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存在的少女
「兒子，回來啦，感覺怎麼樣？」
月無執將鞋子放到鞋架換上拖鞋，邊往屋裡走邊應道：「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就是精神有些過於緊張，讓我放鬆放鬆。」
「那就好。」
肖琴聞言鬆了口氣，她一直擔心自家兒子是不是心理出了什麼問題。好幾次夜裡經過兒子的房間，都能聽見他說些稀奇古怪的夢話，什麼仙脈什麼救世，還喊打喊殺的。起初她並未放在心上，全當他是看小說入迷了，直到最近一段時間，有時候吃著飯，月無執會突然呆愣原地，眼裡散著詭異的血色，那癲狂可怖的神情，讓她感到既害怕又心疼，這才有了今天讓月無執去諮詢心理的事情。
「既然醫生都說了需要放鬆，那媽給你請假在家好好休息幾天吧。」
「嗯，謝謝媽。」
肖琴看了看兒子，輕聲說：
「無執，你別怪你爸，他不是不在乎你，只是太忙了才會沒有時間…」
「嗯，我知道。媽，我有些累，先回房間睡覺了。」
叭嗒一聲，房門關閉。
肖琴深深嘆了口氣，幾次忍住想要找兒子交談緩解父子關係的衝動，最終默默出門買菜去了。
月無執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萬千思緒湧上心頭，夢裡的一幕幕如同幻燈片在腦海不斷閃過。那般的真實，那般的感觸，如同親身經歷，讓他漸漸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每每走在街上，看著身邊來往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車輛，在那高樓林立之外的世界，總會讓他怔怔出神。
「成仙路，跨生死，我為永生…」
「我是仙脈，是救世開前路的仙脈，那裡有千千萬萬的人需要我…」
「呵呵…」
月無執無奈一笑，忽然覺得那個醫生說的不錯，自己的確是有些把現實與虛幻搞混淆了。這世界上哪有什麼修仙文明啊，何況就算真的有，自己最多也就是個萬魂幡里的小鬼，什麼救世主什麼仙脈，那都是主角才有的待遇。
與其白日做夢，倒不如好好睡一覺來的踏實，索性閉上眼，沉沉睡去。
不出意外，他再一次夢見了那個恢宏浩大的世界：三輪煌煌大日高懸天穹，萬修騰飛，萬法破空，無數修士與數之不盡的詭異生物拼命廝殺，血灑九天。在那無數道身影里，他赫然看見了自己。
雪發紅衣，烏甲銀刃。
踏著同伴與詭物的屍骨，引領著身後的修士，喋血拼殺。在那接天連地的龐大光柱下，兩道龐大的身影嘶吼搏鬥，腳踏山嶽頭頂蒼穹，一拳一劍，仿佛要將天地撕破。
漸漸地。
鮮血遮住了眼眸掩去了聲音，看不見，聽不見。肉土之上，那道雪發紅衣的身影，披著破甲撐著斷刃，跪在屍山肉海中低聲苦笑，所有的修士盡皆死去，然而數之不盡的詭異生物任然在肆虐。在他滿心疲憊與絕望時，一雙纖纖玉手將他拉入了溫暖的懷抱，她那輕柔的聲音令人莫名心安：
「你做的夠好了，睡吧，放心睡吧。」
忽的，耳畔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無執，快出來吃飯了，你的同學都來給你慶生了。」
月無執緩緩睜開眼，一股強烈的不適感將他緊緊包裹，良久，方才緩過神起身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裡自己那張疲憊不已的面龐，月無執連著做了幾次深呼吸，才收拾好心情走出房門。
客廳里早已坐滿了人，都是他平日關係不錯的好友。
「看，我們的壽星出來了！」
見月無執出來，一個有些小胖的男生熱情上前一把攬住他的肩膀，將他拉到餐桌前坐下。在一眾好友的歡呼聲以及母親期待的目光下，月無執展露笑顏，戴上生日帽，關燈，閉眼許願。
就在這時，一道道聲音突兀迴蕩在腦海。
「少王殿下，回來吧，人道城不能沒有您！」
「月無執，尚未完成你的使命，怎可在此時倒下？！」
「啊執，快醒醒，別再睡了……」
「少主，睜開眼看看我啊…」
………
「無執，無執！你怎麼了？！」
肖琴一臉焦急的搖著月無執，他那雙眼無神到漸漸聚焦的瞳孔里滿是痛苦。月無執額上布滿細密的汗珠，就像即將溺亡的人終於浮出水面，貪婪吮吸著空氣，那張俊秀的面龐煞白無比，頓時嚇壞了眾人。
「月無執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與自己關係最好的小胖董明宇連忙開口詢問，其餘幾人也紛紛開口。
「要是不舒服，我們陪你醫院看看吧。」
