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禍事矣!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虢季彥從酣睡中驚醒,聽著帳外的大亂,

  抓著銅戟就想出帳去看,

  可臨至帳前,

  又想到自己只穿了一身素色內衣,便是有事,騎馬夜行也頗為不便,

  便一把拉開帳簾,

  也不出帳,就這般一邊觀察著帳外情形,一邊往身上套著弁服。

  「左師,左師,禍事矣!」

  美髯男子唉聲嘆著,衝進了營帳。

  也不知是本就未卸甲,還是早一步驚醒了,美髯男子披著皮甲,穿戴齊整。

  「你我皆未亡,能有何禍事,還不過來幫我披甲,閒哀什麼?」

  情勢緊急,再加上美髯男子的哀嘆著實令人惱怒,虢季彥氣急,再顧不得尊卑了。

  「唉——」美髯男子重重地嘆了口氣,這才行至虢季彥身後,幫其披皮甲。

  可是也不知是其位貴而不會幫別人披甲,還是被驚得失了神,

  總之是,在他的幫助下,虢季彥一連嘗試了幾次,竟都沒將皮甲披上,

  值此關鍵時刻,沒幫上忙,還添亂?

  虢季彥惱了,一把推過美髯男子,拽過皮甲,惱怒道:

  「白日裡還誇誇其談,以為你可堪大任,

  「不成想,臨陣了你竟是這般無用貨色。

  「只會嘴上談兵的傢伙,你們虢仲氏怎麼生了……」

  虢季彥邊罵邊穿,還別說,沒了美髯男子幫倒忙,還沒罵完,他就先把甲披上了。

  披完甲後,其當即執起銅戟,往營帳外走去。

  然而,剛出帳門沒幾步,虢季彥就停下了,

  營帳旁側,一個披甲虢人正仰倒在地,倚在一個細木樁上,

  虢季彥上前一看,只見虢人胸前皮甲破了一個腕大的破洞,洞裡稀碎,血肉模糊成一片,還正汩著血。

  「左師,我方才就想跟你說,披那皮甲無用啊!

  「此天降禍事矣!」美髯男子追出營帳,哀嘆道。

  虢季彥沒有理會美髯男子,

  此刻,空中火矢正在不斷拋射著,隨著火矢落地、炸響,營寨中的火勢還在不斷蔓延和擴大。

  虢季彥實在沒有心緒與一個懦夫辯駁些什麼。

  營亂中,一個個披甲持戈的虢人開始往虢季彥旁側聚攏,

  虢季彥很快就湊夠了二十人隊,命其中一個去取鼓後,虢季彥直接吩咐美髯男子道:

  「你就在這裡擊鼓聚軍,穩住軍心,

  「我將率其餘人等,去會一會那西坡上的敵軍,止住他們的攻勢。

  「事到如今,我也不指望你有什麼作為,不指望你組織好虢人再去反擊。

  「但切記,要以你大師之子的身份,壓著聚攏的虢人,莫要讓營嘯發生。

  「記住了,你為虢仲氏長子,莫要讓虢仲氏蒙羞。」

  虢季彥話說得很重,美髯男子還想再說什麼,

  虢季彥卻已經直接帶人走了。

  美髯男子長嘆了一口氣,也知道虢季彥再聽不進去他的言語,

  可那旱地生雷,馭雷、馭火之術,

  虢季彥一身皮甲,又當真能對付嗎?

  可不對付又能如何呢?

