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春節
春節期間的黃府十分忙碌，天龍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訪客，從一大清早開始，就絡繹不絕，不僅僅只是串門，還有各種應酬。穿著一身紅色棉襖的天龍負責給各位客人端茶送水，分發菸酒糖果。
這些客人來自天南地北，除了本來就在京城的官員外，還有各地有名望的一些文人墨客，還有一些似乎是爺爺以前幫過的學生，和那些平日裡喜歡作威作福的官員不同，爺爺招待起來總是那麼用心。府里上下為了讓客人賓至如歸，可是忙得不可開交。
天龍跟著姐妹倆招待客人學得有模有樣，本來一開始事情還中規中矩，但天龍是府里唯一的孩子，長得眉清目秀的，時不時就有一些客人看到孩子忍不住想要調戲和逗弄，最初天龍還是十分禮貌的應對，認真的招待客人，但隨著想要戲弄孩子的客人越來越多之後，天龍臉上就開始掛不住了。
看情況不對，姑娘們急忙把天龍支開，最後天龍最後只好獨自一人到街上溜達。春節的街上車水馬龍，來到皇城這麼久，天龍也是第一次見街上如此人山人海，人頭攢動。被人潮推著走了幾圈之後，天龍也有些乏了，師父和何大叔家裡也是這麼一個情況，如果去串門，他們肯定要分神來照看自己，還是不太好。
忙的不只是他們這些大人，就連楊破也一樣，當時楊破哭喪著臉說著自己春節期間要做這做那的時候，天龍也是一臉震驚，這就是世家子弟嗎？過春節本來就是小孩子一年中最期待的，手裡拿著大把的紅包，又有大把的空閒時間，可以從早瘋到晚。
團里的成員非富即貴，而對於這些世家子弟來說，春節期間要跟著長輩去拜見自家的長輩，還要拜見別家的長輩，甚至要拜見別家長輩的別家長輩，不僅表現要得體，禮數要周全，還態度要端正，狀態要飽滿，天龍想想就覺得哈欠連連。
現在看來，還是平民的孩子春節過得舒心，天龍不禁望了望外城的方向，不知道土十怎麼樣了，他總歸是有空的吧。
就在天龍要去找自己的土十兄弟的時候，突然被身後的人拍了拍肩膀。
天龍回頭一看，是一個從未見過白鬍子老頭。天龍正疑惑著對方是不是認錯了人，卻沒想到對方先開了口。
「幾日不見，就不記得我了？您可是貴人多忘事啊。」
「是你啊，臭老頭。」雖然天龍沒有認出對方的面容，但聲音是記得的。
這人穿著一身黑色衣服，跟爺爺一般頗有一股道骨仙風的味道，只是臉上看起來比爺爺要胖上一些。
「原來你長這樣，總算露出廬山真面目了。」天龍笑道，和之前縮在斗篷里陰森的感覺不同，現在看起來倒是有些慈眉善目。
「現在你總算不能說我遮遮掩掩不懷好意別有用心了吧？」老人笑道。
「嗯......」天龍沒有回答，反而是叉著手打量起眼前之人。
「怎麼，還有哪裡有問題嗎。」老人不解。
「你......」天龍問道，「這麼有空嗎？」
「你這話問的，你怎麼就覺得我應該沒空。」
「你一個老頭，這麼有本事，這個時候不應該有一群晚輩領著號碼牌，排著隊給你拜年嗎，怎麼有時間來街上閒逛。」
「排著隊給我拜年？那不是無聊透頂嗎，來街上體驗一下人間煙火不更妙，你看，這不就遇見你了嗎。」
「你以為我會相信這是偶然遇見？」
「哦？你覺得我在特地等你？」
「一個老頭，跑到這裡來買仙女棒？」
「哈哈哈。」老人不得不感嘆孩子的敏銳。
「你之前不是打賭打輸了，還欠我一個燒餅呢，忘了？」
「大過年的，不在家裡呆著聽晚輩溜須拍馬，過來惦記一個孩子的燒餅，還說不是不懷好意別有用心。」
「那你說我惦記你一個小屁孩些什麼。」
「大過年的......惦記一個小孩子。」天龍摸著下巴皺著眉頭思考著。
這小傢伙竟然還認真在想，老人覺得頗有趣味。
