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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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孩子,請你記住,無論你的種族,出身,地位,還是其他,要永遠溫柔,永遠高傲,願你靈魂永遠尊貴不朽。」

  《天祝篇·始則》

  又來了。

  凍土之上,殺聲漸弱,鼻腔里是散不盡的腥臭味。即使械甲冑的氣體循環系統已經開足了馬力,也仍然淨化不清那生命逝去的味道。詭異的腥甜混雜著鐵鏽的苦澀,瀰漫在他們的口腔里。

  不,是她。

  耳邊也不知道是超負荷運轉的機械發出的轟鳴,還是早已報廢的戰術耳麥發出的滋啦,亦或是快要到極限的身體發出的哀鳴.......也許,三者都有吧。

  快結束了,再忍忍吧。

  遠處的冰原之上,殘餘無幾的異族圍在原地,野心不死,伺機從這群垂危的猛獸身上撕扯下最致命的一塊護甲,敞開那道僅有百十來人,卻如鐵一般堅固不可破的防線,然後掠奪那豐饒的土地,無盡的財寶,以及如羔羊幼犢般軟弱無知的原住民.......

  他們的眼裡,無不閃爍著貪婪,興奮,憧憬......但是!那隊人馬!那隊械甲冑!毫不留情地擊碎了他們的美夢!將他們從幻想,拖入了恐懼的深淵。

  他們恐懼不前,卻又不舍離去。

  再等等呢?防線也快撐不住了......萬一,萬一呢?那最後一頭猛獸也快倒下了.....她甚至是個雌性呢。那甚至是個輕量級的胄!攻上去!攻上去!他們的血脈中貪婪叫囂著。

  攻上去嗎?互視一眼,只有試探與苦笑。誰去啊?馬上就要贏了,誰願意死在黎明前呢?只有引導官大人知道,這瘋子雌性還會帶走幾個倒霉鬼。

  是啊,快結束了。

  純黑色的械甲冑早就裂痕斑駁,面甲甚至都丟了一塊,瑩藍色的電弧不時地閃爍在那枚金色的,摻雜著黑紅色的血絲的瞳孔前。本該柔情萬千,燦若星辰,為了那個他顧盼生輝,現在卻充滿了仇恨與癲狂。

  身上的皮肉與作戰服貼在一起,黏黏膩膩的。分不清是汗水還是血水,是從體內滲出來的,還是從械甲冑外滲進來的。恆溫系統自開始就為了節省能源戰鬥而關閉,嚴重的失血失溫反而讓她感到炎熱。

  她不肯倒下,她倒下,她前面那堵散發著微弱呼吸的「鐵垛」就白壘起來了;她也不能倒下,因為她身後早已僵硬的辰濤甲,包裹著她戰死的未婚夫,神學院文院首席,支撐著她的軀殼,勉強站立。

  雙方都無比期望對方先倒下去。無論生死,倒下去就行。

  嗬。她費力地抬起右手。

  對面強打起精神,緊張起來。

  費力地掰開破損的面甲,裡面的臉線條柔美溫和,面龐上猙獰細密的龍鱗卻破壞了美感,顯出幾分恐怖。獠牙刺破了嘴唇,點點黑紅的鮮血凍在唇上,就像被冰封的惡鬼。

  她笑對面怯懦卑鄙,裝作是潛伏在黑暗中的亡命之徒,卻只敢幹些偷雞摸狗逃跑的勾當。

  「既然不前,那就留在阿諾德的荒原中,化為永恆吧!」

  四度爆血!

  言靈·不朽!

  幽藍色的晶體自她身上蔓延,凍結了血液,凍結了黑紅一片的雪原,凍結了那群滿眼恐懼與骯髒的異族入侵者,化作了晶瑩剔透又栩栩如生的雕塑群。

  「真的是.........便宜你們了......」

  帶著遺憾的嘆息,在阿諾德荒原的夜色中徘徊,等待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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