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陷馬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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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遲寶琪和部曲、護衛一起,走在去往白狼關的道路上。一路經過管涔山和洪濤山中間的谷地,眾人走在塵土飛揚的土路上。路上太原、忻州、朔州的各個折衝府的府兵,也是紛紛朝著白狼關匯聚。白狼關處於黃土高原,而黃土高原的地貌就是千溝萬壑、絕壁橫生。又因為西魏、北周、隋朝的過度開發,將原來林地大部分開荒成種植莊稼的熟土地,這就導致只要風一起,那就是漫天的滾滾黃沙。

  唐初在全國設立了657個折衝府,分為上、中、下三等。其中上府1200人,中府1000人,下府800人。本著「居中御外(舉關中之眾,以臨四方)」的原則,唐朝折衝府多數設在關中地區,達到288個,另外李唐起家的山西設有164個折衝府。

  再結合唐朝番役制度,只有三分之一的府兵正在服兵役,距離較遠的會去其他地方服役。且白狼關為邊關,那麼府兵的人數更少。而且太原、忻州周圍大部分的折衝府,還要守衛雁門關,便導致能支援白狼關的府兵,只有很少一部分。

  走近白狼關,就見一座夯土構成的巨大關口出現在眼帘,周圍一片荒涼,遠遠望去,就看見隱沒在黃土內的高山,而附近的溝壑,也是黃土漫天。野日荒荒春草白,黃沙滾滾塞鴻哀。眾人在翻滾的黃土中慢慢靠近關隘。

  白狼關這裡的天氣非常惡劣,尉遲寶琪這一路趕來,感覺這裡的大風就沒有停下來過。尉遲寶琪跟著護衛,慢慢進入大營。在大營外等兵卒查驗眾人的守關文憑後,才被放入營中。雖然還沒立秋,但這邊溫度已是深秋的模樣。尉遲寶琪緊了緊身上的衣物,跟著兵卒往下發給自己的營帳走去。

  「他來何為?」守軍大帳內,一個三十左右,丰神俊朗的男子,朝著護衛再次問道。

  「稟王爺,不知。只是看見,尉遲寶琪過來了。」

  「尉遲敬德的那個傻兒子?」這男子沉思片刻,對護衛吩咐道:「將他叫過來。」

  尉遲寶琪跟著護衛,邁步走向大帳,他心裡也嘀咕:李道宗怎麼會這麼快知道自己過來了。自己跟這位歷史上的「賢王」,也沒有接觸過呀。

  「見過王爺。」進入大帳後,尉遲寶琪對坐在帥椅上的男子躬身行禮道。

  「誰讓你過來的?就你那身板,過來何用?」李道宗劍眉微皺。但尉遲寶琪可以聽到話語中的關心。

  「稟王爺,小子回到善陽老家後,已經將身子養的健壯了很多。聽聞白狼關告急,朔州的府兵全部往關隘集結。我跟著家裡的府兵就過來了。」尉遲寶琪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帶來的好處,他這段時間飯量大增,身高也是猛的竄了一截,尉遲寶琪現在已經差不多快170cm,也可能是十五、六歲的身體正是發育的時候。

  李道宗目光如電看了尉遲寶琪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以後就呆在後勤,沒事別亂跑。緊跟自家的護衛,他們都是百戰老兵,會護衛你的安全。」但看著尉遲寶琪離去的身影,李道宗也犯難了,唐朝武將本就血勇,常常都是帶領少量兵馬,就敢衝擊敵方軍陣,而尉遲家更是箇中翹楚。但現在尉遲敬德已經上了戰場,在前線浴血搏殺,而他的兒子卻來到了這兇險萬分的白狼關。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這是大唐武將子弟最好的寫照,武將子弟全部以自家父輩為傲,常常幻想自己能上戰場殺敵,像父輩一樣殺敵立功。這就導致大唐武將子弟基本都是桀驁不馴之輩,尤其是上了戰場,武將子弟一個比一個勇猛。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風氣,武德、貞觀年間,大唐軍隊才能屢戰屢勝,威壓四海。

  尉遲寶琪出了大帳,和護衛匯合。就準備上關,看看這雄壯的關邊景色。但眼光掃過旁邊,發現一個身穿皮甲的男子,站在自己前進路上。

  「這位校尉怎麼稱呼?」

  「張保家,王爺的護衛。」

  怪不得能成為李道宗的護衛,一個王爺的護衛,起保家衛國的名字。由此可見唐朝時期,尤其是初唐時期,皇族還是有擔當的,李道宗能成為初唐邊關名將,還是有自己的一套的。

  那護衛得知尉遲寶琪想上關上看看,微微一愣,便讓尉遲寶琪一人上去,然後他跟在了尉遲寶琪身後。尉遲寶琪知道,這是尉遲敬德的面子,邊關打仗,需要關注的一點就有防止對方的細作滲透,打探己方的布置。尉遲寶琪不相信,跟著一代名將的護衛,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這全是因為,尉遲敬德一生三次救過李世民的性命,李氏皇族不管對尉遲敬德什麼態度,但在忠誠這方面,皇族沒有人不服的。也正是因為這種情況,尉遲家才會在貞觀一朝,榮寵為武將之最。

