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筋肉之力,夜遇妖魔(5千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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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鶴臉上掛著假笑,和眼前的鏢師們交談。

  表面看上去,這位總鏢頭的入室弟子豪爽大方,平易近人,似乎和鏢師們打成一片。

  但若能剖開對方的腦子,看看他的心裡話,那即使是葛鷹揚這樣的神射手,也只找得到「不耐」二字。

  還沒開始走鏢,沈鶴已經感到厭倦。

  不如說,他一直都不願來走鏢,只是不得不如此。

  所謂走鏢,就是和一群粗俗的漢子起早貪黑。風餐露宿。

  沒有美婢侍奉,也沒有美酒佳肴,還要忍受這些中年男人的呼嚕聲和汗臭。

  他堂堂沈家公子,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人,怎麼會滿意這種生活?

  也只有葉乘霄這種毛頭小子,才會對所謂的江湖生活抱有幻想!

  可既然不願,又為何要來呢?

  沈鶴心中嘆氣,又想到昨晚宴席間的對話,想到蕭眉和葉乘霄,想到了三大家族。

  蕭家和葉家,都是讓旁支來飛虎鏢局,但蔣琪和沈鶴,卻是不折不扣的家族嫡系。

  『這就是家族底蘊的差距啊......』

  沈鶴維持著假笑,抑制著內心的不耐,路過了一眾鏢師,直到走近李存孝的面前,他的笑容里才多出幾分真誠。

  不是善意,而是看到對方的長相,覺得有趣。

  作為張力士的入室弟子,對方府中幾個未婚的女眷,自然都是要親近的對象。

  多的不提,三娘子張月鷺年不過十九,也是有機會突破筋肉境界,沈家一直都有聯姻的意願

  奈何張力士是個女兒奴,聽說前段時間連慕容柏提親都婉拒了,只能暫時作罷。

  而四娘子張雀兒雖然才十歲,但再過五六年,也是成婚的年紀了,內城各家族都留著心。

  因此當對方身邊忽然多出來一個俊美的少年,沈鶴當時就吃了一驚,托人四處打聽。

  卻不想,原來只是張力士順手收下的書童,其兄長也是一併進入鏢局。

  「李三郎?我聽說過你。」

  沈鶴打量著面前高大的青年,饒有興致地道:

  「我在張師府上見過你弟弟,稱得上是玉面嬌容,朱唇方口;目似朗星,骨秀清研。」

  「可真是把雀兒那小丫頭迷得神魂顛倒」

  「怎麼你這哥哥卻是生得豹頭環眼,兇悍.....威武倒是威武,也不免獰惡了些」

  李存孝一開始聽對方說知道自己,還有些緊張,結果只是來打趣他的長相,不免有些無語。

  「木叉容貌的確比我俊美,夫人和府上各位娘子頗多照顧,存孝感激不盡」

  李存孝自知目前實力不足,不願和這些內城公子哥打交道,於是乾巴巴地客套一番,想把人打發走,沒想到那沈鶴反而起了興趣。

  巴結討好他的人見得多了,這般敬而遠之的反而稀奇。

  何況他聽說這李三郎只是酒樓夥計出身,按理說該是個粗鄙的市井之徒。

  這一番打趣,尷尬也好,惱怒也罷,偏偏對方卻會打官腔,順帶還感恩一番。

  這樣的人情世故,也怪不得能討得張師一時歡心,賜下內練法。

  沈鶴想到這,不由得起了幾分促狹心思,戲謔道:

  「一月破兩關,孝義李三郎.....我看你倒是個人才」

  「在這鏢局中,待遇自然不錯,不過走鏢風餐露宿,卻是比不得在大族中當個護衛」

  「衣食無缺,也很體面,說不定還有貴人賞識,一飛沖天」

  不得不說,對方這一副威猛的長相,哪怕武力不足,放在身邊充充門面也是不錯的。

  『什麼意思?挖牆腳?』

  李存孝搞不清對方的路數,也不可能背棄張力士這位真正的伯樂,只能謹慎回答道:

  「沈鏢頭說笑了,我和弟弟之前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全蒙總鏢頭恩遇」

  「走鏢自然是風餐露宿,但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能安穩度日,我已經很是知足」

  沈鶴聞言輕笑一聲,倒也不怎麼失望,說到底他也只是順手找找樂子罷了。

  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本就只是無關痛癢的小事。


  這李存孝不懂得抓住機會,他卻不會為此上心惱怒,倒是對方,等以後遇到難以逾越的關卡,在氣血境界蹉跎時,說不得會大為後悔,當初為何沒有抓住機會呢?