「是啊，身體要緊，生日我們下次給你補過，還是先去醫院吧。」
月無執笑了笑，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在眾人擔憂的眼神中吹滅了蠟燭，而後又若無其事的替眾人分切蛋糕。
肖琴眼裡含淚，不知為何她心裡總有種兒子將要離自己遠去的預兆，直到月無執將蛋糕放在面前輕輕握住她的手，叫了聲「媽，快吃吧，我過生日開心些」她才終於抬手擦去淚珠，笑著哎了聲。
眾人也在他幾句幽默搞笑的話語帶動下，不再那般沉悶。
餐桌前，月無執大口吃著蛋糕，和朋友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一起抽紙條，講上學時的糗事，聊聊身邊人的八卦，氣氛再次歡樂起來。大家隨著董明宇接受懲罰時的滑稽舞蹈哈哈大笑，月無執靠在一邊也樂的合不攏嘴，只是他總覺得少了什麼，一直讓他沒辦法全心全意去迎合當下的快樂，忽地，一張熟悉的笑顏浮現眼前。
「小胖，李惜月怎麼沒來？」
正在張牙舞爪欺負女同學的董明宇聽到月無執的問題，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撓了撓頭，道：「李惜月…，那是誰啊，你新交的女朋友嗎？」
這一個愣神，小胖子的臉上又被貼了好幾張字條，氣的他咿呀亂叫，再次加入了混戰。
只是聽到他回答的月無執徹底僵住了，渾身血液宛若凍住一般，令他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小胖，你…你沒開玩笑吧？」
董明宇不明所以：「開什麼玩笑，我的確不認識這個人啊。」
月無執勉強扯起一絲微笑道：「李惜月啊，我的青梅竹馬，我們的同班同學啊，前些天你還偷偷跟我說她是你見過最漂亮的校花，你怎麼可能不認識呢，你是不是逗我玩呢？」
董明宇神色疑惑，苦思一陣，搖搖頭道：「我沒逗你啊，我們班所有人我都認識，的確沒有李惜月這個人啊，而且我們學校的校花不是楚筱然嗎？」
「不對…不對，這肯定是什麼新的整蠱節目對吧，你怎麼可能不認識李惜月，我明明下午才見過她啊，我下午還和她一起去了遊樂園啊！」
許是見月無執神色不對，董明宇放了手中的字條坐到他身邊，摟著他的肩膀語氣關切道：「哥們沒事的，我知道你喜歡咱們學校校花，我也喜歡啊，漂亮的妹子誰不喜歡嘛，就算是愛而不得咱也不能自欺欺人虛構一個壓根不存在的人來欺騙自己吧。」
「呂導師曾經說過，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遍地是。老話說的好，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你要實在想談戀愛，我把我姐介紹給你，一米七黑長直大長腿，論身材絕對拉爆楚校花三條街，別人我都不相信，也就你我這關係了。以後你倆在一起了，你管我叫哥們，我管你叫姐夫，咱倆各論各的。」
「哎哎，你聽我說完啊，我認真的，你跑什麼？」
肖琴看著突然衝進廚房的月無執嚇了一跳，隨後反應過來柔聲道：「兒子，去陪你同學好好玩，今天你生日，媽忙的過來的，用不著幫忙…」
只是肖琴的話還沒說完，月無執就忽的一把握起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語氣急切道：「媽，你聽我說，你記不記得李惜月，就是以前咱家對面小李叔家的女兒，我和她是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小時候你們不是還開玩笑要給我倆定娃娃親來著麼，你肯定記得吧。為什麼今天我過生日你沒有邀請她？是不是因為小李叔家有事來不了，媽，你告訴我是不是？！」
「小李叔家的李…惜…月？」
看著母親那明顯困惑的神情，月無執腦海里繃緊的最後一根弦徹底斷了，他幾乎是崩潰哭吼道：「李惜月啊媽！為什麼連你也不記得她了，你明明最喜歡她了不是嗎？李惜月啊！你昨天不是還跟他說我去找心理諮詢師讓她來陪我嗎？我昨天一個下午都和她一起在遊樂園裡玩啊，你為什麼記不起來了，你應該記起得的啊！」
肖琴被兒子這副瘋狂的模樣嚇到了，下意識從圍裙兜里拿出手機點開了一張照片遞了過去。
「兒子…可你昨天不是一個人去的遊樂園嘛？」
月無執僵硬低頭看去，只見微信朋友圈界面，那段『我的全世界』配文下的照片，孤零零的只有一個人，正是他自己。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怎麼可能會是這樣…」