「哦！我知道你惦記我什麼了！」孩子突然得意的驚呼。
「哦？說來聽聽。」看孩子那翹起尾巴的樣子，老人十分好奇。
「你惦記我手裡的紅包。」天龍叉著腰說道。
「哈哈哈哈哈，」老人放聲大笑，「我惦記你手裡的紅包，哈哈哈哈哈。好久沒有聽到這麼有趣的笑話了。」
「有什麼好笑的，誰不知道春節的時候小孩子手裡有紅包，那可是一年中最有錢的時候。」
老人捋了捋白色的鬍子，從身上摸出個紅包遞給了孩子。
「你現在總不能說我惦記你的紅包了吧。」
但天龍並沒有接過去，反而是把手背了過去，扭著頭說道：「我才不拿陌生人的紅包。」
「陌生人？有必要這麼見外嗎？」老人莫名的有些生氣。
天龍依舊無動於衷。
「唉，」老人嘆了口氣，「壓歲錢本來是長輩用來給晚輩壓住邪祟，保佑孩子平平安安的祝福，本身就是表達關心和關懷的，如果你連這個覺得是別有用心之舉，那我保證以後再也不來打擾你了，咱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那，好吧。」天龍撓了撓頭接過了紅包，「也祝你新的一年身體健康，無病無災。吉祥如意，心想事成。」
天龍摸了摸手裡的紅包，感覺厚度十足，十分的有分量。
「對了，我還欠你一頓燒餅。」想起了之前的賭約，既然得了便宜，還是需要表現得大方一點的。
兩人東繞西繞來到燒餅攤前。
天龍把東西遞給老人：「這家做的不錯，這帝都雖然又大又繁華，但是東西是個頂個的難吃，還對這些怪東西特別的講究，真不知道這裡的人是怎麼活成這樣的，實在看不懂。」
看孩子高談闊論的樣子，老人笑道：「我也帶你去吃好吃的。」
兩人拿著路上買的燒餅來到了一個頗為豪華的酒樓之上。
「這是要做什麼。」天龍問道。
「來這裡當然是吃飯啊，不然還能做什麼。你請我吃燒餅，我請你吃大餐，不好嗎？」
「這地方好像很貴的樣子。」天龍有些猶豫。
「你請我吃燒餅因為你是一個孩子，要是我還你一個燒餅那我這個老頭豈不是很沒面子，也顯得很不誠意吧。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再說了，不過一頓飯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不會以為我在飯菜里下迷藥吧。」老人補充道。
天龍想起老人對付衛兵時候的手段，哪裡需要下藥這麼繁瑣的步奏，屬實沒必要。
「吃就吃，誰怕誰啊。」
隨著一道道精美的飯菜擺上桌，老人發現孩子的臉色漸漸的變得凝重起來。要是熟悉他的人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老人卻十分疑惑。
「你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是菜色不對嗎？」要知道對於普通孩子來說，看到吃的一般都走不動道，更別說這滿桌的美食了。
「太多了，吃不完。」
「吃不完就吃不完唄，主要是嘗嘗味道。」
「那也太浪費了，這一桌子菜能頂普通人一年的伙食了。」天龍偷偷瞄過菜單的，上面的東西一個個都價值不菲。
「這哪能頂一年，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當然可以！」要是這一桌飯菜能換成銀子給他，那自己一年之內都不用去偷東西了，「對你們來說也許不夠，但對於吃了上頓愁下頓的人來說，這些錢頓頓吃飽已經是足夠了。」
「小小年紀倒還知道民生疾苦。」
