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是過期的青春咒語
「哇咔咔，約會嗎？必須去啊，姐姐召弟弟入宮，哪有弟弟不去的理。」江冰洋一臉煞有其事。
「少貧嘴，去就早點給叔叔阿姨說好，免得到時候晚回家又被罵。」蘇狸叉腰。
「喂喂，別這麼凶呀，好歹咱們也算是共度過良宵的人了吧，我去和我爹媽說他們包舉雙手同意的啊。」江冰洋嬉笑。
「滾蛋！」蘇狸捏了捏拳，炸毛道。
他們那天晚上的確是共度良宵了，江冰洋躺在椅子上想著心事，左肩一個蘇狸，右肩一個小鳥游，眼睛一閉就睡著了，不過椅子到底不比床，雖然早在學校就養成了睡椅子的習慣，又有美人側榻陪睡，但睡眠還是不怎麼好，凌晨三點就醒過來了。左右一看小鳥游早跑得沒影，蘇狸正從冰箱裡端出兩杯牛奶。他倆一合計江冰洋現在回家純屬找打，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不能真睡一起了，於是痛定思痛拿出手機在深夜打開王者榮耀。無論怎麼看都是共度過良宵了。
「那多久出發？」江冰洋抬頭問。
「就現在吧，今天酒館打烊，飢餓營銷一天。」蘇狸抱胸抬頭，為自己的想法蠻有點驕傲。
「那我去叫紙花小鳥游。」江冰洋主動請纓。
「不，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蘇狸忽然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江冰洋頓感身後一涼，每當蘇狸用上這種表情時他都必然會遭殃，尤其是在他簽下「喪權辱國賣身契」後的時光。
下一刻，蘇狸向身後撤了半步，飛速掀開一塊藍布，漫天灰塵飛場。
蘇狸掩了掩口鼻，「哇，看來還得洗一下......食材和烤架都比較重，咱倆又都沒駕照，只能苦一下我們的壽星咯。」
江冰洋撓撓頭，今天確實是他生日，但他其實早就做自幹活的準備了，賣身契在上，他可不敢不從。
只是怎麼感覺這種話說出來，會有一點幽怨味道呢？
......
「我錯了。」江冰洋搬著沉重的烤架，背後是直徑半米的食材袋，滿頭大汗，咬牙切齒道，「苦力的生日都是奴隸主的謊言！」
他真沒想兩個人吃的食材能有那麼重一—也許還要算上紙花小鳥游的。
「生日不開心的話，未來一年都會不開心的。」蘇狸笑眯眯道，顯然是因為又達成了一次報復，內心都舒暢多了。
「放心，快到了。」蘇狸想了想，還是安慰了一下江冰洋。
小鳥遊走在兩人之間，歡快輕盈地跳入門檻里。
到目的地了，只是還要上七層樓。
「終於到了啊一」江冰洋長呼一口氣，安詳地趴在烤架上。
蘇狸也不是運動系的主，連上七層樓有些喘氣。
過了良久，江冰洋才堪堪抬頭，看向眼前的景物。
這裡是一棟老居民樓的頂樓，周圍遍地是乾裂後脫落的牆灰，一扇上了鎖的鐵門橫亘在他們面前，打開它就能到外邊的露天大陽台上去了。
「紙花，動手。」蘇理一聲令下，紙花立馬鑽進鐵柵欄門的縫隙里，蹦起來撲開鐵門栓。
真是......熟練啊。
蘇狸推開門，門軸發出「吱吱」的響動，風迎面而來，門扉似乎變得有些沉重。
好久不見。江冰洋忽然想說，他從來到過這座老樓，也沒見過這座老樓的模樣，可他卻曾無數次夢見自己坐在這樣的天台上，望著遠方烏雲涌動，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淹沒。
