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拳打金山寺,腳踩青城山,如此可成大宗否? (萬字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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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素貞此前在雷峰塔外,同聶小倩交談,是以並不知道徐行來此,乃是為了開宗立派,聽到這番話後,還稍微愣了愣。

  只不過,仔細思考一會兒後,她便意識到,對許仙來說,比起留在金山寺,跟著徐行一起修行旁門道法,或許才是更好的選擇。

  但是在十萬大山這種地方開宗立派……

  雖然白素貞此前已經見識過徐行的實力,可那畢竟是十萬大山。

  身為異類,白素貞甚至比一些出身名門正宗的高人,都還要更明白那是什麼地方,沉吟片刻後,她忽然道:

  「尊者當真決定,要在十萬大山開宗立派?其實鎮江旁,亦算是不錯的選擇,同金山寺還可守望相助。」

  徐行搖了搖頭,解釋道:

  「我這修法來源雖是駁雜,根袛卻同上古神魔之道最為親近,據說十萬大山中,還有頗多具備上古神獸血脈的大妖,正好讓我一窺此道精髓。

  除此之外,我也從幽游夜摩天那裡得到消息,十萬大山中將有一處前古仙人秘境出世,在此處立派,正好提前做些布置。

  至於最後一點,咱們兩家雖可同氣連枝,但表面上,最好也不要太過親近……」

  徐行扭過頭,看向法海,微笑道:

  「想來,摩訶尊也該是如此認為?」

  從戰鬥開始到現在,法海都不曾放開禁制,外人更難以探查雷峰塔中情景。

  法海在明白徐行的身份,以及邀請他成為金剛尊后,仍是如此作為,顯然是另有打算。

  法海聞言,也是一笑。

  「不過聊做布置而已。」

  這年輕俊秀的和尚,眉宇間總是帶著一股決然之意,瞧著剛毅果敢,如今卻笑得人畜無害、陽光燦爛,極其和煦。

  他笑著道:

  「不過尊者所言不差,你我兩家如今的確不宜走得太近,甚至可以故意在明面上,做出勢不兩立的姿態。」

  徐行頷首,補充道:

  「坐關許久的金剛尊,一出手便退魔,這樣的故事,無疑極能提振寺內人心,也可順道點一點暗處的有心人。」

  法海深以為然,又道:

  「正一道那邊剛好對金山寺已有了想法,藉此機會,虛張聲勢一番,他們自然就會往慈航普度身上想。」

  其實法海這一齣戲,很大程度上都是為了李鍾侯所排布,他很清楚,李鍾侯定然並未走遠,還在某處觀察,便乾脆將計就計。

  法海甚至沒有用任何的障眼法,只是做出了在遇襲時,應該做出的一切舉動,再把虛空世界維持得久了一些,就成功地令李鍾侯有了自己的判斷。

  徐行闖山,本是一次突發事件,但他卻能把這種意外也給完美利用起來,心計智謀,實是不愧大派尊主的身份。

  說到這裡,法海抬起頭,同徐行對視一眼,都有些惺惺相惜。

  白素貞看著這道貌岸然、寶相莊嚴的兩位佛門尊者,甚至隱約聽見了咕嚕嚕的壞水冒泡聲,從他們的肚子裡傳來。

  雖然徐行和法海的修行年歲加起來,還不及白素貞的零頭,但這這一刻,她是真切感到了佩服,心中暗自慶幸。

  ——還好,金山寺有這麼兩位尊者,她這個菩提尊,只用管好雷峰塔便是。

  其實白素貞在未入金山寺前,與法海亦是對頭,若非當年的菩提尊出面,化解了這段仇怨,一蛇一人只怕當真要拼出個生死。

  因此對法海的利害,她是深有體會。

  那不只是來源於強悍至極的神通手段,更來源於敢想敢做的果決性情。

  如今又來一個更敢想敢做,手段更加詭秘的金剛尊,白素貞自然是再放心不過。

  石敢當對法海的臨機處置亦頗為佩服,但那身為亢龍宮大護法,他對此界山水靈氣運化極其敏感,更關心秘境之事,皺眉道:

  「尊者可知,這秘境究竟是何來歷?」

  此界所謂的秘境,其實便是一眾大能,以自辟虛空的無上大神通,開闢出來的小天地,能夠做到此事者,至少都是真仙一級的高手。

  除此之外,也有部分秘境非是此界強者所留,而是從上界漂流而來,或是被打碎的道場,亦或是特意偷渡下來,有所謀劃。

  只不過,這種事自從魔劫降臨以來,就不曾再出現過,如今再來一座秘境,石敢當自然要慎重以待。


  石敢當一說,法海和白素貞也反應過來,神色變得肅然許多。

  很有可能,這座秘境正是同上界有關,是以才會引來幽游夜摩天的覬覦。

  並且,在聽過徐行的講述後,他們也都很清楚,幽游夜摩天早已被自在天主滲透。

  如今這座千瘡百孔的天下,無論有什麼事,一涉及到自在天主,都讓人無法難以放得下心。

  在徐行眼中,這位中央天魔主簡直就是一個特大號的攪屎棍子,只要是他攪合過的事,雖說不一定能成,卻一定是臭不可聞。

  最難受的是,當攪屎棍子可能是自在天主的興趣所在,可他們這些正常人還得捏著鼻子,摻和進去,生怕真攪出來什麼東西,炸得到處都是。

  想到這裡,他不禁嘆了口氣,感受到一種深深的無奈,又搖搖頭,回道:

  「此事乃是我從一人身上搜魂得來,又經一位風水師勘探,才最終確認。

  不過,距離秘境最終出世,應當還有一段時日,是以還看不太真切。

  所以我才打算乾脆把宗門就立在十萬大山中,既是方便觀察,也是想趁此機會,剪除一些魔門培植於其中的羽翼。

  石護法此前所說,其中有一尊妖王,乃是北方那位的親子,我正想拿他開刀。」

  白素貞聽到搜魂二字,本能地皺了皺眉頭,聶小倩則是身子一顫,心中對這便宜師父的好感親近中,又多出一絲敬畏。

  法海並不把搜魂當回事,心中甚至想找徐行討教一番,卻不得不注意最後那句話,目光一凝。

  「那可是一頭純血大鵬,兼具生死、陰陽之能,又在十萬大山中有一批得力部署,只怕並不好對付。」

  石敢當雖是沒有說話,面色卻也有些凝重。

  那位大鵬王的名頭,在此界可謂是流傳甚廣,實力強勁不說,背景更是深厚,身邊還有幾位結義兄弟,個個都是堪比大真人的妖王。

  論個人修為、麾下勢力,這大鵬王在此界都可謂是首屈一指,只在有真仙坐鎮的幾大門閥之下。

  可徐行剛剛打算開宗立派,就要去招惹這樣強悍的敵手?

  徐行更為驚訝。

  「那是一頭純血大鵬?!」

  他雖然從石敢當口中聽說,那位號稱迦樓羅王,卻也不曾想到,它竟然身負上古神獸血脈?

  只不過,徐行雖是訝然,語氣中卻沒有絲毫恐懼,反倒是充滿了不常見的興奮。

  徐行當年學拳時,就是從鷹爪翻子拳入手,後來又學了大鵬明王拳,更自創混天拳意,對鵬鳥一直有非同尋常的喜愛。

  所以,聽到那妖王本體乃是一頭大鵬時,他自是難以按捺心緒。

  只是徐行也有別的疑惑,皺眉道:

  「我聽說,北方那位乃是天屍成道,夜叉修羅天中排得上號的強者,皆是飛天夜叉、旱魃之屬,他的血裔怎會是一頭大鵬?」

  其實這個問題,他剛才聽石敢當解釋時,就已有些不解,只是並沒有來得及發問而已。

  法海搖了搖頭:

  「北方那位的確是天屍,卻非是以天屍之身成道,他是成道之後才被人變成了天屍。」

  接著,法海便講起了一段魔門隱秘。

  統領夜叉修羅天的北方天魔,名為朱溫,本是黃舉天麾下驍將,向來頗得重用,在那場險些傾覆人間王朝統治的大戰中,更是勇做先鋒,攻城拔寨,功勳卓著。

  可是當黃舉天攻入長安城,被兵家、道門、釋家總計六位真仙圍攻時,朱溫竟然選擇袖手旁觀。

  但沒人想得到,在這種必死之局中,黃舉天竟能逃得出來。

  他出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率殘部打上夜叉修羅天總壇,當眾打死朱溫,又以太乙東華秘籙,為其維持生機,輔以太陰鍊形法,將其煉成了一具天屍。

  雖然夜叉修羅天的諸多道法,都同天屍一脈有關,但朱溫本人或許是為了日後修行,又或許是為了脫離魔門體系,始終不曾轉化為屍。

  黃舉天這一次,雖是令朱溫有了更強戰力,卻相當於毀了他的上進之途。

  只不過,這位東方天魔到底是梟雄,不會做一味地激化矛盾,深諳打一棒給個甜棗的道理,在將朱溫煉化成屍後,又傳了他桑皇扶搖天之法。


  桑皇扶搖天和夜叉修羅天,在魔門體系中,位於生與死的兩端。

  若朱溫當真能將之融會貫通,便可自悟陰陽妙諦,由死轉生,做成他一直想做的事。

  這一番舉措下來,無論朱溫是畏也好、敬也好,也不敢再有絲毫異動,徹底臣服於黃舉天,為其門下走狗。

  黃舉天也兌現了承諾,全力幫朱溫完善生死大道,十萬大山中那頭大鵬王,便是兩人嘗試由死轉生的實驗品。

  也不知道黃舉天究竟是如何做到,竟然真將朱溫身為天屍的玄陰本質,渡進一枚天鵬靈胎中,催生出了一尊介於生死間的天鵬來。

  這天鵬本就承繼了上古神獸血脈,又得了朱溫這頭天魔法屍的玄陰本源,根基渾厚得無以復加,一出世便有真人級數的修為。

  在日後,這天鵬更是突飛猛進,短短時日就邁入大真人級數,卻遇上了難以突破的桎梏。

  他的生死二氣乃是來自北支、東支兩脈,還足以平衡,陰陽二氣卻嚴重失衡,屬於朱溫的玄陰本質,實在是太過強大,令他不得不另找寶物來平衡。

  天鵬王最後選中的目標,就是那頭還未成為青城山護法神君,秉承陰陽大道而生的奇獸。

  此獸雖然實力強絕,在十萬大山中亦頗有聲名,卻性情孤僻,同錢塘君一般,高傲到了目空一切的地步,因此遭了圍攻,被奪了與生俱來的陰陽二氣。

  法海言及此處,沉聲道:

  「若尊者真要對付這天鵬王,可先上青城山,請教那位護法神君。」

  徐行點了點頭,微笑道:

  「我本就打算,在離開鎮江後,先往青城山一行,如此看來,這一趟倒是更有必要了。

  其實,我此前提到被搜魂那人,正是出自青城劍宗雲崖峰一脈,此人名為余青鱗,乃雲崖峰主裴徵聖的親傳弟子。」

  聽到雲崖峰、裴徵聖這兩個名詞,不要說是法海三人,即便是神思混沌,記憶殘缺的聶小倩,也是一驚。

  裴徵聖成名之久,還在魔劫之前,在此界真箇是聲名卓著,聶小倩如今雖是說不出這人的具體身份,聽到這個名字,仍是不禁肅然起敬。

  法海心中本是覺得無比荒謬,他雖是極其不滿裴氏的門閥做派,到底還是裴氏中人,對裴徵聖這位老祖宗的為人,也極其熟悉。

  法海當年也曾為了某事,親自上過青城山,拜見了這位對他極其看中的裴氏老祖宗。

  其實,那件事還頗有些犯忌諱,但裴徵聖卻沒有為難他,非但一口應下,還傳了法海一門劍訣。

  法海可以肯定,這位實乃天下有數的白璧無瑕之人,這樣一個人,怎會同魔教有所勾連?!