  沈鶴嘴角帶笑,拍了拍對方肩頭,便轉身離去了。

  「莫名其妙」

  李存孝瞥了一眼對方的背影,便自顧自整理起自己的裝備。

  這次發鏢來得突然,昨日得到消息時,鎖子甲都還差一點功夫,李存孝不得不追到鐵匠鋪去,又加了五兩銀子。

  打鐵的師傅們看在銀子的份上忙活了一宿,這才連夜趕工,讓李存孝穿上了這件鎖子甲。

  鎖子甲半臂齊臀,重量只有十多斤,被李存孝穿在皮甲裡面。

  氣血大成之後,他的力量和耐力也有了明顯的提升,這重量完全可以承受,戰鬥起來也可以活動自如。

  若是刀劍劈砍穿刺,先要擊破皮甲,再擊破鎖子甲,兩層防護,安全性大大提升。

  不多一會兒,鏢車隊伍收拾停當,直接出發。

  這一次,送行的人里沒有看到木叉,畢竟只是一趟尋常走鏢,李存孝也不願弟弟因此每次都去求張雀兒。

  倒是秦羽在人群中,對著李存孝熱情揮手,據對方的說法,這幾天已經有了幾分拿捏氣血的感覺。說不定這趟走鏢回來就能伏氣,也未可知。

  隊伍一路出了城,沈鶴騎著高頭大馬在隊伍最前方,其後是兩匹駑馬拉車、總共四車,鏢車兩側則是十二名鏢師。

  所謂駑馬,也可以叫挽馬,爆發力不足,但耐力很強。

  而沈鶴身下的駿馬也不是鏢局的,而是他自己的。通體白色,只在額頭有一點漆黑,一看就知道是好馬。

  宋州地處中原腹地,耕地廣卻少草場,不比盛產寶馬的隴右。

  這樣的一匹馬,只怕要百兩銀子才能買下,每日飼養,更是要精料餵食,吃得比尋常百姓都要好。

  不誇張地說,一匹好馬,就是古代的豪車。賣得貴,養起來更貴。

  騎著這樣的寶馬,沈鶴身上那種疏遠之意就越發明顯。

  一開始眾人談笑時,他還偶爾應和幾句,但等到走出十多里後,周圍人煙漸少,沈鶴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少,鏢師們也就漸漸都不說話了。

  這一趟鏢,不算短鏢,單程三天,往返便是六天,前後要走二百里路程。

  不過沿途路線地點、住宿休息,老鏢師們都安排得一清二楚,就連取水的溪流,都能說出準確的位置。

  如此萬全準備下,第一天的路程風平浪靜,天色沒黑的時候,一行人就住進了相熟的莊子裡早早歇息。

  鏢頭單獨住一間,鏢師們則是兩人一間,李存孝就和錢老三同住。

  睡覺之前,後者還忍不住嚼了會兒舌根子,一會兒覺得沈鶴目中無人,一會兒又談到內城裡的紙醉金迷之處,一會兒又想著以後兒子長大,能否拜入總鏢頭門下.....

