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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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壽雲山下。

  丁字末號院。

  王姝月默默靠在門框上,雙目無神。

  丈夫已經三天沒回家了。

  一開始她還只當是丈夫留宿丹堂了,說不定又勾搭了哪個草坊的師妹……

  可到了第二天的時候,她便感覺到了不對勁。

  以她對自己的丈夫非常了解,趙慶如果沒有遇到危險,便一定是被什麼事情拖住了。

  咚咚咚。

  「姐姐……」

  王姝月瞬間提神,將院門打開,把顧清歡迎了進來。

  「怎麼樣?清歡!」

  顧清歡往日溫婉的容顏,此刻顯得異常憔悴。

  她拉起王姝月的手,先讓其坐到了院中。

  而後才柔聲說道:「姐姐不要太過擔心。」

  「我已經打聽到了主人的下落。」

  王姝月眸子一顫,心裡的大石頭總算落地:「夫君去了何處!?」

  「是被一位程師兄帶走了,再更具體的,我也沒有問到。」

  「但現在應當和宗門的師兄在一起。宗門護山大陣開啟,以主人的修為,有師兄同行的話,應當不會遇到危險。」

  顧清歡滿是血絲的眸子扇動,低聲道:「姐姐你便在家守著,以免主人回來找不到你我。」

  「我立刻再去城裡一趟,或許紫丹閣能有消息也說不定。」

  「主人曾與我說過,紫丹閣中的女子與裴師兄關係密切……」

  聽到顧清歡的話,女子輕輕嘆息。

  清歡也三天三夜沒合眼了……

  她按住了清歡即將站起的身子。

  「先在家休息吧,說不定夫君很快就回來了。」

  顧清歡稍稍沉默,輕聲道:「我晚上便能趕回來。」

  王姝月直接搖頭。

  「知道夫君沒事便好,再等兩天看看。」

  「我去把粥熱一下,你去換身衣服,別再亂跑了。」

  女子走到了西廂,偷偷抹去眼角的晶瑩。

  知道丈夫有人同行之後,她心裡繃緊的弦總算緩和了一絲。

  但也只是一絲。

  她也想儘快得到消息。

  但趙慶不在家,自己就是家裡的頂樑柱。

  絕不能亂了方寸。

  清歡眼裡只有夫君,要是她情急之下有個三長兩短……

  一炷香後。

  王姝月挺直了纖腰,走出西廂:「你自己盛一碗粥,我去取夫君的撲克。」

  她笑道:「剛好我還沒有學會,你等下教教我。」

  ……

  兩個女人最終也沒有玩上撲克。

  而是在地宮相擁著躺了一夜,到第二天清晨才先後沉沉睡去。

  ·

  夜。

  昌水縣。

  燈火通明。

  長街上行人擁塞,蜿蜒的河流環繞,其中飄蕩的滿是紙燈。

  「快看!天香樓的畫舫到了。」

  「那位站在船頭的姑娘倒是俊俏。」

  「如此姿容,莫非是天香樓的花魁?」

  「秀姑娘嗎?」

  「她不是秀姑娘……」

  周曉怡獨自站在船頭,面若寒霜。

  畫舫繞著昌水縣漂了整整三圈,她也被人指指點點的看了一整夜。

  縴手取出傳訊玉,她美眸微眯盯了很久。

  也沒有給趙慶傳訊。

  面帶輕紗的女子不再撫琴,緩步走到船頭。

  柔聲道:「有心事?」

  周曉怡輕輕搖頭。

  秀姑娘輕笑:「不如給趙公子傳訊?」

  小姨面露思索。

  「我與他並無太多瓜葛,只是有約於此,卻不見其人,稍感煩悶。」


  她身邊的女子緩緩摘下了輕紗,笑道:「天香樓中有一豪客,築基中期的修為,尚無道侶。」

  周曉怡美眸一閃,笑道:「那秀兒不如委身與他。」

  「不,秀兒的意思是幫你牽線,坐下喝杯茶。」

  女子面色微冷:「不必。」

  「那還不傳訊?等下街上都買不到花燈了!」

  周曉怡:……

  半個時辰後,她將毫無動靜的傳訊玉丟進了河裡,輕聲啐道:「登徒子。」

  女子有些茫然。

  家裡的傳訊玉讓自己捏了,趙慶的傳訊玉餵魚了。

  她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留在丹霞城。

  太爺是築基後期的修為,壽元還有七八年……丹方或許從別人身上也能找到。

  父親又收了兩個義子,母親早已離開了國公府。

  自己現在去哪?

