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場白事
天寒地凍，天青地白。陽光刺眼但是沒有一絲的暖意。
一個男人站在一個土包上，低垂著頭看著自己腳下的土包。
一場葬禮正在進行，嗩吶聲在空曠的田地里顯得極其發悶但是特別的悲涼。
人們幾乎都穿著厚的黑色羽絨服，臉上既沒有悲傷，也沒有任何的表情，更像是一種麻木。
沒有人去看站在土包上的男人，他仿佛不存在一樣。
哀樂不止，風力裹著細碎的雪茬吹到臉上顯得格外的生疼。
「今，我犬子，已入土為安。承蒙親友鄉親父老不辭嚴寒送犬子一程。我代表曹家，向各位親朋鄉親表示感謝。大家請回屋頭，開席。」一位老人說完感謝詞，頭沒抬起來。安靜的站在那裡。人們低垂著頭倒退著慢慢散開，只剩下人們踩雪發出的咯吱聲。
老人看著慢慢走遠的人群，略帶著顫抖的呼出一口氣，白霧四起。
他脫掉手套，緩緩轉過身彎下腰將手套放在墳包上。
那個男人依然站在土包上，他看著老人。
老人從兜里掏出一盒煙，軟包煙在兜里揉的破破爛爛的。他抽出一支點著，在凍的堅硬的土堆上扣出一個小坑，把煙插了進去。望了又望轉身向家走去。
而那個站在土堆上的男人，依然還在那裡。他好像一寸也挪不開。
而他站的土堆，就是一個墳包。簡單的墓碑上，貼了一張不苟言笑的照片。而照片上的人，就是站在墳包上的這個男人。
他試圖想流眼淚，但是沒有眼淚。也試圖挪動一下雙腳，但是也做不到。
風很大，他聽的到，但是他感覺不到寒冷。他看著自己穿著單薄的外褂。
空曠的田地，他看的出來，是自己家的土地。而家就在不遠的地方。
「小軍，小軍，來。你過來。」一個女人穿著圍裙招呼著一個個子不高的男人。
男人著急的跑過去。
「這個，還有這個袋子，你去給你宇哥送過去，都打開，擺好，在那個石頭台基上。記住了嗎？」女人囑咐道。
小軍看上去有點呆傻，戴著一個不合尺寸的帽子，黑色的羽絨服外面被油漬包裹的發光發亮。看的出來好久沒有人打理他了。
小軍沒有說話，自顧自的點了下頭提上東西走了兩步。突然回過頭對女人說：「宇哥死了。」
女人頓了一下，用布子擦了一下手說：「快去吧，給宇哥送吃的。」
小軍沒再說傻話，轉身出了院子。
冬天天短，外面已經有了夜色。小軍踉踉蹌蹌的向那個墳墓走去。
他可能不知道什麼是死亡，但是他只是知道。有一個常見的人，現在就再也看不到了。他也感受不到悲傷。他只是覺得那個人去了另一個地方享福去了。
這是小軍的媽媽去世前告訴他的，他信以為真。
他走到墳墓前，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然後慢慢解開塑膠袋，按照主家的囑咐，一點點的把吃的擺到台基上。天冷，小軍呼哧呼哧的吸溜著鼻子。
他擺好東西，快速起身。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墳包。
「宇哥，我是小軍。你快吃吧。」
自顧自的自說自話。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宇哥正在看著他。但是他們已經在兩個世界了。
小軍把所有的食物擺的端端正正的，像是宴席擺盤。他甚至在過程中感覺到了一些快樂。他抬頭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不易察覺的笑了一下。然後把照片一下就撕了下來。
然後像做了壞事一樣拉開衣服的拉鏈，從兜里掏出來一塊揉的發黑的手絹，攤開來，裡面還有一張照片，但是看上去有些年代感了，照片裡的人梳著大辮子，精氣神很足的樣子。