  銅甲過重,矮馬載之不動,他們三百騎,都是只攜帶皮甲的。

  想到這裡,思緒陷入兩難,

  美髯男子便不免又唉聲嘆氣起來。

  ……

  虢季彥帶人往馬圈急走,一路上遇到的虢人都紛紛匯入其身後隊伍,

  滾雪球一般,到了馬圈前時,已經聚攏了六十餘眾,

  馬圈裡的三趾馬嘶鳴不斷,

  虢季彥打開馬圈的時候,其中一角還正烈焰愈高。

  有靠近火焰,被韁繩綁縛的三趾馬,正發狂地嘶鳴著,其旁側,已經有兩頭三趾馬倒在了血泊之中,

  卻也不知是被煙氣熏的,還是被同伴踐踏死的。


  在旁邊,也有綁馬的立杆倒下的,一匹三趾馬悲嘶在立杆之下,它的馬腿扭曲著,像是立杆倒下時砸折的。

  總之,亂,慘!

  「都找匹好馬先騎著,

  「你,你,留下把其餘的馬都放開,馬腿折的別管了,救不了!其餘能救便救下。」

  虢季彥吼叫著,拽出一匹馬,解開綁在立柱上的韁繩,牽著就往外,

  為騎者哪有不愛馬的,但心中悲戚再甚,此刻也要先殺人救人再言。

  「動作都快些,前陣諸騎皆持火把,引著後陣,隨我往營西衝去。」

  虢季彥打馬,一手持火把,一手持銅戟,

  引著六十餘虢騎往營寨南門而去。

  西門是離夜襲的敵軍更近,但馬速提不起來,就是活靶子,

  若是白日,虢季彥自是借著馬速,沖至敵軍近前,弓射一番,

  再迴轉不斷地控制距離,借矮馬低矮而人穩之故,馬上與敵方步徒對射,

  以『行馬迅速,步徒難射中騎手,而騎射則更容易射中步徒』之優勢,

  不斷以騎射削弱敵軍力量,直至可以一衝而潰之。

  然而如今是夜晚,

  月夜雖亮,但虢騎中又多有夜盲者,跟著火把騎沖還可,

  騎射?虢季彥不認為自己能對射過敵方。

  此時代,能夜襲者,皆精銳也!

  所以還是要衝至近前,借馬速、馬勢將敵軍沖潰。

  最不濟,沖退也行!

  南門出營後,虢騎一路低速行進,而及至將要繞到西邊時,虢季彥一聲令下,

  眾人皆開始打馬加速,

  過了騎寨一角,西坡上的火把便異常顯眼起來,

  「殺!」

  虢季彥夾馬腹,提銅戟,一聲令下,便率虢騎衝去。

  然而,就在這時,虢騎還沒沖幾息。

  西坡上的火把,忽然就全滅了。

  虢騎中有人慌亂出聲,不過虢季彥覺得,便是沒了火把做引,不到百米的距離,

  人速又哪有速度提起來的馬速更快。

  「敵賊就在哪裡,隨我衝殺便是,殺!」

  虢騎仍朝著方才的方向衝殺,

  從斜傾著的約六十米,

  到三十米,

  十五米,

  砰——

  一聲驚雷般火炮聲炸響,若雷鳴,若虎嘯,

  虢季彥的三趾馬因著貼身而響的爆炸聲,徒然驚了,

  它發狂地跳起,踢蹬,

  而更隨著虢季彥驚措下一拉韁繩,

  三趾馬兩條前蹄猛地蹬起,甩身,

  此處又是上坡,

  於是三趾馬不僅將失神的虢季彥甩下了馬,還自己也翻了,馬身砸在了虢季彥身上,

  有虢季彥為墊,三趾馬很快翻轉起身,

  在活下去的本能催動下,

  它發狂且無負擔、盲目地朝著一個方向奔去。

  而至於虢季彥,則因著馬身砸在身上,先挨地的那條腿,變得無比扭曲,徹底折了!

  甚至,胸腔還隱隱陣痛,也不知胸骨是否還完好。

  但他,還算是較為幸運的那一個。

  他身後,被他失手甩掉在地的火把,還熾熱地燃燒著,將一片西坡地照亮,

  火光映照處,

  連人帶馬,血肉模糊!

  人肉、馬肉,人血,馬血,均混在一起,分不太清。

  禍事矣!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