「我不是什麼少爺，只是個孤兒，爺爺從路邊撿來以後才過上了豐衣足食的生活。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習慣了衣食無憂的日子。我現在還開始嫌棄路邊的小吃難吃了，我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也許有一天我會忘記了自己以前的身份，也忘記了自己以前過的苦日子，我只是希望那天來的晚一些。」
聽這一番話，老人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
「你本來好心好意的請我吃飯，我卻跟你說這些煞風景的話。」
「你有這番覺悟倒不是壞事。」
「對不起啊，是我掃興了，你請我吃飯我還是很感激的。」天龍強行提起精神。
「你別說這種話，你這傢伙道起歉來讓人感覺怪怪的。」
「是哪裡做得不對嗎？」
「太過於鄭重顯得拒人於千里之外。」
「太鄭重？」
「就是讓人感覺你在說，我已經好好的道過歉也到過謝了，所以咱倆誰也不欠誰，兩清了，以後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覺。你就這麼急於跟我劃清界限嗎。」
這孩子似乎很不願意信任別人，老人捋了捋鬍子。
「我不是那個意思。」
「既然菜都已經上了，現在是退不了了，不吃那就真的浪費了。」
「嗯。」天龍點點頭，整頓整頓心情。
看孩子剛要夾菜，老人調笑道：「吃了這頓飯，你就是我的人了哦。」
天龍夾到一半，瞬間僵住了。
「哈哈哈哈，」老人大笑起來，「你是我見過防備心最重的孩子了，比好些大人還重。」
「你似乎對一些事情還沒習慣。」老人繼續補充。
「什麼事情？」
「你猜猜看。」
聽到這話，孩子剛才還有些沮喪的臉表現出了一絲絲的惱怒。
老人卻是覺得很有意思，說道：「我請你吃頓飯，也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罷了，簡簡單單。」
「交個朋友？」
「怎麼，你覺得有什麼問題？」
「一個老頭，大過年的該幹的事情不干，跑來和一個小輩交朋友？」
「你覺得我該幹什麼。」
「老頭嘛，下棋遛鳥，聽戲唱曲。」
「在你眼裡我就該做這麼無聊的事？」
「你一個長輩為什麼要和一個這么小的晚輩交朋友，隔得這麼遠。」
「這有什麼，你也不是非得跟小孩子才能交朋友吧，忘年交聽說過嗎。」
「你其實並不是想要和我交朋友。」
「那你說說看，我想要做什麼。」
「你想要收我做你的徒弟。」
老人一愣，回應道：「想不到你知道得還挺多。」
「那當然，我又不傻。一個老頭去接觸一個參加少年組比賽的冠軍還能有什麼目的，你跟蹤我其實就是想偷偷觀察，包括後來試探我的反應，教我應對敵人的招數，都是想要測試我夠不夠資格成為你的徒弟。
你大過年的不在家跑過來蹲我，還請我吃飯，就說明我已經通過了你的考驗，並且你還有些急不可耐，怕時間久了我就不認你了。」
雖然幾天接觸下來，老人自認為對孩子有了一定的了解，但聽到他把自己的目的如此抽絲剝繭地說出來還是不得不驚訝。
「既然你都知道，這麼說你是答應我了。」
「我不會做你的徒弟。」
「為什麼？」這有些出乎老人的意料。
「我已經有師父了，我怎麼能背叛師傅。」
「誰讓你背叛師門了。」老人有些哭笑不得，「誰說了一輩子只能拜一個師父，師父可以有很多個徒弟，徒弟就不能有很多個師父嗎。」
「一個徒弟有很多個師父，這不很奇怪嗎？」
「哪裡奇怪了，一個人從小到大就會遇到不同的師父，少時讀書的時候，成人工作之後。雖然傳授武藝的時候確實有些徒弟一輩子只跟著一個師父，但習武之人也要博採眾長，多多學習才更有益處。」
「這麼說來，你是怕你師父不同意？」
「不是他不同意，是我不同意。」
「為什麼你不同意。」