  一夜過去,天色微明,鏢局眾人便繼續出發,李存孝也算輕車熟路,並無不適。但騎在馬上的沈鶴,儼然是有些許煩躁。

  這趟鏢的路程,其實以鏢師們的腳程,兩天也是走得完一個單程。

  但鏢局做事,力求穩妥,交鏢的日期不可能是按著剛剛好來安排。

  沈鶴在張力士面前的時候大讚如此穩當,此時走在路上,卻覺得速度太慢,白白浪費自己時間。

  熬到中午休息吃乾糧的時候,看到碗裡用干肉和晾乾麥飯混合煮成的糊糊,沈鶴終於按捺不住,提出要加快腳程。

  隊伍里的幾個老鏢師對此頗有微詞,但礙於對方的身份,終究還是答應了下來。

  畢竟這樣做雖然不合慣例,但到底是走過好幾次的路,鏢局的名望也擺在這,不大可能出什麼問題。

  李存孝對此倒是比較支持,一來他根本反對不了,二來走鏢的時候人多眼雜,他妖魔肉都不能放開了吃,積攢煞氣的效率比平時慢了一半以上,能早點回去,自然是好事。

  眾人於是加快腳程,下午時便路過了原本預定休息的村莊,加速朝著下一處停駐點趕去。

  「.....前面便是安平驛,到了此處,明日不用半日便能到目的地,下午便能返程」

  時近黃昏,錢老三遠遠看見驛站的標牌,便轉過頭來向李存孝解釋。


  隊伍里的其他鏢師們看到驛站,也都下意識鬆了一口氣。

  緊趕慢趕走了一天,大伙兒都想早點歇下。

  沈鶴是騎馬趕路,那馬也是良駒,四十幾里路不算什麼。

  眾人都疲憊的時候,一人一馬,精神頭都還充足

  沈鶴照舊一馬當先走在前方,只是在離驛站還有百步的時候,他不知看到了什麼,微微眯起了眼睛。

  而等到距離驛站還有五十步的時候,驛站里的夥計注意到車隊,熱情地迎上來。

  「客官.....」

  「站住」,車隊裡的老鏢師此時也發現了不對,神情嚴肅起來。

  「你家老闆娘呢,讓她出來」

  那夥計聞言並沒發現不對只是笑著搓手,「她這會兒在後廚忙著呢」

  「諸位客人,快跟我來吧,熱水都燒好了,趕緊進來,洗一洗風塵」

  聽得這話,隊伍里年輕點的幾個鏢師都露出意動之色,但李存孝只是看著為首的幾個老鏢師。

  「鏢頭,不對勁」

  那老鏢師湊到沈鶴身邊,低聲道:

  「這家驛站我們來過好幾次了,老闆賴禿子是個鰥夫,哪裡來的老闆娘?」

  「而且這個夥計,我根本不認識,只怕.....」

  另一個鏢師也湊上前道:

  「鏢頭,俗話說走鏢在外,『三不住兩不離』」

  「這夥人來歷不明,有多少人、什麼實力,都不清楚。與其一腳踩進坑裡,不如倒回去。」

  「我方才看見一處廢棄的村落,取水方便,咱們人多,輪流守夜,一晚上也就對付過去了」

  所謂『兩不離』,是刀不離身、鏢不離人。『三不住』,是新開店房不住、易主之店不住、娼婦之店不住。

  新開設的店摸不透人心險惡,有娼婦的店男女糾纏,一不小心中計丟鏢,保鏢之人不敢隨意冒險;

  而換了老闆的店,保不齊是有殺人劫貨的強盜改頭換面,開起賊店,和不住新開的店是一樣道理。

  眼前這個驛站,便是易主之店。

  「諸位的話,都是老成之言」

  沈鶴前半句叫眾人都鬆了口氣,但緊接著畫風一轉:

  「不過我看地圖上,這處驛站周圍並沒有什麼大城,自然沒有什麼顯赫勢力」

  「些許流竄的毛賊,能成什麼氣候?」

  那老鏢師聞言頓時急了,話里不禁帶刺道:

  「鏢頭,您是武功蓋世,但兄弟們的實力卻不及您的萬一啊」

  你是筋肉境你當然不怕,可咱們和你是一個層次的實力嗎?

  弟兄們都是拖家帶口的,死了爹、死了丈夫,你這內城公子哥能起死回生嗎?

  李存孝一見還沒接敵便起了分歧,頓覺不妙。

  好在沈鶴沒讓他操心。

  見幾個老鏢師不情願的樣子,他也不逼迫,只是一笑:

  「諸位兄弟趕路辛苦了一日,且等我為你們掃灑住處,去去就來」

  說完,雙腿輕夾馬腹,那白駒頓時嘶鳴一聲,一陣風般沖了過去,嚇得那驛站夥計目露凶光,右手拔出腰後短刀,嘴巴一張就要嚎。

  但對方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到轉眼之間,眼前只剩下一抹寒光,下一刻,天旋地轉。

