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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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蒼白的手上,粗糙的皮膚如同披了一層鱗甲一般,手指上的指甲都驚人地長。

  祁昉尋思著,為什麼它都直接開門了還要先敲門,難不成是想嚇自己?

  或者只是出於禮貌?

  扒在門框旁的手依然不動,而門卻是緩緩打開。

  祁昉首先注意到的是來者的臉。

  它的臉看起來支離破碎,但又並不血腥,給祁昉的感覺就像是畫卷上的人物被連著紙張一起扭曲了一般。

  祁昉之後才注意到它的衣著。

  它穿著和已經離開了的婦人差不多的衣裳,只是有些許的不同。

  直到它「開口」說了第一句話,祁昉才肯定了它的身份。

  「夫君,我回來了。」

  它的嗓音全無當時的溫潤清雅,帶著一點雜音,而且尖啞酸澀。

  祁昉小聲地說道。

  「這就是那婦人的發青吧。」

  魑姬很快就給了回應。

  「確實是,不過你怎麼這麼冷靜?」

  祁昉忽略了魑姬的提問,專心地看著發青的下一步舉動。

  「接下來,了結它的怨念就行了是吧?」

  魑姬的聲音稍微有些遲疑。

  「大概?不,應該還不能。」

  發青已經走到了床榻旁。

  它走路的姿勢十分怪異,雙肩跟著腿的步調向外擺著,祁昉只覺得滑稽。

  「為什麼不能?」

  發青已經凝視了榻上的人一段時間了,祁昉覺得自己是不是不應該這麼悠閒地坐在椅子上。

  他踮起腳來,一步一步地挪向門口。

  「按理來說,陣環只有一個就可以撐起整座陣了,但在我的感知下,這個陣的陣環起碼有四個。」

  發青似乎注意到了男子的異樣,只見它蜷曲著身體蹲下,那隻長著長長指甲的手正伸向男子,似乎想要撫摸一般。

  祁昉早知道自己不可能這麼輕易地就脫離險境,他覺得自己好像對越來越惡化的情勢早已感到麻木了。

  「你覺得我能消解它的怨念嗎?」

  「雖然目標是讓你出來,但我認為很難。」

  祁昉仍朝向著發青,手卻從身後抵住了門。

  「我也這麼覺得,還是暫避鋒芒吧。」

  發青正溫柔地撫摸著男子的面龐,全然不顧自己尖銳的指甲在上面留下的血痕。

  祁昉輕輕地將門推開,等到一定程度後,他猛然轉身,正當他想要邁步奔出時,卻又不得不止住了腳步。

  門外並非是方才看到戶外,而又是一個房間。

  而裡面的擺設與此間相同,同樣的桌椅,同樣的油燈,同樣的爐灶,以及最讓祁昉不想看到的,同樣的床榻旁,正兀自顫抖的發青。

  「怎麼還回事?發青還會複製的?」

  魑姬的聲音稍顯踟躕。

  「這我倒是不太清楚,總之...」

  兩個發青此時都已經將目標轉向了祁昉,以驚人的速度撲了過來。

  祁昉趕忙往側邊一閃,兩個發青便直愣愣地撞在一起。

  它們的臉孔挨在一塊,發出扭曲的聲音。

  「是你,殺了我的夫君!」

  祁昉覺得沒必要爭辯,他看了眼狹小的桌子和兩個發青,心想自己似乎效仿不了秦王繞柱。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兩個發青就分別一左一右地又撲將上來。

  想像中的觸感卻並沒有到來。

  祁昉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視野再次恢復光明之時,祁昉發現面前的景色又戛然而變。

  面前的是一座大堂,規格形制都與祁昉之前祭祀的差不多,但他可以肯定二者不是同一處地方。

  站在大堂里的,是那個婦人。

  她又變回了之前的鳳冠霞帔的打扮,面上新妝,姿容依然艷麗。『

  只是,她姣好的面孔上,卻看不見一絲笑容,還隱隱有一些哀戚之意。


  祁昉呆愣愣地看著她,不久後才發現自己站在天井池裡,雖然裡面現在並沒有什麼液體。

  祁昉不由得感慨自己與天井池的緣分還真是不淺。

  不久後,一陣鼓樂聲傳來,又有像是嗩吶一般的聲響更高亢地把前者遮掩。

  伴隨著樂聲的,還有嘈雜的人聲,似乎有一大群人正朝大堂內走來。

  婦人似乎勉力擠出一絲笑容,卻有條銀線從臉頰划過。

  祁昉依然處在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周遭又發生了急劇的變化。

  這一次,祁昉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華室中,屋內擺著各種高雅的裝飾。

  室內的床邊,婦人正端著一碗藥坐在上面。

  「這碗忘憂湯給受傷之人喝能活血止淤,但若是調換了比例的話,可是致死的毒藥。」

  婦人面無表情地說完這句話後,便站起了身,走出了房間,就連湯藥撒了幾滴都渾然不覺。

  「我這是又跑到哪來了?還有,她剛剛那話是講給我聽的?但餵給她丈夫的藥也不是我配的啊。」

  「那一看就是在自言自語吧。」

  祁昉一屁股坐在那寬敞舒適的床榻上,心中暗暗羨慕,但突然之間,他又想起了自己已經被魑姬踩碎的床,不由又一陣哀戚。

  「不過她是要去毒死誰嗎?真敢這樣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啊。」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回過神來,祁昉發現自己身處大堂外面的院落。

  他凝神打量著四周,卻發現仍有些輕微的不同,像是假山的朝向,水池的大小之類的。

  他還看到了如出一轍的亭子,只不過裡面並沒有擺放棋盤。

  「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魑姬沒有立刻回話,頓了一下之後才說道。

  「這大概是另一個陣中鏡了。」

  「另一個?」

  「是的。」

  「按常理來說,陣法所創的陣中鏡一般只有一個,不過這個陣也是不能指望它按常理出牌了,畢竟有四個陣環,沒有四個陣中鏡似乎也說不過去。」

  祁昉以為自己不會再對目前的情勢有絲毫心理波動,這下子卻是讓他也不禁微微嘆氣。

  「那麼,我現在是被套娃了嗎?」

  「我也不能確定,不知道這兩個陣中鏡究竟是嵌合的還是平行的。」

  「你之前不是挺樂觀的嘛,再發揮一次樂觀精神如何?說不定破了現在這個陣中鏡之後你直接就回來了,而且詛咒也消失了,想想是不是很美?」

  祁昉又嘆了口氣。

  「也就就只能想想了。」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青春活力的女聲。

  「清哥,你怎麼在這唉聲嘆氣的?小心幸福會飛走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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