  但法海剛要開口,就忽然想到,李鍾侯方才還提到過,他在來金山寺之前,還曾去過青城山,拜見了裴徵聖。

  這……

  白素貞昔日在青城山下修行,也經常同青城劍宗的高手們「打交道」。

  蜀中歷來便多有蛟蛇翻江倒海、興風作浪,是以青城劍仙對龍蛇之屬,雖不至於趕盡殺絕,也是多有敵對。

  白素貞和她那位小妹,當年的性子亦極為火爆,因此沒少和劍修們動手。

  最後還是裴徵聖出面,這位大真人雖是純粹劍修,卻因出身高門大戶,自幼飽讀經書,極其通情達理,更有一番師長仁心。

  他認為白素貞姐妹雖為蛟蛇,畢竟未曾作亂,又有一身正統道傳,青城山如此之大,容得下三十六峰劍氣長,又怎會容不下兩條蛟蛇?

  一語既出,青城劍宗上下皆無反對聲。

  據說閣皂宗那位號稱「扶宗立教,天下第一」的鎮派祖師廣成先生,還因此事親身來到青城山,同裴徵聖論道,相談甚歡。

  法海思索良久,才長嘆道:

  「若裴徵聖當真出了問題,只怕……非是出於此人本心。」

  白素貞亦點點頭,目中流露出再明顯不過的憂慮。

  裴徵聖的修行年歲雖然不及她,但白素貞因昔年庇佑之恩,仍是將其視為長輩。

  聽聞這位長輩或許已遭了魔門染化,她自是不免悲從中來。

  石敢當雖是不曾和裴徵聖面對面地打過交道,聞言也是一片肅然,沉聲道:

  「余青鱗、松風觀、南支,或許這根本就是自在天主鋪下的一整條線。


  以雲崖峰主的劍心,也唯有自在天主親自出手,能夠將之染化。」

  徐行也想到了這種可能,點頭道:

  「在來金山寺之前,我已安排錢塘君,領著與此事有關之人,去了青城劍宗拜山。

  無論這位雲崖峰主究竟是出了何種狀況,應當都暫時不會有異動。」

  法海頷首,認同道:

  「尊者此舉,的確是老成持重,赤城劍仙尚在,再加錢塘君,裴徵聖就算是要動點手段,只怕也很難。」

  雖是如此說,可他眼中仍是湧現出抹不去的憂慮。

  ——畢竟,如果就連青城劍宗也被滲透,那這天下間,莫非當真只有等待符籙三宗,來力挽狂瀾?!

  法海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如今沒有阿羅漢坐鎮的金山寺,就算是補齊了三尊,想要守住鎮江兩岸也極為勉強,想要再往北、往西進取,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普天之下,擁有這種實力的,如今看來,也只有秉承天庭正統,底蘊深厚,坐擁不知多少奇珍異寶的符籙三宗。

  可是一想到李鍾侯方才那種,視萬民如草芥的態度,法海也不禁深深一嘆,目光也重新變得堅毅,拋棄了最後的幻想,心中有了決定。

  ——符籙三宗不足恃、青城劍宗不足恃,金山寺三脈道統,想要傳承下去,仍是要靠自己的力量。

  或許,我也是時候,該衝擊那道天塹了。

  法海見徐行點頭,沉吟片刻後,又道:

  「只不過,青城山之事雖是迷霧重重,但尊者也莫要急於一時,最好是先將金剛四正掌握純熟,再研習一番摩訶、菩提兩脈心法,再行此事。」

  他頓了頓,又道:

  「赤劫魔君這個身份,還可有大用。」

  徐行心領神會,笑道:

  「先闖金山,再上青城,真可謂是魔威蓋世,等到此間事了,再換回旁門身份,挾此聲勢廣納門徒,倒也不失為一項良策。」

  徐行想要開宗立派,為旁門再立道途,自然也要吸引足夠的散修,大範圍地參考他們所學的神通道術。

  這樣一來,他就需要把自己的名號打出去,在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比實打實的戰績,更能揚名?

