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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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羨淵著急地拍著手中的扇子糾正道:「三品!是三品,不是三流!」

  「朝廷登記在冊的鐵匠分一到九品,一品最高。上三品中則會根據鐵匠的專長分配不同的職位,有鑄劍師也有制甲師,等等。上三品的鑄劍師加在一起也只有六十七人。」

  「其中一品鑄劍師更是只有兩人,而且死後遞補。我的恩師就曾是一品鑄劍師。」

  陳玄精準地捕捉到了這個「曾」字,他禮貌性地安慰道:「你師傅不在了呀?節哀。」

  「沒有啊。他還活著,身體比我還硬朗,一頓飯能吃四斤牛肉呢。他只是告老還鄉了而已。」徐羨淵一臉懵,也不知道對方怎麼想的。

  「那你說的跟他沒了一樣?又是死後遞補,又是曾是的,下次能不能說清楚啊?」

  「賴我賴我。」徐羨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後接著說道,「我曾經也是二品鑄劍師,因為犯了點錯才被貶的。」

  「犯了什麼錯?」

  徐羨淵露出輕飄飄的笑容:「一點小事而已。」

  「我猜你肯定是替什麼壞人鑄劍了吧?」

  「我就是替『血徒』李望機鑄造了一把斷無悔,他也就是拿著這把劍殺入皇宮,砍死了十七個大內高手。」

  「陛下又沒受傷,只是嚇得從龍椅上摔下來了,這事也不算大吧?況且李望機真的很有希望,哎,可惜了。」

  徐羨淵臉上滿是輕鬆的微笑,好像他說的事情很簡單,簡單到如同村口兩個孩子打架一樣。

  陳玄吃驚地問道:「你怎麼活下來的?你不會是逃犯吧?」

  「你說笑了,我最遵守律法了。這事恩師替我求情了,我爹也求了。」

  「然後恩師就告老還鄉,我爹也被貶到夷州去了,我又被重新打回到八品鐵匠重新來過。你說這事至於這麼重嗎?」

  陳玄剛想開口,沒想到徐羨淵後面的話更讓他驚訝。

  「至於把我貶成八品鐵匠嗎?」

  「至於!怎麼沒把你貶死呢?恩師被撤職,你爹被外放,你反倒覺得你被降職最嚴重,你什麼人品啊?」陳玄說得自己都快被氣笑了。

  目前看來這個徐羨淵根本就是個劍痴,想出名想瘋了的那種,心中沒什麼是非倫理,一切以夢想為主導,只要能讓他的劍飛升,讓他幹嘛都行。

  徐羨淵擺了擺手:「不說這個了。現在你能相信我的實力了嗎?我可以替你鑄劍了吧?」

  「不行,品級什麼的你空口無憑,我只看到你身材瘦弱,還病得不輕,你這樣舉得動鐵錘嗎?」陳玄用疑惑的眼神注視著對方,眼裡滿是不信任。

  徐羨淵嘆了口氣:「你怎麼也和他們一樣,愛以貌取人。」

  「你說的沒錯,我體弱,是個藥罐子,就連我師傅第一次見我,也覺得我不行。」

  「我是戊土命格,此命之人應當是身體強健、性情憨直。」

  他說這話時右手小拇指不自覺地翹了起來,配合上那陰柔的聲音,讓陳玄很難相信。

  「你也看到我並非如此,相反,我生性陰柔、體弱多病。我爹找道士算過,他說我是戊土命格,純陰性情。」

  「性、命相剋,導致土虛則崩,所以才會一直體弱多病。求遍了各路仙方和修行法門,都沒有用。」

  「但戊土命格卻有好處,按照玄門的說發『戊土生庚金』,庚金主天下肅殺之氣,其中以劍為尊。」

  「戊土命格之人對打鐵鑄造兵器非常有天賦,其他人要學一個月,我只要學五天。天賦機佳者一年才能開始學習鑄劍,此時我已經獨立鑄造了七把把劍,躋身六品鐵匠。」

  「要不是工部的人覺得我晉升速度太快,特意壓制我,我當時應該可以晉升五品。」

  陳玄還是困惑:「鑄劍終究是力氣活,你身子怎麼吃得消?」

  徐羨淵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綠瓶,拔出塞在瓶口的紅布,將一粒紅色小藥丸倒入手心,炫耀似的舉到半空展示給陳玄看。

  「我有這個,燃血丹。是我爹花重金從一個丹修宗師那買來的方子,吃了它可以在一天之內強化肉身,再病弱的人都能變得力大如牛、健步如飛。」

  陳玄一聽名字就知道這玩意不靠譜:「燃血丹?副作用是什麼?」

  徐羨淵露出爽朗的微笑:「折壽唄。還能是什麼?這些力量不會是憑空來的,是消耗自身精血換來的。」


  「你不要命啦?」

  「要命做什麼?」徐羨淵言之鑿鑿地反問,能聽得出來他十分堅定自己的言論。

  「人總是要死的。修行人中長壽的活個幾百年,其中翹楚,能活個千年,若不能飛升也就如此了。」

  「像武夫什麼的,也就比常人多活個幾十年。」

  「富貴人家出生,看得起郎中,吃得起丹藥,活個七老八十不是問題。」

  「貧苦百姓,多的是三四十歲早亡的。像我這個身體生在尋常百姓家,不過百天就要夭折。」

  「人終究要死,何必貪戀那幾年的壽數?」

  「與其碌碌無為地過一生,最後在病榻上抱憾而終。不如以我殘軀化烈火,鑄就不世神兵。」

  「我就算要死,也得死在劍池旁,手裡握著鐵錘,耳邊最後聽到的也得是叮噹的打鐵聲,讓火樹銀花濺在我的身上,替我送葬。」

  「那才叫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徐羨淵倚靠在楊柳樹上,抬頭看向樹蔭縫隙中微小的天空,臉上露出安逸的笑容。

  陳玄可算看明白了,這傢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在他眼裡是非、倫理、道德乃至生死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他那個離奇的夢想。

  打造一把飛升的劍,從此流芳百世,比肩劍祖。

  「怎麼樣?蛟王,現在你可以讓我替你鑄劍了嗎?」

  徐羨淵滿懷期盼地仰望著陳玄,眼中閃爍著星星之火。

  陳玄面露難色,還是有些猶豫,思忖著這人瘋應該不會傳染劍吧?

  「只要你讓我替你鑄劍,我不僅不收你銀子,我還再送你幾種材料,怎麼樣?」

  「成交,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騙人是小狗。」陳玄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下來,俗話說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徐羨淵扶著一旁的椅子,艱難地站起身:「那還煩請蛟王給我一片你的鱗。」

  「你要鱗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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