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不滅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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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鋼身軀。鐵心腸。
何處無鋼鐵，王朝崛又殤。
我曾死斗萬古種，袍澤號角聲猶隆。
廟堂終將逝，寒鐵不曾銷。
百載往來黃泉道，
血肉早已忘，久遠唯金鋼。
++
奧林匹亞第一且唯一的僭主抬起頭，注視著那個天空中的奇怪異象。
在男人還是一個男孩時的清晨，天空中早就沒有了星星，但太陽還沒有升起。他抬頭看向天空，發現那裡有一團奇怪的發光物質，在遙遠的天幕上緩緩轉動。
他能確定，那一定不是星星。因為這團東西像一個漩渦，圓盤周圍存在著線條，如同揮動的觸手朝他伸過來，要把他從大地上捲走，帶入頭頂上冰冷的虛空當中。
他根據自己因為這個存在產生的感受，給它取了一個名字——恐懼之眼。後來，當他學習到了更多關於亞空間和銀河宇宙空間的知識後，他驚喜而有些驚悚地發現，自己僅僅是看著這個二維圖像想到的名字，竟然和現實中的存在是如此貼合。
一萬年過去了，在另一個世界，另一個宇宙，另一個過去，只有恐懼之眼沒有變過。
過去的一萬年中，男人化作了一座字面意義上橫亘銀河的城牆，以自己的意志作為守衛帝國的堅鐵。但是，這道防線最終還是在無恥的、名為鈦的異形的攻擊下崩潰了。就在他即將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回到了十個千年之前。
回到了一切開始之前。
++
巢都終傾廢，艨艟有頹亡。
我輩魂葬風塵日，劍戟刀槍亮寒芒。
黃沙埋下好戰魂，叛徒陪葬忠臣崗。
骸曝黃沙屍骨見，後人可得警世言。
寒鋼無信背，堅鐵恆流長。
++
「阿博。」一個女人從背後呼喚他。
奧林匹亞的暴君轉過身去。在上一次人生中，他或許會對此表示抗議，但是現在，佩圖拉博無比珍惜自己尚且能夠被這樣稱呼的一分一秒。
「你真的要前往群星之中嗎？」
「我必須去，卡莉豐。」他對自己的凡人姐姐說，「為了人類的未來，我必須去。」
少女把手搭在了佩圖拉博的腰上，這是她能夠得到的、最高的位置。
「你統一了這個世界，毀滅了黑色審判的怪物們，把它們的技術和機器化為己用，這還不夠嗎？」
「這只是個開始。」
「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理由。」
「對不起，卡莉豐。」
「我就知道。」佩圖拉博的凡人姐姐笑了笑。「但我仍然會支持你，一如既往。」
「謝謝你，卡莉豐。」佩圖拉博說。
他俯視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知己。卡莉豐是一個典型的奧林匹亞女人，黑髮，藍眼，力量與柔和相互混雜恰到好處的身形，在奧林匹亞托加的襯托下稱得上美麗。
但是，佩圖拉博知道，這一切都將會消退。或許，待到他自群星中回歸，卡莉豐便已經人老珠黃，依靠回春手術和無數的管線維持生命，試圖不去從衰敗腐朽的邊緣滑落。
就像那個一萬年後的帝國。
++
吾輩有精工鐵甲，
吾輩有爆彈神槍，
吾輩有動力鋒芒，
凡鐵終隕星海疆。
其也將朽敗灰暗，
其也將崩解無光。
灰光成褐彩，
褐彩復紅悵。
++
不。一個聲音在腦海中告訴佩圖拉博，就連那些抽象的事物，那些想像的共同體，同樣會被毀滅。
他的奧林匹亞，他的不破鐵壁，被叛徒與異形同時圍攻，最終仍然逃脫不了土崩瓦解的命運。
++
社稷離黍陸沉中，
寒鋼重歸淒涼地，
愚民磨洗驚為寶，
世事最無常。
++
這一切都沒有意義。那個聲音對佩圖拉博說，放棄吧，即使這是第二次機會，到頭來終是一場空。
鋼鐵之主知道，這並非混沌在對他低語，這是他腦海中那個悲觀與消極的自己，他已經與這個自己——那個如同自哀自怨的小公主一樣的自己——進行了一萬年的鬥爭，並且幾乎從未失敗過。
這次也是如此。
他半蹲下來，輕輕親吻了卡莉豐的額頭。
在過去的人生中，他從未做出過如此親密的行為，從來沒有如此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情感。但意識化作高牆的數個千年的時間，也足以部分改變佩圖拉博的性格。
他想要這樣嘗試，即使踏出這一步如同在刀鋒上行走一般艱難。
「我永遠是你的親人，」他輕聲對自己的凡人姐姐說，「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
突然，他感到有什么小而溫暖的東西緊貼上了自己的身體。是卡莉豐，她竟然緊緊地抱住了他。
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做！
但是...哦，這種感覺！它竟然是如此美好。
它給了佩圖拉博一個答案，來反駁腦海中那個悲觀消極的自己。
只因為這個銀河中存在這樣的美好，便值得他將自己埋入戰爭的泥潭，化作鋼鐵的暴君，付出一切代價守護。
......