  若在闖了金山寺後,再上青城山,以這兩大宗門為墊腳石,他徐某人的名氣名聲,自會響徹九州四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拉踩之道,徐行這個現代人,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他想到這裡,又搖頭失笑道:

  「摩訶尊如此提議,是否有禍水東引之嫌?」

  法海眨了眨眼,正色道:

  「尊者如今亦是我金山寺中人,怎可以禍水稱之?」

  白素貞這才對法海的謀劃,品出些味兒來。

  若是這事兒真能做成,那麼徐行即便褪去了魔君的身份,明面上仍是踩著金山寺、青城山揚名,兩大宗門自然會與之敵對。

  事實上,徐行乃是金山寺的金剛尊,又將要幫青城山解決一個大麻煩,他們三家才是真正值得信任、同氣連枝的盟友。

  有了這層潛在關係,三大宗門再加一個亢龍宮,無論今後要做什麼事,亦或是要防備什麼人,都有充足的戰略餘地。

  既然同法海談好,徐行也不耽擱,點頭道:

  「這一次上青城山,免不了要打一場硬仗,事先也該先把能學的學到手。

  不過在此之前,我還要先去見一見我那兩個徒弟,再問一問許漢文,願不願意隨我走。」

  聽到徐行最後這句話,法海和白素貞對視一眼,竟然都不禁升起些慚愧之情。

  許仙這件事上,徐行雖是問了他們兩人的意見,卻也沒有忘了尊重許仙本人。

  可他們這本該庇佑許仙,對其負責的兩大尊者,竟然反倒是忽視了這一點。

  徐行又轉過頭,看向聶小倩,溫聲道:

  「既是拜了師,我也該給你一份見面禮,以後也不要在袖中帶著了,就跟在我身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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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語落定,徐行右手拂袖一掃,將自己短暫祭煉過一次的大槐樹,熔煉成一根青木杖,遞給了聶小倩。


  聶小倩在享受了多年香火後,已經具備近似道門真符羽士級數的根基,只是還不懂得如何將之凝練成符。

  而這一株大槐樹生前乃是真人境界的強者,拿給她用,正是合適。

  聶小倩亦頗知禮數,只是她正要下跪,便被徐行輕輕托起,雙手接過了那根木杖。

  徐行也不去浪費時間,右手一拂,在雷峰塔中撕出一條裂隙,鏡中界展開,帶著聶小倩走了進去,下一剎那便出現在許仙的別院中。

  法海三人也跟在他身後,依次出現在院落中,方才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已徹底消失,轉為一片其樂融融。

  柳毅、左擎天看到這化敵為友的一幕,卻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心中驚懼不已。

  其他人不說,他們都很清楚,金山寺主持法海,向來是個嫉惡如仇、除惡務盡的人。

  歷代摩訶尊,其實都有這樣的特質,只不過在法海身上,顯得格外突出。

  而徐先生在這位面前暴露了自己的魔門根基,他們又怎麼能相安無事?

  念及此處,深諳徐行魔道根基如何深厚的兩人,心中不禁浮現出一個駭人聽聞的想法。

  ——難不成,徐先生已將這幾位徹底染化,令其淪為眷屬?!

  只不過,由於兩人的修為實在是太過低微心聲也實在是太大,法海等人就算不去刻意探尋,亦是聽得無比分明。

  一時間,三位大真人雖是面色如常,心中卻可謂是精彩紛呈,法海不禁一笑,搖頭道:

  「看來尊者的魔道手法,在你這群弟子中,也算是頗有口碑了。」

  石護法是深刻領會過徐行的手段,根本笑不出來,只是幽幽道:

  「豈止是口碑?」

  柳毅和左擎天到底是人精,只一聽就知道,事實並非自己所想那般,不禁尷尬一笑,不再開口。

  徐行也只把這話當成誇讚,不以為意道:

  「比起那位中央天魔主,還差得遠,何足道哉?」

  此話一出,三人又是相顧無言。

  徐行又抬起頭,看著略顯局促不安的許仙,將自身來意一併告知。

  法海、白素貞也幫著徐行解釋,讓他在極短時間內,搞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所以,這位大真人不遠萬里趕來,就是為了邀請我,去他即將建立的新宗門?」

  許仙整理了一下目前的信息,不禁目瞪口呆,他甚至連受寵若驚的心情都升不起,只覺得無比夢幻。

  畢竟,一位大真人級數的強者,無論放在哪裡,都是絕對的頂尖人物。

  更何況,許仙修為雖是低微,卻也從剛才那一陣令人眼花繚亂的變動中,看出徐行絕非是尋常大真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足以同法海大師爭鋒的絕頂強者,如今卻為了他這個小小醫家散修,專程趕來?!

  徐行點點頭,直白道:

  「許兄,以你的天資稟賦,若是修行佛法,此生絕無證果之機,醫家傳承又並不完善,想要更進一步都是難上加難。

  若是入我門牆,我可幫你尋找,乃至開創一門最適合你的功法,也可為你補足醫家傳承。

  未知許兄意下如何?」

  如此優厚的條件,再次令許仙心中升起那種不真實的荒謬感,他只覺自己已然如墜雲霧,飄飄蕩蕩,找不到哪怕一個落腳點。

  也不知道為什麼,當許仙感到不安時,下意識地就抬起眼,看向對面的白素貞。

  見這位大慈大悲的菩提尊對他柔柔一笑,輕輕點頭,許仙才放下心來,直面徐行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眸。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徐先生,我許漢文不過是一介小小散修,又何德何能,可令你如此看重?」

  見許仙冷靜下來,徐行心中也有些感慨——果然,先找金山寺,是一步好棋。

  如今看來,若是他打算繞開法海等人,直接邀請許仙,沒有這幾位擔保,只怕反倒是會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許仙說這話時,雖然仍是保持面色如常,尾音卻稍稍有些顫抖,只因他雖是發問,心中卻已有了答案。

  許仙在此處生活了二十來年,早已清楚地意識到,金山寺的僧眾、長老,乃至位列三尊的菩提尊、主持法海,對自己似乎都極為看重。


  這種看重,卻並非是來源於他許仙許漢文的醫術、品行、天資亦或是其他什麼,反倒像是源於某種與生俱來的東西。

  只是無論許仙如何探尋,也始終無法找到這東西的正體,金山寺眾僧雖是稱讚其為天生佛子,卻也不願告訴許仙緣由。

  如今這位高人,莫非也是因此而來?!

  一想到這困擾自己多年的隱秘,即將被揭開,許仙反倒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惶恐。

  他知道,一旦自己知道這個秘密,如今的生活或許便不能再維持下去。

  可若是再這樣渾渾噩噩的活,面對什麼事都無能為力,又當真有什麼意義嗎?!

  面對許仙那充滿期待的目光,徐行點點頭,直言不諱道:

  「許兄,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找你主要有兩個原因。

  其一,我在這世間並無故友,正要藉助你多年積攢的人脈,為宗門廣招弟子。

  其二,則是因為你的存在,同魔道本源有關,想要破除這種聯繫,唯有提升自己的修為層次。

  但你的資質稟賦、根骨性情,都不合適走佛道兩家的堂皇正道,只能跟我試一試這艱難險絕的崎嶇小徑。」

  言畢,徐行又側開身子,讓出跟在身後,亦步亦趨的聶小倩,坦誠道:

  「我這弟子同你出身近似,都是天生與魔道本源有關,她也是因此入我門牆,想要試一試,能不能和這種『與生俱來』,掰掰腕子。」

  見到聶小倩,左擎天不由得驚了一驚。

  他曾經仔細探查過那座山神廟,自然對聶小倩的身姿容貌記憶猶新。

  可這出身神秘、來歷不明,同魔道聯繫極深的山神,怎麼就成了徐先生的入室弟子?

