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黃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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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堅整個人如同一灘爛泥,半癱倒在桌面上,手中抓著酒壺,失魂落魄般往嘴裡灌酒。

  酒灌地猛,一些酒水從嘴邊溢出,濺落在桌面上,沾濕倒在桌面上七八個空空蕩蕩地瓶瓶罐罐。

  陸煊距離他隔著有一段距離,能夠嗅聞到風中瀰漫著濃郁的酒味,顯然,張堅獨自一人在這裡喝酒已有一段時間了。

  見到他這般頹疲模樣,陸煊心中頓時一咯噔,看來,張堅前往柳家一趟,並不順利。

  陸煊走上前,坐在張堅旁邊的長板凳上,奪過他手中正欲灌酒的酒壺,詢問道:「說說吧!發生了什麼?」

  「啊……」張堅癱在桌面上,眼神半開闔,視線朦朧,他輕輕敲了敲腦袋,以換取神智的清醒,見到是陸煊,他痴痴一笑道:「原來是陸兄。」

  「來的正好!」他伸向一壺新酒,打著酒嗝道:「陪我喝上一壺。」

  「你已經喝的足夠多了,就不要再繼續喝了。」陸煊按住他喝酒的動作,輕聲道:「你發生了什麼?前去柳家一趟,怎麼就這般頹疲,一個人躲在這裡喝悶酒?」

  張堅坐正身子,渾身酒氣,耷攏著腦袋,時不時打著酒嗝,沉默不語。

  陸煊見此,詢問道:「被柳員外驅趕出來了?」

  張堅神情萎靡,失神搖頭。

  「沒見著柳青青?」

  張堅仍舊搖頭。

  「那是為啥?」陸煊皺眉,很是不理解,既然沒有被驅趕,也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怎麼還會這幅頹疲的模樣。

  「我去拜訪柳家,沒有被柳員外驅趕,反而出乎意外的被請進了柳家,並且,非常順利的見到了柳青青……」

  張堅打著酒嗝,長長呼出胸中帶有濃郁酒氣的濁氣,他的眸光低垂,在露天酒館棚子遮掩映照的陰影下,一半身子隱入黑暗,一半暴露在光明中。

  他看起來是那樣的頹疲,是那樣的萎靡不振,以至於給人一種在瞬間蒼老許多的感覺。

  「柳青青依舊如當年那樣,明艷光彩照人,充滿魅力,可是……」張堅想到在柳家見到柳青青的畫面,忍不住嘆聲道:「我看到她,她……」

  張堅欲言又止,頹疲般擺了擺手,似乎很不想提及見到柳青青的場景。

  「她怎麼了?」陸煊見到張堅支支吾吾好奇詢問道:「柳青青究竟是怎麼了?」

  張堅嘆聲,一臉痛心道:「當時柳青青就在我面前,我看著她牽著一歲半大的孩子,還有微微隆起的腹部。」

  陸煊終於明白張堅為何去了一趟柳家,便是這幅頹疲的模樣,兩年時間過去,心心念念的姑娘,竟然早已經嫁人成婚,且育有一孩,如此情況,換做另外一人,同樣無法接受。

  「時光匆匆,歲月無情,等待兩年,柳青青終究還是遺忘了曾經的誓言與承諾,發生了變化……」

  張堅抓起酒壺,仰頭猛灌,像是要將心中的遺憾,盡數灌進肚中。

  「既然柳青青已經成婚,那三城劍盟一事,你還參加嗎?」

  陸煊這次沒有阻止張堅喝酒,只是在一旁看著他不住地灌酒,男女之間,世間情愛,皆有緣分,早一分晚一分都會遁入空門,唯有恰到好處才會有結果。

  「自然是要參加。」哐的一聲,張堅將酒壺放在桌上,猛地一拍桌子,眼神充滿堅毅道:「不僅要去參加,而且還必須要拿下劍盟魁首!」

  陸煊輕聲道:「可柳青青已經成婚,即便你成功拿下劍盟魁首似乎也沒有了意義。」

  「陸兄說得不錯,可這世間大多數的事情本就沒有意義……」張堅深吸一口氣,似乎在一瞬間想通了,輕聲道:「既然這世間的兒女情長由不得我,那我就志在天下!」

  他抓著桌面上的那柄生鏽鐵劍,眼神堅毅道:「終有一日,我會成為這世間一等一的大劍仙!」

  「況且,高宅中那隻即將作惡的倀鬼,也需要鎮守使的幫忙,只有拿下劍盟魁首,才能遇見鎮守使。」

  「你能想的明白,實在是太好了……」

  陸煊還以為張堅經歷如此重大的變故會因此一蹶不振,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調整回來。