「愣著幹啥，快進來呀。」蘇狸齜齜牙催促道。
「我在想假如我們引發火災了，會不會被抓。」江冰洋面不改色道。
他抬著烤架跨進了大門，如蘇狸所說，烤火鉗這裡就有，想來不止是他們在這裡當潛在縱火犯，又或者這本來就是蘇狸故意留在這兒的。
蘇狸拉開食材袋，紙花嗅著味道立馬湊了上來，拉開袋子才看見裡面裝滿了碎冰，難怪能重成這樣，小鳥游此刻又跳上江冰洋的肩，昂首望向鉛灰色老樓。
江冰洋伸出手指摸了摸小鳥游，和食材邊那隻眼巴巴望著魚流口水的蠢貓相比，小鳥游簡直矜持的像個女王，不過真到魚烤出來是誰先吃又是另一回事了。
「點火。」蘇狸單手叉腰呼哼地下令。
「知道啦。」江冰洋漫不經心道。
江冰洋守著烤架，注視著一點一點變得通紅的煤塊，閒不下來的小鳥游又去了蘇狸那邊，蘇狸便一邊望向天空，一邊撫摸她的額頭。
「你說今天會下雨嗎？」看著青郁的天空一點點變暗，江冰洋忽然開口。
「會。」蘇狸斬釘截鐵地說「我看過天氣預報，今天不下雨的概率比走路上被車撞死的概率還低。」
江冰洋：？
「我們今天是來吃露天燒烤的吧？」江冰洋有點抓狂。
「別急啦，」蘇狸露出睿智的小虎牙，「那裡不是還有個廢棄傘棚嗎？姐姐早考慮好了。」江冰洋朝她指的方向看去，的確有一個疊起來的傘棚，支撐它的鐵製骨架早已生鏽，但藍色的防水纖維經過風吹日曬卻還沒有褪色。
江冰洋有點不想去碰那個傘棚，在這種地方廢棄了那麼久，天知道裡面有多少蛛網盤結。
轉過頭，和蘇狸的眼睛對上，一絲威脅的意味在其中閃過。
好，我搬還不行嗎？江冰洋咬咬牙，一隻手抓住傘棚支架，用力將其拉開，鐵鏽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出奇的，傘棚沒有一點蛛網，看來也是最近有人用過。
「還以為你會來和我玩石頭剪刀布呢。」蘇狸輕笑。
「不，我會和你玩真心話大冒險、「江冰洋煞有其事的回答。
「好，我選真心話。」蘇狸點點頭，認真地說。
「好，誒......等等等你說啥？「突然反應過來，江冰洋慌亂到有些結巴。
「真心話大冒險，輪流來，我選真心活。」蘇狸面不改色地重複了一遍。
該死，這種架勢，恐怕是早有預謀了吧，江冰洋額角狂跳。
可這明明是他無意間扯出來的話啊，江冰洋有些欲哭無淚。
蘇狸就是這樣，隨時會變成他看不懂的形態，哪怕時至今日，他們互相陪伴那麼久，他依然讀不懂這個貓一樣的女孩內心的想法，像是故事中蒙昧的凡人，不通貓精靈的語言。
可還能怎麼辦呢，到了這種時候，總不能落荒而逃吧，那就太丟人了。
他很慫，但那個燈光瀰漫的夜裡他也想當一隻惡狗，所以他沒有跑。
「那你先問吧。」他抬頭，與蘇狸對視，金瞳的黑貓又在他腦中匆匆而過。
「欸？」蘇狸有些吃驚。
「溫柔點吧。」江冰洋沒能維持住面部沉靜的表情，抽了抽嘴角，想到生命還是要比裝帥重要，果斷放下面子哀求。
「哼哼~」蘇狸一笑，不作回答，隨後抬頭，看向鐵幕一般的天穹。
「哇，別不接活啊，神秘兮兮的怪嚇人。」江冰洋抿抿嘴。
「那——」蘇狸眨眨服，忽然一笑，「美嗎？」