肖琴緊緊握著月無執的手，聲音帶著哭腔道：「兒子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又犯病了，你別嚇媽啊！」
「兒子你看，這是你爸給你準備的禮物，也怪媽一直藏著想要給你個驚喜，你看，你爸一直都是關心你的。」
肖琴始終認為兒子變成如今這樣都是因為丈夫的漠不關心，可是他的話卻如同魔音一般縈繞在月無執腦海里，他掙開母親的手，瘋狂的在身上搜找著什麼，忽的，他神色狂喜，好像抓住了能夠證明一切的真相。
「媽你看，這是她送我的東西，是今天下午李惜月陪我去遊樂場玩的時候送我的吊墜，你看！我沒有騙你！」
肖琴聞言低頭看去，卻是一枚熟悉的玉質指環，她死死捂著嘴，似乎在忍耐什麼。
良久，肖琴泣不成聲道：「啊執，那是去年在小山寺你自己求的啊。」
「哼哼…哈哈哈…！」
月無執忽的笑了，笑的癲狂。母親與好友的否定以及下午路人那奇怪的眼神，在這一刻猶如決堤的洪流徹底擊垮了他苦苦維持的意志。
「我沒病，我沒有病！病的是你們，是這個世界，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不記得她！」
一直以來，都是那個如同蝴蝶一般歡快的少女始終陪著自己，才讓幾欲墮落的他看到了曙光，只是如今，這一抹殘光也徹底消失了。
他看著眼前痛心哭泣的母親以及客廳形形色色的人和歡聲笑語，只覺一陣暈眩，現實與夢境兩個世界此刻不斷在腦海交互，無數人影無數聲音飛速閃過仿佛要衝破腦袋，疼的他幾乎要崩潰死去。
「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我分不清了，我真的分不清了啊！」
這邊的動靜自然引起客廳眾人的注意，大家驚愕看著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癲狂大笑的雪發少年，他死死揪住自己的頭髮跪在地上。同樣跪在地上的肖琴緊緊抱著他，一邊阻止他自殘一邊哭泣著輕聲安撫。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清楚他嘴裡那個青梅竹馬的少女其實是真實存在過的。
忽的，少年推開母親想著陽台方向沖了出去，在眾人尚未回過神時，一躍而下。
月無執將鞋子放到鞋架換上拖鞋，邊往屋裡走邊應道：「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就是精神有些過於緊張，讓我放鬆放鬆。」
「那就好。」
肖琴聞言鬆了口氣，她一直擔心自家兒子是不是心理出了什麼問題。好幾次夜裡經過兒子的房間，都能聽見他說些稀奇古怪的夢話，什麼仙脈什麼救世，還喊打喊殺的。起初她並未放在心上，全當他是看小說入迷了，直到最近一段時間，有時候吃著飯，月無執會突然呆愣原地，眼裡散著詭異的血色，那癲狂可怖的神情，讓她感到既害怕又心疼，這才有了今天讓月無執去諮詢心理的事情。
「既然醫生都說了需要放鬆，那媽給你請假在家好好休息幾天吧。」
「嗯，謝謝媽。」
肖琴看了看兒子，輕聲說：
「無執，你別怪你爸，他不是不在乎你，只是太忙了才會沒有時間…」
「嗯，我知道。媽，我有些累，先回房間睡覺了。」
叭嗒一聲，房門關閉。
肖琴深深嘆了口氣，幾次忍住想要找兒子交談緩解父子關係的衝動，最終默默出門買菜去了。
月無執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萬千思緒湧上心頭，夢裡的一幕幕如同幻燈片在腦海不斷閃過。那般的真實，那般的感觸，如同親身經歷，讓他漸漸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每每走在街上，看著身邊來往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車輛，在那高樓林立之外的世界，總會讓他怔怔出神。
「成仙路，跨生死，我為永生…」
「我是仙脈，是救世開前路的仙脈，那裡有千千萬萬的人需要我…」
「呵呵…」
月無執無奈一笑，忽然覺得那個醫生說的不錯，自己的確是有些把現實與虛幻搞混淆了。這世界上哪有什麼修仙文明啊，何況就算真的有，自己最多也就是個萬魂幡里的小鬼，什麼救世主什麼仙脈，那都是主角才有的待遇。
與其白日做夢，倒不如好好睡一覺來的踏實，索性閉上眼，沉沉睡去。
不出意外，他再一次夢見了那個恢宏浩大的世界：三輪煌煌大日高懸天穹，萬修騰飛，萬法破空，無數修士與數之不盡的詭異生物拼命廝殺，血灑九天。在那無數道身影里，他赫然看見了自己。