  他舉起酒,陪著張堅喝酒,兩人又談了許久,絕大多數是張堅在述說,陸煊偶爾插上一兩句勸慰。

  桌上的酒並不多,兩人很快喝完,但卻沒有第一時間離開這裡,而是陷入了沉默。


  「陸兄……」張堅趴在桌子上,渾身酒氣,自嘲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如果兩年前,我能夠再勇敢一點,上門提親面對柳員外的驅趕,能夠更加硬氣一點,最後的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如果我……嗝,呼,不是這般窮酸,而是腰纏萬貫,家中金碧輝煌,是這十里八鄉的豪紳顯貴,會不會就能和自己喜歡的姑娘在一起了?」

  「我讀了許多書,懂得許多道理,可為什麼,為什麼啊……我連喜歡的姑娘都得不到。」

  張堅說著說著,眼淚止不住留下來,他就這樣趴在桌子上,像個小孩子一樣失聲痛哭。

  「陸煊……你說,這樣的我,是不是很沒用?」

  陸煊沒有說話,他回答不出來,世間情愛,向來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的,金錢可求,名望可追,可愛情從來追不得,求不得。

  山在水自流,山與鳥從來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不必強留,喜歡一束花,不用強行摘下,靜靜欣賞也挺好。

  可這些話,陸煊說不出口,沒有穿他人的鞋,走相同的路,看同一片風景,是斷然無法感同身受。明白張堅心中的痛苦與煎熬的。

  為此,他只是認真的聽著,聽著張堅的嚎嚎大哭,聽著張堅的絮絮叨叨,聽著張堅講述著與柳青青曾經的過往。

  講著,講著……張堅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竟然就這麼陷入了昏睡當中。

  「青青……」

  昏睡當中,張堅依舊輕聲呢喃,呼喚著柳青青的名字。

  陸煊沒有喚醒驚擾他,只是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

  「當真是痴心種。」旁邊酒館掌柜也是聽完了張堅的絮絮叨叨,見到他這般模樣,嘴角噙著淺淡微笑,頗有些惋惜道:「可惜生在寒門,若是生在豪門,便有不一樣的故事了。」

  是的,痴心種只能生在豪門,而不能出生在寒門,豪門尚且有退路可言,家中底蘊頗豐,足以讓人任性妄為,寒門卻不能出現痴心種,一旦出現,便是災難。

  奈何,這世間的痴心種,向來只生在寒門,而鮮有生在豪門。

  陸煊微微一笑,並未反駁酒館掌柜的話,他只是等待著張堅的甦醒,而酒館掌柜也是繼續忙活。

  就這般靜靜等待著,約莫三個時辰,張堅終於甦醒了過來。

  「喲,醒了?」

  張堅沒有說話,他五官扭曲在一起,用手按住劇烈通通風的頭。

  宿醉帶來的刺痛,是無法想像的,猶如千萬銀針在頭顱當中來回穿插。

  酒館掌柜適時送來醒酒湯,張堅道了一聲謝後,將醒酒湯喝下。

  「呼……好多了。」

  張堅長舒一口濁氣,醒酒湯的效果出奇的好,三兩呼吸,宿醉帶來的刺痛感,逐漸消失。

  「既然好多了,那就走吧!」

  陸煊起身,向著既定方向走去。

  「去哪?」張堅此時還有些發蒙,一時不明白陸煊要去哪裡。

  「當然是城中心,去參加劍盟考核。」陸煊催促道:「不要猶豫了,快點走吧!」

  張堅這時才反應過來,抓著桌上的生鏽鐵劍,抓緊跟上。

  在前往城中心的路上,陸煊告訴了張堅一些關於三城劍盟的事情,全部是從蒼蠅館子裡那些食客們身上聽到的消息。

  當聽到此次三城劍盟陸煊因為是外城戶籍的原因,被限制不能參加,只有張堅參加後,張堅頓時大叫可惜可惜。

  陸煊倒是心態極好,不能參加三城劍盟,那便在旁邊當個看客,看一場熱鬧,看一場好戲便是。

  反而,他還鼓勵著張堅,務必要拿下三城劍盟的魁首,不僅如此,他還贈送了張堅一柄劍。

  是劍匣八柄劍當中的一柄,劍刃泛黃,其上有細密如魚鱗般的紋理,揮舞之時,細密魚鱗紋理張翕間,能夠引動天地元氣,加持持劍者,哪怕張堅沒有任何修為,也能夠發揮出巨大的威力。