美嗎？江冰洋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在讓他誇她嗎？仔細看來，蘇狸今天的妝相比於前些天偽裝成美少服務生的彩妝確買淡了不少；但衣服卻選擇了那件Sinsingirl的仲夏雪紡藍裙，大概是早就料到了要下雨，穿上了新買的羅馬涼鞋，事實上就算沒有這些，以江冰洋十八年來根正苗紅的人生見間，除了在抖音上真沒見過比蘇狸更美的女生了，一個笑起來就像小狐狸一樣的女孩，就算是去鬼屋當哥斯拉也會有人喜歡的。
雖說這個問題還蠻溫和的，但真想回答也沒那麼簡單，單說個「美」太敷衍了，但又得不可能衝上去嘶哈嘶哈地說我要給姐姐舔鞋，最好的方法其實是什麼都不說，只用望向她的眼睛，帶著一股子款款深情就夠了，但這也有個問題，一是現在蘇狸又背對著他了，二是他怕蘇狸從此以後就會落下一種看見他就想笑的病。
蘇狸忽然低頭看了看表。
「時間要到了。」
什麼時間？江冰洋不解。
順著蘇狸的視線看去，灰濛濛的天空下，城市安靜地匍匐在他們腳底。
並排的樹林藏匿在高樓的陰影中，風在其中沙沙地穿過。
像是塞壬唱起了蠱惑的歌。
江冰洋原本沉寂的心思，又開始有些活絡了起來。
「喂喂，提示一下唄，你想聽我說什麼答案呢？」江冰洋擠眉弄眼。
「真心話誒，我還能主動幫你作弊呀？」蘇狸雙手背在身後，轉向江冰洋。
「那就是有想聽的答案咯。」江冰洋暗喜，能在蘇狸手裡討到便宜可不是簡單的事。
「嗯，告訴你又怎麼樣，我想聽到的答案還不止一個哦。」蘇狸哼哼地昂頭。
江冰洋有些沉默，看來自己的心思又被看穿了啊。
蘇狸忽然一笑，小狐狸似的眼睛裡倒映出灰色的天空，她向前一步。
「其實…這個問題也不止一種問法啦。」她看向江冰洋。
下一刻，在她身後，整點的鐘聲轟鳴，仿佛自高天上破空而來。
江冰洋愣了愣，有些難以置信地望向了天空，倒不是因為那宏大的鐘聲，而是因為......
這漫天雨流的傾落。
雨絲落在蘇狸抬著的手上，與此同時，自西向東，長街兩側的燈都亮了起來，街燈，櫥窗，大廈上的霓虹，車流經行而過，黑色的車身倒映出雨光，世界燈火瀰漫，玻璃幕牆映照出盛大的火光。
「生日快樂啊。」她輕聲說。
江冰洋愣了一下，一瞬間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啊，又是一個安排的精巧絕倫的生日計劃，就像那個生日夜裡的特製果飲一樣，冰塊在果液里浮沉，光影在塵埃上浮動，而她如同凱旋在王座前的女王，等待世界為她鼓掌。
蘇狸不會允許她為別人操辦的成人禮潦潦草草，這一點江冰洋早知道。
只是江冰洋也沒有想到這份生日宴可以盛大成這樣。
城市逐漸冷落了下去，裝滿商品的櫥窗前，水流被過濾成暖黃色，光影如燭火般在街道間跳動，雨幕蒙在灰色的高樓上，霧之森瀰漫開來。
「美誒。」蘇狸仿佛不經意道。
江體洋歪歪頭，她是在提醒他那個問題嗎？可他剛剛那幅震撼到無以復加的表情應該已經把答案出賣的很徹底了才是吧？
所以，她想聽的，是另一個答案，對嗎？
江冰洋忽然心念一動，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巧合的事情麼，她向世界下令，於是世界也便真的回應，這連命運什麼的都解釋不清吧，更像是一個……也界贈予他們的，盛日魔法。
他忽然看向蘇狸的眼睛。
那裡正火光倒映。
一個塵封的咒語在他心底悄然浮現，仿佛說出它，就會有什麼事情應驗。
即使這是一個......過期的咒語。
「生日……快樂啊。」他一字一頓道。