雪發紅衣，烏甲銀刃。
踏著同伴與詭物的屍骨，引領著身後的修士，喋血拼殺。在那接天連地的龐大光柱下，兩道龐大的身影嘶吼搏鬥，腳踏山嶽頭頂蒼穹，一拳一劍，仿佛要將天地撕破。
漸漸地。
鮮血遮住了眼眸掩去了聲音，看不見，聽不見。肉土之上，那道雪發紅衣的身影，披著破甲撐著斷刃，跪在屍山肉海中低聲苦笑，所有的修士盡皆死去，然而數之不盡的詭異生物任然在肆虐。在他滿心疲憊與絕望時，一雙纖纖玉手將他拉入了溫暖的懷抱，她那輕柔的聲音令人莫名心安：
「你做的夠好了，睡吧，放心睡吧。」
忽的，耳畔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無執，快出來吃飯了，你的同學都來給你慶生了。」
月無執緩緩睜開眼，一股強烈的不適感將他緊緊包裹，良久，方才緩過神起身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裡自己那張疲憊不已的面龐，月無執連著做了幾次深呼吸，才收拾好心情走出房門。
客廳里早已坐滿了人，都是他平日關係不錯的好友。
「看，我們的壽星出來了！」
見月無執出來，一個有些小胖的男生熱情上前一把攬住他的肩膀，將他拉到餐桌前坐下。在一眾好友的歡呼聲以及母親期待的目光下，月無執展露笑顏，戴上生日帽，關燈，閉眼許願。
就在這時，一道道聲音突兀迴蕩在腦海。
「少王殿下，回來吧，人道城不能沒有您！」
「月無執，尚未完成你的使命，怎可在此時倒下？！」
「啊執，快醒醒，別再睡了……」
「少主，睜開眼看看我啊…」
………
「無執，無執！你怎麼了？！」
肖琴一臉焦急的搖著月無執，他那雙眼無神到漸漸聚焦的瞳孔里滿是痛苦。月無執額上布滿細密的汗珠，就像即將溺亡的人終於浮出水面，貪婪吮吸著空氣，那張俊秀的面龐煞白無比，頓時嚇壞了眾人。
「月無執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與自己關係最好的小胖董明宇連忙開口詢問，其餘幾人也紛紛開口。
「要是不舒服，我們陪你醫院看看吧。」
「是啊，身體要緊，生日我們下次給你補過，還是先去醫院吧。」
月無執笑了笑，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在眾人擔憂的眼神中吹滅了蠟燭，而後又若無其事的替眾人分切蛋糕。
肖琴眼裡含淚，不知為何她心裡總有種兒子將要離自己遠去的預兆，直到月無執將蛋糕放在面前輕輕握住她的手，叫了聲「媽，快吃吧，我過生日開心些」她才終於抬手擦去淚珠，笑著哎了聲。
眾人也在他幾句幽默搞笑的話語帶動下，不再那般沉悶。
餐桌前，月無執大口吃著蛋糕，和朋友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一起抽紙條，講上學時的糗事，聊聊身邊人的八卦，氣氛再次歡樂起來。大家隨著董明宇接受懲罰時的滑稽舞蹈哈哈大笑，月無執靠在一邊也樂的合不攏嘴，只是他總覺得少了什麼，一直讓他沒辦法全心全意去迎合當下的快樂，忽地，一張熟悉的笑顏浮現眼前。
「小胖，李惜月怎麼沒來？」
正在張牙舞爪欺負女同學的董明宇聽到月無執的問題，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撓了撓頭，道：「李惜月…，那是誰啊，你新交的女朋友嗎？」
這一個愣神，小胖子的臉上又被貼了好幾張字條，氣的他咿呀亂叫，再次加入了混戰。
只是聽到他回答的月無執徹底僵住了，渾身血液宛若凍住一般，令他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小胖，你…你沒開玩笑吧？」
董明宇不明所以：「開什麼玩笑，我的確不認識這個人啊。」
月無執勉強扯起一絲微笑道：「李惜月啊，我的青梅竹馬，我們的同班同學啊，前些天你還偷偷跟我說她是你見過最漂亮的校花，你怎麼可能不認識呢，你是不是逗我玩呢？」
董明宇神色疑惑，苦思一陣，搖搖頭道：「我沒逗你啊，我們班所有人我都認識，的確沒有李惜月這個人啊，而且我們學校的校花不是楚筱然嗎？」
「不對…不對，這肯定是什麼新的整蠱節目對吧，你怎麼可能不認識李惜月，我明明下午才見過她啊，我下午還和她一起去了遊樂園啊！」
許是見月無執神色不對，董明宇放了手中的字條坐到他身邊，摟著他的肩膀語氣關切道：「哥們沒事的，我知道你喜歡咱們學校校花，我也喜歡啊，漂亮的妹子誰不喜歡嘛，就算是愛而不得咱也不能自欺欺人虛構一個壓根不存在的人來欺騙自己吧。」