  柳毅聽到許仙竟然同魔道有關,眼中便不禁浮起擔憂,聶小倩則是手持青竹杖,目光堅毅,只是對許仙點了點頭。

  徐行說的很坦誠,許仙也聽得很認真。

  他聽完,又看向法海和白素貞,卻見兩位都點了點頭,才知道金山寺為何這般保護自己。

  許仙嘆了口氣,面上卻帶上如釋重負的神情,他看向徐行,道:

  「徐先生既然如此看重我,我又豈能不知好歹?」

  其實,經過這些年的行醫,許仙早就意識到,這個天地都早已病了,想要治癒,就必須下猛藥、剜腐肉。

  但這需要的已不只是醫術,更需要力量,強絕當世的力量。

  在以前,許仙受限於自身資質,無從獲得這樣的力量,如今既然有這樣的機會,他自是要試上一試。

  許仙已經無法忍受這種看著旁人哀嚎慘呼,卻無法伸出援手的感覺了,這種無能為力的煎熬,對他來說,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想到這裡的瞬間,許仙腦中好像又什麼東西被打破了,眼前更是豁然一亮,一種格外清新的感覺,淹沒了他的胸懷。

  是的,這才是他許漢文的本性。

  許仙抬起頭,眼中迷茫、猶豫、不安,盡數淡去,他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道:

  「請宗主授法!」

  與許仙最親近,也最熟悉他的白素貞,從這短短五個字中,聽出來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堅定。

  言語未落,許仙便要跪下去,徐行則再次將他托起,只一笑道:

  「咱們這裡,不興這種規矩,授法一詞也有些言重,無非是相互討論罷了。」

  見徐行得償所願,法海也走上前來,雙手合十,祝賀道:

  「恭喜尊者,得償所願。」

  徐行轉過身來,又是一笑:

  「也算是了卻一樁心愿,不過青城之事畢竟緊急,還是先迴轉寺中,同參大法為妙。」

  尊者……?

  再次從法海口中聽到這個稱呼,左擎天、柳毅兩人的目光皆是一凝,充滿了疑惑。

  天下皆知,金山寺有三尊之位。

  可現如今,三尊據在,又從哪裡多出來一個尊者之位?

  就算當真有隱藏的第四位尊者,怎麼會是徐先生?!

  注意到兩人眼中的疑惑,徐行笑了笑,輕描淡寫道:

  「我和大師一見如故,便受他之請,入金山寺,任了金剛尊,不過此事如今還是隱秘,切莫對外聲張。」


  柳毅、左擎天、許仙三人,同時屏息凝神,把嘴緊緊抿成一線,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雖然不知其中緣由,但他們都敏銳意識到,這件事背後定然干係重大,雖是不發一言,卻也在心中暗自發誓,絕不透露半個字。

  就連聶小倩也抿起嘴,猛地挺起腰杆,站得筆直,宛如一名標兵。

  徐行見他們四人這種造型,只覺得頗為有趣,不禁笑了出來。

  他揮揮手,給許仙傳過去一本「九陽神功」以及自己對人體的諸多探索,又給聶小倩傳過去一本源於燕然山的「太陰真炁」,吩咐道:

  「我要在此處煉法,這段時間無暇指點你們,便先練著,等我出來再說。」

  其實,聶小倩最適合的乃是「紂絕陰天秘籙」,只不過徐行生怕沒有自己看顧,她自己練出來什麼問題,便先用一本「太陰真炁」頂著。

  石敢當也在這時候站出來,拱手道:

  「既然此間事已畢,我也要迴轉亢龍宮坐鎮,金剛尊開宗立派之日,我定當代表亢龍宮,前來道賀。」

  石敢當這次來,本就是因為得了老龍君的傳信,來同法海商量對策,雖然發生了諸多意料之外的事,卻也有了別樣收穫。

  如今既然金山寺三尊已齊,石敢當也該迴轉亢龍宮,主持大局。

  亢龍宮在魔劫中受創最為嚴重,擎天柱石大靈官又失陷於龍涎口秘境中,壓在石敢當身上的擔子,甚至比法海還重。

  瞧著這位同道中人,法海長長一嘆,卻並未多說什麼,只沉聲道:

  「保重。」

  石敢當則是看向法海,忽然道:

  「你已下定決心?」

  法海感受著身後那柄長劍的重量,以及從其中傳來的澎湃佛力,笑道:

  「既然已無後顧之憂,又有什麼不敢的?」

  石敢當又望向徐行,知道法海是因為這位新任金剛尊,才終於下定決心,點頭道:

  「不錯,不錯。」

  言語落定,他一邊搖著頭,一邊朝遠處走去,只高高舉起一臂,輕輕揮了揮。

  「只盼下次再見,你我已能解決龍涎口之事,走了。」

  言語落定,石敢當的身影便如一抹刀光,沖霄而起,斬裂蒼穹,倏然消失於天幕中。

  白素貞則是望向法海,或者說望向法海身後那柄長劍,有些擔憂道:

  「摩訶尊,你真要……?」

  徐行目光一動,也意識到什麼,問道:

  「方丈莫非已經觸摸到那層壁障,將要突破了?」

  法海則是坦然道:

  「尚差一線,不過局勢所迫,只能兵行險著,爭那一線之機了。」

  見兩人面色都有些凝重,法海笑道:

  「兩位尊者也不必太過憂慮,時機未至,此事還不急,如今還是以金剛尊、青城山之事為重。」

  等石敢當離去後,今日這場衝突才算真正告一段落,徐行也得以進入雷峰塔,既是整理今日所得的收穫,亦是同其餘兩位共參佛法。

  那一枚由前代金剛尊遺留的傳承心印,不只有金剛一脈的佛法佛理,更有其人的磅礴念力。

  徐行以「大金剛神力」的真意,凝成密宗金剛界曼陀羅結界,雖是將這股念力承接了下來,卻並沒有完全消化。

  畢竟,這是一位在世阿羅漢的饋贈,凝練程度實乃徐行生平僅見,數量更是抵得上三個徐行。

  若是讓他自己來慢慢運功消化,至少需要長達半年的時間,才能將之全部融會貫通,化為己用。

  可金山寺三脈佛法,果真有其妙處。

  在法海、白素貞的幫助下,徐行只用了短短五天,便將這龐大底蘊盡數融入自身根基,更對摩訶、菩提兩脈的神通,更多了一份領悟。

  除了他之外,法海和白素貞亦是受益匪淺。

  其實三尊佛法本就有共同之處,但缺了金剛尊,摩訶、菩提兩脈的佛法,不僅無法互補,更要對立衝突。

  如今有了徐行,法海和白素貞才能一窺其餘兩脈佛法的奧秘。

  摩訶五趣,金剛四正,菩提三悟。


  三種佛法神通的精髓,凝成一枚枚燦金梵文,在三人的元神中流轉、交織、重組,逐漸浮現出另一種無上神通的奧義。

  徐行在隱約間,還感受到一股格外浩瀚、精純,足以同自己所受心印相提並論,甚至更勝一籌的磅礴念力,從身下傳來。

  不、不是身下。

  準確來說,這念力源於金山寺地底。

  金山寺本是建於一處江中山島,可徐行感受到這股念力,竟是從江底河道之下透出,似乎是……某種事物的根須?!

  在觸及此物的剎那,徐行心中便有所明悟,原來,這才是金山寺真正的底蘊。

  ——

  連綿不絕的青城山脈中,山峰嵯峨陡峭,直抵雲海窮天,多有劍光飈射縱橫,久久不散。

  這裡正是青城山。

  青城劍宗三十六峰之一的雲崖峰頂,坐落著一座龐然道宮,深埋萬丈雲煙,四周霞光縈繞,層層殿閣,仿佛憑虛而立。

  一名手持拂塵,大袖飄搖,面容儒雅的中年道人正站在一處閣樓的最頂端,憑欄遠眺。

  良久,他才悠悠一嘆,惋惜道:

  「不意錢塘君這老兒,竟是如此頑強。」(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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