「師父對我很好，我想要什麼他都會給我，什麼事都順著我，還怕惹我生氣，他什麼都想給我最好的，之前他也想帶我來吃這些好吃的，只是被我罵了一頓之後他就不敢提了。」
「你師父聽起來還挺可憐的。」
「所以我不會拜其他人為師，我覺得那樣很對不起我師父。」
「你已經決定了？」
「是的。」
「不後悔？」
「不後悔。」
「你可知道你這樣做會錯過什麼嗎。」
「無論錯過什麼我都不會後悔。」
「真是服了你了，先吃飯先吃飯。」看孩子堅定的眼神，老人知道他所言不虛。
飯桌上兩人沉默良久，終於是老人忍不住開口：「既然你不肯拜我為師，那就按照之前說的，咱爺倆做個忘年交，朋友之間相互切磋學習也沒什麼不對吧。」
天龍停了停手中的碗筷，說道：「這個我可以接受，但你這樣做真的好嗎。」
「怎的不好了。」
「你覺得可以那就可以，吃虧的又不是我，我才不管呢。」
「臭小子！」
「臭老頭！」
一段時間後，桌上的菜也品嘗得七七八八了，雖然是剩了許多，天龍也不多說什麼。
「接下來要做什麼，要傳授絕世武功了嗎？」
「你現在才幾斤幾兩，就要學絕世武功，能學得會嗎。」
「這麼說來你的絕世武功只有胖子才能學咯？」
老人笑了笑，沒有接孩子的話。
「你修行也一段時間了，你覺得最重要的功夫是什麼。」
「是基本功，只要基礎打得足夠紮實，學什麼都事半功倍，對付什麼敵人都不落下風。」
「說得不錯，不過這是修煉的時候，我換個說法，如果現在要你去行走江湖，你覺得最重要的功夫是什麼功夫。」
「嗯……」天龍思考了一會，「應該是策略，就像你之前指點我的，對付不一樣的敵人要用不一樣的策略，這樣方能百戰不殆。」
「如果你並不知道對手的情報呢。」
「嗯，那就是快速搜集情報的能力，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對方的弱點，功而破之。」
「不對，再想想。」
「那就是出其不意，能一招制敵的絕招。」
「還是不對，再想想。」
「想不出來了。」
「再想想。」
「少說廢話，我又沒行走過江湖，我哪裡知道。」
看到孩子氣鼓鼓的表情，老人不禁想笑。
「是逃跑。」老人鄭重的說道。
這些客人來自天南地北，除了本來就在京城的官員外，還有各地有名望的一些文人墨客，還有一些似乎是爺爺以前幫過的學生，和那些平日裡喜歡作威作福的官員不同，爺爺招待起來總是那麼用心。府里上下為了讓客人賓至如歸，可是忙得不可開交。
天龍跟著姐妹倆招待客人學得有模有樣，本來一開始事情還中規中矩，但天龍是府里唯一的孩子，長得眉清目秀的，時不時就有一些客人看到孩子忍不住想要調戲和逗弄，最初天龍還是十分禮貌的應對，認真的招待客人，但隨著想要戲弄孩子的客人越來越多之後，天龍臉上就開始掛不住了。
看情況不對，姑娘們急忙把天龍支開，最後天龍最後只好獨自一人到街上溜達。春節的街上車水馬龍，來到皇城這麼久，天龍也是第一次見街上如此人山人海，人頭攢動。被人潮推著走了幾圈之後，天龍也有些乏了，師父和何大叔家裡也是這麼一個情況，如果去串門，他們肯定要分神來照看自己，還是不太好。
忙的不只是他們這些大人，就連楊破也一樣，當時楊破哭喪著臉說著自己春節期間要做這做那的時候，天龍也是一臉震驚，這就是世家子弟嗎？過春節本來就是小孩子一年中最期待的，手裡拿著大把的紅包，又有大把的空閒時間，可以從早瘋到晚。
團里的成員非富即貴，而對於這些世家子弟來說，春節期間要跟著長輩去拜見自家的長輩，還要拜見別家的長輩，甚至要拜見別家長輩的別家長輩，不僅表現要得體，禮數要周全，還態度要端正，狀態要飽滿，天龍想想就覺得哈欠連連。
現在看來，還是平民的孩子春節過得舒心，天龍不禁望了望外城的方向，不知道土十怎麼樣了，他總歸是有空的吧。
就在天龍要去找自己的土十兄弟的時候，突然被身後的人拍了拍肩膀。