「呂導師曾經說過，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遍地是。老話說的好，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你要實在想談戀愛，我把我姐介紹給你，一米七黑長直大長腿，論身材絕對拉爆楚校花三條街，別人我都不相信，也就你我這關係了。以後你倆在一起了，你管我叫哥們，我管你叫姐夫，咱倆各論各的。」
「哎哎，你聽我說完啊，我認真的，你跑什麼？」
肖琴看著突然衝進廚房的月無執嚇了一跳，隨後反應過來柔聲道：「兒子，去陪你同學好好玩，今天你生日，媽忙的過來的，用不著幫忙…」
只是肖琴的話還沒說完，月無執就忽的一把握起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語氣急切道：「媽，你聽我說，你記不記得李惜月，就是以前咱家對面小李叔家的女兒，我和她是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小時候你們不是還開玩笑要給我倆定娃娃親來著麼，你肯定記得吧。為什麼今天我過生日你沒有邀請她？是不是因為小李叔家有事來不了，媽，你告訴我是不是？！」
「小李叔家的李…惜…月？」
看著母親那明顯困惑的神情，月無執腦海里繃緊的最後一根弦徹底斷了，他幾乎是崩潰哭吼道：「李惜月啊媽！為什麼連你也不記得她了，你明明最喜歡她了不是嗎？李惜月啊！你昨天不是還跟他說我去找心理諮詢師讓她來陪我嗎？我昨天一個下午都和她一起在遊樂園裡玩啊，你為什麼記不起來了，你應該記起得的啊！」
肖琴被兒子這副瘋狂的模樣嚇到了，下意識從圍裙兜里拿出手機點開了一張照片遞了過去。
「兒子…可你昨天不是一個人去的遊樂園嘛？」
月無執僵硬低頭看去，只見微信朋友圈界面，那段『我的全世界』配文下的照片，孤零零的只有一個人，正是他自己。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怎麼可能會是這樣…」
肖琴緊緊握著月無執的手，聲音帶著哭腔道：「兒子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又犯病了，你別嚇媽啊！」
「兒子你看，這是你爸給你準備的禮物，也怪媽一直藏著想要給你個驚喜，你看，你爸一直都是關心你的。」
肖琴始終認為兒子變成如今這樣都是因為丈夫的漠不關心，可是他的話卻如同魔音一般縈繞在月無執腦海里，他掙開母親的手，瘋狂的在身上搜找著什麼，忽的，他神色狂喜，好像抓住了能夠證明一切的真相。
「媽你看，這是她送我的東西，是今天下午李惜月陪我去遊樂場玩的時候送我的吊墜，你看！我沒有騙你！」
肖琴聞言低頭看去，卻是一枚熟悉的玉質指環，她死死捂著嘴，似乎在忍耐什麼。
良久，肖琴泣不成聲道：「啊執，那是去年在小山寺你自己求的啊。」
「哼哼…哈哈哈…！」
月無執忽的笑了，笑的癲狂。母親與好友的否定以及下午路人那奇怪的眼神，在這一刻猶如決堤的洪流徹底擊垮了他苦苦維持的意志。
「我沒病，我沒有病！病的是你們，是這個世界，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不記得她！」
一直以來，都是那個如同蝴蝶一般歡快的少女始終陪著自己，才讓幾欲墮落的他看到了曙光，只是如今，這一抹殘光也徹底消失了。
他看著眼前痛心哭泣的母親以及客廳形形色色的人和歡聲笑語，只覺一陣暈眩，現實與夢境兩個世界此刻不斷在腦海交互，無數人影無數聲音飛速閃過仿佛要衝破腦袋，疼的他幾乎要崩潰死去。
「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我分不清了，我真的分不清了啊！」
這邊的動靜自然引起客廳眾人的注意，大家驚愕看著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癲狂大笑的雪發少年，他死死揪住自己的頭髮跪在地上。同樣跪在地上的肖琴緊緊抱著他，一邊阻止他自殘一邊哭泣著輕聲安撫。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清楚他嘴裡那個青梅竹馬的少女其實是真實存在過的。
忽的，少年推開母親想著陽台方向沖了出去，在眾人尚未回過神時，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