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陰謀算計無窮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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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文淵閣。

  今天這堂會議很有意思,除了南京的九卿之外,還多了孫世祐這個應天巡撫,更多了陸遠這個剛剛上任的戶部左侍郎。

  陸遠很自覺就坐到了張潤這位新戶部尚書的身後,隨後便垂首靜默,將自己的存在感抹除的乾乾淨淨。

  悶聲發大財,槍打出頭鳥。

  現在的陸遠就是這種心態,他已經不想再如何牟取更高更大的職務和職權,那也不是著急的事。

  身上的保護符已經有很多了,下一步再將胡宗憲安排到廣州去,便是誰也攔不住自己挾洋自重的計劃展開推行。

  哦對,還有一個環節沒有打通呢。

  陸遠神遊物外,絲毫沒有注意到此刻文淵閣內已經起了爭論。

  爭論的原因,自然是圍繞戶部的核數冊目。

  因為十幾個上倉失火的緣故,現在很多的帳目根本對不上,張潤這個新任的戶部尚書很不滿意。

  不過他滿不滿意誰重視呢?

  「負責上倉值守的火差已經論罪砍了,張部堂還想怎麼樣。」

  火差可以理解為防火員,也是火災發生後的消防員,每個上倉配二十名火差,十幾個上倉就是幾百人,當然不可能全砍。

  每一隊火差都有個頭,砍也只砍頭目。

  當然,實際情況是一個都沒有砍,這些頂罪的火差全被安排進了不夜城做護院去了,每個月領著比當火差要高好幾倍的月錢,現在不知道多瀟灑。

  陸遠昨晚沒有睡好,此刻有些昏昏欲睡,這般懶散德性也讓不遠處一直觀察他的孫世祐大為不滿。

  這次他來南京總理糧儲、漕運河道,本來是一個肥差,可是漕運河道衙門帳上的銀子全沒了,南京給出的解釋是給了北京。

  糧儲帳目上的糧食也全沒了,解釋是失火燒掉了一半,剩下的也都給了北京。

  想想前段時間庚戌之禍後南京確實輸送了二百萬兩白銀和三百萬石軍糧的事,孫世祐竟然無法反駁?