天龍回頭一看，是一個從未見過白鬍子老頭。天龍正疑惑著對方是不是認錯了人，卻沒想到對方先開了口。
「幾日不見，就不記得我了？您可是貴人多忘事啊。」
「是你啊，臭老頭。」雖然天龍沒有認出對方的面容，但聲音是記得的。
這人穿著一身黑色衣服，跟爺爺一般頗有一股道骨仙風的味道，只是臉上看起來比爺爺要胖上一些。
「原來你長這樣，總算露出廬山真面目了。」天龍笑道，和之前縮在斗篷里陰森的感覺不同，現在看起來倒是有些慈眉善目。
「現在你總算不能說我遮遮掩掩不懷好意別有用心了吧？」老人笑道。
「嗯......」天龍沒有回答，反而是叉著手打量起眼前之人。
「怎麼，還有哪裡有問題嗎。」老人不解。
「你......」天龍問道，「這麼有空嗎？」
「你這話問的，你怎麼就覺得我應該沒空。」
「你一個老頭，這麼有本事，這個時候不應該有一群晚輩領著號碼牌，排著隊給你拜年嗎，怎麼有時間來街上閒逛。」
「排著隊給我拜年？那不是無聊透頂嗎，來街上體驗一下人間煙火不更妙，你看，這不就遇見你了嗎。」
「你以為我會相信這是偶然遇見？」
「哦？你覺得我在特地等你？」
「一個老頭，跑到這裡來買仙女棒？」
「哈哈哈。」老人不得不感嘆孩子的敏銳。
「你之前不是打賭打輸了，還欠我一個燒餅呢，忘了？」
「大過年的，不在家裡呆著聽晚輩溜須拍馬，過來惦記一個孩子的燒餅，還說不是不懷好意別有用心。」
「那你說我惦記你一個小屁孩些什麼。」
「大過年的......惦記一個小孩子。」天龍摸著下巴皺著眉頭思考著。
這小傢伙竟然還認真在想，老人覺得頗有趣味。
「哦！我知道你惦記我什麼了！」孩子突然得意的驚呼。
「哦？說來聽聽。」看孩子那翹起尾巴的樣子，老人十分好奇。
「你惦記我手裡的紅包。」天龍叉著腰說道。
「哈哈哈哈哈，」老人放聲大笑，「我惦記你手裡的紅包，哈哈哈哈哈。好久沒有聽到這麼有趣的笑話了。」
「有什麼好笑的，誰不知道春節的時候小孩子手裡有紅包，那可是一年中最有錢的時候。」
老人捋了捋白色的鬍子，從身上摸出個紅包遞給了孩子。
「你現在總不能說我惦記你的紅包了吧。」
但天龍並沒有接過去，反而是把手背了過去，扭著頭說道：「我才不拿陌生人的紅包。」
「陌生人？有必要這麼見外嗎？」老人莫名的有些生氣。
天龍依舊無動於衷。
「唉，」老人嘆了口氣，「壓歲錢本來是長輩用來給晚輩壓住邪祟，保佑孩子平平安安的祝福，本身就是表達關心和關懷的，如果你連這個覺得是別有用心之舉，那我保證以後再也不來打擾你了，咱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那，好吧。」天龍撓了撓頭接過了紅包，「也祝你新的一年身體健康，無病無災。吉祥如意，心想事成。」
天龍摸了摸手裡的紅包，感覺厚度十足，十分的有分量。
「對了，我還欠你一頓燒餅。」想起了之前的賭約，既然得了便宜，還是需要表現得大方一點的。
兩人東繞西繞來到燒餅攤前。
天龍把東西遞給老人：「這家做的不錯，這帝都雖然又大又繁華，但是東西是個頂個的難吃，還對這些怪東西特別的講究，真不知道這裡的人是怎麼活成這樣的，實在看不懂。」
看孩子高談闊論的樣子，老人笑道：「我也帶你去吃好吃的。」
兩人拿著路上買的燒餅來到了一個頗為豪華的酒樓之上。
「這是要做什麼。」天龍問道。
「來這裡當然是吃飯啊，不然還能做什麼。你請我吃燒餅，我請你吃大餐，不好嗎？」
「這地方好像很貴的樣子。」天龍有些猶豫。
「你請我吃燒餅因為你是一個孩子，要是我還你一個燒餅那我這個老頭豈不是很沒面子，也顯得很不誠意吧。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再說了，不過一頓飯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不會以為我在飯菜里下迷藥吧。」老人補充道。
