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河水衝倒龍王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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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告辭之後來子立即就靠前坐去,並嘟嚷著簡明扼要向那同志談起,他在誠利集團工地因上廁所要被罰500元錢的事,並表示他其實前天就為此事來過這裡,就不必談起那篇文章來。

  那同志一聽明白這事,就無須過問什麼,是非對錯一下就能判斷清楚,並明顯同情來子,但那同志又認認真真告訴來子這事理當屬勞動局管,還特意告訴來子勞動局內設有一個監察大隊,要來子去找瓊山市勞動局監察大隊就是了,也一定能夠得到很好的解決,海南日報沒有實際解決問題的權力。

  雖然來子心裡一下子就相信那同志說的都是真話,可他還是立即就情不自禁語無倫次灰頭土臉表示,他其實早就去過瓊山市勞動局監察大隊,就因為監察大隊不好管此事,他才來海南日報的。怎麼又要他去監察大隊呢,實在難以接受。

  來子覺得就這麼去監察大隊,肯定解決不了多大的問題,對監察大隊失去信心,何況他跟監察大隊有那麼多淵源,實在無顏再去監察大隊,顧慮重重,可又不便向那同志說明白,有苦難言,不然他想都不會再想起監察大隊來。

  可那工作人員就是一口強調,這事理當屬監察大隊管,很快那同志還從辦公桌上的一本電話薄中查找到瓊山市勞動局監察大隊的電話號碼,並又立即拿起辦公室桌上的電話站著給監察大隊打電話。

  來子見此提心弔膽,戰戰兢兢,屏息靜氣,無可奈何,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峰迴路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更不是他所能掌控的,只好聽天由命,希望那同志在電話中不要過於得罪了監察大隊,那樣只會讓他更加難堪,節外生枝,還不如不了了之。

  那同志在電話中,一開口就下馬威似地報出他是海南日報的,並直呼著要讓監察大隊的大隊長來接電話,接著那同志又盛氣凌人直來直去質問監察大隊的大隊長,以前來子是不是因為上廁所要被罰500元錢的事去找監察大隊,明擺著官大一級壓死人,不怒而威,很快那同志總算心平氣和,嗯嗯啊阿,明顯滿意監察大隊長的答覆。

  來子就算不聽,看都能看明白那同志在電話中跟監察大隊的大隊長說了些什麼,並產生某種預感,喜憂摻半,驚心動魄。

  結果果然不出來子所料,那同志掛了電話就輕輕鬆鬆通知來子可以這就趕到監察大隊去。

  來子情知這一去非同小可,真是騎虎難下,想不去都不行,又有些正中下懷,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來子告辭後就馬不停蹄走路趕到監察大隊去,急急如律令,一路上不勝感慨,覺得這實在太富有戲劇性啦,哭笑不得,一半進入角色,一半冷眼旁觀,自己看自己的戲,千頭萬緒,不可思議,再也無法顧及顏面,作好相應的心理準備,迎接暴風驟雨,高潮迭起,有始有終,說到底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自作自受。

  來子剛一進監察大隊辦公室,裡面的同志都不約而同注視著來子,氛圍肅靜,心照不宣,屏氣凝神,好像處於一個十分重大的時刻。

  來子更是裝作不好意思似的蔫頭耷腦,不尷不尬,瞬間過後就有同志詭秘輕聲笑著對來子說著「你來了,大隊長在等著要跟你談話呢」。

  來子則尷尬擠出一個微笑算作回應,實在無言以對,然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小心翼翼穿過中間的行子,移到大隊長的辦公桌前,像是負荊請罪,始終還一聲不吭。

  大隊長見來子來了,就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並站著打招呼讓來子在他的辦公桌前的那條長椅上坐下來。