  尉遲寶琪站在白狼關上,朝著西北方向望去,入眼便是滿眼的黃土,連地面只是能隱隱看清。又抬頭望天,就見太陽好像微微發光,掛在天上,但太陽的位置,又表明是正午過去沒多久。


  「這裡的天氣一直是這樣子嗎?」尉遲寶琪朝張保家問道。

  「是,這裡的風基本不會停。」

  尉遲寶琪望著這狹長的山谷,又望向兩邊,兩邊的高山隱約可見。尉遲寶琪看著這滿目荒涼的關口外,陷入了沉思。

  下了關口,回到營房,尉遲寶琪想到,古代和遊牧民族作戰,應該在關口外設置陷馬坑呀,但尉遲寶琪在白狼關上,並沒有發現這東西,難道古代的偽裝這麼高明,他剛才在關口可是站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發現。

  想到這裡,尉遲寶琪立即起身,朝著中軍大帳走去。

  「什麼陷馬坑?」李道宗聽到了尉遲寶琪的稟告後,起初並不在意,但經過尉遲寶琪詳細介紹後,猛地站起身問道。

  於是尉遲寶琪便在大帳內的地上,拿過護衛的匕首,畫了起來。長五尺,寬一尺,深三尺,坑中埋鹿角槍、竹篾等鋒利的武器,然後用草及黃土覆蓋其上。

  李道宗看著尉遲寶琪慢慢將陷馬坑畫了出來,他的眼睛也越來越亮。最後緊緊盯住尉遲寶琪畫的圖,沉默了一會兒,便開口說道:「尉遲寶琪聽令,本總管現委任你為翊麾校尉,全權負責白狼口陷馬坑事宜。」

  「末將遵命。」尉遲寶琪領命便出去集合府兵去了。

  李道宗將尉遲寶琪的陷馬坑拓印到奏摺上,寫好奏報,立即喊來親衛:「八百里加急,送長安。將這兩份摺子,儘快送到太子殿下手中。然後派出斥候,我要知道,突厥騎兵距離關口十里內的一舉一動。」

  尉遲寶琪領人,生生挖了十幾天的沙子。將白狼關外五里,全部布置上陷馬坑。李道宗視察後,才放尉遲寶琪回營帳稍微洗漱。

  李道宗坐在大帳內,愣愣出神。他對這次和尉遲寶琪見面充滿了疑惑,原來長安內尉遲家的傻兒子,回了趟老家,難道就開竅了?還是大家對尉遲寶琪有偏見,這麼一個能在老家內,看護衛騎馬訓練,就能想出陷馬坑這一絕妙主意的人,怎麼會大家的口裡卻是一個傻子?

  而尉遲寶琪回去營帳後,正在洗漱的時候,護衛給尉遲寶琪將吃食也端了過來。尉遲寶琪看著碗裡的土,皺眉問道:「怎麼營帳內的吃食,也全是土?」

  「校尉,白狼關這地方,整天都是黃沙漫天,做飯的地方雖然搭了帳篷,但周圍還是會有風沙。」

  「那在營帳里做飯不就行了?」

  「在營帳內做飯?那營帳內不就全是煙了?」

  聽護衛說完,尉遲寶琪這才想起,無煙灶是現代的東西,而在古代人的思維里,灶內豈可無煙?

  尉遲寶琪讓護衛帶路,到了軍中做飯的營帳。讓後勤的府兵按照他說的,給挖出來幾個無煙灶,然後營帳便不用四下通風散煙了。尉遲寶琪讓軍中廚子,給自己隨便做了點吃食。

  尉遲寶琪離開廚子營帳的時候,拿了小半隻殺好的羊。因為在邊關,尤其是這裡,最不缺的便是羊肉。尉遲寶琪回到自己的營帳後,讓護衛給自己也挖了一個無煙灶。然後將羊肉洗乾淨,冷水浸泡到夜裡,將羊肉內的血水和腥味基本排除。然後便開始煮羊肉湯。