  張堅見到這柄劍震驚的張大嘴巴,依照他的見識,是斷然沒有辦法知道這柄劍的品秩高低如何的,但他還是知道,這柄劍價值不菲,絕對不是他用十文錢買來的鐵劍可以比的。

  張堅當時就拒絕,言談這柄劍太貴重,斷然不能接受,只說用鐵劍就可以參加三城劍盟這些推脫的話。


  陸煊卻告訴他,參加三城劍盟俱是一些實力強大的人物,這柄劍能夠加持他的實力,況且,若是他被淘汰,又怎麼能夠見到鎮守使,去解決高宅倀鬼的事。

  這番話,張堅略微思忖一二,認為非常有道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一件不錯的兵刃在身,的確會增加爭奪劍盟魁首的概率,想通這一點,張堅也就不在推脫,便點頭應承下這柄長劍。

  張堅在感受到這柄劍的非凡後,又詢問了陸煊這柄劍有沒有名字。

  陸煊搖頭,便是不知道,他也確實不知道,畢竟,匣子當中的八柄劍,是他從遊俠阿吉手中搶來的,不知道也理所當然。

  他對著張堅說,這柄劍贈予了你,該叫什麼名字,完全又張堅決定。

  張堅盯著這柄泛黃長劍許久,最後取名為『黃廬』。

  兩人又在路上聊了幾句,隨後,便到達了城中心。

  一座聳天的高塔矗立在城中心,塔中激盪著雄渾強大的氣息,每一層塔上都縈繞著陣法紋理,將這股雄渾強大的氣息鎮壓。

  鎮厄塔上的陣法,不是尋常陣法,每一道陣法紋理,全部是足以被皇室供奉的陣法宗師布置。

  大諸天下的版圖內,所城鎮的設立並非隨意建立,從穹頂往下俯瞰,大諸這座龐大的帝國,每一座城池,每一座村鎮,都像是一處匯聚風水氣運的的銜接點,銜接點之間的接連,所有城池連接在一起,就是一座雄渾的氣運大陣,大諸國運滾滾連綿不絕。

  大諸皇室利用這種無上的工程,用以壯大人族鼎盛氣運,銜接在一起,匯聚成龐大的國運大陣。

  這座籠罩覆蓋整個大諸四境的國運陣法,乃是大諸皇室耗費無數人力物力構造而成,維穩著大諸連綿不絕的國運。

  為這樣的一座宏偉國運大陣提供連綿不絕的能量,是在每一座城池內留下的鎮厄塔。

  鎮壓在塔內的災厄生靈,乃至於一些戰敗後不肯妥協的『大妖』,他們的修為不一,或強大或弱小,但被鎮壓在鎮厄塔後,在漫長的鎮壓歲月中,他們的軀體會被鎮厄塔內的陣法慢慢的分解,最終化成最為精純的天地能量,用以給國運陣法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

  三城劍盟考核的地方,就設立在鎮厄塔的正下方,豐穗城在這裡擺下一方擂台。

  擂台之上,擺放著各種考核所需要的一切。

  擂台之下,也是維穩著考核秩序的人員,陸煊在這些人員當中,感受到了一些強大的人物,他們最低的修為都是在中三境。

  當然,在城中心周圍的瓊樓玉宇中,陸煊也從一些陰暗角落,感受到了更為強大的氣息,但大抵也只是在後三境。

  「陸煊……我先去報名,然後,再去參加劍盟的第一輪考核。」

  張堅拎著『黃廬』這柄長劍,身後則是背著那柄鐵劍。

  這柄鐵劍,陸煊本想著讓張堅丟棄,畢竟有黃廬在手,再留下這柄鐵劍,便沒有過多意義,但張堅卻堅持說,這柄劍對他有些特殊意義,並不想丟棄。

  陸煊想了一下,的確如此,鐵劍沒有對他沒有意義,可對於張堅來說,卻是他陪伴了他過去兩年的堅持。

  看著張堅前往報名,而陸煊則是在城中心周圍,尋了個酒樓,倚靠在窗戶旁邊,靜靜等待著劍盟考核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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