於是，佩圖拉博走向了面前的鋼鐵巨獸。
那是一台人形的步行機，幾乎有兩台鑄鐵無畏相互疊加的高度，外形近似於一台放大的利維坦無畏。在它的背後，是一個足夠第四原體進入的狹小駕駛艙。
佩圖拉博鑽了進去，環抱雙臂，蜷縮雙腿，以嬰兒的姿態團成一團。隨著艙門的閉合，羊水液開始湧入，他感到神經接口被冰冷的線纜插入。
隨後，他不再通過肉眼觀察四周的環境了。鋼鐵成為了他的雙足，傳感器成為了他的眼睛，他的右手是一門四聯裝雷射毀滅者，左手則是碩大的重型動力拳。
從各種角度來看，佩圖拉博都在駕駛著一台放大版的無畏，即使他的身體沒有任何殘疾。
++
血肉苦弱，我等沉沙折戟，
誓言兄弟，凡軀終復敗亡——
++
血肉苦弱——這一點，第四原體已經深有感觸，特別是他本人也有過被囚禁在無畏石棺中的經歷以後。佩圖拉博明白，自己此行將會面對來自亞空間最為兇惡的敵人。他通過洗劫黑色審判這一舊夜墮落的人類文明，獲得了亞空間引擎和一批不穩定的導航員，但亞空間旅行必然不會一帆風順。
鋼鐵之主必須將最壞的結果納入考量。他不相信，混沌諸神會不知道自己的計劃。它們必然會派遣手下的走卒來將自己阻止。
這是因為，佩圖拉博將要從根源上消滅大叛亂的可能性。
他要前往馬庫拉格，在比拉克殘害基里曼的父母之前，在它將背叛的種子埋下之前，徹底結束這一切。
於是，他用從黑色審判出得到的技術與自己的學識，創造了一台遠超任何動力甲的戰爭機器。
一台由活人駕駛的無畏。
佩圖拉博的無畏邁動雙腿，走向了不遠處停泊的運輸船。
他在腦海中默默背誦那爛熟於心的字句：
「唯鋼鐵長存。
鋼鐵為永恆。
鋼鐵生力量，
力量生意志，
意志生信仰，
信仰生榮耀，
榮耀復鋼鐵。
此為無毀連禱，願爾永不破創。
唯有人皇主，與鐵共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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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身軀。鐵心腸。
何處無鋼鐵，王朝崛又殤。
我曾死斗萬古種，袍澤號角聲猶隆。
廟堂終將逝，寒鐵不曾銷。
百載往來黃泉道，
血肉早已忘，久遠唯金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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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林匹亞第一且唯一的僭主抬起頭，注視著那個天空中的奇怪異象。
在男人還是一個男孩時的清晨，天空中早就沒有了星星，但太陽還沒有升起。他抬頭看向天空，發現那裡有一團奇怪的發光物質，在遙遠的天幕上緩緩轉動。
他能確定，那一定不是星星。因為這團東西像一個漩渦，圓盤周圍存在著線條，如同揮動的觸手朝他伸過來，要把他從大地上捲走，帶入頭頂上冰冷的虛空當中。
他根據自己因為這個存在產生的感受，給它取了一個名字——恐懼之眼。後來，當他學習到了更多關於亞空間和銀河宇宙空間的知識後，他驚喜而有些驚悚地發現，自己僅僅是看著這個二維圖像想到的名字，竟然和現實中的存在是如此貼合。
一萬年過去了，在另一個世界，另一個宇宙，另一個過去，只有恐懼之眼沒有變過。
過去的一萬年中，男人化作了一座字面意義上橫亘銀河的城牆，以自己的意志作為守衛帝國的堅鐵。但是，這道防線最終還是在無恥的、名為鈦的異形的攻擊下崩潰了。就在他即將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回到了十個千年之前。
回到了一切開始之前。
++
巢都終傾廢，艨艟有頹亡。
我輩魂葬風塵日，劍戟刀槍亮寒芒。
黃沙埋下好戰魂，叛徒陪葬忠臣崗。
骸曝黃沙屍骨見，後人可得警世言。
寒鋼無信背，堅鐵恆流長。
++
「阿博。」一個女人從背後呼喚他。
奧林匹亞的暴君轉過身去。在上一次人生中，他或許會對此表示抗議，但是現在，佩圖拉博無比珍惜自己尚且能夠被這樣稱呼的一分一秒。
「你真的要前往群星之中嗎？」
「我必須去，卡莉豐。」他對自己的凡人姐姐說，「為了人類的未來，我必須去。」
少女把手搭在了佩圖拉博的腰上，這是她能夠得到的、最高的位置。
「你統一了這個世界，毀滅了黑色審判的怪物們，把它們的技術和機器化為己用，這還不夠嗎？」
「這只是個開始。」
「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理由。」
「對不起，卡莉豐。」
「我就知道。」佩圖拉博的凡人姐姐笑了笑。「但我仍然會支持你，一如既往。」
「謝謝你，卡莉豐。」佩圖拉博說。
他俯視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知己。卡莉豐是一個典型的奧林匹亞女人，黑髮，藍眼，力量與柔和相互混雜恰到好處的身形，在奧林匹亞托加的襯托下稱得上美麗。
但是，佩圖拉博知道，這一切都將會消退。或許，待到他自群星中回歸，卡莉豐便已經人老珠黃，依靠回春手術和無數的管線維持生命，試圖不去從衰敗腐朽的邊緣滑落。