小軍把照片疊在這張女士照片下面，然後疊好手絹又裝回了兜里。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有些看不清遠處的景色了，慢慢被吞到了黑暗裡。
小軍這個時候發現墳包上放著一雙毛線的手套，他拿起來自顧自的說：「宇哥這個給我吧。」
他說罷就穿在手上，拍了拍膝蓋上的土，頭也不回的朝著來的方向走了。
這一幕，都被站在墳墓上的這墓主人看在眼裡。
「小軍呀，你還是這麼單純善良。」他默默念叨道。
親戚鄰里吃完宴席，給主家做飯的隊伍正收拾著桌面。有幾個跟主家關係好的，也都喝的伶仃大醉。但是他們支撐著自己不要說錯話，這不是個合適的日子。
主家的曹老爺子端坐在那裡，聽著大家三言兩語的說一些安慰他的話。他這幾天聽的太多了，加上喪子之痛讓他整個人都麻木了。
正在眾人說話的時候，小軍走了進來。然後徑直的走到曹老爺子身旁。慢慢的拉開衣服拉鏈，掏出來那塊髒手絹，然後把宇哥的照片拈了出來，遞到曹老爺子手上。
這個時候一個喝醉的老人家，只是用餘光瞥了一眼，突然站起身一腳就踹到了小軍的側面的大腿上。
小軍一個踉蹌被踹翻在地。老人不依不饒的說：「你把小宇照片撕下來幹嘛！」
曹老爺子情緒沒有任何的激動，只是捏著照片愣在那，他忽然抬起頭說：「你的手套哪裡來的？」
這個時候大家的視線全部轉移到了小軍手上戴的手套。
小軍像個做了天大錯事的孩子，半躺在地下哇哇的哭。這個時候院子裡的人們都湊過來看熱鬧。
小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根本沒有嘴來理會曹老爺子的問題。
「什麼東西你都敢拿！畜生！」剛才打人的老人更是火氣沖天照著小軍的屁股連踢帶踩的。
曹老爺子的老太婆聞聲從屋子裡跑出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婦女。還不明情況，他們就看到小軍躺在地上身上滾的全是泥巴。
「這是幹啥，這是幹啥。別打了別打了。」曹老太太擋在小軍面前說；
小軍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蜷縮著身子就那樣躺在泥湯裡面。
就在這個時候，曹老爺子才出來打圓場說：「行了行了，大家都進屋喝熱水去吧。」曹老爺子走過去拍了拍小軍的肩膀想找個著力點給他纏起來。但是小軍身體夾的緊的。絲毫不給人幫助他的機會。
幾個村裡的老人嘴上還不饒人，罵他傻的，罵他怪種的，一邊罵一邊往屋裡走。
曹老爺子慢慢拍著他的肩膀。見人們都散了，才慢慢放鬆了下來。幾個年輕的小伙子搭手給小軍扶了起來，帽子也不知道丟在哪裡了。頭上全都粘的是泥巴。
「那個老二，你把小軍送回去吧。我進去看看。」曹老爺子朝著一個年輕的小伙子說道。
直到小軍離開，這場鬧劇才結束。
「你說說，一點人理都不懂了。你說他傻吧，啥事兒都積極，那好吃好喝都懂得往兜里揣，你說不傻，你看幹這事兒。」剛才打人的老人站在屋子中央氣咧咧的罵道。
「那個，要不再找大師給看看吧，這個是不是有什麼說法呢？」一個老人在角落裡說道。
曹老爺子回過身說：「這點兒了」他看了看牆上的表。「明兒吧！今天大家都辛苦了。」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都沒說話。主家說話了，大家也都不好說什麼了。
天色已經全都黑了下來了，人們也都散了各回各家了。大家走的挨個和主家寒暄兩句。屋子裡就剩下了一些至親了。屋子裡一下子感覺把熱乎勁都抽空了一樣。
「要我說，不行今天就找人算算吧，感覺不踏實，小軍這孩子這體質本身就有說法，再不我也睡不著。」曹老太太的話打破了屋子裡的寧靜。