天龍想起老人對付衛兵時候的手段，哪裡需要下藥這麼繁瑣的步奏，屬實沒必要。
「吃就吃，誰怕誰啊。」
隨著一道道精美的飯菜擺上桌，老人發現孩子的臉色漸漸的變得凝重起來。要是熟悉他的人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老人卻十分疑惑。
「你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是菜色不對嗎？」要知道對於普通孩子來說，看到吃的一般都走不動道，更別說這滿桌的美食了。
「太多了，吃不完。」
「吃不完就吃不完唄，主要是嘗嘗味道。」
「那也太浪費了，這一桌子菜能頂普通人一年的伙食了。」天龍偷偷瞄過菜單的，上面的東西一個個都價值不菲。
「這哪能頂一年，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當然可以！」要是這一桌飯菜能換成銀子給他，那自己一年之內都不用去偷東西了，「對你們來說也許不夠，但對於吃了上頓愁下頓的人來說，這些錢頓頓吃飽已經是足夠了。」
「小小年紀倒還知道民生疾苦。」
「我不是什麼少爺，只是個孤兒，爺爺從路邊撿來以後才過上了豐衣足食的生活。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習慣了衣食無憂的日子。我現在還開始嫌棄路邊的小吃難吃了，我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也許有一天我會忘記了自己以前的身份，也忘記了自己以前過的苦日子，我只是希望那天來的晚一些。」
聽這一番話，老人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
「你本來好心好意的請我吃飯，我卻跟你說這些煞風景的話。」
「你有這番覺悟倒不是壞事。」
「對不起啊，是我掃興了，你請我吃飯我還是很感激的。」天龍強行提起精神。
「你別說這種話，你這傢伙道起歉來讓人感覺怪怪的。」
「是哪裡做得不對嗎？」
「太過於鄭重顯得拒人於千里之外。」
「太鄭重？」
「就是讓人感覺你在說，我已經好好的道過歉也到過謝了，所以咱倆誰也不欠誰，兩清了，以後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覺。你就這麼急於跟我劃清界限嗎。」
這孩子似乎很不願意信任別人，老人捋了捋鬍子。
「我不是那個意思。」
「既然菜都已經上了，現在是退不了了，不吃那就真的浪費了。」
「嗯。」天龍點點頭，整頓整頓心情。
看孩子剛要夾菜，老人調笑道：「吃了這頓飯，你就是我的人了哦。」
天龍夾到一半，瞬間僵住了。
「哈哈哈哈，」老人大笑起來，「你是我見過防備心最重的孩子了，比好些大人還重。」
「你似乎對一些事情還沒習慣。」老人繼續補充。
「什麼事情？」
「你猜猜看。」
聽到這話，孩子剛才還有些沮喪的臉表現出了一絲絲的惱怒。
老人卻是覺得很有意思，說道：「我請你吃頓飯，也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罷了，簡簡單單。」
「交個朋友？」
「怎麼，你覺得有什麼問題？」
「一個老頭，大過年的該幹的事情不干，跑來和一個小輩交朋友？」
「你覺得我該幹什麼。」
「老頭嘛，下棋遛鳥，聽戲唱曲。」