就像那個一萬年後的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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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輩有精工鐵甲，
吾輩有爆彈神槍，
吾輩有動力鋒芒，
凡鐵終隕星海疆。
其也將朽敗灰暗，
其也將崩解無光。
灰光成褐彩，
褐彩復紅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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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個聲音在腦海中告訴佩圖拉博，就連那些抽象的事物，那些想像的共同體，同樣會被毀滅。
他的奧林匹亞，他的不破鐵壁，被叛徒與異形同時圍攻，最終仍然逃脫不了土崩瓦解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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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離黍陸沉中，
寒鋼重歸淒涼地，
愚民磨洗驚為寶，
世事最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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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沒有意義。那個聲音對佩圖拉博說，放棄吧，即使這是第二次機會，到頭來終是一場空。
鋼鐵之主知道，這並非混沌在對他低語，這是他腦海中那個悲觀與消極的自己，他已經與這個自己——那個如同自哀自怨的小公主一樣的自己——進行了一萬年的鬥爭，並且幾乎從未失敗過。
這次也是如此。
他半蹲下來，輕輕親吻了卡莉豐的額頭。
在過去的人生中，他從未做出過如此親密的行為，從來沒有如此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情感。但意識化作高牆的數個千年的時間，也足以部分改變佩圖拉博的性格。
他想要這樣嘗試，即使踏出這一步如同在刀鋒上行走一般艱難。
「我永遠是你的親人，」他輕聲對自己的凡人姐姐說，「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
突然，他感到有什么小而溫暖的東西緊貼上了自己的身體。是卡莉豐，她竟然緊緊地抱住了他。
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做！
但是...哦，這種感覺！它竟然是如此美好。
它給了佩圖拉博一個答案，來反駁腦海中那個悲觀消極的自己。
只因為這個銀河中存在這樣的美好，便值得他將自己埋入戰爭的泥潭，化作鋼鐵的暴君，付出一切代價守護。
......
於是，佩圖拉博走向了面前的鋼鐵巨獸。
那是一台人形的步行機，幾乎有兩台鑄鐵無畏相互疊加的高度，外形近似於一台放大的利維坦無畏。在它的背後，是一個足夠第四原體進入的狹小駕駛艙。
佩圖拉博鑽了進去，環抱雙臂，蜷縮雙腿，以嬰兒的姿態團成一團。隨著艙門的閉合，羊水液開始湧入，他感到神經接口被冰冷的線纜插入。
隨後，他不再通過肉眼觀察四周的環境了。鋼鐵成為了他的雙足，傳感器成為了他的眼睛，他的右手是一門四聯裝雷射毀滅者，左手則是碩大的重型動力拳。
從各種角度來看，佩圖拉博都在駕駛著一台放大版的無畏，即使他的身體沒有任何殘疾。
++
血肉苦弱，我等沉沙折戟，
誓言兄弟，凡軀終復敗亡——
++
血肉苦弱——這一點，第四原體已經深有感觸，特別是他本人也有過被囚禁在無畏石棺中的經歷以後。佩圖拉博明白，自己此行將會面對來自亞空間最為兇惡的敵人。他通過洗劫黑色審判這一舊夜墮落的人類文明，獲得了亞空間引擎和一批不穩定的導航員，但亞空間旅行必然不會一帆風順。
鋼鐵之主必須將最壞的結果納入考量。他不相信，混沌諸神會不知道自己的計劃。它們必然會派遣手下的走卒來將自己阻止。
這是因為，佩圖拉博將要從根源上消滅大叛亂的可能性。
他要前往馬庫拉格，在比拉克殘害基里曼的父母之前，在它將背叛的種子埋下之前，徹底結束這一切。
於是，他用從黑色審判出得到的技術與自己的學識，創造了一台遠超任何動力甲的戰爭機器。
一台由活人駕駛的無畏。
佩圖拉博的無畏邁動雙腿，走向了不遠處停泊的運輸船。
他在腦海中默默背誦那爛熟於心的字句：
「唯鋼鐵長存。
鋼鐵為永恆。
鋼鐵生力量，
力量生意志，
意志生信仰，
信仰生榮耀，
榮耀復鋼鐵。
此為無毀連禱，願爾永不破創。
唯有人皇主，與鐵共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