「明兒吧。」曹老爺子窩著身子坐在那裡，手指縫中的煙飄來飄去。
「別等了。」說起來曹老太太就穿外套。
曹老爺子看拗不過，喊上了兩個人，開上車往其他鄉里走去了。
這個時候的小軍，衣服上的泥濘都凍成了冰溜子。被人送到自己的破房子後。屋子裡冷的讓人直哆嗦。沒有生火，屋子裡像個大冰窖。
「你老實在家待著吧，聽到沒有。沒有你這麼搗亂的你知道不？啊，聽點人話，人那都亂糟糟的，你說你搗什麼亂。再說你瞅瞅你屋子裡，好好收拾收拾，一個人也得像個樣子。別成天的亂七八糟的。」男人表情嚴肅的說到。
「聽到了沒！」男人用腳踢了一下小軍的腳。
「二哥」小軍一晚上沒言語，突然開口說話了。
「咋？」男人等著他說話。
「宇哥沒死。」小軍吸溜著鼻涕慢慢抬起頭。
「是沒死，你那不照片兒都帶回來了嗎？」男人帶著一些嘲笑的語氣說。
「他一直在土堆上站著，他看著咱們呢。」小軍頭一次說話特別的流暢且穩定，沒有磕磕巴巴。
「你快啊，你快該幹啥幹啥吧你。再瞎說，穆大爺還得揍你。」男人的後背也有些發冷，他知道小軍不正常。但是就是因為小軍不正常，所以才會顯得更加不對勁。
男人嘴上說著，但是已經後撤了兩三步都快出屋了。
「媽，我剛看宇哥了。他和你一樣，沒死。」這個時候小軍突然對著男人的左手邊的窗戶邊來了一句。
男人二話沒說，轉身就往出走，腿倒騰的也快。
小軍家就只有小軍一個人了。
院子不大，但是在小軍的世界裡，這是一座走不出去的房子。曾經這裡也是門庭若市。
因為他的媽媽生前，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算命師。他們家門口每天停滿了豪車。院子裡坐滿了來求運卜卦的人。
而剛剛，小軍就真的在和他的媽媽對話。
月色朦朧，屋門打開，小軍身上沒有瑟瑟發抖。他只是把兩條腿放在床沿子邊兒上，慢慢的盪呀盪。
一個男人站在一個土包上，低垂著頭看著自己腳下的土包。
一場葬禮正在進行，嗩吶聲在空曠的田地里顯得極其發悶但是特別的悲涼。
人們幾乎都穿著厚的黑色羽絨服，臉上既沒有悲傷，也沒有任何的表情，更像是一種麻木。
沒有人去看站在土包上的男人，他仿佛不存在一樣。
哀樂不止，風力裹著細碎的雪茬吹到臉上顯得格外的生疼。
「今，我犬子，已入土為安。承蒙親友鄉親父老不辭嚴寒送犬子一程。我代表曹家，向各位親朋鄉親表示感謝。大家請回屋頭，開席。」一位老人說完感謝詞，頭沒抬起來。安靜的站在那裡。人們低垂著頭倒退著慢慢散開，只剩下人們踩雪發出的咯吱聲。
老人看著慢慢走遠的人群，略帶著顫抖的呼出一口氣，白霧四起。
他脫掉手套，緩緩轉過身彎下腰將手套放在墳包上。
那個男人依然站在土包上，他看著老人。
老人從兜里掏出一盒煙，軟包煙在兜里揉的破破爛爛的。他抽出一支點著，在凍的堅硬的土堆上扣出一個小坑，把煙插了進去。望了又望轉身向家走去。
而那個站在土堆上的男人，依然還在那裡。他好像一寸也挪不開。
而他站的土堆，就是一個墳包。簡單的墓碑上，貼了一張不苟言笑的照片。而照片上的人，就是站在墳包上的這個男人。
他試圖想流眼淚，但是沒有眼淚。也試圖挪動一下雙腳，但是也做不到。
風很大，他聽的到，但是他感覺不到寒冷。他看著自己穿著單薄的外褂。
空曠的田地，他看的出來，是自己家的土地。而家就在不遠的地方。
「小軍，小軍，來。你過來。」一個女人穿著圍裙招呼著一個個子不高的男人。
男人著急的跑過去。
「這個，還有這個袋子，你去給你宇哥送過去，都打開，擺好，在那個石頭台基上。記住了嗎？」女人囑咐道。
小軍看上去有點呆傻，戴著一個不合尺寸的帽子，黑色的羽絨服外面被油漬包裹的發光發亮。看的出來好久沒有人打理他了。
