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仇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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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三刀穿過一條小徑,推開木屋的門,魏玲就像是觸電般跳了起來。

  「刀爺!」

  她湊過去:「怎麼樣了刀爺!」

  「沒事。」

  石三刀的目光落向了木屋的角落,那裡坐著兩個瑟瑟發抖的人。

  郝君佑將自己十四歲的小妹掩在身後,當他看到石三刀的那一刻,幾乎崩潰的心像是被人捏了一把,最後的期望也破滅了。

  他顫巍巍的站起身,不知道這個禮該不該行,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大腦一片空白,卻還是問出了那句話。

  「我爹呢……」

  石三刀立在那裡,強如四品的劍修,在這一刻面對剛剛喪父的孩子,顯得手足無措。

  他張了幾次口,始終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郝君佑拉起了妹妹的手,向外走去,卻被石三刀攔了下來:「你……去哪兒?」

  「不用你管!」

  郝君佑一把推開了他的手,眼裡都是憎惡:「我爹給你的是命,但沒有讓你當我們的爹,好好活你的就是了。」

  他噙著淚,卻不能哭。

  郝家的頂樑柱塌了,那他就是唯一撐起這個家的人。

  石三刀追出來,卻也不知該說什麼,低著頭,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對……對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認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錯了沒有,只知道這樣說,或許他們會好受一些。

  郝君佑低著頭,駐足在原地,回過頭來時,滿含熱淚:「我叫您聲三叔,是您和我爹的交情,你們那一代的交情我不懂,為什麼一個人會拋棄自己的孩子和全身家當,把命給另外一個人我也不懂,我也不想懂!你們那一代的恩怨就過去吧,我郝君佑沒承過您的恩,也沒受過您的情,更沒給過您好處,如果您非說什麼我爹和你的恩情要還在我身上,那我就您應我一件事兒,從今往後,再別讓我看到您,也再別和我扯上關係了。」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幾乎哽咽,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石三刀立在風中,心如刀絞。

  這三個頭是訣別,是乞求,是老死不相往來。

  他伸了伸手,本就不善言辭的老實劍修,此時已不知該說什麼,茫茫然的眸子裡,也閃起了淚,似是回憶一幕幕湧上心頭,氣急攻心,一口血噴了出來。

  白雪落了紅,像是枝頭的梅。

  傲然的冷風,敲打在少年單薄的身上,他緊緊抱著自己的妹妹,遠離了世俗。

  「哥……我們去哪兒?」

  妹妹仰起頭,無妄之災的毀滅,像是一灘永遠無法清除的魔障,牢牢地鎖在了心底,她攥緊了自己長裙的裙擺:「是去報仇麼?」

  「郝靈芸,你給我記住,害死咱爹的人叫陳靖川。」

  郝君佑喘著粗氣,步伐越來越快,像是在逃離:「你哥武道八品,算是半入門,現在我們殺不了他,咱去紫雲山拜師學藝,遠離這世俗,躲開這卑劣的爾虞我詐,等到修煉成,下山報仇!」

  「好,陳靖川是吧,我會殺了他的,這仇,我來報。」

  郝靈芸眼裡多了幾分堅定:「紫雲山掌教雲崖是父親的故交,但這麼久沒聯繫,他還會認帳嗎?」

  「認是自然……可……」

  看著郝靈芸那雙鎮定的眼睛裡,郝君佑遲疑了許久,才問道:「靈芸,爹走了……你不傷心麼?」

  「啊?」

  郝靈芸皺起眉,頗為不解地問道:「傷心?爹不是已經走了麼?何必要為一個死去的人傷心呢?」

  郝君佑也跟著皺起眉,舉起巴掌就要打她,卻始終沒能下得了手:「你說的這是什麼混帳話!爹的在天之靈何安!」

  平日裡對自己寵溺有加的兄長,今日突然翻了這麼大的臉,郝靈芸嚇了一跳,拽著裙擺後退了半步,怔怔地望著他:「你……哥……你要打我?就因為我不傷心?」

  郝君佑都愣住了,細細一想,胸口覺得悶得發慌,自己怎麼會說出這麼蠢的話來?她不難受,不是對她好麼?