  大隊長還若無其事慢條斯理地收拾一下辦公桌的東西,完後他才正襟危坐,卻又並不急於向來子問話,大有語不驚人誓不休的架勢,真讓來子感到如坐針氈。

  很快大隊長終於還是忍無可忍向來子發問了,就好像泄了閘似的,濤濤不絕,氣勢洶湧,一瀉千里,問來子幹嘛不直接告到中央去,問來子是不是把這裡的電話號碼告訴那海南日報的人,問來子在海南日報到底說了些什麼,問來子到底是怎麼樣告到海南日報去的,轉而又語重心長抱怨說,他們並沒有收來子什麼錢,也沒收來子什麼物,他們只是盡職地為來子解決問題,但也要按部就班,循序漸進,除來子的事,他們還有其它許多事要辦,一般少則一個禮拜多則一個月才能解決好一件事。來子既然找他們解決問題就應該完全信任他們,怎麼可以又告到海南日報去。

  來子再怎麼委屈也難辭其究,早有心理準備,唯唯諾諾,悔過自新,俯首稱臣,天地良心他絕沒有把這裡的電話號碼告訴那海南日報的人,更沒有在那海南日報的人面前說這裡的什麼壞話,就是他寫的那篇文章,更是一句都沒有提到監察大隊,早知如此他也不會告到海南日報去,河水衝倒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一場誤會而已。


  大隊長亂泄一通後總算心平氣和下來,轉而又正兒八經有板有眼,兢兢業業認認真真過問起來子在誠利集團工地因上廁所要被罰500元錢的事來,問來子上回上的廁所到底是什麼樣的廁所,位於什麼地方,有沒有造成破壞,又是怎麼進去的,怎麼被抓住的,被抓住後洗廁所洗得干不乾淨,又是怎麼被押身份證的,又是怎麼提出要罰500元錢,又是誰決定要罰500元錢,具體怎麼罰500元,身份證還在何處。

  大隊長一邊問一邊拿出筆和紙一一都記下來,鄭重其事,像模像樣。

  來子暗自高興,喜出望外,回答起來輕鬆簡捷,遊刃有塗,忘形處竟還打哈哈,自我嘲諷,盡情盡致,以為是非對錯都明擺著。

  可大隊長對於是非對錯的判斷,慎之又慎,暫且不作表態,最後大隊長煞有介事通知來子說,今天星期五,時候也不早了,等下禮拜星期一他們會派人專門到誠利集團工地進行調查,然後再適情調解。來子務必要完全信任他們,不能再操之過急,魯莽行事。聽大隊長的語氣好像還是有些勉為其難,絲毫不敢馬虎了事,關係重大,秉公辦事。

  來子卻以為不痛不快,有失果敢,喜憂摻半,很不踏實,但不管怎樣他只好答應老老實實等到下禮拜星期一去,有始有終,情非得已。

  來子回到誠利集團工地立即又成為這班人馬中的人所關注的對象,問這問那,來子只是強調下禮拜星期一監察大隊一定會派人來專門作實情調查,其它也就無可奉告。事已至此感到鬧夠了,超然事外,不願再鬧出更多的名堂來,有些難耐,也有些害怕,覺得就為了他這點小事而勞師眾,一波三折,實在過意不去,不敢奢望等到下禮拜星期一去就會有好的結果出來,頂多有些好奇,暗自打賭,卻心亂如麻,恨不能臨陣脫逃,度日如年,恍恍惚惚,醉生夢死。

  7月15號下午,老馬突然找到來子,表決提出要來子馬上結帳走人,不由分說,而且這回減少罰200元錢,還要罰300元錢,算是格外開恩,仁至義盡,再也沒有商量餘地,明擺著是下逐客令,怕夜長夢多。

  顯然這對來子算是取得了不小的勝利,經理肯定有所耳聞,才要提前將他趕走。好像連老馬都對他有些看法,這種關頭老馬明顯同經理是一邊的,經理他們硬是要提前將他趕走,他也無能為力,心有不甘。