  等尉遲寶琪將一大鍋羊肉湯煮好時,鍋的周邊已經是人滿為患。李道宗查營的時候,發現尉遲寶琪的營帳,人頭攢動,便走了過來。

  「校尉,怎麼你煮的羊湯和那些廚子的不一樣?」

  「少爺,湯好白,聞著也香。」

  尉遲寶琪看著這情況,便招呼道:「來,來,來。拿碗來,給你們盛上一碗。嘗嘗我手藝。」

  這時,李道宗走了過來,看著尉遲家的護衛已經拿出胡餅,沾著羊湯開始了晚餐。便笑著開口道:「給我也來一碗。」

  尉遲寶琪給李道宗盛了一碗羊湯。然後走到營帳內部,將煮熟後放置了將近一個時辰的羊肉拿了出來,切成薄片後,給李道宗端到眼前。

  「你這羊湯內怎麼沒有沙土?還有,你這羊湯腥味怎麼會如此淡?」李道宗摒棄了古人「食不言」的傳統,「哎,你這羊肉也不錯。肉質緊湊,味道也好。這些也是你這段時間,在善陽老家發現的?」

  尉遲寶琪端著海碗,正「呼嚕,呼嚕」吃著。他也是無語,我不是就想讓自己過的舒服一點嗎,這招誰惹誰了,還需要現編藉口,忽悠這些大佬。但你要說,就不能無視他們嗎?答案是不能。雖然有尉遲敬德這尊大佛罩著,但你再看看周圍的各個大神,就連李道宗在史書中,也是十分牛逼的存在,更不用說,尉遲寶琪去了長安後,一定會見面的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在現階段的唐人眼中,是戰無不勝的、是英明神武的。但只有尉遲寶琪知道,這位是如何的光照千古,如何的讓萬人傳頌,這位是歷史上只要提起太宗這一廟號,就始終繞不過去的人物,也是生生將太宗這一廟號,提升到能和各朝開國皇帝(廟號為祖)並列的牛人。

  「小侄回善陽,觀膳食豐富,但製作簡陋,自己便開始琢磨了。」尉遲寶琪喝完一碗羊肉湯,起身盛第二碗的時候,才回答到。

  ……

  夜晚,長安太極宮東宮內,燈火通明,但大殿內卻沒有太監和宮女,只有一道身影站立在一幅巨大的行軍地圖前,這個人正是剛剛登基的大唐皇帝李世民。他已經知道突厥頡利可汗與突利可汗,趁著唐朝發生大事,出兵進犯邊境。他看著地圖,眉頭緊鎖著,手指指向一個又一個地方,計劃著阻擊突厥騎兵。

  這時一個美麗的婦人,從後宅走出。手裡端著一碗羹湯(本來想寫銀耳蓮子羹的,但查資料,其發明的具體時間已不可考,但在宋朝就已經有官方記載了,為清心蓮子飲。)搖曳著朝李世民走了過來。

  「二郎,歇息一會兒吧,來,給你準備的羹湯。」

  李世民看向美婦,笑著接過羹湯,一飲而盡後,才開口道:「觀音婢,不是讓你早點休息嗎?」

  「看著你還在忙,我也睡不著。」

  「你呀。」說著,李世民便將長孫皇后輕輕擁入懷中。

  這時內侍總管張阿難,手捧奏摺快步朝李世民走了過來,「陛下,江夏郡王八百里加急奏摺再次送到。」

  李世民立即拿過奏摺,待看完兩道奏摺後,微微思量片刻,便吩咐道:「將這份奏摺內無煙灶圖紙,給涇陽再送過去。然後問問,陷馬坑挖了多少了?」

  「諾。」

  等張阿難出去後,李世民才對長孫皇后說道:「觀音婢,人說聖君臨朝,必有大賢。朕剛剛登基,便出現了陷馬坑和無煙灶。你說朕會成為聖君嗎?」

  「陛下一定會成為聖君的。而且是自古以來的第一聖君。」長孫皇后看著李世民,肯定的說到。

  「二郎,這陷馬坑和無煙灶,妾身好像沒聽說過,這是何物?」

  「觀音婢,你還記得尉遲寶琪嗎?這兩物就是他發明的,這兩物很重要,尤其是現在突厥犯邊,這兩物對我們而言,就更重要了。」

  長孫皇后思量了一會兒,便微微搖頭道:「尉遲寶琪,就是那個你問他,自己想要的寶貝,在別人手中,別人也視作珍寶,他會怎麼做,他直接說搶的那個木訥少年?」

  「對,就是他。因為這事,他讓長安人都稱呼為尉遲家的傻兒子。」李世民聽到長孫皇后提起這件趣事,便笑著回道。

  「我好像沒見過他呀。」

  「你見過。幾個月前,承乾貪玩,你和護衛在秦王府垂花門抓到的不相關人等,就是他。最後被敬德送回善陽老家了。」

  長孫皇后想了好大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好像有點印象,挺木訥、老實的一個人。」

  李世民聽到長孫皇后的話,笑了笑,微微搖頭:「尉遲寶琪有急智。這次他首創陷馬坑,被江夏郡王盛讚。我已經讓阿難送往涇陽了。看看兒子設計的陷馬坑,家大人能運用到什麼程度?這次又是無煙灶,敬德生了個好兒子啊。」說完,李世民便扭身,朝著涇陽的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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