  就一定要讓她和自己一樣痛苦才算是對的?

  郝君佑沉默半晌,嘆了口氣:「走吧。」

  郝靈芸看著自己的兄長轉身,月光灑在臉上,眸子裡升起了一股寒意,沒再說什麼,跟了上去。

  ……

  火把落霞山莊燒得七七八八。

  案子結了。

  文職司使回到站驛去寫報告,剩下的司卒留下來喝酒吃肉。

  陳靖川被何啟華叫到了一旁,提點大人只是咳嗽了一聲,周圍所有的圍坐著的司使便都離開了,僅剩下一個司使,看腰間的魚符,是七品巡查使。

  皇城司走得也是官員品階,只不過提拔任命均由內部自己消化解決,六品以下司使由提點任命,三品以下司使由皇城司提督任命。

  聖上是最終確定皇城司使閣人選的唯一人。

  「徐貞。」

  指揮使笑吟吟地打量了一下陳靖川,拿起一碗酒遞了過去:「小兄弟怎麼稱呼?」

  「陳靖川。」

  他報上自己的名號,偷瞄了一眼何啟華。

  「你他媽瞅我幹什麼?」

  何啟華笑罵,和陳靖川碰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從懷中拿出了那塊陳靖川遞交上來的玉瑰,給了一旁的徐貞:「老徐,好好看看。」

  「根本不用看,這東西包真的。」

  徐貞接過來放入懷中內襯,笑著對陳靖川道:「小兄弟,可知此物價值幾何啊?」

  這一個動作,陳靖川就明白了,徐貞的角色是何啟華的錢袋子。

  看來這看似大老粗的何啟華,背後能人不少。

  「具體值多少我不知道,能買我的命就行。」

  陳靖川也跟著飲了一大口酒,他每次喝酒都喝得很乾淨,從不灑出來。

  二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陳小兄弟,我問你一句話,你且老實了說。」

  徐貞看向他的表情已變得和顏悅色起來:「暗礦是真的是假的?」

  看似這是一個選擇,其實這句話的答案只能有一個。

  「當然是真的。」

  陳靖川不假思索地回答,語氣里卻沒有一絲炫耀的意思,他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生怕隔牆有耳:「但不是玉瑰礦,這礦脈是我在紫雲山上當礦奴的時候發現的,這塊玉瑰也是旁人給了我的報酬,他知道我皇城司的身份,就許諾我,一個月分給我凡青一百塊,炎古一塊。」

  這個價是合理價。

  一個暗礦的產出並不是尋常礦脈的產出,開採人力有限不說,還怕旁人知道,用人造價極高,還需要經常修繕礦脈的根基,以防坍塌。

  這個分成算是明白價。

  但問題就是,一個謊需要幾十個謊來圓,對方一個問題,陳靖川就得撤出一個虛構的人物,和一個虛構的價格,還要有一筆虛構的買賣。

  兩人聽完陳靖川的話,卻沒有轉頭,仍然臉含著笑意凝視著他。

  被這麼四隻眼睛看了幾瞬,陳靖川立刻明白了他們的意思,躬身作禮對著何啟華:「何頭兒若是不棄,卑職想要入您麾下,此靈石礦所得,願和您三七。」

  「哈哈哈哈。」

  兩對兒眼睛終於不看了。

  風月飄搖的寒夜裡,三人端起熱酒,對飲起來。

  何啟華招了招手,徐貞從懷中一摸,拿出了一塊八品指揮使的魚符,丟給了陳靖川:「從今兒個起,你奉皇城司七營密營處的職,不隸屬處、辦、營,直接聽命與我。」

  陳靖川大喜,連忙接了魚符:「謝謝何頭兒,謝謝徐頭!」

  終於安定了。

  他胸口的大石算是能夠平穩落了地。

  可大石落地,才是所有的開始。

  回京中就意味著要進入那個爾虞我詐的漩渦,他必須要調查出到底是誰要殺了他。

  報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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