遠處潮水安靜地拂動，深深淺淺的光在浮燈間掠過。
「少貧嘴，去就早點給叔叔阿姨說好，免得到時候晚回家又被罵。」蘇狸叉腰。
「喂喂，別這麼凶呀，好歹咱們也算是共度過良宵的人了吧，我去和我爹媽說他們包舉雙手同意的啊。」江冰洋嬉笑。
「滾蛋！」蘇狸捏了捏拳，炸毛道。
他們那天晚上的確是共度良宵了，江冰洋躺在椅子上想著心事，左肩一個蘇狸，右肩一個小鳥游，眼睛一閉就睡著了，不過椅子到底不比床，雖然早在學校就養成了睡椅子的習慣，又有美人側榻陪睡，但睡眠還是不怎麼好，凌晨三點就醒過來了。左右一看小鳥游早跑得沒影，蘇狸正從冰箱裡端出兩杯牛奶。他倆一合計江冰洋現在回家純屬找打，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不能真睡一起了，於是痛定思痛拿出手機在深夜打開王者榮耀。無論怎麼看都是共度過良宵了。
「那多久出發？」江冰洋抬頭問。
「就現在吧，今天酒館打烊，飢餓營銷一天。」蘇狸抱胸抬頭，為自己的想法蠻有點驕傲。
「那我去叫紙花小鳥游。」江冰洋主動請纓。
「不，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蘇狸忽然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江冰洋頓感身後一涼，每當蘇狸用上這種表情時他都必然會遭殃，尤其是在他簽下「喪權辱國賣身契」後的時光。
下一刻，蘇狸向身後撤了半步，飛速掀開一塊藍布，漫天灰塵飛場。
蘇狸掩了掩口鼻，「哇，看來還得洗一下......食材和烤架都比較重，咱倆又都沒駕照，只能苦一下我們的壽星咯。」
江冰洋撓撓頭，今天確實是他生日，但他其實早就做自幹活的準備了，賣身契在上，他可不敢不從。
只是怎麼感覺這種話說出來，會有一點幽怨味道呢？
......
「我錯了。」江冰洋搬著沉重的烤架，背後是直徑半米的食材袋，滿頭大汗，咬牙切齒道，「苦力的生日都是奴隸主的謊言！」
他真沒想兩個人吃的食材能有那麼重一—也許還要算上紙花小鳥游的。
「生日不開心的話，未來一年都會不開心的。」蘇狸笑眯眯道，顯然是因為又達成了一次報復，內心都舒暢多了。
「放心，快到了。」蘇狸想了想，還是安慰了一下江冰洋。
小鳥遊走在兩人之間，歡快輕盈地跳入門檻里。
到目的地了，只是還要上七層樓。
「終於到了啊一」江冰洋長呼一口氣，安詳地趴在烤架上。
蘇狸也不是運動系的主，連上七層樓有些喘氣。
過了良久，江冰洋才堪堪抬頭，看向眼前的景物。
這裡是一棟老居民樓的頂樓，周圍遍地是乾裂後脫落的牆灰，一扇上了鎖的鐵門橫亘在他們面前，打開它就能到外邊的露天大陽台上去了。
「紙花，動手。」蘇理一聲令下，紙花立馬鑽進鐵柵欄門的縫隙里，蹦起來撲開鐵門栓。
真是......熟練啊。
蘇狸推開門，門軸發出「吱吱」的響動，風迎面而來，門扉似乎變得有些沉重。
好久不見。江冰洋忽然想說，他從來到過這座老樓，也沒見過這座老樓的模樣，可他卻曾無數次夢見自己坐在這樣的天台上，望著遠方烏雲涌動，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淹沒。
「愣著幹啥，快進來呀。」蘇狸齜齜牙催促道。
「我在想假如我們引發火災了，會不會被抓。」江冰洋面不改色道。