  人頭骨碌碌滾落,鮮血拉出蜿蜒的軌跡,在鏢車前停下。

  眾人先是一愣,然後便是一驚,幾個年輕鏢師還在那高呼鏢頭威武,老鏢師們已經拿好刀盾,驅趕駑馬快速跟進。

  路過那人頭的時候,李存孝只瞥了一眼,心中便不由得一緊。

  人的骨頭,遠比多數人想像中的硬。電視裡一刀斬首的劊子手,現實中無一不是技術精湛的砍頭老師傅。

  要將人一刀斬首,不僅出刀的角度要精確,力道也要夠大。

  而那個夥計的人頭,其斷面不算平整,但還是一瞬間和身體說了再見,顯然沈鶴那隨手一擊的力道之大,已經達到了一種恐怖的程度。

  眾人打起精神靠近驛站,然而預想中的襲擊卻沒有到來,反而是耳邊不斷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


  哀嚎的聲音之大、之悽厲,好似主人在經受一場慘烈的屠殺——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當鏢局眾人走進驛站,看到的便是七零八落的屍體,驛站的門前牆上,還有兩三具手拿弓箭、被刀劍穿透胸腹的屍體。

  沈鶴背對著眾人,身前的地上是一個少婦打扮的女子,後者一邊掙扎,一邊似威脅、似哀求:

  「我...我是鐵角山的人,你不能殺我」

  「鐵角山?」

  沈鶴歪著腦袋想了想,片刻後恍然道:

  「原來是賊王八的人....哈哈哈哈,八個土匪也配稱王稱霸?還八王匪....你們頭領派你出來是想幹嘛?開妓院嗎?」

  他用劍割開女子的衣衫,頓時春光外泄。

  那少婦死了一幫弟兄,心中又恨又怕,可眼見似乎有活命機會,還是強行擠出幾分笑容:

  「您若不嫌棄,我可以替您暖床....」

  沈鶴聞言有些意動,但仔細一看,又馬上沒了興致,一劍刺出,將少婦的錯愕都堵在了嘴裡。

  一邊嫌棄地用對方的衣衫擦拭劍上血跡,一邊道:

  「算了,你不配」

  「諸位兄弟」,沈鶴轉身看向眾人,笑容里多了幾分發泄後的舒爽,好似連真誠也多了幾分:

  「住處已經打掃完了,請吧?」

  眾人很是愣了十幾息功夫,等到老鏢師們上前,才回過神來,紛紛誇讚沈鶴的神勇。

  李存孝混在人群中,看著那十幾具屍體,又看看享受著吹捧,白衣纖塵不染的沈鶴,心中有震撼,也有熱切。

  地上這些屍體中,有不少血液噴射極遠、筋肉凸出的,顯然是在爆發氣血的狀態,實力至少是氣血大成。

  而沈鶴卻是輕而易舉,將其一一斬殺,甚至看不到反抗的痕跡。

  筋肉境和氣血境之間,實力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這份震撼到了夜間,依舊沒有消退。對李存孝是如此,對其他人也一樣。

  是以當沈鶴提出夜中無聊,拿出彩頭,讓眾人比武助興時,老鏢師們雖然覺得不合適,但也只能默許。

  驛站院子中,屍體早已處理掉。

  篝火散發暖意,人影交錯閃爍,有人吶喊助威,有人押注開盤。

  幾輪下來,得了銀子的興高采烈,輸了的憤而離席。

  沈鶴坐在篝火旁,不知何時竟然喝起了酒,他遠遠看到躲在人群中的李存孝,來了興致:

  「李三郎,你還未比過吧?上前來!」

  周圍鏢師頓時開始起鬨,年輕的那幾個中,有一個還隱隱露出惡意,帶著挑釁的笑容上前來。

  不是所有人都對「幸運」得到總鏢頭傳法的李存孝服氣的。

  李存孝看著眼前的一切,暗自皺眉。

  走鏢途中,按例是不飲酒的,害怕酒後誤事。

  鏢師們比試,一般也不設彩頭,只當暖身玩耍。

  但沈鶴只顧著自己盡興,張口便是五兩、十兩的彩頭,幾乎等於一個鏢師的月俸,這樣打起來,有的人便收不住手,不僅生了火氣,還空耗氣力。

  心中思量轉瞬即逝,李存孝正要開口,靠近院牆的位置,忽然響起一陣呼嘯,接著便是一聲慘叫。

  「是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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