小軍沒有說話，自顧自的點了下頭提上東西走了兩步。突然回過頭對女人說：「宇哥死了。」
女人頓了一下，用布子擦了一下手說：「快去吧，給宇哥送吃的。」
小軍沒再說傻話，轉身出了院子。
冬天天短，外面已經有了夜色。小軍踉踉蹌蹌的向那個墳墓走去。
他可能不知道什麼是死亡，但是他只是知道。有一個常見的人，現在就再也看不到了。他也感受不到悲傷。他只是覺得那個人去了另一個地方享福去了。
這是小軍的媽媽去世前告訴他的，他信以為真。
他走到墳墓前，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然後慢慢解開塑膠袋，按照主家的囑咐，一點點的把吃的擺到台基上。天冷，小軍呼哧呼哧的吸溜著鼻子。
他擺好東西，快速起身。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墳包。
「宇哥，我是小軍。你快吃吧。」
自顧自的自說自話。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宇哥正在看著他。但是他們已經在兩個世界了。
小軍把所有的食物擺的端端正正的，像是宴席擺盤。他甚至在過程中感覺到了一些快樂。他抬頭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不易察覺的笑了一下。然後把照片一下就撕了下來。
然後像做了壞事一樣拉開衣服的拉鏈，從兜里掏出來一塊揉的發黑的手絹，攤開來，裡面還有一張照片，但是看上去有些年代感了，照片裡的人梳著大辮子，精氣神很足的樣子。
小軍把照片疊在這張女士照片下面，然後疊好手絹又裝回了兜里。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有些看不清遠處的景色了，慢慢被吞到了黑暗裡。
小軍這個時候發現墳包上放著一雙毛線的手套，他拿起來自顧自的說：「宇哥這個給我吧。」
他說罷就穿在手上，拍了拍膝蓋上的土，頭也不回的朝著來的方向走了。
這一幕，都被站在墳墓上的這墓主人看在眼裡。
「小軍呀，你還是這麼單純善良。」他默默念叨道。
親戚鄰里吃完宴席，給主家做飯的隊伍正收拾著桌面。有幾個跟主家關係好的，也都喝的伶仃大醉。但是他們支撐著自己不要說錯話，這不是個合適的日子。
主家的曹老爺子端坐在那裡，聽著大家三言兩語的說一些安慰他的話。他這幾天聽的太多了，加上喪子之痛讓他整個人都麻木了。
正在眾人說話的時候，小軍走了進來。然後徑直的走到曹老爺子身旁。慢慢的拉開衣服拉鏈，掏出來那塊髒手絹，然後把宇哥的照片拈了出來，遞到曹老爺子手上。
這個時候一個喝醉的老人家，只是用餘光瞥了一眼，突然站起身一腳就踹到了小軍的側面的大腿上。
小軍一個踉蹌被踹翻在地。老人不依不饒的說：「你把小宇照片撕下來幹嘛！」
曹老爺子情緒沒有任何的激動，只是捏著照片愣在那，他忽然抬起頭說：「你的手套哪裡來的？」
這個時候大家的視線全部轉移到了小軍手上戴的手套。
小軍像個做了天大錯事的孩子，半躺在地下哇哇的哭。這個時候院子裡的人們都湊過來看熱鬧。
小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根本沒有嘴來理會曹老爺子的問題。
「什麼東西你都敢拿！畜生！」剛才打人的老人更是火氣沖天照著小軍的屁股連踢帶踩的。
曹老爺子的老太婆聞聲從屋子裡跑出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婦女。還不明情況，他們就看到小軍躺在地上身上滾的全是泥巴。