他抬著烤架跨進了大門，如蘇狸所說，烤火鉗這裡就有，想來不止是他們在這裡當潛在縱火犯，又或者這本來就是蘇狸故意留在這兒的。
蘇狸拉開食材袋，紙花嗅著味道立馬湊了上來，拉開袋子才看見裡面裝滿了碎冰，難怪能重成這樣，小鳥游此刻又跳上江冰洋的肩，昂首望向鉛灰色老樓。
江冰洋伸出手指摸了摸小鳥游，和食材邊那隻眼巴巴望著魚流口水的蠢貓相比，小鳥游簡直矜持的像個女王，不過真到魚烤出來是誰先吃又是另一回事了。
「點火。」蘇狸單手叉腰呼哼地下令。
「知道啦。」江冰洋漫不經心道。
江冰洋守著烤架，注視著一點一點變得通紅的煤塊，閒不下來的小鳥游又去了蘇狸那邊，蘇狸便一邊望向天空，一邊撫摸她的額頭。
「你說今天會下雨嗎？」看著青郁的天空一點點變暗，江冰洋忽然開口。
「會。」蘇狸斬釘截鐵地說「我看過天氣預報，今天不下雨的概率比走路上被車撞死的概率還低。」
江冰洋：？
「我們今天是來吃露天燒烤的吧？」江冰洋有點抓狂。
「別急啦，」蘇狸露出睿智的小虎牙，「那裡不是還有個廢棄傘棚嗎？姐姐早考慮好了。」江冰洋朝她指的方向看去，的確有一個疊起來的傘棚，支撐它的鐵製骨架早已生鏽，但藍色的防水纖維經過風吹日曬卻還沒有褪色。
江冰洋有點不想去碰那個傘棚，在這種地方廢棄了那麼久，天知道裡面有多少蛛網盤結。
轉過頭，和蘇狸的眼睛對上，一絲威脅的意味在其中閃過。
好，我搬還不行嗎？江冰洋咬咬牙，一隻手抓住傘棚支架，用力將其拉開，鐵鏽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出奇的，傘棚沒有一點蛛網，看來也是最近有人用過。
「還以為你會來和我玩石頭剪刀布呢。」蘇狸輕笑。
「不，我會和你玩真心話大冒險、「江冰洋煞有其事的回答。
「好，我選真心話。」蘇狸點點頭，認真地說。
「好，誒......等等等你說啥？「突然反應過來，江冰洋慌亂到有些結巴。
「真心話大冒險，輪流來，我選真心活。」蘇狸面不改色地重複了一遍。
該死，這種架勢，恐怕是早有預謀了吧，江冰洋額角狂跳。
可這明明是他無意間扯出來的話啊，江冰洋有些欲哭無淚。
蘇狸就是這樣，隨時會變成他看不懂的形態，哪怕時至今日，他們互相陪伴那麼久，他依然讀不懂這個貓一樣的女孩內心的想法，像是故事中蒙昧的凡人，不通貓精靈的語言。
可還能怎麼辦呢，到了這種時候，總不能落荒而逃吧，那就太丟人了。
他很慫，但那個燈光瀰漫的夜裡他也想當一隻惡狗，所以他沒有跑。
「那你先問吧。」他抬頭，與蘇狸對視，金瞳的黑貓又在他腦中匆匆而過。
「欸？」蘇狸有些吃驚。
「溫柔點吧。」江冰洋沒能維持住面部沉靜的表情，抽了抽嘴角，想到生命還是要比裝帥重要，果斷放下面子哀求。
「哼哼~」蘇狸一笑，不作回答，隨後抬頭，看向鐵幕一般的天穹。
「哇，別不接活啊，神秘兮兮的怪嚇人。」江冰洋抿抿嘴。
「那——」蘇狸眨眨服，忽然一笑，「美嗎？」
美嗎？江冰洋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在讓他誇她嗎？仔細看來，蘇狸今天的妝相比於前些天偽裝成美少服務生的彩妝確買淡了不少；但衣服卻選擇了那件Sinsingirl的仲夏雪紡藍裙，大概是早就料到了要下雨，穿上了新買的羅馬涼鞋，事實上就算沒有這些，以江冰洋十八年來根正苗紅的人生見間，除了在抖音上真沒見過比蘇狸更美的女生了，一個笑起來就像小狐狸一樣的女孩，就算是去鬼屋當哥斯拉也會有人喜歡的。
