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麥秀黍離之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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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妲己望著端坐的王婦,眼中閃爍著羨慕的光芒,輕聲細語道:「王婦真威風啊,簡直是天下女子夢寐以求想要成為的榜樣呢。」

  聽到妲己的話後,易峟不禁轉過頭來,用不解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他心中暗自思忖:為何妲己對商王族和王邑的宗廟、宮殿等事物有著如此強烈的興趣。

  要不是早已知曉她是自己於大陸澤旁偶然撿到的少女,他幾乎要懷疑,身邊的妲己是否是從王宮中悄然走出的某位商王妃了。

  與妲己那滿臉興奮的神情截然不同,易峟的臉上卻掠過淡淡的憂傷。

  如今的大邑商,看似繁花似錦、烈火烹油,但在場的眾人之中,除了他自己,恐怕無人能預見到,這曾傲立於四方之極、輝煌數百載的商邑,會在短短數年間崩塌潰敗,化為斷壁殘垣,以至於「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正因如此,當紂王的叔父箕子在商朝滅亡後,踏上西土岐邑朝見周王的旅途時,在途經供奉歷代商王和祖先的宗廟區時,目睹宮室殘破、麥禾叢生的淒涼景象,內心充滿了哀傷,不禁當場吟詠出一首《麥秀歌》:「麥秀漸漸兮,禾黍油油。彼狡僮兮,不與我好兮。」

  然而,即便周人曾以伐紂滅商的赫赫戰功,夷平了殷商先王先妣的宗廟,掘盡了商王陵的每一寸土地,他們的榮耀與得意也並未能永恆延續。

  時光荏苒,轉瞬間已至西周末年。

  周幽王在自己王位繼承人的選擇上犯下了一個愚蠢錯誤。

  憤怒不已的廢太子,也就是後來的周平王,聯合了自己母親的母國——姜姓西申國,以及繒國、犬戎等勢力,前來猛攻宗周都城。

  經過連天鏖戰,宗周都城最終淪陷於熊熊烈火之中。

  在這場慘烈的戰爭中,周幽王、新王后褒姒以及褒姒所生的太子均不幸死於西申、犬戎聯軍之手。

  歷史中的某些片段往往帶著幾分戲謔與不公。

  後世史書為了掩蓋這段周王室的巨大醜聞,竟將周幽王與無辜的王后褒姒描繪成烽火戲諸侯、只為博美人一笑的荒誕形象。

  這一荒謬的傳聞,讓周幽王與褒姒被後人嘲笑了數千年之久,實在是千古奇冤。

  跟隨著周平王來到周原的戎人聯軍趁機湧入宗周都城。

  戎人們肆意燒殺搶掠,給周原的國人百姓和宗周都城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災難與痛苦。

  在這場浩劫之後,周平王在西周國人百姓心中的威信與名望已蕩然無存。

  周平王后來實在沒辦法在宗周之地繼續混下去了。

  在秦伯、晉侯、鄭伯等別有目的的諸侯支持下,平王東遷洛邑,開啟了東周的新紀元。這便是史書上著名的「平王東遷」。

  西周滅亡後,某位周朝士大夫途徑舊都,望著眼前的廢墟,心中湧起無盡的感慨與哀傷。

  昔日繁華的都城宮殿,如今已化為長滿禾黍的田地,一片荒涼。

  觸景生情之下,作《王風黍離》詩:「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磨,中心搖搖。」

  這便是「麥秀黍離」之說的由來。這一典故常被後世之人用來感嘆國家興衰更替、世事滄桑無常。

  易峟仍沉浸在歷史輪迴、王朝更迭、商周交替的傷感思緒之中,突然,耳邊響起了喧鬧的聲音,將他猛然拉回了現實。

  他環顧四周,只見周圍的路人都踮著腳尖,爭相往前擠,就連妲己也伸長脖子在瞭望著什麼。

  易峟不明所以,便詢問站在他前面的族人們前方發生了何事。

  站在路人前排、搶到了好位置的弓舟等人回答道:「邦伯,是小王的車駕要過來了,要不要到前面來觀看?我們幫你擠開人群。」

  「好啊好啊,我正愁什麼都看不到呢。」妲己立刻拉著易峟的胳膊,躍躍欲試地說道。

  易峟本想說,這有什麼好看的,人家小王(太子)應該也不想被人如此圍觀吧。但看著族人的好意邀請和妲己眼中的懇求,易峟還是帶著妲己擠到了族人們特意為他們二人留出的前排位置。

  不久,一輛與王婦座駕相似的豪華輿車緩緩出現在易峟的視野中。馬車上的乘客是一對靜靜地坐著的璧人。

  左邊的男子,丰神俊朗,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能夠洞察世間的一切。他的眉宇間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鎮定與從容,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他身著一襲華麗的交領絲袍,袍子上的金色絲線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將他整個人都襯托得更加威嚴與尊貴。

  而坐在他身旁的女子,更是美麗絕倫。她額前戴著一枚精緻的玉發箍,穿著束腰的大紅色綾衣,宛如一朵盛開的紅蓮。

  她的面容冷漠而驕傲,目不斜視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如一座木雕般。

  直視前方的冰冷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仿佛世間的一切都無法入她的眼。

  看著坐在豪華輿車上的太子和太子妃兩人之間沒有任何互動交流,好似一對陌生人般,易峟心中暗自揣測:或許在外人面前,兩人不好意思過於親昵吧。

  而一旁的妲己,卻早已被太子妃的美貌所折服,忍不住出聲贊道:「天下竟然有如此好看的美人!大邑商果然不同凡響。」

  「你們說的商邑第一美人,不會就是她吧?」易峟帶著疑惑問道,他的眼神已經越過了太子妃,開始在太子的身上流轉。

  「她還不夠美嗎?」妲己聽到易峟的疑問,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易峟搖了搖頭,緩緩說道:「美則美矣,只是稍顯冷艷了些,這股冷若冰霜的氣質,看得久了,估計會讓人感到有些膩味。

  你看,馬車上的小王都懶得跟她說話,兩人之間仿佛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牆。」

  妲己皺起了眉頭,似乎也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她仍努力為太子妃辯解道:「小王在我們這些外人面前,總歸要表現得嚴肅些、矜持些的。他們回了王宮後的樣子,你又沒看到,怎麼知道他們私下裡不是恩愛有加呢?說不定小王就是喜歡她這份清冷的氣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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