  總不能跑到北京,伸手從嘉靖皇帝口袋裡再把這筆錢糧掏出吧。

  「所以說,現在南京要錢沒錢、要糧沒糧?」

  「是這樣。」

  萬鏜嘆出口氣來,衝著張潤作揖:「日後,要辛苦希銓兄了。」

  張潤被頂的無話可說,孫世祐插了一句。

  「萬部堂,下官之前一直在山東,但也常聽聞南京城內有一去處,名為萬芳園,內里群芳爭艷,日進萬金,便是連我山東的富紳都多有往來南京遊玩者。」

  「是有這麼一個去處。」

  萬鏜困惑反問:「孫撫台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種風月之事?」

  「下官只是風聞,這萬芳園其實是官府開辦的。」

  文淵閣陷入了短暫的安靜,隨後就是此起彼伏的笑聲。

  「是有這麼個說法。」鄭大同笑道:「但已經證實了,就是捕風捉影的無稽之談罷了,不足為信。」

  「好。」

  孫世祐不再多言,起身告辭。

  你們不是玩釜底抽薪嗎,行,不給我銀錢糧食,我自己去整。

  文淵閣的議事以一種並不愉快的方式收尾,等到所有人散去後,萬鏜單獨把陸遠喊來了自己的公事房。

  「你打算怎麼趕走孫世祐?」

  陸遠端詳著萬鏜房內范寬的溪山行旅圖,連聲讚嘆。

  「中國山水畫之精神,此實乃世間瑰寶啊,想不到竟然在萬部堂您這裡。」

  「贗品罷了。」

  萬鏜走到陸遠身邊,並肩站著看這副畫,言道:「真品早在宣德三年就隨聖駕去了北京,老夫祖上曾經出過一個御醫,替宣宗皇帝醫治過幾次,這幅畫當年就掛在宣宗皇帝的寢宮內。

  每每入覲治病,先祖都會觀摩這幅畫許久,宣宗見家祖如此喜愛便派了一名宮廷畫師將其臨摹下來送給了家祖,就是現在你看到的這一副,只可惜是個贗品。」

  「贗品都如此,真不敢想真品該有多麼雄壯的氣度。」

  萬鏜見陸遠痴迷於觀畫,便又問了一次。

  「你打算怎麼趕走孫世祐。」


  陸遠便笑了笑:「現在不需要咱們啊。」

  「怎麼說?」

  「他不是去了萬芳園嗎?」

  萬鏜一時間有些沒明白:「他去了萬芳園?他去萬芳園做什麼?」

  「剛才文淵閣里議事,孫世祐不是提到了萬芳園嗎。」

  陸遠請著萬鏜落座,一邊倒茶一邊說道:「估計是看從咱們這弄不出銀子來,想打萬芳園的主意了。」

  「你倒是敏銳。」萬鏜接過茶,吹著茶霧也不著急了:「說說看,他查萬芳園會不會影響到咱們。」

  陸遠便笑了:「他有本事活著出南京再說吧,查萬芳園就會順藤摸瓜的查到不夜城,當孫世祐發現在萬芳園這座銀山的後面還有一座大金山的時候,您說他該多激動。」

  「不夜城現在是很多很多人的命根子,他想把這座金山挖出來搬去北京,這叫自尋死路。」

  萬鏜哈哈一笑,於是徹底放下心來品茗。

  「倭寇現在越來越猖獗了,前段時間還攻陷了漳州,賊勢浩大啊。」

  「誰不說來著,甚至還能潛進咱們南京,刺殺下官。」

  陸遠喝著茶感慨:「現在想想下官還是心有餘悸,倭患鬧的如此凶,誰能保證不再出什麼意外。」

  「不過讓孫世祐死在這,對咱們也是一個大麻煩。」萬鏜想了想又覺得有些不放心,於是將茶碗放下,皺眉道:「趕走他就好了,莫害性命吧。」

  除掉孫世祐的麻煩太大,萬鏜顯然不想往身上沾腥。

  「那倒也不難。」

  陸遠說道:「聽說孫世祐有兩個兒子。」

  「沒錯,今年還參加了科舉,但是沒有得中,寒窗苦讀,等著三年後再考一次。」

  萬鏜看了一眼陸遠:「怎麼,你打算從他這兩個兒子身上做文章?」

  「孫世祐想讓他兩個兒子考功名,要不了多久一定會派人把倆兒子接來南京,南京有翰林院,而且鄭曉又是吏部尚書,能給他倆兒子從翰林院內找大儒名士教導。

  只要來了南京,不就有機會了?」

  陸遠輕描淡寫的說道:「金陵城紅粉地,消去多少英雄氣,讓他倆兒子萬芳園、不夜城裡轉一圈,那就什麼都沒了,萬一再和別人爭風吃醋、好勇鬥狠鬧出點什麼風波來,他這個應天巡撫,還幹個屁啊。」

  「這事老夫會安排人來辦。」

  萬鏜頷首:「應天巡撫乃是江南第一要職,這個位置,只能讓自己人來做,說來伯興你有沒有興趣,若是有的話,等趕走孫世祐,老夫幾人可以號召士林,合詞上疏朝廷舉薦你。」

  「戶部左侍郎下官已經知足了。」

  陸遠笑了笑:「沒有張閣老和各位上司的栽培,也沒有下官的今天,可不敢再得隴望蜀,對了,下官有個請求。」

  「但說無妨。」

  「下官的隨官胡宗憲,下官打算舉薦他去任廣州知府,可是您也知道,王部堂已經去了北京,現在吏部換了鄭曉來,下官擔心舉薦不被通過。」

  萬鏜便言道:「這一點你放心,老夫會去找鄭部堂說,一個知府罷了,這個面子,他總是要給的。」

  「那就有勞萬部堂了。」陸遠拱手道:「下官打算去一趟杭州。」

  「去杭州?」

  「對。」

  「公事還是私事?」

  「私事的話,就怕張部堂不給批假,還是公事吧,找個藉口去一趟,十來天差不多了。」

  萬鏜關切了一句:「務必注意安全,朱紈可是浙江巡撫。」

  「這倒不怕,下官有分寸。」

  陸遠告辭離開,大步走出禮部衙門,抬頭望著藍天白雲,笑了。

  自己在陰謀算計中打滾了好幾年。

  終於,要掀開新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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