雖說這個問題還蠻溫和的，但真想回答也沒那麼簡單，單說個「美」太敷衍了，但又得不可能衝上去嘶哈嘶哈地說我要給姐姐舔鞋，最好的方法其實是什麼都不說，只用望向她的眼睛，帶著一股子款款深情就夠了，但這也有個問題，一是現在蘇狸又背對著他了，二是他怕蘇狸從此以後就會落下一種看見他就想笑的病。
蘇狸忽然低頭看了看表。
「時間要到了。」
什麼時間？江冰洋不解。
順著蘇狸的視線看去，灰濛濛的天空下，城市安靜地匍匐在他們腳底。
並排的樹林藏匿在高樓的陰影中，風在其中沙沙地穿過。
像是塞壬唱起了蠱惑的歌。
江冰洋原本沉寂的心思，又開始有些活絡了起來。
「喂喂，提示一下唄，你想聽我說什麼答案呢？」江冰洋擠眉弄眼。
「真心話誒，我還能主動幫你作弊呀？」蘇狸雙手背在身後，轉向江冰洋。
「那就是有想聽的答案咯。」江冰洋暗喜，能在蘇狸手裡討到便宜可不是簡單的事。
「嗯，告訴你又怎麼樣，我想聽到的答案還不止一個哦。」蘇狸哼哼地昂頭。
江冰洋有些沉默，看來自己的心思又被看穿了啊。
蘇狸忽然一笑，小狐狸似的眼睛裡倒映出灰色的天空，她向前一步。
「其實…這個問題也不止一種問法啦。」她看向江冰洋。
下一刻，在她身後，整點的鐘聲轟鳴，仿佛自高天上破空而來。
江冰洋愣了愣，有些難以置信地望向了天空，倒不是因為那宏大的鐘聲，而是因為......
這漫天雨流的傾落。
雨絲落在蘇狸抬著的手上，與此同時，自西向東，長街兩側的燈都亮了起來，街燈，櫥窗，大廈上的霓虹，車流經行而過，黑色的車身倒映出雨光，世界燈火瀰漫，玻璃幕牆映照出盛大的火光。
「生日快樂啊。」她輕聲說。
江冰洋愣了一下，一瞬間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啊，又是一個安排的精巧絕倫的生日計劃，就像那個生日夜裡的特製果飲一樣，冰塊在果液里浮沉，光影在塵埃上浮動，而她如同凱旋在王座前的女王，等待世界為她鼓掌。
蘇狸不會允許她為別人操辦的成人禮潦潦草草，這一點江冰洋早知道。
只是江冰洋也沒有想到這份生日宴可以盛大成這樣。
城市逐漸冷落了下去，裝滿商品的櫥窗前，水流被過濾成暖黃色，光影如燭火般在街道間跳動，雨幕蒙在灰色的高樓上，霧之森瀰漫開來。
「美誒。」蘇狸仿佛不經意道。
江體洋歪歪頭，她是在提醒他那個問題嗎？可他剛剛那幅震撼到無以復加的表情應該已經把答案出賣的很徹底了才是吧？
所以，她想聽的，是另一個答案，對嗎？
江冰洋忽然心念一動，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巧合的事情麼，她向世界下令，於是世界也便真的回應，這連命運什麼的都解釋不清吧，更像是一個……也界贈予他們的，盛日魔法。
他忽然看向蘇狸的眼睛。
那裡正火光倒映。
一個塵封的咒語在他心底悄然浮現，仿佛說出它，就會有什麼事情應驗。
即使這是一個......過期的咒語。
「生日……快樂啊。」他一字一頓道。
遠處潮水安靜地拂動，深深淺淺的光在浮燈間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