「這是幹啥，這是幹啥。別打了別打了。」曹老太太擋在小軍面前說；
小軍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蜷縮著身子就那樣躺在泥湯裡面。
就在這個時候，曹老爺子才出來打圓場說：「行了行了，大家都進屋喝熱水去吧。」曹老爺子走過去拍了拍小軍的肩膀想找個著力點給他纏起來。但是小軍身體夾的緊的。絲毫不給人幫助他的機會。
幾個村裡的老人嘴上還不饒人，罵他傻的，罵他怪種的，一邊罵一邊往屋裡走。
曹老爺子慢慢拍著他的肩膀。見人們都散了，才慢慢放鬆了下來。幾個年輕的小伙子搭手給小軍扶了起來，帽子也不知道丟在哪裡了。頭上全都粘的是泥巴。
「那個老二，你把小軍送回去吧。我進去看看。」曹老爺子朝著一個年輕的小伙子說道。
直到小軍離開，這場鬧劇才結束。
「你說說，一點人理都不懂了。你說他傻吧，啥事兒都積極，那好吃好喝都懂得往兜里揣，你說不傻，你看幹這事兒。」剛才打人的老人站在屋子中央氣咧咧的罵道。
「那個，要不再找大師給看看吧，這個是不是有什麼說法呢？」一個老人在角落裡說道。
曹老爺子回過身說：「這點兒了」他看了看牆上的表。「明兒吧！今天大家都辛苦了。」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都沒說話。主家說話了，大家也都不好說什麼了。
天色已經全都黑了下來了，人們也都散了各回各家了。大家走的挨個和主家寒暄兩句。屋子裡就剩下了一些至親了。屋子裡一下子感覺把熱乎勁都抽空了一樣。
「要我說，不行今天就找人算算吧，感覺不踏實，小軍這孩子這體質本身就有說法，再不我也睡不著。」曹老太太的話打破了屋子裡的寧靜。
「明兒吧。」曹老爺子窩著身子坐在那裡，手指縫中的煙飄來飄去。
「別等了。」說起來曹老太太就穿外套。
曹老爺子看拗不過，喊上了兩個人，開上車往其他鄉里走去了。
這個時候的小軍，衣服上的泥濘都凍成了冰溜子。被人送到自己的破房子後。屋子裡冷的讓人直哆嗦。沒有生火，屋子裡像個大冰窖。
「你老實在家待著吧，聽到沒有。沒有你這麼搗亂的你知道不？啊，聽點人話，人那都亂糟糟的，你說你搗什麼亂。再說你瞅瞅你屋子裡，好好收拾收拾，一個人也得像個樣子。別成天的亂七八糟的。」男人表情嚴肅的說到。
「聽到了沒！」男人用腳踢了一下小軍的腳。
「二哥」小軍一晚上沒言語，突然開口說話了。
「咋？」男人等著他說話。
「宇哥沒死。」小軍吸溜著鼻涕慢慢抬起頭。
「是沒死，你那不照片兒都帶回來了嗎？」男人帶著一些嘲笑的語氣說。
「他一直在土堆上站著，他看著咱們呢。」小軍頭一次說話特別的流暢且穩定，沒有磕磕巴巴。
「你快啊，你快該幹啥幹啥吧你。再瞎說，穆大爺還得揍你。」男人的後背也有些發冷，他知道小軍不正常。但是就是因為小軍不正常，所以才會顯得更加不對勁。
男人嘴上說著，但是已經後撤了兩三步都快出屋了。
「媽，我剛看宇哥了。他和你一樣，沒死。」這個時候小軍突然對著男人的左手邊的窗戶邊來了一句。
男人二話沒說，轉身就往出走，腿倒騰的也快。
小軍家就只有小軍一個人了。
院子不大，但是在小軍的世界裡，這是一座走不出去的房子。曾經這裡也是門庭若市。
因為他的媽媽生前，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算命師。他們家門口每天停滿了豪車。院子裡坐滿了來求運卜卦的人。
而剛剛，小軍就真的在和他的媽媽對話。
月色朦朧，屋門打開，小軍身上沒有瑟瑟發抖。他只是把兩條腿放在床沿子邊兒上，慢慢的盪呀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