「在你眼裡我就該做這麼無聊的事？」
「你一個長輩為什麼要和一個這么小的晚輩交朋友，隔得這麼遠。」
「這有什麼，你也不是非得跟小孩子才能交朋友吧，忘年交聽說過嗎。」
「你其實並不是想要和我交朋友。」
「那你說說看，我想要做什麼。」
「你想要收我做你的徒弟。」
老人一愣，回應道：「想不到你知道得還挺多。」
「那當然，我又不傻。一個老頭去接觸一個參加少年組比賽的冠軍還能有什麼目的，你跟蹤我其實就是想偷偷觀察，包括後來試探我的反應，教我應對敵人的招數，都是想要測試我夠不夠資格成為你的徒弟。
你大過年的不在家跑過來蹲我，還請我吃飯，就說明我已經通過了你的考驗，並且你還有些急不可耐，怕時間久了我就不認你了。」
雖然幾天接觸下來，老人自認為對孩子有了一定的了解，但聽到他把自己的目的如此抽絲剝繭地說出來還是不得不驚訝。
「既然你都知道，這麼說你是答應我了。」
「我不會做你的徒弟。」
「為什麼？」這有些出乎老人的意料。
「我已經有師父了，我怎麼能背叛師傅。」
「誰讓你背叛師門了。」老人有些哭笑不得，「誰說了一輩子只能拜一個師父，師父可以有很多個徒弟，徒弟就不能有很多個師父嗎。」
「一個徒弟有很多個師父，這不很奇怪嗎？」
「哪裡奇怪了，一個人從小到大就會遇到不同的師父，少時讀書的時候，成人工作之後。雖然傳授武藝的時候確實有些徒弟一輩子只跟著一個師父，但習武之人也要博採眾長，多多學習才更有益處。」
「這麼說來，你是怕你師父不同意？」
「不是他不同意，是我不同意。」
「為什麼你不同意。」
「師父對我很好，我想要什麼他都會給我，什麼事都順著我，還怕惹我生氣，他什麼都想給我最好的，之前他也想帶我來吃這些好吃的，只是被我罵了一頓之後他就不敢提了。」
「你師父聽起來還挺可憐的。」
「所以我不會拜其他人為師，我覺得那樣很對不起我師父。」
「你已經決定了？」
「是的。」
「不後悔？」
「不後悔。」
「你可知道你這樣做會錯過什麼嗎。」
「無論錯過什麼我都不會後悔。」
「真是服了你了，先吃飯先吃飯。」看孩子堅定的眼神，老人知道他所言不虛。
飯桌上兩人沉默良久，終於是老人忍不住開口：「既然你不肯拜我為師，那就按照之前說的，咱爺倆做個忘年交，朋友之間相互切磋學習也沒什麼不對吧。」
天龍停了停手中的碗筷，說道：「這個我可以接受，但你這樣做真的好嗎。」
「怎的不好了。」
「你覺得可以那就可以，吃虧的又不是我，我才不管呢。」
「臭小子！」
「臭老頭！」
一段時間後，桌上的菜也品嘗得七七八八了，雖然是剩了許多，天龍也不多說什麼。
「接下來要做什麼，要傳授絕世武功了嗎？」
「你現在才幾斤幾兩，就要學絕世武功，能學得會嗎。」
「這麼說來你的絕世武功只有胖子才能學咯？」
老人笑了笑，沒有接孩子的話。
「你修行也一段時間了，你覺得最重要的功夫是什麼。」
「是基本功，只要基礎打得足夠紮實，學什麼都事半功倍，對付什麼敵人都不落下風。」
「說得不錯，不過這是修煉的時候，我換個說法，如果現在要你去行走江湖，你覺得最重要的功夫是什麼功夫。」
「嗯……」天龍思考了一會，「應該是策略，就像你之前指點我的，對付不一樣的敵人要用不一樣的策略，這樣方能百戰不殆。」
「如果你並不知道對手的情報呢。」
「嗯，那就是快速搜集情報的能力，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對方的弱點，功而破之。」
「不對，再想想。」
「那就是出其不意，能一招制敵的絕招。」
「還是不對，再想想。」
「想不出來了。」
「再想想。」
「少說廢話，我又沒行走過江湖，我哪裡知道。」
看到孩子氣鼓鼓的表情，老人不禁想笑。
「是逃跑。」老人鄭重的說道。