  周曉怡恍然失神。

  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變得如此焦躁?

  下一刻,她眸間露出笑意,將秀兒攬在懷中。

  「秀姑娘今夜真美。」

  「趙公子以後尋不到你怎麼辦?」

  「沒有丹方,我不見他,跟我去街上逛逛。」

  秀兒重新帶上了面紗,拉起了身邊女子的縴手。

  不過……以她鍊氣後期精妙的神識感知,昌水中,有一團水汽包裹著靈玉起起伏伏。

  ……

  七天後。

  紫丹閣中走出一位短髮女子。

  她怔怔出神,裴師兄是真的不知……還是不願告知?

  顧清歡回眸看了一眼返回宗門的路,而後面露決然,徑直朝西坊尋去。

  血衣樓。

  清歡在迎來送往的女修中,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婉兒姑娘!」

  接待女修轉身望去,只覺得眼前女子有些眼熟。

  趙客卿身邊的那位?

  她看著眼前滿臉憔悴的女人,一時間差點沒有認出來。

  上次見面還是姿容卓越的仙子,今天卻像個凡俗的婦人。

  「你是趙客卿的妻子?」

  顧清歡一怔,微微點頭:「我想見一見周客卿。」

  婉兒沉默片刻,稍加斟酌。

  拉起女子冰涼的手,帶她進了一層的隔間:「你先在此處休息,容我前去通稟。」

  她猶豫了一瞬,轉身沖了杯熱茶,放在了顧清歡手邊。

  咚咚咚。

  二層某處隔間響起了敲門聲。

  身著朱子紗衣的清冷女修打開了房門:「婉兒。」

  「趙客卿的妻子來了,想要見您。」

  周曉怡神色一滯,姝月來了?

  婉兒低頭補充道:「婉兒看她氣色不太好……」

  氣色不太好?

  女子黛眉微蹙,點頭道:「我在此處等她。」

  片刻後,顧清歡便到了血衣樓二層的隔間中。

  周曉怡看著眼前的女子,微微皺起了眉頭。

  怎麼是她?

  顧清歡低頭看了看光潔的地面,在門後站定,沒有再前行。

  「周客卿,主人已經七日未歸,清歡尋遍了所有的門路,都沒有線索,走投無路這才找到你。」

  周曉怡疑惑道:「趙慶失蹤了?」

  「說說。」

  短髮女子瞬間提起心氣,柔聲道:「七日前,主人接到了裴師兄的傳訊……」

  周曉怡美眸閃爍。

  裴進傳訊?

  丹堂傳道?

  程不疑?

  程不疑怎麼會在丹堂帶走趙慶!?

  一時間,她也陷入了迷茫。

  蘭慶集開啟在即,難道是程不疑將宗門裡有天賦的丹師,提前帶走了?


  神刀嶼和寒冰谷距離丹霞甚遠……七殺殿?

  掌門如果沒有突破元嬰,不會臨時出關,否則也不會任由錢洪為亂來。

  可要是突破了元嬰,丹霞宗的陣法應當撤去才對。

  畢竟四象門沒有元嬰,在蘭慶集開啟之前吃下四象門才是頭等大事。

  可程不疑此番作為,若不是掌門的意思,那是誰的意思?

  顧清歡沉默了盞茶時間,低聲道:「周客卿……」

  周曉怡正思索之際,看到這女人滿是泥污的裙擺,眉頭微皺:「噤聲!」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往事,真不明白趙慶為何要將其帶回家中……

  下一刻,她美眸緩緩瞪大。

  短髮女修身子一顫,雙膝便緩緩彎了下去,跪倒在了地上。

  憔悴的容顏繼續下俯,額頭緊貼地面,凌亂的髮絲散落一地。

  「主人之前曾多有冒犯,清歡代他向你……賠罪。」

  「姐姐在家裡已經撐不下去了。」

  「主人可能身陷險境,求你幫忙尋找……」

  周曉怡看著眼前緊貼在地面上的頭顱,腦海中一片空白。

  有一瞬間她意識到,那院子裡的一抹安然,背後是何其沉重。

  「起來。」

  「你在何處見的裴進,帶我去找他。」

  「把這件袍子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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