆黑房門。三個人就像瞬間被吸進去一般,門哐當一聲自動合上了。

  屋內伸手不見五指,定睛看去,只有三枚青色燭火靜靜燃著。

  「這等貨色也敢送來?」

  不知道從何處傳來陰森且蒼老的聲音在屋內迴蕩。

  「曾祖恕罪,原本今日有一絕色,奈何那女子竟是一至少血煉境強者,孫兒無能,未能將其拿下。」

  那聲音似乎夾雜著咀嚼之聲說道:「你爺孫三代竟都這般一無是處。何時出發?」

  「明日一早。」

  「可有把握?」

  「若加上今日那郭姓女子,孫兒有信心,定能將那件東西帶回給曾祖。」

  「若再失手,就讓你兒子來接替你。」

  「孫兒明白。」

  「我等的時間太久了,耐心有限;罷了,再借一些力量給你,若遇到敢覬覦之輩你可動用這力量。」

  曾勉慘叫之聲不絕於耳,這聲音走出了屋子卻沒傳出這個院子。

  「記住,莫要輕易動用,你知道後果的。」

  不斷粗重喘息,曾勉咬著牙根擠出來聲音:「多謝曾祖賜予,孫兒定然不負所托。」

  「今日,當真難吃。」

  房門自動打開,曾勉似是被丟出來的,少了翩翩公子的模樣,左手拖著右臂,披頭散髮,臉色蒼白,被汗水浸透的一身粉袍上還沾著不明污穢,

  「記得把那絕色也一併帶回來。」

  見曾勉出來,秦大師撤去符文陣,看似已經習慣了這場景,正要上去扶曾勉,卻被曾勉直接推開。

  走在月色之下,曾勉怔怔的望著天空,有些吃力的問道:「秦叔,你說我還是我麼?」

  「少爺自然還是當初那個少爺,會跟著秦叔要糖吃。」

  「秦叔,我求你一件事。」

  「少爺你吩咐。」

  「待我明日出發後,你就帶著天翔離開吧,我會給你們備好錢財。」

  「少爺安心,有秦叔在,少爺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秦列,這是命令。」

  秦大師沒有再回話,只是重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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