  來子得到老馬下逐客令後,並沒有乖乖到老馬那裡把帳結了就走人,存心要拖延,舉棋不定,患得患失,左右為難,無可奈何。要麼就這樣提前走人,一走了之,要麼強行拖延著等到下禮拜星期一去,要麼在外面等到下禮拜星期一再回到誠利集團工地。斷定下禮拜星期一監察大隊會派人來專門作實情調查,並適情調解,如果他提前一走了之的話,頗有遺憾,窩窩囊囊,陷他於沒有原則,但要他強行拖延著或到外面等到下禮拜星期一去也著實不容易,並不自然而然,甚至自討苦吃,得不償失。

  最後無奈之下來子還是決定提前一走了之算了,當作是順其自然聽天由命,當作是給老馬面子,怪不得他沒有原則,不能有始有終,而且一想到回家去就歸心似箭,等無可等,罰他300元錢也在所不惜,既然老馬對他下逐客令,要提前趕他走人,就說明經理他們心虛了,他總算可以自我安慰,以勝利者自居,就算他免為其難等到下禮拜星期一去,又不知還要鬧成什麼樣子,沒完沒了,難免還要跟經理爭吵一場,心有餘悸,何苦呢,他已經消耗掉了銳氣與鋒茫,有些膽小怕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甚至懷疑到時監察大隊派來的人調查來調查去,又會得出類似於上回沒簽合同那樣的不公的結論,不容樂觀。總之海南島早已成為他的傷心之地,始終對他虎視眈眈,辜負他一片痴心,害怕什麼就有什麼,好的不靈壞的靈,心灰意冷,悲觀失落,他這樣提前一走了之,倒也不失痛快,還能從海南島帶走最後一線希望。

  7月16號早上老馬特意找到來子,並叫喚著要來子立即把帳結了走人,明顯怪來子昨天下午為什麼不把帳結了走人,不容他再拖延下去。

  來子見此二話不說立即就跟著老馬進到老馬的房間裡,並很快就把帳結了,總共只拿了四百二三十元錢,難免有些心酸,可憐巴巴。

  來子把帳結了後,馬上又找到保安隊長要求拿回身份證,保安隊長則還正而八經問他被罰了300元錢沒有,得知已經被罰了300元錢,才把他的身份證拿來並交還給他,很有一手交錢,一手拿貨的味道。他再也懶得跟保安隊長一般見識,若無其事。

  接下來來子就回到工棚里收拾東西,神思遐爾,往事如煙,想想就這樣把帳接了走人感覺很突然似的,還是有些不甘心。明天就是星期一啦,他很好奇明天監察大隊派人來作專門調查,卻發現他已走了,會作何反應。

  工棚里也有人招呼著跟來子道別,來子卻意味深長強調,星期一也就是明天監察大隊一定會派人來專門作實情調查,這是來子告別唯一說過的話,留給他們慢慢回味吧。

  來子收拾好東西就提著包裹從工棚里懷著複雜的心情走出去了,正要走出誠利集團的門口時,竟有位保安要檢查一下他的包裹,他也立即記起上回正是這位保安和另一位保安把他抓住,並拿走他的身份證,以至害得他費了那麼大的勁,最終還是免不了罰了300元錢,沒想到最後這保安又要檢查他的包裹,晦氣難消,難道這位保安還嫌害他不夠,還想從他的包裹里檢查出什麼問題來,真是不可理喻。

  來子二話不說就將包裹撂在地上,並站在一邊任由這位保安檢查他的包裹,等這保安檢查完後,他才忍不住嘮叨著抱怨說,他在這工地上幹了足足三個多月啦,最終只拿了四百二三十元錢,平均一個月只有一百多元錢,可就因為上回上廁所就罰了300元錢,這是他有機會最後說的一句出氣的話,也能意味著有始就有終。可這保安聽了後只傲漫強調說,誰叫來子在那廁所里拉屎呢,這是對他說的最後一句送別的話,他也沒想到他最終竟會是這個樣子離開工地,從海南島回家去。都要回家了還整這麼大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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